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标题无名氏No.65494737

2025-03-10(一)18:11:43 ID: bFnzmOe (PO主)

「那—么，来午睡吧—。反正也没什么事要做，早苗也一起？」

灵梦一边折叠着变软的旧坐垫一边说。

「尽量少消耗能量比较好哦—。出去走动也只会遇到麻烦事。幻想乡的巫女基本上是等出事了才行动的」

那我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那个，灵梦小姐平时都在睡觉吗？」
「当然啦」

虽说是来学习幻想乡巫女的职责，但老实说还是想做些更有意义的事。不过既然每天都在午睡，这是否也是修行一环呢。
不可能是的。

「那我也睡午觉吧」
「嗯，那边的被炉和坐垫随便用。那么晚安—」

早苗还扭扭捏捏往被炉里钻时，灵梦已经睡着了。正如她所说，这个时间总是在睡觉。看来已经养成习惯了。

博丽灵梦真是不可思议的巫女。执着于赛钱，对其他事却全然淡漠，完全超脱世俗。一个妙龄少女，用磨得穿孔的坐垫当枕头，毫不介意他人目光地酣睡——简直难以想象。比妖怪更妖怪的性格。

「在幻想乡当巫女……必须做到这种程度吗？」

拽过旁边的坐垫。它也轻易弯折成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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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无名氏No.65494741

2025-03-10(一)18:12:04 ID: bFnzmOe (PO主)

暮色时分。
早苗被微弱的声响惊醒。看到天边已染上暮色，她发觉自己睡过头了。
比起这个，方才的声响更令人在意。竖起耳朵仔细听，除了身旁灵梦的均匀呼吸，远处传来熟悉的清脆声音——正是白天听过硬币相碰的声音。

（——有参拜客！）

早苗跨过毫无醒来迹象的灵梦，悄悄溜下缘侧，窥探神社正面的情况。

叮——
赛钱的声音回响在黄昏天空。早苗胸中涌起一股暖流。望着呼呼大睡的灵梦，她轻喃：「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双手合十，目送参拜者的背影离去。客人才是神明，请再来。这样祈祷着的早苗，作为巫女已经显得异质了。
蹦蹦跳跳地返回缘侧，刚才因为太急没注意到，灵梦旁边放着蔬菜。白萝卜、胡萝卜、卷心菜——还有大量的蘑菇。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放的。一定是那位黑白的神明。

（——感激不尽，真是感激不尽）

人的善意能如此沁入心底，这是来幻想乡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是来到博丽神社之前从未体会过的事。就像在受伤的心灵上轻轻涂抹药膏，有点刺痛但又痒痒的温暖。

「灵梦小姐灵梦小姐，请醒醒」

轻轻摇晃着，灵梦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这才是真正的「穷瑶」，这种玩笑想法浮现说明心情很好。
*原文貧乏揺，形容抖腿之类的颤悠*

无标题无名氏No.65494773

2025-03-10(一)18:16:05 ID: bFnzmOe (PO主)

「嗯？怎么了？已经傍晚了吗？」
「比起这个快看。这么多蔬菜和蘑菇！」
「啊——那个魔理沙，耍什么帅啊……嘿嘿嘿」
「太好了，真是太好——呜」

看到灵梦开心的笑脸，早苗又感到眼眶发热。但眼泪是煞风景的，这时候必须保持微笑。

「嗯，嗯！有这么多的话足够奢侈一周了」

早苗忍不住跑了出去。
欢喜的心情瞬间被同情取代。用白萝卜、胡萝卜、卷心菜和蘑菇就能奢侈一周？
她究竟走着怎样的贫困之路啊。那是难以想象的修罗道路。
是被凄惨和辛酸踩实，被知己泪雨浸湿的污泥之路。
眼泪啊快干吧。随风儿散去吧。请别让我忘记分享喜悦时的心情。
明明同是巫女，为何价值观会如此不同。对不起我太奢侈了。
早苗绕着境内跑了一圈后回到灵梦身边。

「呼、呼——太高兴了、忍不住、跑了一圈」
「太夸张啦——。那么我去做晚饭了」
「我来帮忙」

拿着蔬菜走向厨房。由于白天的对话，早苗脑补着画面——堆满发霉的食材、爬满虫子，甚至散发出奇怪的气味……然而，厨房却干净得令人惊讶。冷静想想，宴会时不都是在这里做菜吗，怎么可能会那样。
为自己失礼的想象感到心痛。所以要称赞。用称赞来平衡愧疚。

「真整洁啊—」
「还好啦」
「哇，连片菜叶都没有。我们那边厨余垃圾和酒瓶满地都是」
「啊哈哈，有那两位神明在嘛。不过我完全不产厨余垃圾的，所以很干净哦」
「诶，厨余垃圾怎么处理的？」
「好好吃掉啦」
「……！」

大意了。
赶紧转过脸不看灵梦。降水率即将达到极限。

无标题无名氏No.65494782

2025-03-10(一)18:17:08 ID: bFnzmOe (PO主)

「怎么了？」
「没、没什么……老毛病，声音发抖症……请不要在意……」

很在意蔬菜皮是怎么吃的。卷心菜芯的烹饪方法，以她贫瘠的想象力根本无法解答。但是，这种事能问吗。会不会是践踏人的尊严的行为。
但是，但是啊。不得不问。为了攀登饱腹的阶梯，那些牲畜饲料，被巫女带着幸福神情大快朵颐的模样——继续这种毫无根据的臆测才是最大的失礼！这是必须确认的事。是捍卫尊严的圣战。

「到、到底是怎、怎么食用蔬菜皮的呢」
「做成金平菜啊。只要炒一下加调味料的简单料理。现在就给你示范」

如果可以的话我立刻土下座用额头钉钉子。或者用我愚蠢的脑袋代替卷心菜劈开吧。即使只是想象，我也做出了如此过分的侮辱啊。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谁会直接吃厨余垃圾呢。

「不过啊—，没法用火的时候就只好直接——」
「啊啊啊啊啊！什么都听不见！」

一边嚎叫早苗一边想起魔理沙的话。把现在当作战时。
这里真的是幻想乡吗？不。这里是战场。
在必须啃树根也要活下去的孤岛绝境上战斗着。
厨余垃圾？世界上哪可能有这种东西。饱食时代还远在几个世纪之后。不，人类永远不应该被口腹之欲征服！

「等、等等早苗怎么了？突然大喊大叫的……」
「对、对不起……老毛病，突发性耳聋……请不要在意……」

抛弃天真的想法吧。抛弃这里与文明相连的妄想吧。
这才是在幻想乡生存所必需的，巫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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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无名氏No.65494786

2025-03-10(一)18:17:38 ID: bFnzmOe (PO主)

晚饭很美味。
虽然只是两个人的饭局，也没有特别聊得起劲，但早苗感受到了一种舒适的氛围。这大概就是这位巫女营造出的氛围吧。既不会过分深入，也不会让人感到疏远，保持着这样的绝妙距离。难怪她在人类和妖怪中都受欢迎。如果能学会灵梦这种独特的距离感，一定对今后的巫女生活大有裨益。
果然来博丽神社是对的。是啊……绝对是来对了。

「是啊，来对了……来对了！」

被窝里的早苗强烈低语，这已经成了一种祈祷。
看了不想看的东西，听了不想听的事实，知晓了不想知晓的不幸，试图用什么积极的事情来覆盖，这是对记忆的侵攻作战。
窗外虫鸣声阵阵。闭上眼睛，那声音仿佛变成了赛钱的碰撞。
早苗攥紧钱包，穿着睡衣悄悄溜出去，生怕吵醒了旁边熟睡的灵梦。

（——我也要奉纳赛钱）

如果有人看到这一幕，也许会怒斥是伪善，也许会讥讽为自我感动。
但是，早苗想。
那种指责才是富裕者挥舞的，真正自我感动的价值观。
他们见过抱着萝卜满脸幸福的少女吗？知道有少女会对淘米水的再利用充满期待吗？听过烛光下比百物语更骇人的辛酸故事吗？
就算是出于伪善的赛钱，能填饱肚子有什么错呢。
从钱包里取出一枚硬币投入赛钱箱。

「愿博丽神社的赛钱增加」

即使此举是出于怜悯，但那份心意绝非虚假。
这点赛钱不知能否传达到神明那里，是不是该再多投一些呢。正想着这些事情时，早苗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莫非是这里的巫女吗？」

无标题无名氏No.65494796

2025-03-10(一)18:18:31 ID: bFnzmOe (PO主)

早苗正沉浸在思绪中，被这突如其来的搭话吓了一跳，险些叫出声来。转过身，昏暗中站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

「不，我不是……」
「这样啊。能让我也祈个愿么」

早苗将赛钱箱前的位置让给男子。
对方将硬币投入赛钱箱，然后双手合十，神情严肃。早苗犹豫了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

「您这么认真是祈祷……什么？」
「和你一样」

早苗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和你一样，祈愿这个神社能有更多赛钱」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愿望被听到了，早苗为了掩饰尴尬而板起脸。
男人见状，慌张着道歉：

「啊，对不起。惹你生气了吗」
「……没有，没什么」

因为是明显闹别扭的样子，男子干咳一声想转换话题。

「话说，你真的不是这儿的巫女吗？」
「嗯，我只是在这里修行巫女之道」
「啊，这样啊……原来如此……巫女修行啊……」

昏暗中看不清面容，但男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考虑到时间，也许是个可疑人物。
早苗开始有些警惕，悄悄后退了一步。
突然，男人的双膝重重砸向地面。

「——哎？」
「对不起」

早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男人突然向她土下座了。

「等、这没必要，我也没那么生气，请别这样！」
「不，不是这样的。我想请你替我向这里的巫女道歉……」
「啊？」
「我以前……是个小偷」

男人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述。

无标题无名氏No.65494802

2025-03-10(一)18:19:03 ID: bFnzmOe (PO主)

「有一天，我盯上了这个神社。想从赛钱箱里拿点钱，撬开锁一看，里面只有假钱。以为钱在屋里就准备放弃了，偏偏屋主又不在。就……溜进去了」

说到这里，男人的声音突然开始颤抖。

「进屋一看，她过得比我还要穷啊……。我偷过那么多人家，还从没见过这样的生活……」

男人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艰难地吐露着。

「看到晚饭的痕迹，我、我就在想，我到底闯进了什么地方……就算是我小时候那么穷，也没拿泡过的茶叶渣当菜吃！更没把它留着当第二天的早饭！」

男人哽咽着「该死……该死……」，一边流下泪来。
早苗想起了某一天的事。
当她打扫榻榻米时，向两位神明讲解说，撒些干掉的茶叶渣清扫起来更干净。
此刻她死死闭上双眼。

（——笨蛋，我是个笨蛋！茶叶渣明明是食物，为什么要那样浪费！）

那些茶叶才泡过两次而已。至少应该泡十次，不，应该泡一百零八次的。
蠢货。愚者。不知疾苦的——不知疾苦的——
早苗咬牙切齿，恨她找不到足够的词汇谴责自己。
住在温暖的神社，被温柔的神明们环绕，从不愁吃穿，这样的巫女有什么资格存在。
那些快乐的日子，不过是犯下了奢侈之重罪的虚幻产物。

「那时正好是七夕，桌上放着写有愿望的短笺……我真不该看，不该看那种东西……」

早苗捂住耳朵。脑袋给我炸开吧，她用力压着两耳。
理性和本能在叫嚣着，不该听，不该知道。但她无法阻止男人的声音。

「短册上写着『想吃饱一次仙贝』……旁边那张揉成一团的短笺上写着『想吃饱一次晚饭』……连这么小的愿望都要揉成一团放弃，简直是……」

早苗也到了极限。
想起做晚饭时灵梦开心的表情，鼻腔酸涩翻涌。
那个人从来没有抱怨过不是吗。一直都在笑不是吗。
不能哭。那是对高洁生活的巫女的亵渎。
所以拜托了，够了，别再说了。不要再刺激已经绷到极限的泪腺了。
但早苗的愿望落空了，男人继续说着。仿佛要把积压已久的忏悔全部倾吐出来。

「当我看到壁橱最里面，像供奉神明一样珍藏的那张纸币时，我……我真的忍不住哭了！因为，因为那张纸币上写着名字！居然在纸币上写名字、小心保管！」

男人的情感爆发了，化作一滴水珠从眼角滑落。像是打开了闸门，决堤的泪水涌了出来。
早苗哭了。放声大哭。
压抑已久的情绪反扑得如此猛烈。

无标题无名氏No.65494805

2025-03-10(一)18:20:11 ID: bFnzmOe (PO主)

「灵梦、小姐……不用做到、这种地步……」
「对不起……对不起……我醒悟了。我要坚强地活下去，再也不做坏事了。有人比我更贫穷，却不怨世不恨神、谦逊清廉地活着，我也要努力啊」
「呜、呜……呜——呜、呜哇啊啊啊！」
「请替我这个不敢直面的懦夫道歉。求求你了。还有，请说声谢谢……呜」

大概是从巫女高洁的生存姿态中，男人窥见了自己半生的过错吧。窥见自己那染黑的手上，重叠着巫女洁白双手的幻影。
犯一次罪，就要舍弃一分尊严。这个男人已经舍弃了多少尊严？今后又能赎回几分呢？

「明天，我要去城里，学习做糕点……我要做出好吃的仙贝，然后回来……所以……」

之后的话语已经支离破碎。
男人蹲在地上，巫女仰天痛哭。
泪水拭不尽，流不断。
终于，男人站了起来，脸上带着一丝释然。

「谢谢你听我说。我一直想找人倾诉。或许赎罪的方式并不存在，但我会从现在开始好好活下去」

早苗试图回答，但只能抽泣着点头，说不出话来。泪水依然止不住。
目送男人离去后，早苗一边哭一边在赛钱箱上翻找钱包。
如泪雨倾泻一般，所有硬币哗啦哗啦坠入箱中。
抽泣着回到屋内时，灵梦揉眼醒来。

「嗯—，早苗……？」
「灵、灵梦小姐…呜哇啊啊啊」

早苗扑进灵梦的怀里，继续大哭。

「乖哦乖哦，不怕不怕」

灵梦环抱着早苗，一直轻抚后背，直到啜泣渐息。

「呜呜……呜嗝……」
「抱歉啊，因为太暗了去厕所很害怕吧。好了，那今天一起睡吧！别哭了，早苗」

灵梦温柔地抚摸着早苗的头，拭去她脸上止不住的泪水，把对方拉进自己的被窝。
终于，她哭累了。把脸埋进灵梦胸前，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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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无名氏No.65494822

2025-03-10(一)18:22:23 ID: bFnzmOe (PO主)

说到底，根本不需要三天。
巫女的重生，一天就足够了。
把本该一天就够的事拖延三天会怎样？
就会变成这样。

「拜托了早苗！回到那个温柔的时候……！」
「你个酒鬼！知道有这么多酒能过多奢侈的生活吗！」
「求你了……别扔，我今天不喝酒了，别扔……」
「扔掉……？不行不行，绝对不行！你们这些奢侈的想法真可怕！怎么可能做这么浪费的事！」
「那、那么……！」
「要卖掉换钱啊！」
「呜哇——」

或者：

「呜呜，不想再吃蔬菜皮了—」
「你再说一遍！凭什么不感恩已经烹饪好的食物！」
「这个……烹饪什么的，蔬菜皮根本不是吃的东西啊……」
「什、什什、什么——？再、再说一遍？来再说一遍？」
「啊哇哇哇……」

就会变成这样。

巫女已经化身为神。
甚至超越了拥有强大力量的众神的存在——
鬼神。

而在幻想乡，还有凌驾此等鬼神之上的神明。
那位神明的名字是——

——贫穷神。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