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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59170617 - 文学


从书架里抽本书无名氏No.59170617 返回主串

2023-08-19(六)16:03:11 ID:mnOmADg 回应

开串记记最近读的书(其实是为了督促自己),什么类型都有,内含读中读后感、摘抄ᕕ( ᐛ )ᕗ

无标题无名氏No.60132684

2023-11-10(五)13:34:26 ID: mnOmADg (PO主)

>>No.60132651
  寒冷的侵袭更增加她的烦闷。她不能坐了,便站起来,懒懒地躺在自己的床上,头抵在墙上,腰部垫着折叠的被袱,两手掩着眼睛。两行冬青树中间的沙路上,两个紧贴着前去的背影,又出现在她眼前了。她更能看见他们背着她的面容,两人全露出骄傲的嘲笑的鄙视的笑容,而且是特地向她表示的。

  真没有办法,眼睛已经阖拢了,还是有所见!她为要逃避内观所见的这两个可怕的笑容,特地想着其他的事情,希望用来抵御他们。但是,来到她回忆里的事情岂能减少她的烦闷呢?连绵不绝的烦闷,正就是由回忆引起的。于是她的心绪纷乱之极至于淡漠,伤感之极至于麻木,想的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依然只觉满身满腔感到莫可名状的不快了。

  她在这个学校里当教师已经两年:有个六岁的女儿带在身边,编入幼稚班,起居吃穿,早晚可以自己照顾。其实留在家里又有什么人照顾呢?小孩在心爱的人面前,自然是可喜可爱的小宝贝,在对他们淡漠的人面前,便往往是引起烦恼的资料;至于厌恶他们的人,那更不用说了,而厌恶的原因,又往往不全在小孩本身,和小孩有关的人物更见重要。她的女儿,就在这个情况之下,必须由她带在身边,住在学校里了。

  她早先是个师范生,没有毕业的时候,就出嫁了。嫁后还是继续上学,可是随即触着不可避免的礁石。学业的准备和为母的准备同时兼作,双方损失到若何程度是难以计算的。毕业的时候,女儿也出生了。以后她就在本地小学校里当教师,同时尽那母亲应尽的职务。这样过了四年,不知为什么,她被辞退了。

  她的丈夫在别处地方做事,大概是公司的职员衙门的科员之类。这年年初,他从别处地方回家,就托人介绍她到现在这个学校里。这里离开她本地一百多里,她于是带着女孩同作一百里外的异乡的旅客。丈夫呢,照旧到别处地方去做他的事。

  书信往来,同以前一样,一个月总有两三回。两三个月之后,她的丈夫忽然把应复的书信耽搁了。她也并不写一封信去问,是邮局遗失了一回信呢,还是他有别的事不能即复。似乎她深知他不复的缘故——她当然深知,不过旁人不明白罢了。从此之后,他们两个就没有通过信。这好象两人对话,说到尴尬的时候,彼此怀着要说的许多话,但是因为深知说出来于双方都有不便,便都忍着不说,终于成为长久的静默。他们沉入这样的静默了。

  逢到暑假和寒假,她同别的教师一样,回到本地去。她的丈夫却绝不回家,变更了以前几个月回家一趟的成例。假期满了,她还是作她一百里外的异乡的旅客,没有什么可以引人注意,没有什么有异于往时的情形。但是,有些同事不免起了极轻淡的好奇心,何以不见她的丈夫寄来一封信,也不见她寄一封信到丈夫那边去呢?探听她的丈夫的情况,回答又很模糊。于是种种的揣测,成为同事中一部分的谈话材料了。

无标题无名氏No.60132699

2023-11-10(五)13:36:26 ID: mnOmADg (PO主)

>>No.60132684
  功课完毕以后,她常常对着不论什么东西沉思,阶下的小草,窗外的粉墙,游戏的儿童走散了的秋千架,孤零零地啄食的麻雀,她都可以瞪视好久好久——虽然是不是看那些东西也说不定。她不大留心她的女儿,任她同小鸡一般,摇摇摆摆地各处去玩。自有学生们喜欢牵着她的小手陪她玩,同事先生们也时常抱她。女儿玩得倦了,想起母亲了,才摇摇摆摆地回到她那里。那时候,她自然想起母亲应做的一切事情,想起爱她的女儿了。

  有时候她躺着看小说,希望全心倾注,不再起别的感觉。可是小说非但不能如她的愿,还使她心里增加些什么东西。她又回忆六七年前当学生的时代,设想现在就是当时。固然,起居吃喝,现在和当时并无二致,她还是个她,可是她心里却又觉得缺少些什么东西。密网似的烦闷将她紧紧裹住了。今天天气阴寒欲雪,偏又看见两个紧贴的背影,当然将这个网织得更密一点。

  不过在最近两三个月内,她的心里更增加了些什么东西。这虽然不能解开裹住她的密网,但可以使她暂时忘却,以为本来没有裹什么网。她是枯草原那样的心情啊,现在枯草原里透出一丝嫩芽;风起时,枯草瑟瑟作响,但也展开葱绿的叶子来。这是什么一种情味,她自己也不容易说。

  她躺在床上,尽作些茫漠的浮想,禁受那莫可名状的不快,忽然坐了起来,仿佛受一种势力指挥似的。抬头看窗外,飘扬着稀而细小的雪花。她就站起,将玻璃窗关上,从床横头移个白泥小炉子,生起火来。又从桌子上一个玻璃瓶里取出已经剥光的栗子,盛入一个泥罐,搁在炉子上煮着,于是她坐下,面对着炉子。

室内的温暖,像薄雾一般,渐渐地浓密,将她笼着。她的面孔本是枯悴的,独有顴颊的地方露着深红的颜色;现在给火光照着,全部现鲜明的活泼的红彩。

她眼睛注视着婴儿的小手似的火焰,含着趣味的神态;又时时回顾室门,分明是一种期待的经心;和刚才的烦闷怅惘是全异了。

无标题无名氏No.60132708

2023-11-10(五)13:37:37 ID: mnOmADg (PO主)

>>No.60132699
门外有紧急的脚步声了;接着室门开了,童女士带着略微疲倦的神情走进来。她挟着讲义夹书本表簿一类东西,随手掉在书桌上。当她困懒地坐下的时候,她说:“冷极了。他们做功课偏这么慢,直弄到这个时候!”

田女士注视着她,现出心田甜蜜的笑容,柔声道:“我知道你寒冷,早为你升起火炉呢。”她说着,走向门首,将未关的门掩上了。回身到童女士座旁,执着她的手,紧紧地只是把捏。更将下颌贴在她的发际,额头略微倾侧,眉目作微倦欲眠的神态,说道:“你爱吃甜栗子,我煮给你吃。”童女士抬起眼光来看田女士,两人相视而笑,超于快乐的笑。室内是柔和的静默。

窗外雪花静默落下,一切没有声息。这就仿佛一室之外更没有世界了。泥罐里的水慢慢地沸起来,发出一种轻微的催梦的声音,就觉室内多一种新鲜的趣味。童女士梦醒似的问道:“怎么珍媛还不进来?她的功课早就做完了。”田女士披掠童女士的额发,随意说道:“她自有同她玩耍的人,我们不要去管她。她不来,我们在这里,岂不舒服?”她说着,随即吻着童女士的额角。

这位童女士来了还不到一学期。由学校里事务员的支配,和田女士住在一个房间里。她有小孩一般都性情,天真又活泼,人世的忧患尚不不曾叩问她的心门。散了课的时候,常是拉着几个小孩子的手,同他们做一样性格和神态的伴侣。运动场内,或者种植花木的校园内,时时有她的清亮的笑语声流散开来,使人家起一种高兴的感觉。

无标题无名氏No.60132716

2023-11-10(五)13:38:38 ID: mnOmADg (PO主)

>>No.60132708
这是很平常的事情,女朋友初见,彼此馈赠些化妆品,一同买些吃的东西吃,其外谈论入时的装束和所闻的有味的事故,叙述家庭的情况,并一身的经历,也是最容易随时触发的。田女士和童女士初见的时候,也就是这样地缔结她们的友谊。

可是不到一个月,她们的关系进步了,长足地进步了。虽然是新近认识,却已彼此全部地理解,差不多可以融为一个。便是绝不开口,大家默着,也须两个人在一起,才觉得舒适;否则便似乎欠缺了生命大部分一般。紧紧地握握手,静静地闲话,中间包含着无量的欢愉和安慰。她们是超于朋友了。

童女士和小孩子们渐渐地疏远了,不常拉着他们的手游戏于运动场和校园里了。田女士对于珍媛的经心也更为淡薄了一点,任她在许多小伴侣中间过她幼稚的生活;这是当然的,凡母亲所能有的感情是不会淡薄的。

田女士从此得了新的生活,好似美丽空幻的柔网将她兜住了,一切心底的深哀尽给拒却。她陶醉于甜蜜而浓郁的爱里,稚嫩而滋长的爱里,不记忆有已往,也不期盼有将来。可是总有些时候她一个人在一处:童女士上课去了,或者她自己先回室内。此时被拒却的深哀就悄悄地从柔网的缝隙里侵入,唤醒她的记忆,也就给她笼罩上原来的烦闷的密网。她仿佛独留在孤岛上,而从前却是曾经流连于欢乐之都的。每起一番回忆,总催着好些酸泪咽向心头。虽然屡屡设想,不承认那些回忆,但是终于失败了。

 今天她刚才的情绪就是这样。但是从生火的时候起,缠绵的恋爱的情绪重复萌生。她仿佛期待她的情人,为情人预备火炉,预备吃的东西,多么有味呵!待童女士来了,两人手触着手,眼看着眼,她就有了全世界了。凡是人间的欢愉,都比不上她独有的骄傲。

  泥罐里还是发出催梦的声音。炉火融融,在傍晚的室内,四围有模糊的光晕。窗外昏暗,依旧非常寂静,大约雪下得正起劲呢。

  她们两个静默地依贴着。

​ (1922年2月10日写毕)

钢琴教师Ⅱ-4No.60164338

2023-11-13(一)08:23:33 ID: mnOmADg (PO主)

摘:

埃丽卡强迫克莱默读信,内心却乞求,但愿等他知道了内容后不理会信的内容。即便只是出于这一个原因,他感觉到真的是爱,不是在草场上闪光的轻浮的表象。假如克莱默拒绝指望对她行使支配权的话,埃丽卡会彻底离开他。她的确在任何时候都会为他的爱慕感到幸福,那种爱慕排除对他选择的对象使用暴力。然而他只有在使用暴力的条件下才能获得埃丽卡。他爱埃丽卡应该一直爱到放弃自我,然后埃丽卡又将爱他爱到否定自我。他们相互持久地证实彼此的爱慕和忠诚。埃丽卡期待着克莱默发誓,出于爱放弃暴力,埃丽卡出于爱将拒绝委身,并且要求克莱默和她做她信中详细要求的那些事,同时她渴望再不用忍受她在信中要求的那些折磨。

出于某种奇特的原因,我被这段给创到了( ゚ᯅ 。)但这段非常的……精辟。

钢琴教师Ⅱ-4No.60166918

2023-11-13(一)13:16:01 ID: mnOmADg (PO主)

摘:

瓦尔特·克莱默问,怎么?然后自己回答:请吧!他依偎着女人,但这个女人不是他母亲,这个姿势也表明,她不是把这个男人放在儿子的位置上,抱在怀中。她从侧面明确又沉静地握住这双手。

一瞬间想到了圣母怜子像( ゚∀。)但只有一瞬。对虐恋和物化感兴趣的朋友,书中这一节是典例,写得很精到。不如说整本书相当细致地描写了,一名女性通过虐待自我释放压力的诱因及过程。读这里的时候,还突然想到了老陀《赌徒》里男主人公对他爱慕的女性表达的那一段,受虐气质超标了。了解这一爱好的朋友想必清楚,受虐方才是真正意义上掌控一切的人。就像埃丽卡,她不要母亲控制她,而是要亲自挑选那个给予她惩罚的人。但显然,克莱默相当害怕和不理解,因为他也想要控制埃丽卡,但不是这种“控制”。

无标题无名氏No.60166977

2023-11-13(一)13:22:53 ID: mnOmADg (PO主)

>>No.60166918
说起来,之前好像有一个串把男角色名字写错了( ゚∀。)
管他呢,也没有那么重要(`ヮ´ )倒是埃丽卡这个名字蛮有意思的

钢琴教师Ⅱ-5No.60175838

2023-11-14(二)09:56:56 ID: mnOmADg (PO主)

第4节真的相当精彩啊( ゚∀゚)按照作者的结构安排,这里应该行至乐章最为激动人心的地方了。比起埃丽卡与克莱默之间的情况,我更加在意克莱默决绝离开后,埃丽卡与她母亲之间的互动。
太弗了,第4节最后一小段看得我瞠目结舌。作者的语言虽然冷酷,但在心理描写上相当精悍,其实也可以说是恐怖了,这样说来,还有种奇异的柔情与怜悯(来自作者)。自文章开头提到舒曼的“朦胧状态”,埃丽卡应该相当清楚她即将陷入混乱的状态,开头可能还觉得有美感,但看到后面只会觉得是一场惨剧。正如耶利内克女士接受采访说,阅读这本书时,你不应该觉得它美。(大意)埃丽卡试图挣脱母亲的束缚,却落入了另一个怪圈,即自己为自己寻找一根绳子。她需要以此确定自我的存在,当她发现自我的真相——她从来没有过自我。克莱默给不了她想要的,那种扭曲的爱,于是她转而看向了母亲,那个几十年如一日控制她的女人。个人认为,那种亲吻很有破罐破摔的意思,她已经陷入深深的自我危机之中了。

钢琴教师Ⅱ-5No.60182444

2023-11-14(二)19:24:21 ID: mnOmADg (PO主)

摘:

太阳出来了。天空布满灰尘。楼群上空渐渐变红。树木披上绿装,成为一种装饰。花绽放花蕾,给这片风景增色。人们走来走去,嘴里说着什么。
好多事都使埃丽卡痛苦,她出于小心,不敢突然动作。她的绷带不总是合体,但是挺温柔亲切。清晨可能促使埃丽卡找一个理由,为什么多年来自己与一切隔绝?为了有一天从墙里冒出来,超过一切人!为什么不是现在,今天?

看完如狂风骤雨般的第五节,心疼( Tд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