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模式 - No.67318933


No.67318933 - 东方Project


无标题无名氏No.67318933 只看PO

2025-10-29(三)06:28:39 ID:u7gVite 回应

  那时的我,正于大小六叠的房间里铺着床铺,梦到了昔日曾在海底见过一面的鲸鱼。

无标题无名氏No.67320587

2025-10-29(三)12:29:54 ID: u7gVite (PO主)

  自己这个死者将死去的金鱼葬进土里并为之祭奠的这番体验,一度让我的意识处于陶然之中。这对我来说是一种自信,相信自己的修行已经积累到可以正视圣常说的无常之生,为之虚幻惋惜珍惜。同时这又是一种可怕的感觉,表明我已经将自己的死亡远远地抛诸脑后,首鼠两端地留驻于生死的界限上以求重活一遍。
  我陶然地在第四天的早晨起身上香。拉开十叠木板室的纸门入内,映入眼帘的是放置在房间中央司空见惯的白色灵柩,厚大的棺材在拂晓的微光中略显得有些清冷。我轻轻掀起棺盖向里窥视。这个不知名的少女依旧是双眼闭合深眠不醒。
  这张与我肤色一样白皙的脸,这个身着服饰与金鱼鱼鳍一样鲜红的少女,在今晚于大殿接受超度后,明天一早就会被葬入无缘冢。她会被献上一轮买来的白百合,被覆上黄土,然后一声不吭地不复存于人世间。我凝视着棺中少女,心想只要自己继续这样首鼠两端地留驻下去,就必须下定决心去目送像她这样越过界限而不复存的人,直到永远。
  我轻轻将棺盖合上,点上香,然后猛地冲出檐廊一跃登上山门台阶。接着,我抓过从上边垂下的撞木绳索,竭尽全力地朝大钟撞去。
  嗡。隆隆的钟声在被白与红二色照亮的幻想乡上空低沉地回荡着。

无标题无名氏No.67320590

2025-10-29(三)12:30:09 ID: u7gVite (PO主)

Part.3《白与红》(完)

无标题无名氏No.67321397

2025-10-29(三)15:25:55 ID: u7gVite (PO主)

  把八叠房间于走廊一侧的纸门稍稍拉开,我往散发出酒味的间隙中低声送入了一句「早上好」的问候。脸贴在纸门上试着朝内窥探,本没多少东西的房间被竭尽所能地化为了一片狼藉。酒瓶酒杯空空如也地满地滚落,花札牌零零散散地分布于各处。两组被褥斜向铺在方正的房间里,而近门一侧的被子则扭作一团。铺好的被子说是仿若供猯藏大姐和鵺远远观之入睡的造景亦不为过,因其二人是直接躺到地上蜷缩在正面的窗户下枕着手臂睡去的。窗外的太阳现早已升过了中天。
  我再次朝里头送入一声「早上好」。这次是大姐皱着睡脸短促地应了一声「嗯」。鵺稍稍翻动了下身体 ,抱着身边一个朱红色的酒碟便又开始打起鼾来。
  「我想问一下,您二位今晚还会在房间里喝酒吗?」
  「不,……不了,花札,已经玩腻了。是吧?」
  大姐连眼睛都没睁开,用像是说梦话的语调回答道。
  「那今晚有出门的打算吗?」
  「不好说咯。……你为什么,要问这个?」
  「今晚要在大殿办葬礼。您看就是台风过后被土墙压在下面的那个女孩的」
  「唉呀。我给忘了」
  我姑且问了一句「您会出席吗?」,但大姐摇了摇头。
  「人类的葬礼……也没什么稀奇的。而且和尚念的佛经……那个,我受不了。光是听着就犯困。唉,真是困」
  「那么晚饭会推迟操办。若是打算上别处解决还请提前告诉我」
  「那,老身就……今晚去山里吧。和我的小弟们玩玩。就这样」
  「两人都进山?」
  我问的时候,大姐眼睛微微睁开了条缝朝沉睡的鵺那边瞥去一眼,只出气不作声地「嘻嘻嘻嘻」笑了。
  「鵺就留下来吧。我偷偷溜走,所以你别告诉她」
  「我会保密的」
  交代清楚后大姐便又立刻垂下了头陷入到深眠中。至于询问为何她俩不睡在被褥里的机会我就这么给错过了。

无标题无名氏No.67321411

2025-10-29(三)15:28:29 ID: u7gVite (PO主)

  夕阳西下落在了妖怪之山的另一边,待寺里的功课全都结束后,内弟子们一办完交付于己的勤务便陆续离场,过了一会儿又换上黑色法衣依次出现在走廊上。我也暂且回到六叠大小的房间,褪下水手服换上了暌违已久的法衣。
  「哎呀,真怀念」
  共住一室的一轮推开纸门进来,一眼看到先一步换好衣服的我便这么开口说道。
  「这是暌违了有千年了吗?村纱穿和风服饰也很合适呢」
  「活动不方便我就不喜欢」
  「水手服我早看腻了,你暂时就穿这件别换了」
  一轮对我穿起法衣的模样似乎颇为中意,还借给了我一件她平时在穿的黄绀色搭配袈裟。
  出到走廊上,其他的内弟子们又向我围过来对我各种称赞。我也渐渐有了那种受人称赞的感觉,心里说实话还挺是得意的。这时,隔壁八叠房间里出来了睡眼惺忪的鵺,半睁着眼的她一眼看到我的样子,竟张口就来「你这什么打扮,傻瓜吗?」这样过分的话。我气愤之余便也就在大姐先一步出门这事上保持了沉默。
  云山将灵柩从讲经堂抬至大殿,一轮献上供花,超度法事的准备总算就绪,鵺留下一句「快点结束吧」这种任性的话后便像逃跑一样蹿上了屋顶。
  内弟子们于大殿聚集全体入座后,圣对着灵柩合掌,用她一贯的悦耳声调开始诵经。其身后的内弟子们随之亦纷纷开始念诵。我也吐着大舌头含糊地念着掌握不周的经文和大家一同合掌祈祷。坐在圣旁边的一轮只顾着一个劲儿地把木鱼敲得砰砰作响全不顾节奏。过了一会儿,命莲寺的中心以稳当而庄严的姿态起身,俯首于棺木之上低垂双眼地供上香火并念诵悼词,然后又缓缓地坐回了坐席。
  诵经完毕后,圣转身朝向一轮的座位,说道「大家辛苦了。今日时候已晚,我们叫荞麦面外卖吧」。一轮以一副忠不可言的姿态回答「是,马上!」后离席,但我看向她,却是手忙脚乱地掰着手指像是在忙着算钱。给大家点的应该都是狸荞麦面吧。炎炎夏日负责做饭的人都不愿意做炸物,所以难得有这机会实在令人感激。或许圣也体谅到了这一点。

无标题无名氏No.67321421

2025-10-29(三)15:31:31 ID: u7gVite (PO主)

  令人感激的晚饭被彻底毁掉的时候,是大家移步到桌上摆好了令人感激的狸荞麦面的内厅,正把碗端起的那时。寅丸不经意地说道「我去看一下遗体的情况」后飘然起身。我心想都成遗体了还能出什么情况而为之感到可笑,可没过多久就从隔壁房间传来了寅丸的声音「不,不好了!遗体!」让我大吃一惊。
  众人慌忙赶到大厅,只见棺盖被卸到一旁,周围的供花散落一地。往里一看,本应收殓在内的遗体竟不翼而飞了。
  我下意识地环顾四周,发现沿墙壁拉起作遮蔽用途的黑白鲸幕后方有扇面向庭院的遮雨挡板被打开了,于是一样下意识地跑了出去。一轮紧跟在身后,我拖着船型的木屐冲出大殿,闯入昏暗微凉的院落内。于寺领的尽头有一座爬满藤蔓的古井,其四周有用竹竿编造而成的井格篱笆围着。就在那口井的上方,一双鲜红如火的炬眼正朝我们这边盯着,还能听到咯咯的笑声。一轮迅速挥舞金轮用云状的拳头打破了篱笆,但再伸手去抓已是怎么都来不及了。火红的眼睛往空中轻盈地翻了个筋斗随即便消失于古井中。在我逐渐适应黑暗的眼睛里,于一瞬间看到了两绺翻飞起舞的红麻花辫。
  「站住!」
  「是阿燐!」
  我和一轮两人所发出的声音,几乎是叠加在一起回响于夏夜的黑暗中。
  我因为见到一个本以为再不会有机会相见的被遗弃之人现身于面前而震惊不已,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短短一年之内,我本想遗忘于地壳之下的旧因缘猝不及防在地面上露了下脸,又如梦一般消失了。
  「唉,被她得手了!被她得手啦!那只猫!」
  一轮气得直跺脚。
  地灵殿的阿燐是推着火车的化猫。被封印在地底的我跟一轮在她还没学会用两只脚走路的时候就认识了。这只没教养的猫,不管尸臭味是在哪儿冒出的都能闻着味儿找上门来。对于尚未被埋葬的尸体,她会不分青红皂白地趁人不备偷偷搬走拿来当自己的玩具。以前在旧都那时我们每每为了各种事情吵个不停,而回到地面后却对她疏于防范了。这实在让我追悔莫及。
  我踩着松垮的木屐鞋尖抵地顿了一顿,回头向遮雨挡板的方向望去。圣和其他人自檐下探出身子看向我这边,她们的脸庞受其身后的烛台焰光照耀而披上了层阴影。头脑火烧火燎的我,心想怎能让区区阿燐糟蹋了我们费尽心机准备的葬礼,便扔掉碍事的袈裟,说道「我一定会抓住她回来的」,然后跨过塌陷的篱笆,脚踩到井边。在深不见底的黑暗中,那双红眼早已无处可寻。我自付自己反正是幽灵之躯,于是下定决心,也跟着阿燐跳了下去。

无标题无名氏No.67321429

2025-10-29(三)15:34:23 ID: u7gVite (PO主)

  当我坠入这座伸手不见五指的井洞时,从遥远的下方传来了如呻吟一般的风声不住回响,感觉仿佛自己就像是被一条长蛇吞噬随其喉管收缩滑落。下坠途中我的身体撞了几次井壁,但这时几乎并未感到疼痛,我也没在意是否受伤。坠至洞底,底部浑然黯淡的冰冷积水足没到了我的膝盖。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阿燐似乎是通过这条古井底部的地下通道过来的。环顾四周后回头望去的方向上阿燐的红眼睛正一闪一闪。「阿燐!」我放声喊了出来,井洞中的回响拖着尖锐的尾音。这一声把阿燐吓得骤然跳起,连忙瞥过视线扑漱扑漱地趟水逃走了。我当然也扑漱扑漱地追赶上去。途中被高低差绊了一下觉得这么走着太麻烦的我索性脱下法衣,只穿着贴身衣物一头扎进了冷水中。大致判断好了方向游起来就比较快了。可因为看不清前方而使头撞了一下墙壁,感觉到痛意。不久之后她似乎察觉到从其背后逼近的我的气息,为作确认便把通红的双眼转过来看向我这边。那双眼睛反射出的光芒已近在眼前,我由此下意识地自水面下一跃而起,把阿燐按倒在地。
  「等,等等!不是啦你误会啦!」
  「唉呀,真吵死了!」
  我抓住她衣领的手未曾松开地牢牢提溜着她砰砰地开揍了。阿燐慌张辩解的声音暌违一年听来很是怀念,但更多的是出于怀念我暌违千年的命莲寺法衣,就这么非得脱掉扔到水里泡着不可,害我满脑子都是悔恨之情还有愤懑之心。
  「给我认命吧!你别想逃!快说你不逃了!」
  「别用暴力啦!咱知道啦咱不逃了」
  「你说谎!」
  我扭着阿燐的胳膊,让她站了起来。
  「真的误会了」
  「那为什么要逃!你不是逃了吗!」
  「因为被抓到了不就会被打么」
  「你要再想逃,下次就该让一轮用拳头揍你咯!那可真是疼死喽!」
  事至于此总算是圆满完成任务的我,在制服了阿燐之后却反使得自己动弹不得。着急得连照明道具都没带上就飞身跃下的我是循着阿燐的眼睛一通乱游过来的,也就无从踏上来时路了。稍一放松警惕,这只容不得人大意的猫搞不好会喷火反抗。

无标题无名氏No.67321432

2025-10-29(三)15:35:07 ID: u7gVite (PO主)

  正当我以为陷入两两相持无可进退的境地而束手无策的片刻,没过多久便有扑漱扑漱的水声从黑暗中传来,见到是拿着灯笼、扛着长矛的鵺前来接我,这才让我松了一口气。
  「抓到人了!看我这边!是阿燐!」
  我这么喊着叫鵺过来,她却用责备我的语气说道「你干什么呢村纱,荞麦面都得坨了」。她甚至没和阿燐打招呼。我心想荞麦面早就该坨了。
  我跟鵺两人一同押送阿燐。阿燐的手腕由我用手捆住使其不能挣扎反抗,她的两条尾巴则由鵺握紧防止其变回猫形态逃跑。好不容易从古井里爬出来,命莲寺的弟子们都在井口边上站着,人人手中皆举着火把。
  「村纱你这家伙,这什么打扮,傻瓜吗?」
  来到明亮的场合看清我湿漉漉样子的鵺这么说着,然后大笑起来。
  「穿着法衣游不了泳嘛……」我刚要作此解释,一轮就跑过来,大喊「你这不是流血了!」摸了摸额头,手上确实黏糊糊的。结果阿燐还是吃了一轮的一通老拳。

无标题无名氏No.67321440

2025-10-29(三)15:36:15 ID: u7gVite (PO主)

  一轮和圣膝碰膝地在敷设于库房内室的坐垫上相对而坐,我则坐在隔门敞开正对着院落的檐廊上,一边给额头上包扎着的伤口重新换上绷带裹好,一边听着她俩说话。院里的树上有只硕大的夏蝉在吱吱嗡嗡地高声鸣叫着。
  「这可怎么办呢」
  这么说着的圣,脸上带着为难的表情。
  「没什么难办的啦」
  一轮则不会被轻易难倒。
  「可是,总不能就这么一直放着她不管不顾吧。要是把她栓得太紧,那孩子未免也太可怜了……」
  「她不肯说盗走的遗体藏到哪里去了,这是没办法的事」
  「但是,阿燐不是在地底有饲主的么?兴许当下正在担心着呢」
  听起来着急的反而是圣那一边。
  「觉养宠物是主张撒手不管的,所以不会来抱怨的啦。她几乎从不迈出自家大宅的门的」
  「我不是那意思,……真是难办呀」
  她们二人正在讨论如何处理昨晚我从古井底下抓回来的阿燐。我逮住怪盗的功绩得到了大家的大力称赞,但片刻过后平静下来环顾四周,却发现重中之重的尸体并未见着踪影。转身下探到好不容易爬出来的古井里去找也未曾找到。质问阿燐,她也净是反复说些「都说是误会啊」或「咱不知道啦」的话。因此我们决定让她变回猫的样子好关进用来捕捉野兽的铁笼里施加护符封印上,在她能够把情况详细说明清楚之前暂时养在土坯房仓库里。
  「姐姐不必为难。那帮家伙耐抗得很,就这点教训是再怎么多上强度也根本用不着顾忌的」
  「我今早看她在笼子里翻了个身又睡着了。地底的妖怪胆子真是大呢」
  「她是脑子不灵光。因此才能心平气和地当起偷尸贼来。如今肯定是打算装傻装到底坚称是误会才会一直睡着吧。你说呢,村纱」
  「就是嘛」

无标题无名氏No.67321441

2025-10-29(三)15:36:54 ID: u7gVite (PO主)

  正当一轮这样随心所欲地说阿燐的坏话时,院子的灌木丛沙沙作响,从中钻出来的是娜兹玲。她惊讶地说「竟然有这么一条近道通向这种地方」。
  「怎么样娜兹玲,找到遗体了吗」圣微笑着问道。我心想半个时辰前才叫人过来交付给她的任务应该不可能完成得这么快,但出乎意料的是娜兹玲毫不费力地答复道「找到了」。
  「我感觉是找到了,但又不是很有把握……不过,可能根本不需要派我来找吧。找到得太容易了」
  遣词造句故弄玄虚的娜兹玲被一轮瞪着问道「在哪儿找到的!」后,才终于回答是「浴场东侧」。
  「不过土墙是倒了的,她好像被压在了下面。我看到瓦砾堆里伸出一条胳膊,那应该就是她」
  「这不是一开始发现那具尸体时的情形吗?」
  我听不太懂娜兹玲这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于是回问了一个连我自己也搞不太懂的问题。然而娜兹玲耸了耸肩,说「是我刚才看到的情形」。
  我和一轮马上站起来要去看个究竟。从厨房的后门走到后院,在之前的台风夜里倒塌的土墙缺口的边上,又多了一座同样大的瓦砾堆。视线稍一下移就能看到一条尸体的胳膊,果然一如之前是从瓦砾堆中伸出来的。
  「怎么回事?」
  我不禁脱口说出了这句我本应理解其不可能的话。
  云山用他巨大的手移走瓦砾,下面果不其然露出了跟昨晚一样的苍白面容与鲜红服饰。面对这简直无从认知的状况,我和一轮只能歪着头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