不只是新人被她治愈着,老员工也从她这里获取慰藉。部门里的王哥今年四十八岁,背着房贷,儿子上高三。前些天他刚刚得到消息,说自己要被优化了。说法很文艺,叫做“提升员工竞争力,可选择停薪留职,或者选择调岗另聘。”核心思想还是想把他辞了,还不补偿工资。
王哥从一个一言不发的老黄牛变成了每天叹气的压力罐,上了班什么也不干,就躺在椅子上看天花板。他坐在我右边工位,我看得一清二楚。
人走茶凉,一提离职,就再没有什么同事情了。办公室的人也不搭理王哥,等着他合同期满,就此消失。
从此,坐在我后面的键山雏小姐仿佛比平日还忙,她前所未有的消失了半天,回来以后拿着厚厚的材料。上面是关于离职官司,劳动监察大队和王哥这些年的工作证明。她不见的时候,去找了部门的领导谈判,和人商量能不能给部门多匀一个免裁员名额。
王哥并没有对她做的这一切发出感谢。因为他虽然身陷困顿,却也没有请求别人的帮忙。而键山雏小姐自发的善意让他更显尴尬,害臊。这社会奉行的道理,是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把她提来的材料放在角落,然后继续抬头看天花板。
那几天的键山雏小姐格外的忙了起来。在一周多的辛苦之后,人事部的人终于发来了意见,说是今年我们部门不裁员了。听见这个消息的王哥先是一愣,又突然变得不知所措起来。他这个年纪的人心里明白这一切是谁的努力,但这么多年都没有体会过同事的善意,让他连怎么感谢都忘了。末了,下班的时候,他走到雏小姐的办公桌前,希望能请她好好吃顿饭。
“没事。多大点事。”她从屏幕前转过头来。“击个掌吧,庆祝你化险为夷。”
“啪。”那是我头一次看见一个四十八岁的职场老油条,露出孩子一般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