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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52011914 - 都市怪谈


无标题无名氏No.52011914 只看PO

2022-09-15(四)12:50:25 ID:3Wl37t3 回应

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下头的男的。

这件事情大概还要从去年,也就是大三的暑假说起。当时我们还在学校,因为我们系的考试周总是被安排在很后面,所以我和小米把大作业都交掉后已经是七月下旬了,学校里除了大四考研的,几乎就看不到什么人。我们买的车票是在三四天后,中间几天无所事事,那个下午,小米带着相机鬼鬼祟祟问我,你想不想去后山拍照?

后山在我们学校这一片还蛮有名的,我刚入学时报了个社团,社团里还会有学长拿后山的鬼故事吓唬人。那座山就在学校外面,并不高,有几座南宋的祠堂,门匾破败得像是鬼宅,在下山路上有一片公墓,天气好的时候,会有学生组队去爬山,但一到夜里,施工队的蓝色大灯亮起来后,氛围可想而知。现在放暑假,学生都离校了,小米想拉我去后山拍一组人像照。

小米是我室友,个子很高,其他……如果说还有什么特征的话,那一定是化妆了吧?她化妆很厉害,不夸张地说,小米在小红书或抖音上刷到什么妆容,只要看一遍就能复刻下来。我经常被她充当作练手的工具,她说我的骨相好,五官很立体,也就是说,各种妆容都有在我脸上被填充的空间。

其实我一直对自己的长相没什么概念,小米说的话听起来总是太过于善意,毕竟我要坐在那儿一动不动让她折腾几个小时,不过,我们把拍的写真发到网上后,确实收到了不少反响。在后山拍的那组是数据最好的,那天小米给我画了蓝绿色的眼影,我们两个女孩子在半夜的山里用丝绸、簪子琢磨各种想法,拍出来的效果的确很好,只是每次看时,我总是感到一种遥远的陌生感,评论里也有类似的回复,但大多数都在夸我们拍出了氛围感。尽管数据很好,但我其实很少打开那组图看。

在那之后,我们开始运营一个账号,偶尔也会收到一些品牌方的私信,大多数都是化妆品、护肤品、香薰蜡烛之类的品牌,但也有很离谱的产品方找到我们,当然,也会有骚扰的私信。这些事情全是小米在打理,她很擅长和人交际,小米会挑选其中靠谱的接下,然后给我化妆、打光、拍照、后期,我们编辑文案给甲方,甲方通过以后就可以发布了。我们运营这个账号大概一年,也攒下了一笔钱。

无标题无名氏No.52059322

2022-09-17(六)17:13:52 ID: 3Wl37t3 (PO主)

电梯门开了,墙上用鎏金字体标记着五楼,在一条打了蜡的走廊的尽头处,可以看到SPA会所的玻璃门,经营时间是17:00-24:00,现在显然已经没有人了,玻璃门也打不开。我和小米向后走,在一个转弯口的墙角处找到了一扇木板门,我们用万能卡刷了NFC门禁,推开门后,“安全出口”的标识发着绿色荧光,这里应该是火灾应急通道,主楼梯可能在会所里。
我们打开手机的手电,摸黑从应急楼梯向下走,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气息,应该很久没有人走过了,脚踩在台阶上,会像踩上沙子上一样打滑,楼梯就是那种最简陋的水泥楼梯,许多棱角甚至冒出或缺了一块,我记得从大堂上去的楼梯都是大理石的。经过转弯口的平台,一闪布满了灰的小窗户紧闭着,但仍然可以听到外面的风雨声。
小米拉着我的手,再次刷万能卡后推开了下一楼的木板门,首先扑鼻而来的是一股油烟味,用灯光一照,才发现面前的是铁板烧烹饪台,我们把台子的板口打开,一组组端庄、整齐的桌椅分布在餐厅里,本该充满生气的自助餐厅,在凌晨两点的手电筒光下仍然显露出某种吊诡的拥挤,我不知道如何形容这种感觉,本该被人群充满的空间在完全被清空后只留下这些器物,每个角落都沾染着曾经被人使用所留下的痕迹,一个熟悉的、比任何日常都要合乎常理的空间,就这样完全暴露的敞开在我们面前,像是你在一个熟悉的朋友睡着时看到她胸口被划开的伤口,所有内脏都是鲜活的,只是不再运作了,而她面色如生地熟睡着。
就在这时,灯突然被打开了,头顶巨大的水晶灯发出的光亮从银质餐具上反光射入瞳孔,我惊恐地回过头去,看到小米站在开关边傻笑:“太黑了,我开个灯。”

毫无疑问,这里就是三楼,两层中间没有任何一个出口可以到达那个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的四楼,小米问我:“你的手机有信号吗?”我看了一眼,发现真没信号,小米说:“我也是,我们现在只能先出去,然后直接去一楼找前台。”
但是当我们往餐厅外走的时候,才发现餐厅在结束当日的营业后,门也被锁起来了,也就是说,我们到不了三楼的电梯,我一点也不想再走一遍那个应急楼梯,但是没办法,我和小米又往回走,而当我们回到原来的五楼,推开那层木板门后,我们都以为自己看到了幻觉。

无标题无名氏No.52059329

2022-09-17(六)17:14:11 ID: 3Wl37t3 (PO主)

打蜡的走廊和SPA会所的玻璃门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一片空旷的区域,几面立式的墙并没有将空间封闭起来,更远处是一道更长的、狭窄的走廊,整个楼层的色调是一种卵黄色,因为太过陈旧,以至于看起来像贴了某种奇怪的复古墙纸,事实上这就是墙体本身,像是千禧年前后那种老式医院、卫生所、化工厂之类的质感,那种房子的外面一般都贴着统一的白色矩形瓷砖。
我和小米试着向前走,很奇怪的是,即便在餐厅我们都能听到猛烈的风雨声,而这里却安静得可怕,我们的脚步声在墙体之间会回荡,显得更加空旷和阴森。向前走,头顶依次亮着一些暗白色的灯,看起来很老旧,甚至可能不是LED的,灯光在墙体上留下立体的光影,毫无规律排列的黄色墙皮与墙体构成了一座敞开的、并无压迫感的迷宫,只是这些光影立体得令人不适,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恐怖谷效应”,人对于类人形象的恐惧程度有一条曲线,在某一个像是人但细节和整体感官都呈现出某种不协调的临界点上,那种形象对人造成的恐惧感最为强烈,眼前的这些墙体也令我产生了某种类似于恐怖谷的感触。

穿过几面墙后,那道狭窄、漫长的走廊才显现在眼前,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就是四楼,但这里的空间感太过奇怪了,举个例子,在头顶的天花板旁凸出的一块墙体上,怎么会有一扇门和一面窗户呢?
那道走廊因为尽头的模糊,给人一种看不到尽头的错觉,而走廊的两侧又有几扇重门,即便与酒店的应急走廊相比也显得太格格不入了,那几道沉重的金属门就像是医院的放射科中用来阻挡射线的铅门,如果这里面是会议室,那未免太离谱了。我打算尽快取了药离开,正当我准备推门时,小米拉住了我的手,她很小心地对我说:“你听,是不是有什么声音?”
在她的提醒下,我注意到了那个“声音”,该怎么形容呢,它不像是某种确切的频率振动所产生的声波,而像是某种声音的……印象?像是某个声音残留在你的听觉内,只要你集中精神去回想,就能够产生“又听到这种声音了啊”的感觉。

“好像有人。”小米拉着我向走廊的前方走,“先找到人吧,不要贸然进去,我有很不安的感觉。刚才前台的人是不是说四楼最里面的会议室在开董事会议?”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小米突然变得清醒了。
我们小心地向前移动着,越靠近尽头处的门,那个声音就越清晰,听起来……像是一群人在呼唤着什么,伴随着某种金属敲击和其他奇怪的杂音。
“把卡给我。”小米伸出手。
“你要做什么?”我紧张地看着她,她的脸色却很平静。
“我进去问问,别担心。”小米从我手中把卡接过,“我就找人问问放药的储物间在哪儿,问完我就出来,你在外面等我。”

说完,小米就刷卡推开了那扇门,金属门很沉重,她推开一道缝隙溜进去后,门就随着重力自动关闭了,就在门被推开的那个瞬间,我瞟见门内是一个同样昏黄的巨大空间,而在对面还有一扇同样的门,我看着小米朝向那扇门走去。
独自留在门外,那股听觉像幽灵一样侵扰着我的意志,我不由地感到一阵寒意,就在我开始担心小米时,身后的金属门传来动静,我看见小米缓慢地推门出来——
几乎是飘出来的,她惊恐地睁大眼睛,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整个人像没了魂一样,连牙齿都在打颤。

无标题无名氏No.52059338

2022-09-17(六)17:14:31 ID: 3Wl37t3 (PO主)

“你看到了什么?”我轻声询问。
像是被声音刺激到了,小米应激性地躲闪,她推开我的手,尝试再次推动门,她的口中念叨着:“不行……我要再看一次,我要确定那就是……”
我抓着她的手腕,却没想到她突然间有了那么大的力气,我被她生生拖了进去,我很担心小米,我急切地对她说:“我和你去,我陪你一起进去。”
她拖着我前行,在里面的那道门前停住,突然转身把我的手甩开,那力气甚至不像是小米了,我被她甩在地上,看着她恐惧的、不断颤抖的却又不由分说的眼神,她冷冷地说:“不,我自己进去,你绝对不能看。”
那种没有任何感情的声音把我吓到了,我目睹着她再次推动那扇门,这一次,我在门开的瞬间瞥见了门内的场景——

红光,各种各样的红光照在那个房间的每个角落,我看到一些人匍匐、跪拜,甚至躺在地上,做着各种不该是人类做出来的动作,他们念着奇怪的词语,用各种液体在墙上涂抹,我能分辨出的只有一些扭曲、尖叫的人脸,被挖开的头骨,还有一行巨大的“HOLY RED”……更多的人朝着那个房间的前方,作出不像是任何一种宗教的朝拜动作,只是从我的角度看不到他们在拜什么。
就在这时,我清晰地听到了那个声音,那个像祈祷一样,伴随着八音盒源源不断地刺痛我的头皮的声音——

“请赐予【红】吧……请您赐予我们【红】吧……”

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贯穿了我的全身,很快小米就走了出来,她的脸上不再有惊恐,转而是一种几乎冷漠的无表情,她十分果断地拉起我的小臂向外走,我听到她冷冷地、但是仍然是像生病了那样的声音问:“蓝茵,你没有看到里面的东西吧?”
“没有……”
这时她回过头,我从未见过小米用那种恐怖却自然的眼神望着我,她几乎没有动嘴巴:“你最好是没有。”

无标题无名氏No.52059372

2022-09-17(六)17:15:36 ID: iEphpqE

jmjp( ´ρ`)

无标题无名氏No.52070844

2022-09-18(日)00:12:10 ID: HifKdOC

jmjp

无标题无名氏No.52090447

2022-09-18(日)19:13:55 ID: Szi8xUY

jmjp|д゚ )

无标题无名氏No.52110141

2022-09-19(一)16:15:13 ID: 3Wl37t3 (PO主)

其实就像小米不愿意告诉我在四楼最深处的房间里看到了什么,我也有两件事没有告诉小米,不过,与其说是不愿意告诉她,不如说是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开口讲述。
第一件事是一条微信,我是在凌晨两点多的时候发现小米发烧的,但其实在一点多时我醒过一次,当时人迷迷糊糊的,看到微信里“新的朋友”那一栏有几十个红点,是黑鸟在群里找到我后发来的申请,当时睡意很浓,我记得我点了同意之后又睡着了。我发现小米发烧,打完前台总机电话准备下楼的时候,我在电梯上查看手机,在那时看到黑鸟在一点多给我发过一条微信:“可以给我一张照片吗?看看你的脸。”这话听着很唐突,甚至非常奇怪,但想到他应该是画师,又可能在摄影工作室负责脚本设计,或许只是出于工作需求,就算我之后不拍照了,也可以把他推给小米,毕竟等我们从厦门回去以后,小米也是要做工作室的。这时电梯到达一楼,前台的人给了我磁卡,我在返回电梯时遇到小米,直到我们回到34楼,小米回房间拿手机时我才再次想起这件事情,在进电梯前,我选了张照片发给了黑鸟,之后就没有再留意过这件事。
另一件事发生在四楼,在小米从最深处的房间出来后,她拽着我的手腕朝入口处走,在经过那条狭长的卵黄色走廊时,我瞥见其中一个会议室的金属门被人打开了,从仅留的那个缝隙里,我看到一个孱瘦的身影正趴在地上,满地的血,血腥的气息甚至在门外都能闻到,因为仅仅是一闪而过,我不能很确定,他那个姿势是否就是跪伏在地上舔地板上的血,他斜侧着背对我,我依稀瞥见那个人戴着一副墨镜。很快,小米就拉着我离开了四楼。

这两件事我都没有告诉小米,因为在我们走回五楼,从五楼乘电梯回到三十四楼后,小米像忽然间泄了劲,身体几乎是软瘫的,她很虚弱地对我说,她想睡一觉,怕传染给我,她要回自己的房间。在四楼时,小米几乎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仍历历在目,于是我扶她回房间后自己也回房间去了。
我大概睡了一整个白天,下午醒来时头还是很晕,身体能明显感到那种没有睡够的疲惫。手机不断振动着,是小米打来的电话,我接听后,小米阴沉的声音传来:“刚刚敲你的门,怎么没开?”
“对不起我睡得太沉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小米说:“我现在来找你,我有些事想和你说。”

小米挂掉电话后,我看了眼手机上其他的消息,有几条地质灾害预报的,短信里大概说台风在夜间登陆时,海湾边会有巨浪,建议周边市民尽快转移,防止泥石流、滑坡等次生灾害发生……小米敲门时,我正在看黑鸟发给我的微信。
所以小米一进门就看到了我的表情,她问我:“怎么了,看到我这么不高兴?”
“不是。”我拉着小米到床上,把手机给小米看。
在上午的时候,黑鸟发来这样一条微信:“我想摸你的脸和脖子,你在哪里?”
同样的消息在几个小时内他又发过好多条,内容大同小异,“我想按你的脸,我想按你的脖子……我不能再等待了……”
和他在b站视频最后说的话一样,他说出来的句子总让我感觉不自然,抛开这些奇怪的、甚至恶心的内容,这种句子不像是一个语言功能正常的人说出来的,或者说,有某种更早期的人工智能或机翻的痕迹。小米皱着眉头看手机:“他这种症状存在多久了?”
于是我把在大巴车上的事情也告诉了小米,小米听完后,我看着她在我手机上打:“你他妈有病吧?”
然后我看着她用我的微信把黑鸟拉黑了。

无标题无名氏No.52112349

2022-09-19(一)17:48:48 ID: O5HNM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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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无名氏No.52114524

2022-09-19(一)19:24:06 ID: 3Wl37t3 (PO主)

小米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握住我的手和我说:“蓝茵,我想和赤藓老师的工作室进一步合作。”
我愣了几秒,没想到小米这么着急来找我,竟然是要说这个事情,我点头说:“嗯。”
“他们在上午给我发了一些项目,是我一直很想做的。”小米给我看了她的手机,他们建的另一个群里,赤藓工作室的人简单介绍了半年内的一些项目规划,小米问我,“我想现在就去和他们谈,你要和我一起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绝,我一点也不想再拍照了,可是小米迫切地望着我,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小米,她根本没有吃药,手心几乎是烫的,触在我手背凸起的骨骼上,生出一层细小的水珠。
“小米……要不你先去吧,我现在很累,等我休息一会我就来找你,好吗?”
小米含了下嘴唇,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出我的焦虑,她抬头看着我的眼睛:“那我就先去了。”
“嗯。”说完小米缓缓站起身,我对她说,“小米,等再晚一些的时候,我也有些话想和你说,关于以前和以后的事情。”
不知道为什么,小米突然冲过来抱着我,她的双手紧紧环抱住我的头,她一遍遍在我耳边说:“我爱你……蓝茵,我是爱你的……”
忽然间我产生了一种直觉,那种赤诚的、几乎痛苦的口吻,仿佛只要过了这一分钟,我们就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我的头真的很昏沉,我本打算小睡一会,然后去31楼找小米,毕竟他们谈项目合作,没有那么快结束的。我想帮小米促成她的心愿,我会在他们谈完后,再和她说我想退出的事,赤藓老师从业那么多年,小米一定会找到新的模特。
但我一觉睡了好久,电话打来时天已经快黑了,有段时间我常常睡到黄昏才醒,每次都需要很久来回忆自己是谁,窗帘缝隙漏进的微光照在镜子上方的木格,像是好几个大小不一的十字架在盯着我。我接了电话,是赤藓老师打来的:“蓝茵,啊,听你的声音……我有打扰你休息吗?”
“没有,老师怎么了?”
“嗯是这样的,晚上台风就要登陆,后面几天的室外就很难拍摄了,我想今天大家赶一赶,把室外的部分拍了。”赤藓的声音还是令人感到舒适,“不过,蓝茵如果你身体吃不消我们就缓缓,等台风过了再拍,也没关系的。”
“不会不会,我收拾一下就下来。”很奇怪地,话说出口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就算已经很不想再拍了也不会回绝。
也许我真的很希望小米能实现她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