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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PO]No.55840764 - 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改编 - 都市怪谈


好像有点冷,我去把门guansaoijdizhxuiohdasohdegbasd

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改编 无名氏 2023-02-26(日)15:04:29 ID:OIXC9Uy [举报] [订阅] [返回主串] No.55840764 [回应] 管理
小肥我啊,今天吃麦当劳吃到了一张西餐厅优惠券。

全家人打算一起去这家餐厅吃饭。爸妈,还有舅舅和小姨,以及舅舅家的妹妹一起。

因为舅舅工作原因,小肥我和妹妹已经好几年没怎么一起出去玩过了。这次恰好是个机会。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8-10(四)18:00:46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036544 管理
“我刚刚得到了一个长假。在假期内,我想,我的行动是自由不受限的。”马修说。

“哦?”鲍耶说,“比安奇,你的意思是?”

“我想陪这孩子去一趟英国,核实他口中的消息。”

“啊?”我忍不住出声。

马修看向我,又看向鲍耶,“先生,请您相信我的专业性。”

鲍耶的眼珠转了转,他的视线扫过我,又扫过马修,然后嘴里吐出一连串法语。

马修点点头,随后把我推出门外。实验室隔音效果很好,我什么也听不见——事实上听见了也无所谓,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不用这么防着我吧……”

我站在原地,有一些尴尬。我的手机进来时被收走了,只能百无聊赖地等着他们谈完。

在我把十个手指指纹的螺和斗都数了几个来回、对比左右手指甲的修剪整齐程度、并决定了回去重新修剪哪几对指甲之后,他们两人终于谈完了。马修拍了拍我的肩膀,“回去和你说。”

我很配合地点头。

接下来鲍耶和我说了一些很没营养的客套话,在食堂吃过饭,马修带我回了他家。我很老实地什么都不问。像这种经验丰富的警员,从他们嘴里套话难如登天。如果他真的想告诉我一些事,他就会自己说。

“明天我们可以去查阅一些档案,不过只有一些关于灵界的内容。这个是因为……”

“我懂。”我说,“不管怎么说,我是否值得信任都是个问题。”

“……你能看开就好。”

“这有什么。”我随意一摆手,“没事,换成是我也会戒备的。倒是你很让我意外,我去英国是被迫的,你到底为什么想跟我一起去英国?”

调查,监视,或者二者兼有。不管他会怎么说,我总是要问这么一句的。和一个旅伴一起踏上未知的旅程,好处是他应该比之前那几个靠谱很多,坏处是我会失去一些秘密。

“是因为奥利维亚女士?”

“不全是。”马修叹了口气,“一方面的原因罢了。”

“那我不问了。”我说,“不管你心里是怎么想的,我要谢谢你。”我向他双手合十微微鞠躬,“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去调查未知的信息。”

“没什么。”马修一转方向盘,“都是为公爵做事罢了。”他顿了顿,“谢谢你信任我。”

我微微一笑。

无所谓,不管他们想知道什么秘密,我都不关心。他和我同行,倒是增加了我的安全程度。不管怎么说,国际刑警都不会送无辜的平民去死吧。

就这样我们打包了几天行李。我去看了总部肯开放给我的资料,对目前的事帮助不大。我只知道了恶灵从几个世纪前就开始试图干预人类社会。但是——说真的这种大事我管得着吗?我只好放弃了档案这头。随后我打电话嘱咐叶简帮我照看一下家里,我可能会晚几天回来,然后再给爸妈打电话,胡编乱造解释一通。我正打算午睡,手机上接到了贺云笙的消息,告诉我她在我家暂住的这些天一切都好,只是今天我家水管漏了,刚找人修好。

我人在里昂,只能口头感谢她,然后约好等我回去之后请她吃饭。贺云笙连忙说不用。我只好说好吧我会给她带礼物的——尽量。毕竟我不知道会不会用得到放在我家的那张卢克雷齐娅手绘的灵界之门的入口。那是我的撒手锏,最后的逃生通道,如果有那一天,真希望贺云笙那时候不在我家里,不然我没法解释。

就这样,我和马修一起上了去伦敦的飞机。

我没出过国,这时候带马修的好处就体现出来了。我们打着伞从机场出来,他自如地打车带我到预订的宾馆下榻。经过短暂的休息,我俩恢复了精力,我取出了用铝箔包着的镜子。这还是马修教我的,用金属隔绝灵体的探测。

“这里面真有鬼。”我严肃地对他说。“我来和她说话,你小心一些不要被她看到。”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8-18(五)09:43:07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151765 管理
我感觉我好像在跟人视频聊天。

当镜中女鬼的面容出现在镜子里时,我拿出了能够去牛郎店面试的表情,“我来履行诺言了。”

女鬼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惊悚的笑容。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我身后的墙纸——是的,她的目光注视着我的颈侧,搞得我脖子痒痒。

某一秒,我在脑中幻想是否我的肩上蹲着一个我看不见但他们能看到的存在。下一秒,我勉力把这些幻想赶出头脑。

“你来了。”

“嗯。”宾馆的墙纸能看出英国的气息吗?我不知道。

马修的脸上没有什么波动。我装作无意地扫视了周围一圈,避免让女鬼察觉到有人在听我们的对话。

“好,好……”女鬼下达了下一个任务,“首先,到伦敦塔去。”

“伦敦塔?去那里做什么?”我问。

“替我找一把长剑。”

“喂喂,你说的这把剑不是古董吧。我先声明,古董我就是找到了也带不走。如果你打的是这种主意,最好趁早放弃。”

“不会。”女鬼说道,“我怎么会让你去做根本无法完成的事呢?去找吧,你一定可以的。因为……”

“那是一把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剑。”

又来了,又来了是吧。“不存在于现实当中,那要我怎么找?”

女鬼戳了戳镜面,“因为这个。”

她这是要我学珀尔修斯用镜子反光看到美杜莎从而斩下她的头颅一般替她找剑。我当然知道可以这么干,但这镜面同时是连接我们俩世界的通道,也就是她可以从里面看到镜子映出的一切,听到我周围的声音,说不定还会在我耳边瞎哔哔。这是我容忍不了的。尤其是我身边还带了其他人。

于是我对她说:“那什么,我找个帮手陪我一起行吗?自己一个人没那么大把握,我的英语也很差万一碰到看不懂听不懂的单词就很麻烦了。”

“这可不行哦,我只信任你一个人。”

拉倒吧。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我不让他知道其他的,只说让他帮我个忙,陪我一起找东西。这总行了吧,我一个人独自流落在异国他乡真不行啊。”

我磨了她好久,总算让女鬼松口了。

“好吧。”她轻叹一声,“不过,我会看着你的。”

“嗯嗯嗯,看看看。”我说,“再宽限我几天,他买票来伦敦还需要时间。”

“行,不着急。”女鬼说,“等了上百年,怎么会急于这一时。”

“好,那挂了。”

我用铝箔把镜子缠好。“马修?”

他摸着下巴,“嗯?”

“一个古代贵妇人要剑干什么?”

他摇头,“恶灵的心思你怎么猜得到。”

“丈夫的遗物?还是情人的?”

“不知道。”马修说,“省点力气吧。你连她的身份都不清楚,又怎么猜得到她的想法。”

“……好吧。那什么,我争取到了几天时间,我们可以针对她的要求做些准备。”

早知道需要找一个看不见的东西,我就管路潇然借墨镜了。现在发国际快递显然来不及,我能倚仗的只有危险的银镜。我没法弄到更好的探索工具,只好在防护措施上下功夫。马修是正儿八经的探员,对我折腾出来的层出不穷的花样大开眼界。

他指着我花了一整天做好的几样物品,“这些都是什么?”

“你自己买回来的你不认识?”

他深吸一口气,“穿戴这些上街,我们会被认为是疯子的。”

“怎么会?这亮闪闪的多好看。”我兴致勃勃地把一顶内壁结结实实糊了几层铝箔的大黑礼帽戴头上,“有点闷,不过还行。”然后从床上捡起一件内壁缝了几层铝箔的长款黑风衣递给马修,“来吧试试看。针脚是粗了点,胜在安全。”为了保证恶灵不会从脚下入侵身体,我甚至买了大一号的靴子,把铝箔也糊在了里面,又缝了一层厚棉布,防止划伤脚趾。这东西就穿一会,不会臭脚的。

“我拒绝。看起来太突兀了。你知道什么叫隐蔽吗?”

“大哥,我们是为了鬼过去的,哪个鬼在乎你穿什么啊。再说了电影里特工不都这么穿吗,多酷啊。”

“不,我拒绝。”

“我倒也想弄件好看的,问题那不是只有这东西能从头遮到脚吗?难道你想穿铝箔裤子?安全,你知道什么安全吗?!”

马修的耐心和脸皮厚度显然都不如我,最终他没能拗过我,老老实实穿上了我缝制的战衣。

这玩意是从日本电影《灵异咒》里得到的灵感。电影里的那个善良的灵媒堀光男如果不是被送进精神病院,没有铝箔保护也没穿铝箔衣服,说不定祸具魂控制不了他。我,作为一个阳气不旺的被入侵高危人群,这一身特制的战衣就是我安全的最后一道防线。

马修订了伦敦塔的观光门票。我脖子上挂着灵界之门的钥匙,手里提着古旧的铜制手杖,裤兜里装着刘舒窈给我的半瓶爱情魔药(以备不时之需)和画着灵界之门的卡片,怀里揣着缠着铝箔的邪恶银镜,穿上了一整套战衣。望着穿衣镜里的人,我深感自己已经向着非正常人类走了太远,回不了头了。

马修走了过来,“你好像很兴奋。”

“什么?怎么会,我躲还来不及。”

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我一眼,戴上铝箔帽子,扣好风衣纽扣,“走吧。”

伦敦在下雨。计程车把我们送到伦敦塔边上。这是我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参观,因着有任务在身的缘故,并没有什么心情仔细看风景。只见到细雨迷蒙,街道两旁的伦敦梧桐叶色如新。我从车上下来,雨滴打湿了衣物,湿气却没有渗进皮肤里。

雨天和铝箔战衣弄得我出了一身汗,黏黏的不舒服。马修走在前面,我沉默地跟在他身后。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8-25(五)00:39:56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252185 管理
我们伪装成游客混进了伦敦塔——这话说的好像我们打算盗窃文物似的。好吧,我们本来就是游客。我悄悄从怀里掏出了银镜,藏在宽大的袖筒里,解下一半的铝箔,偷瞄那半张镜面里映出的图像。我很紧张,手心里沁出了汗,我很害怕会被当文物小偷抓起来。马修用身体掩护着我,我们始终跟展出的文物保持着距离。我并不想给他添麻烦,不管他陪我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独自一人在异国他乡的惶恐感终因马修得到了排解。

逛了一圈下来我都饿了。我把银镜塞回袖筒里,弯曲小臂折起袖口,这样铝箔就能够屏蔽掉女鬼的感知。

马修对我做口型说“怎么样”。

我摇了摇头,“没有。”

他皱着眉等我说下一步的计划,我叹了口气,“我想上厕所。”

意思就是和她谈谈。

马修点头。

我俩装模作样聊了两句,往厕所前进。我俩趁没人和我妈一起上厕所挤进了同一个隔间里。

又是卫生间。

我一圈一圈解开缠绕着镜子的铝箔,女鬼精致的面容出现在我眼前。

“没有。”我言简意赅。

“有的,只是你没有找到它。”她说。

“我不可能再回去这样四处看一遍,太可疑了,我会被当小偷抓起来的。换一个条件。”

女鬼摇头,“我只要它。”

我嗤笑,“你的意思是我不光要找到,还要给你送去?一个情报换我两件事,你可真会做生意。”我正打算继续说下去,外面有人的脚步声靠了过来。我立马随便用铝箔缠了几圈,和马修保持安静。

没人会奇怪于锁门的安静隔间的,我便秘不行吗?

进来参观的游客似乎正连着耳机和别人说话,一口美式口音。他正好进了我们隔壁的隔间,我和马修只能等他拉完出去。

这味道太感人了。我在心里给镜中女鬼记了一笔账。

隔壁的小哥开始撕纸了,然后是把纸扔马桶里的声音,紧接着我突然听见他骂了一句“shit”。随后他匆匆忙忙冲水出去,我听见他跟耳机里的人说“嘿兄弟真他妈绝了我在英国厕所里碰到两个gay在隔间里搞”。

……

“操。”我低下头看了看我们的两双鞋子,平静地说。

马修安慰性地拍了拍我的肩,我十分不自在。

“继续。”我撕开了铝箔。“别兜圈子了,告诉我,看见它需不需要特殊的方式?”

就像最开始,我尝试着按通灵板上的提示倒转视线,终于看见了主卧里不存在于现实的鬼魂。

女鬼的笑声好像小鸟欢快的鸣唱。我感到有些烦躁,为什么她总是藏头露尾?我难道不是在为她办事吗?这样遮遮掩掩有什么好处?

“亲爱的,你少带了一样东西。你该找一个女人来协助你的。”

我无语了。我彻底受不了了。她说完这句话,面容在镜中逐渐褪去。

“我大老远跑来英国,她却告诉我我最该带的一开始就没带上?早干什么去了?”

马修道:“也许我可以联系一位女探员。”

“那样很麻烦吧,毕竟,你这可不属于出差。”我摇摇头,“我们要不要先回去?我想冷静一下。”

我俩走出了伦敦塔,走到塔下,雨已经停了。闻着泥土湿润的气息,我忽然很想在细雨里,在伦敦塔下散散步。这还是我第一次到伦敦。

这时候我的微信视频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8-26(六)22:38:53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277836 管理
我接起来,是我妹。

“喂?”

“哥哥哥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不着急,时间还长呢。”

“你在外面?”

“我在伦敦塔呢,回来给你带礼物。怎么了,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没怎么。就是……唉算了,等你回来说吧。”

??

“就是,你记得,当初我们在那个地方,那个,就那个,记得吗?”我妹一个劲拐弯抹角,“咱俩,一起,钻进衣橱,啊,对吧。”

我心里揪了起来,“怎么了?家里出事了吗?”

“不是。”我妹左右看了看,“你在外面呢,回去说。”

“没关系,我戴了蓝牙耳机。”我侧头给她看,“说吧,怎么了?”

“刘舒窈昨天发消息给我,说打不通你的电话。”

那是肯定的,我都把她拉黑了。

“她要找你,我没理她,说你出差了。哎哟我真受不了她那个表情,上班怎么了。”

“说正事。”

“嗯嗯,她说无论如何让我通知你,她有其他关于灵能的事要跟你说,说我只要转述你就会懂了。我一听那还了得!她怎么跟那些事扯上关系的,又是怎么跟你联系上了呀!”

“……说来话长我回去跟你说。你不提我都忘了,真巧,我刚好有事要请你帮个忙。”我妹不来电话我都忘了,这不就是一个接触过灵界的女生。

馆里是不能摄像的。“死马当活马医吧。我开后置摄像头,你帮我看看塔楼四周有没有一把剑。”

“干嘛呀,你自己不能……我知道了,跟灵界有关对不对?你不会连出差都是为了她吧,哥啊你当初喝多了在我跟前骂自己蠢的事你都忘了?”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跟刘舒窈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的事。”我说,“我走慢一点,你有看到什么吗?”

“没有。”我妹挠了挠头,“你等一下,说不定是方向不对,就像我们当时那样。”

我妹把手机转了个方向,“继续,你慢一点,我四个方向都看一遍。”

还是没有结果。

我叹了口气。我真讨厌谜语人。

“哥,你能带我去别的地方看看吗?我从来没有出过国。”

我望向马修。他说:“你来决定吧。我并没有比你更有经验。”

我们刚刚已经逛完了几座塔楼,尤其是白塔旁边的珍宝馆,一柄宝剑最可能在的地方就是收藏区域。当然我只能逛许可参观的部分,有一些文物我是无缘得见的。

伦敦塔是诺曼人征服古老英格兰的象征。“征服者”威廉,度过了风雨飘摇的童年时代后,在四方征战镇压叛乱的盎格鲁撒克逊领主的过程中,将城堡带来了英格兰。伦敦塔曾经是王室居所,随着和平通婚取代了血腥镇压,这居住起来并不舒适的塔楼也失去了往日的荣光。为更多人所知的是许多猎奇故事,比如它曾经被用于囚禁与处刑贵族。

我不知道镜中女鬼究竟是谁的原因也在这里。我怀疑她是曾被囚于伦敦塔的贵族,但这个范围太广,我无法确定她的身份。

她藏头露尾或许也是不想被我知道身份。

思来想去,我说,“我们去参观行刑场。”

刚走到场中,我妹便叫道:“我看见了!”

她的脑袋向左转了九十度。我让她指挥着我来到宝剑所在地点。

“就是这了,插在地上。”

我蹲下,在我妹指的位置放了块石头,冲她点头,“谢谢,我办完事就回去。”然后挂掉了我妹的视频通话。

这样就可以了。剩下的不需要她来参与。

我蹲在那柄不存在于现实的剑前,“马修,我们既不是女人,也不是灵魂。这要怎么办?”

“我看了你的供述,这种事你比我擅长吧。”

“按我的经验,”我蹲在地上,手杖放在一边,指腹摩挲着土地,“要拥有连通过去与现在的力量。也就是执念,或者寄托着执念的物品……啊,我知道了,现在不是空手套白狼的时候。”

我取出了镜子,解开了铝箔。

“我来了。”我挪开那块石头,把镜柄插在了地上。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8-26(六)22:50:52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278022 管理
我意识到我走进了一个误区。

我和女鬼彼此防备,彼此猜忌,信息的不共通给我带来了相当大的痛苦折磨,并让我做了很多无用功。

我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最开始那种放手一搏的心态了。自从我拿到了新款挂坠,离开灵界以来,我的脖子上套上了一个巨大的枷锁,让我烦不胜烦,但同时我也得到了很多可以称为力量的东西。

什么都没有的时候,我能够孤注一掷,因为最坏的结果不过是立即死亡,与慢性死亡的结局没有区别。听凭生存本能做出的决定往往不一定有那么聪明,更没有优柔寡断。

当我拥有了一些,我就会开始衡量得失。我被姓言的害得太惨,对于蒙在鼓里被人利用甚至有些应激。有了这种心态作祟,我的长处便被掩盖了。

镜中女鬼的影像呈现在镜子中,本体还不知在何方。她的的确确不能把我怎么样。

再说了,就算她突然暴起要跳起来打我,我也可以逃回灵界,从另一个出口离开。英国人的老祖宗就让他们自己去处理好了。

想通了这些,我感到豁然开朗。

“如果插在地上不行,”我抽出镜子,调转方向,用几块石头夹住它,让镜子椭圆的长边立在地上。

“你能看到了吧。”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04(一)13:25:23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390389 管理
在镜中,我终于看见了那柄剑。除过剑之外,镜中映出了许多事物,新旧不一的绞刑架们、沾满灰褐色陈旧血迹的生锈巨斧。其中最特别的就是那柄亮闪闪的双手剑,剑身铭刻着看不清的文字,依约可见护手处精美的花纹,剑首处镶嵌着一枚红宝石。

我蹲下,向镜子伸出了手。

马修的手搭在了我的肩头,他皱着眉向我摇头。

“试一试。”

我的手触碰到了镜面,它闪耀着奇异的光彩,好像水波般泛起涟漪,吸引着我的手向内,去触摸镜中的世界。

这面镜子或许曾经属于某个王公贵族。逼仄的塔楼曾经是生活在这个国家里拥有高贵姓氏的男男女女的梦想,而它正是罪恶的渊薮。现在,它们完全反映在镜中了。

我的手仿佛插入了三九天的寒湖。一双双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用力拽着我,仿佛要把我拉入镜子里映出的世界似的。我费了老大劲才把手拔出来。我身上带了多余的铝箔,把手掌包起来或许能够阻隔它们,但我有更好的东西。我取下灵界之门的钥匙,缠绕在手腕上,再次将手伸进镜中。

钥匙仿佛代表着一种另一个世界无法违抗的规则,这下,那些冰冷的手全部退去了。我摸到了粗糙的斧柄和绞刑架的木台,在一阵摸索后,我的手背碰到了剑柄。

登时,我听见了一个女人的冷笑,与低泣交织在一起。我听见她的鞋子旋转、跃动,鞋跟敲击地板如同敲打在男人们的心上。她咄咄逼人地与人争执,刻薄地奚落着某人。接着是越来越多的窃窃私语,犹如一场风暴般吵得我头疼。直到什么东西“砰”地掉在地上,一切终于休止。

我握住剑柄,将它艰难地从镜中世界里抽出。来到了现实世界,它依然无法被看见。我根本不敢放开它,只能示意马修从口袋里掏出铝箔,将它缠在剑柄上。这柄不存在于现实中的剑终于能够暂时被定位。

结合所有信息,我也终于能够确定镜中女鬼的身份。

我把镜子从地上捡起来,将它用铝箔缠好揣怀里,我们刚刚奇怪的举动已经引来了一些游客的注目,只好迅速逃走。回到宾馆,我取出镜子,把剑展示给女鬼看。

“下一步要做什么?”我问。

“来找我。把它交给我。”

“去哪?是伦敦塔的教堂,还是布利克林庄园,尊敬的安妮王后?”我说,“别再说一些语焉不详的话了。你恨凯瑟琳吧,我们的目标是一致的。别试图误导我了,我什么都知道。”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04(一)13:25:49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390391 管理
安妮·博林,亨利八世的第二任王后。她是英国历史上一个绕不过去的女人,为了和安妮结婚,亨利八世发动了宗教改革,永远地改变了英国历史。她的女儿是著名的伊丽莎白一世。

亨利八世的家事改变了英国历史这件事不是浪得虚名。亨利八世的第一任王后曾经是亨利八世的嫂子,阿拉贡的凯瑟琳。在亨利八世的哥哥亚瑟死后,为了延续西班牙的政治支持,罗马教廷宣布凯瑟琳与亚瑟的婚姻无效,随后她与亨利八世订婚。都铎王朝的开端是玫瑰战争,最终兰开斯特家族的亨利·都铎,也就是亨利八世的父亲亨利七世战胜英王理查三世自立为王,与约克家族的伊丽莎白结婚,以联姻方式结束内战。以原本两个家族的徽章,红玫瑰与白玫瑰,合并为新的皇室徽章红白玫瑰。亨利七世是非婚生子的后代,因此都铎王朝的合法性并未被广泛承认。与阿拉贡的凯瑟琳联姻实属必要行为,这是以凯瑟琳的高贵血统为都铎王朝增加认可度与合法性的政治最优解。

但凯瑟琳和亨利八世的所有后代中只活下来了玛丽公主,也就是“血腥玛丽”,这让亨利八世认为凯瑟琳无法为他生育男性继承人,从此他走上了为了儿子不断折腾的这条路。他的六任妻子结局分别是离婚、砍头、死、离婚、砍头、死。亨利八世认定他的婚姻受到了诅咒,因为圣经中记载娶寡嫂者注定绝后。但在当时天主教的环境下,离婚是一件非常严重且严肃的事,况且凯瑟琳一直是个优秀的王后,在民间广受拥戴,亨利八世根本找不到离婚的理由。哪怕不说这个,凯瑟琳的西班牙外甥查理五世是当时西欧最强大的君主,借教皇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得罪查理五世,认定亨利八世与凯瑟琳的婚姻有效,禁止离婚。为了得到男性继承人,为了和安妮结婚,亨利八世愤而掀起宗教改革,立新教圣公宗为英国国教,并如愿以偿与安妮结婚。安妮聪明富有野心,她曾是亨利八世最完美的情人,但做情人的优点放到做妻子上就成了缺点,他们结婚数月后亨利八世就厌倦了安妮。安妮也只为他生育了伊丽莎白一个女儿。安妮流产后,克伦威尔联合许多贵族,利用亨利对安妮的厌倦,构陷安妮与他人通奸,甚至安妮的弟弟也被控告与安妮通奸并叛国。安妮在民间本就因为扳倒凯瑟琳王后而风评不佳,后来甚至被谣传为女巫。最终安妮被下狱并砍头,亨利八世从法国调来了刽子手,用长剑砍下了安妮的头,而不是当时常用的斧子。她的冤情直到伊丽莎白一世时代都没有被平反。随后亨利八世迎娶简·西摩,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儿子。简曾是安妮和凯瑟琳的侍女,正如安妮是凯瑟琳的侍女,但简和安妮性情截然不同,她信仰天主教,对凯瑟琳怀有极深的感情。安妮贬凯瑟琳的女儿玛丽为伊丽莎白的侍女,简却试图恢复玛丽的继承权。或许是因为简生育了亨利八世唯一的儿子爱德华六世,亨利八世死后与她合葬。爱德华六世死后并未留下后代,为了防止天主教复辟,王位由他的表姐简·格雷继承,他们同样支持新教,但简·格雷实际上是她丈夫的父亲诺森伯兰公爵为掌权而推出的傀儡女王,枢密院议员并不支持诺森伯兰公爵。为了强化权力,诺森伯兰公爵立即开始搜捕玛丽公主。玛丽在得知爱德华六世已死后,顶着简·格雷的搜捕潜逃,招揽自己的支持者,诺森伯兰公爵远离政治中心前去镇压玛丽之后,枢密院选择支持玛丽,并宣布她为英格兰的合法女王。玛丽公主继承了凯瑟琳王后留下的政治遗产,在民间支持度极高。玛丽登基后,处死诺森伯兰公爵,将简·格雷囚禁并秘密处死在伦敦塔。她因拒绝改信新教而死,成为了这座皇家塔楼中徘徊的一抹冤魂。此时新教推广已久,玛丽为复辟天主教而屠杀新教徒,从而得到了“血腥玛丽”之称。伊丽莎白一世上位后,废除天主教继续推行新教,完成了英国的宗教改革。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04(一)13:26:31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390396 管理
宗教改革说起来离我们很遥远,实际上里面出现过我们的熟人。写《乌托邦》的托马斯·莫尔,他曾经是亨利八世的好友,但最终因反对亨利八世兼任教会首脑而被处死。死后他被天主教宗册封为圣人。

其实整件事里熟人不少。我们把时间倒回亨利八世的离婚请求那里,在那时的不久前,法兰西和神圣罗马为了争夺意大利开战,神圣罗马帝国的查理五世赢得了战役,出于制衡之道,教皇站在了法兰西那边。当时已经是宗教改革时代,距离马丁·路德提出《九十五条论纲》过去了八年,神圣罗马的一些士兵信仰新教,自然而然地与天主教的教皇对立。随后因缺乏军饷、主帅战死,查理五世的军队在罗马哗变,将罗马洗劫一空。这件事的影响十分重大,文艺复兴终结,教皇认栽,割地赔款,并为查理五世加冕,兼任意大利国王,这事史称罗马之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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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04(一)13:28:23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390406 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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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05(二)21:37:06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406207 管理
我同情安妮博林,但我确实觉得她也不无辜。

对于我好像不小心卷进了十六世纪的漩涡这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看待,随便吧,我已经累了。

“王后,至少我同情您。”

“哼。”她轻蔑地笑了笑,别开眼睛,“我不需要这种来得太迟的东西。”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不是为了名誉、尊严。”我说,“明明才华横溢,却不得不委身于老男人来获取权力,满足自己的野心。这些特质曾经为他所爱,如此高贵又智慧的女人,却在婚姻缔结后,成为了他无法容忍的存在——因为他无法忍受与枕边人分享权力。对于亨利那种人而言,如凯瑟琳与简一般的女人,才是他真正需要的,温柔、无害,像小白兔一样。亨利真的爱她们吗,太可笑了,他把她们当做工具,而有些人终其一生也不愿做工具。”我凝视着安妮的黑眼睛,“我同情您,因为亨利的父亲也只是窃国大盗,亨利更是个可悲的家伙,而您,如果是男人,那么……这本不该是您的结局。”

安妮一直是内心强大又无比高傲的女人。和亨利八世结婚前,欲擒故纵吊着亨利八世胃口令他对自己神魂颠倒。后期被多项罪名加身,依然坚持以自己的智慧为自己辩护,奈何对她不满的贵族一心想置她于死地,亨利八世又对她厌倦。安妮·博林的少女时代在公认睿智的玛格丽特女大公的宫廷中度过——这一位也是我们的熟人,将查理五世抚养长大的他最亲近、信赖的姑姑,曾被无限期任命为尼德兰摄政王,并在那期间不断扩张领土的传奇女政治家。刚刚成年的查理五世如自认足够强大的幼兽般跃跃欲试挑战玛格丽特女大公,以树立自己的威严——每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都无法容忍与他人分享权力,但最终认清姑姑才是最坚实的可靠同盟。玛格丽特将那时尚年幼的安妮带入自己的宫廷,并盛赞她的聪明与自信。

所有,我认为这样说,比称她为“丈夫另有新欢而惨遭抛弃的可怜女人”更能打动她。

我可从来不觉得安妮有多爱亨利八世。她爱权力还差不多。我的话也并非是假意。安妮·博林以婚姻作为攫取政治地位的途径,而她找到的最优解最终通往砍下她头颅的那柄剑。

“真有意思。”她望着我,良久,如是说道。

随后她笑了笑,垂眸抚摸着浓密的深棕色头发,“没有头的女人,两个头的男人。”

我心中一惊,担心她发现了马修的存在,随后我否定了这个结论。安妮抬起头,“晚上来布利克林庄园吧,我在那等你,我有一份礼物想送给你。”

布利克林是一座著名的闹鬼庄园,那里曾是安妮的出生地,据说无头的安妮的鬼魂会在那里出没。生活在布利克林的鬼魂还有安妮的父亲托马斯·博林伯爵,据说他亲眼看着女儿安妮死亡而没有伸出援手。

我觉得安妮的案件里最冤枉的是被诬与她乱伦的亲弟弟乔治,如此离谱的罪名也能被认定,真奇怪,乔治干嘛不变鬼吓唬亨利八世和他老爹。

另一名鬼魂访客是约翰·法斯图尔夫爵士,据说他把庄园卖给了托马斯·博林伯爵,有时候他也会回到这座庄园。

虽说布利克林一直有闹鬼传闻,但这几个鬼魂只沉浸在自己各自的心事中,并不会危害他人,因此布利克林成为了旅游景点。不得不说,自从我拿走了砍下安妮头颅的宝剑,猜到了她的身份之后,我第一次有种安心的感觉,没道理她不害别人非要害我。

真可怕,真正的鬼比心怀恶意的人危害性更低,我不知道说什么好。

点名姓言的一家子。

我和安妮道过别,放下镜子将它缠好。马修站在一旁,看我将它收好,“是安妮王后。”

“嗯,她跟双王的女儿凯瑟琳有过节,也许会帮我们吧。”我叹了口气,“这可怎么办啊,布利克林庄园是旅游景点,我们不能在那过夜。话说,马修,你……”

“你是说以国际刑警办案的名义留到晚上?”

我疯狂赞同。

马修叹气,“好吧,不过,只有这种没有其他更好办法的情况才能这么干。”

“我懂我懂,谢谢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

“你不用那么做。”马修温和地说道,“你帮到我的地方远远胜过我做的。”

广结善缘果然是没错的。

就这样,我们决定第二天去布利克林庄园面见安妮·博林。这一晚先在旅馆度过。

晚上,我又做梦了。

关泓一那次为我作法,似乎仅仅只是毁去了那桩冥婚,保住了我的狗命,但我和言岭之间的联系依旧存在。

这一次的梦支离破碎。看不清脸的人不断地出现在我的梦中,我梦到许多古怪的事,有时候我是个身批铠甲的冲锋陷阵的古代将军,对面是吊着金钱鼠尾的枪骑兵。有时候我带着一队缇骑,一水儿的红,粗暴地闯入别人的宅邸,在女眷的哭声中看见一箱箱名画珠宝、金石古玩被搬出。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谁,只梦见我望着熊熊燃烧的宫阙放声大笑,耳边是不绝的尖叫,士兵用匕首撬下镶嵌在铜凤更漏眼中鸽血色的宝石。乱七八糟的声音都在说:千里传音透千山,灯头朝下似月悬。二者不能同现世,胡黄不过山海关。誓言已破,你奈我何?

梦境的最后是一个人附耳对我说道:“我终将取代你。”

我用最大的声音对他喊道:“你做梦!”

我很想说,他就这样轻易地让我醒了过来,我只是喊了一声,就发现自己一睁眼正在英国的旅店床上,旁边马修正在打呼噜。

但这并不是我的风格,也不是那满嘴喷粪的东西的风格。我这人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除非我确实想不出脱困方法。真实的情况是,我放弃了跟王八羔子讲道理,你和强盗是讲不通道理的,能够跟强盗讲佛法并感化杀人盗匪还带着他们一起去看佛光的是玄奘法师那种大修行人。我只会粗糙朴实的土法子。我开始高声问候那孙子的祖宗十八代,他一听捂着耳朵转身就走,我跟在他后头继续骂,等他在我嘴里已经跟自己一大群亲戚都发生过亲密关系之后,我的嘴也没闲下来,他越走越快,我后来边跑边追着他骂,终于,他的身影不见了,梦境结束了。

谢谢莫言,谢谢余华,谢谢乡土文学,以及所有在互联网上分享爷爷奶奶辈骂人垃圾话的网友。

我在英国的三点半醒来。倒时差的痛苦过程我已经在马修家经历过了,我的好梦是被言岭那孙子搅和掉的。我现在毫无睡意。

没有办法,我打开了手机。叶简竟然发了消息给我,是新的委托。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06(三)19:58:24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416609 管理
我认真看完了叶简告诉我的信息,并不长,委托人是齐天乐介绍来的,据说晚上在家里睡觉,半夜两点整会准时被“咯咯嘻嘻嘻嘻”的笑声吵醒,四点准时消失,但瘆得人一夜睡不着觉。屋主是退休的老两口,老人家当了一辈子唯物主义者,晚年突然遭这么一场吓,人也受不住,目前已经搬到儿子家住着。叶简的思路是我们实地考察一番,晚上在老房子里睡一觉,但他一个人不敢去,要我回来一起。这件事倒没那么着急,但办好了也能为我们争取不错的人脉资源。

我看着手机信息陷入沉思,军区家属院也会闹鬼吗?

众所周知,有一些地点和从事相关职业的人天然对邪祟有一定的免疫力。比如大夫救死扶伤,出入医院这个阴阳交替的场所,他们一般不容易招鬼上身。再举例,公安局、法院、检察院,就是过去的衙门,鬼是不能随便到人间的衙门去乱逛的,衙门上悬着的匾额代表着人间的秩序与正气,警察、法官、检察官先天一定程度上免疫鬼上身。古代军营是阳气最旺的地方,一来那里都是年轻大小伙子火气旺,二来士兵会杀人见血,煞气重。有倒是鬼也怕恶人。古往今来你听说过寺庙闹鬼道观闹鬼书院闹鬼,什么时候听说过军营闹鬼?

我摸着下巴,还是得回去了好好调查一番。

次日一早,我和马修一起赶往诺福克郡。我们在下午三点左右抵达了位于诺福克的布利克林庄园。国际刑警的身份确实很好用。马修打电话报备了一声,我们得到了上面的调查许可,签了协议,又折腾了几个小时。到了晚上,夜幕降临,庄园内寂然无声。我和马修等在大门口。

“晚上十点了。”马修看了眼表。

“也许是需要借助一些特殊物品才能进入。”我说,“再等一等,这毕竟是别人的家,直接闯入会被干掉的吧。”

没过多久,我听到“答答答”的马蹄声,车轱辘转动。马修说:“按照闹鬼传言的说法,这就是安妮王后来了。”

我听见了车门打开的声音,女人的脚步声向着庄园大门来了,只是我们看不见她。我们迎着她走去,她进门了,我的手穿过了本应存在着鬼魂的地方。这样不行,我需要扭曲时空的道具把我们带到安妮所在的空间里去。

要怎么做呢?首先排除挂坠,其次排除手杖,斩首剑应该算安妮本人的诅咒之物,不会伤到她,但我不会用,那么剩下能用的只有镜子。

我将镜面对准应该是安妮所在的位置,果然照见了一个身批白鼬皮披风的棕发女人。她似乎察觉了自己已经被其他人看到,向我转过身。

“我来了。”

安妮微微一笑,“剑带来了吗?”

“嗯。”

“把镜子插在地上,走过来。到我身边来。和我一起被映在镜中。”

原来这个是这么用的。我看了一眼马修,他向我摇了摇头,但我还是对安妮说,“我带来了一位可靠的同伴。他可以和我一起进来吗?”

“外人就算了吧。”安妮说,“不好意思,另一位客人,我和他有些事情要做,不方便招待。”

“没关系,我会在这里等他。”马修说。我突然想起,鲍耶说过他不放心国际刑警接触灵异过多,那样会造成精神污染。我有些失落。马修主动接过了镜子,“我来帮你。”

我站在了镜中的安妮身边。

并没有当初灵魂被剥离身体的感觉,只一刹,原本漆黑一片的布利克林庄园灯火通明,手杖仍然在我的腰间,我摸了摸挂坠,还好,还在。这说明我是以人类的躯体进入了安妮的时间。

这很好,我很满意,我对安妮·博林的好感度上升了不少。

总觉得我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抵触这些了,甚至因此隐隐有些兴奋。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10(日)18:21:55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461112 管理
安妮带着我进了门。她随手拿起一盏亮着的油灯,“来,到里面来。”

安妮的剑依旧无法被看见。唯一能够用于识别它的就是我裹在剑柄上的铝箔,我把剑递给了安妮。当她一圈一圈解开铝箔,那柄剑回到了主人手中,于是显现出真容。

只有来自法国的剑,才能配得上安妮·博林纤细的脖子。我不知为何突然想起这句话来。

那剑在她手中轻飘飘如无物一般。她将油灯放下,一挥剑,庄园内的油灯霎时齐齐熄灭,再一挥,它们又全部亮起。

亡灵的实力在得到属于自己的诅咒之物时会成倍上升,并且似乎能够拥有一定的特殊能力,肯定不止随便开关灯。我还是对诅咒之物没那么了解,它们的开发程度太低了。

“哦,亲爱的侄女,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正在观赏你新找到的几幅画,突然间所有的灯都熄灭了。”

“法斯图尔夫叔叔,不是什么大事,有客人来了。”安妮答道。

看来这就是另一位常常来布利克林做客的亡灵约翰·法斯图尔夫爵士。他从楼梯上下来,这是个留着卷曲黑胡子的胖胖的中年男人,他见到我,一脸惊奇,“活人?”

“爵士您好。”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行礼,随便鞠了个躬。

“亲爱的,不用多礼。鬼魂没有那么多需要顾忌的礼数,生前的琐碎已经够多,死后只需要享受欢乐。”有说法称他是莎士比亚戏剧《亨利四世》里福斯塔夫的原型。

“叔叔,原谅我无法很好地招待您,我和这位客人还有些事需要办。”

法斯图尔夫爵士十分好说话,他自己下楼去泡茶喝了——他这样的性格,的确很容易从人间弄到一些好吃的好玩的,一点也不奇怪。安妮带着我上了二楼的一间房。

这像是安妮的卧室。拉着天鹅绒的床帐,里面还有一张巨大的梳妆台。

“我常常坐在这里与你对话。”

我摸了摸它,原来这就是镜子通道的另一个出口。突然间,我看到原本被映在镜中的自己的脸、连同身后卧室的一切全部消失了。

“看来你那位朋友把镜子收了起来。”

“这样,吓我一跳。话说,你……想跟我说什么?”

这真不能怪我胡思乱想,一个漂亮女人大晚上把我拉进她的卧室里,说我脑子里什么都没瞎想是假的——虽然我知道什么都不可能发生。连我都有点佩服我自己,面对完全未知的情况还有闲心想那些有的没的。

“有的时候,镜子能够映出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安妮说。

“嗯,的确如此。”我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

“来。”安妮向我伸出手,“把衣服脱了。”

“哦……等等等等你刚刚说什么!”我大惊失色捂住铝箔大衣,“我我我我我你你你你你,不行不行不行绝对不行……”

安妮始终沉稳的表情第一次崩坏了。

“你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

在她活着的岁月里或许从来没有遭遇过这么无语的事。

“赶紧脱掉,我这是为你好。不想要这份答谢,那现在就走人。”

我战战兢兢地解开了扣子。

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在非亲属的女性面前脱衣服。有一种做噩梦的感觉——不,我从来没做过这种噩梦。安妮看我的眼神毫无感情,好像确实只是我在矫情,可是这怎么能叫矫情?!

我确实见过各种案件现场,不管是男尸女尸童尸都能做到内心毫无波澜。

可是不代表我能做到对着一个认识挺久的女鬼脱衣服!

我慢吞吞地脱掉了大衣、衬衫,手放在裤腰上半天拉不下去。

“行了行了,够了。”安妮从梳妆台上拿起一块鹿皮,在我面前擦拭着镜子。镜中再次映出了我们的身影。

“转过身。面对着镜子。”

我确实是照做了,但心里慌得不行。这也是难免的事。

安妮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银匕首,“别怕。”说着就从我背后捅了进去。

一点也不疼,痒痒的。

我真的想问鬼都喜欢这么吓唬人吗?

突然间,匕首仿佛触碰到了我身体最深处掌控痛觉的开关,我一生中从未感受过的剧痛瞬间遍布全身。我疼到忍不住叫出声,浑身的肌肉都无法抑制地颤栗着,汗珠一个劲地从我头上滚下去。

“王后!你不会是打算杀人灭口吧!”

“找到了。”安妮说,“抬起头,从镜子里看看你自己。”

我一抬头,差点被吓出脏话。在我的右肩处,有一颗大小约有我自己的头颅3/4的鬼头,自我的颈部生长出。它生着一嘴獠牙,眼珠不住地转来转去。

安妮左手依然握着匕首在我身体里,右手毫不留情地举起她的剑,“侧头,当心伤到你。”

我连忙把脖子伸到最长偏向左侧,安妮手起刀落,鬼头从我肩上掉落,我刚松了口气,它竟然骨碌碌地往我这里滚,仿佛想要回到我身体里似的,脸上满满的恶意。

“草!”我往后一跳,跑出去一段距离,确认不会伤到安妮时,立即从腰间拔出手杖,以打高尔夫球的姿势将它狠狠击出。鬼头撞在了门上,我立即赶去拿手杖将其捅了个对穿。

与此同时,我感到手杖没有那么沉重了。我心里一惊,赶紧检查我唯一的武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手杖上的那抹血迹颜色浅了一些。

我心疼得要死。

但我没忘记眼下最重要的是答谢安妮。

她向我微微颔首,“也不怪你之前没有发现,那个不是我们这样的灵。它是有人种在你身体里的鬼。”

她把左手伸给我,原本白皙的手掌仿佛被什么火熏黑了似的,“你看,是诅咒。你是怎么活到今天的?”她收回手,看了看,“我能感觉到有人一直在诅咒你去死。”

我很冷静,“一个变态神经病干的。”

安妮点点头,“你再忍忍,我还想试试。”

我望着她的手,“这……我不好意思这样麻烦您。”

安妮向我微微一笑,“不瞒你说,这点诅咒对我来说还不算什么。”她不知低声念着什么,那些熏黑了的痕迹慢慢地渗入她的手掌,随后她闭目凝神,片刻,说道:“对大部分恶灵而言,诅咒会扰乱我们的执念。失去了依然留存于世的唯一念头,要么彻底消散,要么沦为诅咒的下一个载体。但我和他们都不一样。”

“诅咒能够令我更加强大。”

因为她本身就是一个拥有自我意识的诅咒。我脑子里闪过这样一句话。

我站在了安妮身前,她再次将匕首插入我的身体,这一次痛感来得更快,我只能咬紧牙关硬忍。

忍一忍,忍一忍,这个总不会比刮骨疗毒更疼。

“我挑起来的是种子,它种在你的心上。”

镜子里的景象实在太过诡异,安妮的右小臂几乎完全伸进了我的身体里,就好像她正要穿上一件血肉的衣服。

“好几年了,它在你的身体里生长,像一棵树一样。从心口处发芽,一点一点地生长,直到长遍了每一寸血肉。茎干长成了看不见的骨骼,包裹在皮肉里,就像给木质的骨架套上衣服的傀儡娃娃。最后再长出头来,等那颗头生长到能够取代你的头的大小,那你可就真变成傀儡人了。”

我攥紧了拳头。不是因为疼。

安妮从我的身体里一点一点把她所说的诅咒的茎干从我身体里抽出来,“再忍一忍,忍住了。不把里面的东西取掉,头还会再次生长出来。如果不是我,别的恶灵恐怕都看不出来。到底是谁这么恨你?”

“……他想取代我。”

安妮沉默片刻,摇摇头,“真可怜呢,它把你掏空了。原本填充在这里的东西,或许已经被拿走了。”

或许就像镜子是连接两个空间的通道那样。它长了进来,我的身体就消失了一部分,被它蚕食到了言岭的身体里。

漫长的酷刑持续了很久,等安妮结束时,我像泡水里了一样。

“谢谢你……”

她从床头柜里取出一只银瓶,将那些植物根茎一样的东西塞进里面盖上盖,“没什么。穿上衣服吧。我们谈谈别的。对了,我只是替你去除了这东西,但你的身体里依然是空的,属于你的东西,我可替你弄不回来。”

暂时弄不回来就弄不回来吧。安妮已经帮了我大忙了。

“诅咒,我就全带走了。不过里面似乎还有一些别的东西,我不知道是什么,也不敢碰。想弄清楚那个,你就去找姓博尔吉亚的人吧。现在说你想知道的事。托莱多,记得吧。你想问的人就在那。不过那里是一个连我也不敢轻易踏足,害怕迷失自己的地方。”

我把衣服穿好,擦掉头上的冷汗,“愿闻其详。”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15(五)18:51:35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521324 管理
发烧了,感觉很难受,停更几天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17(日)20:13:11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547916 管理
安妮坐在了高背扶手椅上。

“托莱多是亡灵也会恐惧的地方。”

“为什么这样说?”

“你见过的吧,在灵界,在博尔吉亚们的手中。”安妮说道,“小小的一块晶体,却蕴含着改变理智的力量。”

是执念的结晶。

我点点头。

安妮摇摇头,“多么有趣啊,生前那样孱弱的人,死后却成为了所有人都恐惧的存在。”她无奈地笑了笑,“执念是没有理智的。它们会入侵一切不属于自己的意识,同化它们,直到把它们变成自己的一部分。”

“我……遇到过,差点就没命了。”

“比这麻烦多了。这只是亡灵的困扰。我们这些拒绝放下一切得到解脱而飘荡于世的孤苦亡魂,没有属于我们的归宿,要么找到合适的栖身之处,要么选择进入那扇门。”安妮环顾她的房间,“这里是我的家。万幸,它依然完好,只需要忍受白日的喧嚣就好。否则,我也不得不走进门内。”

“灵界不好吗?”路德维希没事干还去别的楼层看画展呢。

安妮苦笑着摇头,“我已经受够了……”她别开眼睛,“生前和死后,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亡灵和人一样,只要聚集在一起,就会被贪欲驱使着,走向永无止境的倾轧。至少,我想在死后,过上生前不曾体会过的日子。这可并不是你们人类的专利。”

但是这和托莱多有什么关系?

安妮继续说:“很自然地,燃起为生存而进行的斗争之后,有一部分人便想着离开,去寻找更广阔的天地,那就是看不到亡灵的人类的世界。人想要得到钱,亡灵想要得到堕落的精神,就这样一拍即合。你别惊讶,事实上很多上层人物都知道灵的存在。”

我早就知道了。

“尤其是你生活的这个时代,比以往的任何时期都更加便捷的时代。他们用霓虹灯、鲜美的食物、动人的色相,将人世间的一切欢愉都提供给人们,掏空了他们的腰包,令他们不再读书,不再思考除了睡觉、饮食以及忧虑久远的人类历史终结之外的全部问题。他们把人们的心藏起来,令它难以被感知,取而代之的是用华服美食填满人们的大脑,让他们为从他人处得到仰慕而挖空心思,因欲壑难填而彻夜难眠。一颗无法满足的心灵,和不再为之而付诸行动的身体,那正是堕落的开始。那些人便从中攫取利益。意志刚强者的声音逐渐被淹没,到后来,你能够听到的,不过只是经过那些人巧手包装的产物。他们让人们沉浸于立即能够得到的快乐之中,在幻想的王国里做着成为英雄的梦。这样庞大的幻想正是灵的乐土。”

安妮的黑眼珠凝望着我,“然而世上从来都不存在消耗上百年依然源源不断产出的执念。如果它存在,那只能说明有一位强大却可怜的灵魂并不知道自己只是被裹挟进去、在齿轮咬合处被碾碎的尘埃。”

她的神情有些怜悯,“一开始只是想看看博尔吉亚找到的人有什么特别之处,顺手利用你一下。反正他们把你送来我这,也没安什么好心。但是,认识这么久,我的话有几分真假,你应该能感觉到。你替我找回了掌控这栋庄园的力量,我不忍心就这样看着你去死。”

“如果你依然存在着理智,就去想办法,让他们放了你,远离令人痴狂的药水的魔力。那不是爱情,而是永远无法被填满的欲望的渊薮。”

“你不恨胡安娜和凯瑟琳吗?”我没头没脑问了一句。

“……”安妮沉默了一会,缓缓地说道:“我是已经死过一次的人。”

她的话里有几分苦涩。

“……”

第一次发现卢克雷齐娅给我的镜子里有一个女鬼时,我就感觉到这并不是赞助我一个道具那么简单。我讨厌和亡灵有关的一切,讨厌被逼迫着去做事,在得到另一个信息来源时,根本不可能试着了解。这是阳谋,我就是当时察觉到了,也抵抗不了诱惑。

或许凯撒是想利用安妮和西班牙王室的尴尬关系,把我引入托莱多送死?可是这对他有什么好处呢?我跟凯撒无冤无仇他干嘛要损人不利己?

我试图代入凯撒揣摩他的心理。

且慢,安妮的话怎么能贸然全盘接纳呢?说话三分真七分假,这可是我引以为傲的特长。

“还有,”安妮补充道,“你身体里的诅咒,我取掉了。但是,残余的执念,你需要找到懂得怎样提取的人将它们去除干净。”

“谢谢您……实话说,我并不想替他们做事。靠着攥着我的小命,害我几次死里逃生不说,报酬几乎为零。”

安妮微微一笑,“这不是他的本色吗?”

我低下头,装作有些尴尬的样子,“远远不如和我认识不久的您……您说的话,我早就在考虑。只不过,我手头还有和我一起来的那位同伴的委托。只要解决了它,我就立刻脱身。”

我在胡说八道。

我抬起头,“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我……可能只能向您求助了。”

“但说无妨。没有什么能够比你送还给我的更加珍贵。”

“请问您听说过一个叫亚历山大·费舍的活人吗?”

亚历山大·费舍,疑似和阿方索与胡安搅在一起的人类,大概率已经不在人世。但和他有关的恶灵比安妮生活的年代早不了几十年,大家很可能彼此都认识。

“哦?我劝你不要再管这档闲事。”

“怎么?”

“你的同伴一定没有告诉过你,他也在找托莱多。”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19(二)13:39:00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568283 管理
连上了!

我想继续问,但又想起我要在安妮面前假装自己打算置身事外,只好面色凝重地说:“哼,打的好主意。”

安妮微笑着看我表演。

“您了解得可真多。”我把目光投向镜子,“是通过这个吗?那样跟看电视也没什么区别了。”

安妮点头,“起初我也没想到,博尔吉亚会把那面镜子给了你。”

我已经想好了,回去之后要把镜子用铝箔缠得结结实实。

不,这些鬼干什么都用银器,最好找路德维希要个银盒子装起来。

我认为离开英国回家之后有必要再亲自去一趟灵界。虽然最近有用笔记本向卢克雷齐娅汇报工作进展——当然一多半是我编的,有些话最好还是见面谈。

我得到了一直想知道的信息,也不好继续待着,最主要的是我想早点回家,工作室那边还有一堆事。凌晨四点左右,我告别了安妮王后和约翰·法斯图尔夫爵士。

安妮让亡灵生活的庄园从现实中浮现出来,只一瞬,庄园又恢复了我们来之前的寂静。

我敲了敲门房虚掩的门。警卫去里间睡了。马修正睡在里面的桌上,面前摊开一本笔记,听见动静便睡眼惺忪地抬起头,看见是我,痛苦地呻吟了一声,“回来了,什么时候了?”

“四点十五。”

马修伸了个懒腰,“好慢啊。”

“四点而已你怎么这么困。”

“那你怎么一点也不困。”

我浑身到现在都在疼。这对话太没营养了,不想继续。“你快睡一会吧,我也歇会。天亮了我们租车回伦敦。”

“不了,”马修揉了揉眼睛,“谈得怎么样?”

“嗯,还行,她没有食言。”我说,“你知道爱情药水背后有很多活人的影子吗?”

“你这不是废话吗?不然那种东西怎么流通到人间。”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坐在马修旁边叹了口气,“我觉得背后牵扯的人和事不是我一个普通人能参与的。公爵这是强人所难。”

“想开些。”马修拍了拍我,“别说是你,国际刑警也抓不到证据。”

“灵界的事算什么犯罪证据呢?”我说,“你知道吗,我小时候没想过自己长大了会学法庭科学,但很喜欢看刑侦电视剧,总觉得主角伸张正义真伟大,如果我也能做到,是不是我也可以成为那样的英雄。”

马修静静听我说。

“长大了才知道,唉,真他妈的难。”

别说是现在遇到的事,哪怕是以前在单位实习,很多时候也只是葫芦僧断葫芦案。

所以我才不想工作,想继续读书,这样至少以后能够去一个好一点的地方,至少不要把有限的生命消磨在无限的明争暗斗里。

托言岭的福,我起码得这么到处胡混一年。

我胡思乱想,如果没有言岭,我现在应该在准备上学的事,而且也就不会拿到该死的优惠券。我会生活在和平安定的世界里,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么狗屁倒灶的事。

不,那样我就永远也无法了解到,世界上还有着这样的事。

马修突然打断了我脑子里纷繁的思绪,“原本这次的假期,我是打算回美国一趟的。”

哦,对哦,马修是意大利裔的美国人,法国只是他的工作。

我迷惑地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他打开手机,找出和一个人的聊天记录,他给我看照片,上面是一对年纪在五十上下的男女。女人坐在轮椅上,男人推着她,他们看上去很幸福。

“这是我哥哥。喏,这个你一定不认识,不过你知道她,这就是奥利维亚。”

啊,我记得,鬼宅被毁后得以重返人世的灵魂。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不……”其实我什么也没做。

“人的一生有几个四十年啊。”马修感慨道,“普通人的感受,对于亡灵,还有上面的人来说,比起需要权衡的利弊,是多么不值一提。”

他搂着我的肩膀,“小伙子,我们改变不了那些。我没法申请援助,我能做的只有以个人名义,尽可能地帮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

我抬起头望着他。

所以他很自觉地没有试图进入安妮的庄园。我还以为他要跟上我,是打算弄到新的情报。

我脸上突然有点发烧。

他点亮屏幕,“这就是全部的意义。”

和凯撒的吩咐无关。

我俩在椅子上随便补了个觉,天亮后警卫叫醒我们,马修租了个车,我们原回到伦敦住一晚,再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接下来你需要我和你一起去西班牙吗?”马修问。

“不了,你回美国见家人去吧。我也要回家一趟。”

“那你想好了怎么应付公爵吗?”

“想好了。我打算回去处理好我自己身上的事,做好准备,就启程去西班牙。”

马修有些惊讶。

“不管怎么说,我是个大活人啊,现在还认识了国际刑警的朋友。就算什么都办不了,至少,我想去看看。”

“看什么?”

“这个世界上未知的事太多了。”我说,“我现在,嗯,应该不缺钱吧,老实说,按我的消费水平,之前挣的钱已经足够我这辈子衣食无忧了。我必须得说,这趟旅程真的很开心。我想通了,我的性格就不是甘于安安稳稳在某个地方踏实过日子的类型。既然,呃……”

我不好说安妮替我去除了身体里的诅咒。

“总而言之,我想做一些有意义的事。当然,你放心,我不打算窝窝囊囊地死在某地。”

也许是诅咒没了,我的内心变轻松了,又或许是安妮带走了言岭放在我身体里的一些纠结狭隘的东西,还有,马修的话语。“至少,我希望日后我的朋友们回忆起我,会说,我不是个只知道埋怨别人的窝囊废。”

让言岭去死吧。路是自己走出来的。

我想听从内心的声音,那就是我真的对未知的事情很感兴趣。

马修和我拥抱了一下,“随时联系。”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20(三)11:09:31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578828 管理
我坐在地铁座位上,距离到家还有四站路。

我打了个哈欠,困死我了。

回家之后倒时差还得倒几天,这样一来最早也要到三天后才能上班。去鬼屋蹲守一夜的话,也睡不了觉。

“唉,搞不懂他到底到底有什么好害怕的,难道他每天晚上搂的真是人啊。”

算了,不管叶简的事。我的直觉告诉我,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但是到底是什么呢?我真想不起来。

飞机接近早上八点到申城,现在已经九点四十了。倒时差真的很痛苦,我在飞机上强迫自己硬睡,一落地坐上地铁脑子就困成了一团浆糊,只想回家倒床上。

我像个游魂似的飘回了家,掏钥匙开门,门口摆着一双女式拖鞋……女式拖鞋???

等等,等等,我好像想起我到底忘了什么重要的事。

我忘记通知贺云笙,我出差回来了。

造孽啊!我的瞌睡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

幸好这个时间她应该在学校里,还好还好,没有产生进一步的尴尬。

贺云笙搬家找民宿最少最少还得要一天时间,这一天我能去哪?

万般无奈,我给老板打了电话。

“喂,叶简,我回来了。”

“事办得怎么样?”

“还算顺利吧。”

“那就好,眼下的这个单子还不急,你先好好休息几天。”

“我正要和你说这事。你能翘班来接一下我吗?”

“机场?我叫司机去。”

“不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总之我在我家门口,你快来接我吧。”

“……”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吧,笑不死你。”我坐在卡宴上,把椅背放下去一些,按了按眉心,“困死我了。”

“哎呦,不是我说你,你跟人家到底什么关系,能给个准话吗?”

“你真猥琐。”我怒斥道。

“我怎么猥琐了,合理怀疑一下都不行?”叶简道,“除了我爸妈我哥以外,唯一一个这么不求回报对我好的人,现在正在我手串里。”

“他对你从来都没安好心,我可不一样。”我说,“我跟贺云笙可是共患难的好兄弟,哼,你们一个个都太龌龊了。”

叶简发出一连串嘘声。

“你好烦啊老板,我困死了,只想赶紧睡一觉。”

“这不就到了。”叶简开车拐进他家小区。“我看你干脆在我这多住一阵子,等人家开学再搬回去,多刷刷人好感。反正也没几天了。”

“……不了,打扰你们二人世界,我怕你家那口子打我。”

“他脾气很好的,我家隔音也很好。”

我疯狂摇头。

太尴尬了,我宁可在上工前先搬回爸妈家里。

叶简家的客房很久很久很久都没人住过,积了点灰,不过这对我来说不重要。

“我睡一会,晚上你把委托人的材料拿来吧,我们研究研究。”

“行,我不打扰你了,起来饿了就给自己点外卖。”

“嗯……”我一头栽进被子里钻进了梦乡。

诶,好像忘了给云笙发消息说我回来了。

算了,先睡吧。大不了再蹭几天高档公寓。

我下午就睡醒了。起来没事干,点开贺云笙的头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离研究生开学也没几天了,把人家撵出去不太好吧。

不如等宿舍分好了,帮她搬完东西再搬回去。

反正,我和我老板关系挺不错的,是一起挣过钱的关系。

我伸了个懒腰,头脑已经完全清醒了。在上工之前,先把灵界的事情办了。

我从行李里找出灵界之门的卡片,把挂坠按在了上面。

大厅里空无一人。自从第一次离开之后,我似乎再也没见过恶灵讲怪谈。我在走廊里跟好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打过照面之后,才想起我应该先用笔记本跟卢克雷齐娅说一声,至少让她告诉我她在哪。

我实在没有勇气在她哥面前卖弄小聪明,我觉得这不是我的问题。

我掏出笔记本,“我来灵界了。”

卢克雷齐娅告诉我,她在实验室。

好极了,我还记得路。实验室就在前面,我还没把笔记本装进口袋里,就走到了门口。

我敲了敲门,推门进去。

然后和从羊皮卷里抬起头的戴鸟嘴医生面具穿天鹅绒紧身衣的男人四目相对。

……

“公爵好。”我傻了吧唧地打了个招呼,打好的腹稿全忘光了。

凯撒点点头,指着扶手椅,“坐。”他从桌上拿起我十分熟悉的小笔记本,吹了吹墨水,把它合起来收在口袋里。

!!!

那不是……

所以……

公爵你爸妈知道你冒充你妹和人网上聊天吗?

我僵硬地坐在扶手椅上。凯撒又低下头不知道写什么。

“和安妮·博林玩得怎么样?”

“啊……”我就知道你是故意的,“她告诉我,那地方挺危险的。我……”

“嗯,你?”

我怂不能怪我啊!谁不知道你凯撒·博尔吉亚对失去利用价值的人上来就是坎特雷拉。

“我我我……”

“嗯?”

我破罐破摔了,“公爵您别逗我了。我不信您不知道我想问什么。”

“关于镜子?”他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是啊,我就知道她忍不住会接触你,你也忍不住。所以呢?怎么样?你最近来得没那么勤快,是心思活络了?”

“咳,有一点,但不至于。”

他又看了我一眼。

“公爵您别吓唬我了,跟您认识挺久,您也知道我这个人不玩虚的。我能跟您实话承认,就说明我没打算背弃同盟。死心眼的人是挺好用,但你把他一个人扔去应对复杂的环境,他也应对不了,我这样的刚刚好,您说是不是?”

凯撒没有反驳,“嗯,既然如此,你也应该看得出来,我并没有问罪于你的意思。所以腿别抖了。”

我大声说:“我没抖腿!我那是情不自禁!”

“好,好,情不自禁。然后呢?”

凯撒这人真没意思。

“然后我想说……”我叹了口气,“我可能真对付不了西班牙的情况啊,我没说假话,安妮王后说那边恶灵和活人勾结的情况很严重,我实在没主意了,只好请您给我拿个主意。”

凯撒摇摇头,“你忘了你最大的优势是什么。既能掌控灵能,又能踏足灵体不得靠近之地,还具备活人的理智。灵和活人不一样,理性越失控就越强。但你完美地避开了这个缺陷。”

我心说是啊我最大的劣势就是容易嗝屁。

“可是我很怕会被执念同化。”

“你和上次来的时候不太一样。如果你是以之前的那种状态去西班牙,那的确是有死无生。但现在么?成功率有三成。”

“成功率三成的手术我都不会做的好吗!”

我说啊,你到底有没有珍惜过我的生命!

我给你卖命那是真的卖命啊!

“你不是没去吗?哼,你要是真去了,那种蠢货也活不到现在。”

我有一肚子脏话想送给他。

凯撒没等我憋出话来,继续说道:“在安妮·博林那得到了什么好处吧。”

“嗯,她取掉了别人种在我身上的鬼,还有诅咒。”

“呵,就知道那女人本事大得很。”

合着还真是你故意的。

凯撒继续说,“你要是连这点考验都没法通过,就算再珍稀,也注定会死在西班牙。我得承认,你做得很好。想得到他人的信任,光靠计谋可不行。”

“我能认为,您这是说,我也算得到了您的信任吗?”

“嗯,差不多吧。我挺喜欢你这样的。”

行,危机感解除了一半。

“还有一件事。公爵,安妮王后说,我身体里有一些执念,可能需要请您帮忙拿出来。”

“这不是什么大事,跟我来。”凯撒掏出小镜子,“克莱西娅,来我这里。他回来了。还有,把东西带上。”随后站起身朝里屋走去,“跟上。”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20(三)11:09:51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578832 管理
我已经经历过一次取执念的过程了,不是很怕。凯撒戴着银丝手套在我身体里摸来摸去,弄得我痒得受不了。

“轻些,您轻些!”

“轻了找不到位置。”

“我知道,但我实在是难受。”

“忍一忍,一会就舒服了。”

我正打算说话,便听到门被推开,“你们俩……干什么呢?”

是卢克雷齐娅。我躺床上看不见她的表情,只听见她轻叹一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凯撒问。

“没什么。”卢克雷齐娅走到床边,“沈纲,你回来了。”

“是的,抱歉,我没有带伴手礼。”

“没关系。”她从衣裙上摘下一只紫水晶的蝴蝶胸针,“这个是西斯让我给你的。”

“这是?”

没跑了,从上面散发的灵异气息就能感觉到这是诅咒之物。

凯撒总不可能真送我一个女式胸针吧。

“你睡前把它别在衣服上就知道了。”卢克雷齐娅向我眨眨眼,又从脖子里摘下一只大银怀表,“这个,即使身处梦幻,它也能够指向正确的时间。”

我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凯撒道:“找到了。”他将一枚晶体丢进旁边桌上的褐色小瓶里,“这个是憎恨。还有别的。”

卢克雷齐娅笑道:“收获蛮多的。”

呃,其实那是言岭的脏东西。

“憎恨,憎恨,还是憎恨。奇怪,为什么不融合?”凯撒喃喃道。

“快好了吧。”我看他一直从我身体里取东西,看得我头皮发麻。

“早着呢。你怎么这么招人恨?”

“……”

卢克雷齐娅走过去帮她哥哥处理执念结晶,“好大的一枚嫉妒。这个是……”

“自卑。”凯撒道,“最后一枚了。”

他从我身体里取出一颗硕大的透明结晶。

“这个,呀,真奇怪,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卢克雷齐娅问道,“这是什么?”

凯撒也摇头,“不知道。没关系,慢慢研究。”

这种感觉太怪了,我好像一只被迫敞开口的河蚌,这兄妹俩在我旁边研究从我身体里取出的珍珠成色如何。

我甩甩头,把不着调的思绪清走,“谢谢公爵。”

凯撒冲我笑了一下,“好好工作。”

“西斯,他这样不行的吧。身体里没东西了。”

“这我也没办法。总不能用灵界的东西填充活人吧。”

卢克雷齐娅蹙起眉头,“让我思考一下。来,沈纲,起来吧。”她把我拉起来,“你和西斯谈完了?”

“嗯,应该吧。”

凯撒道:“多去磨练磨练自己的意志。不要觉得西班牙就在那里又不会跑,别忘了,那边也许也会调查你。”

“嗯……我会的。”

“你别吓他。”卢克雷齐娅道,“我送他出去吧。”

“好。”凯撒道,“我还有很多事。”

我和卢克雷齐娅出了实验室的门。

“你要小心一点。现在你身体里空荡荡,也许会有胆大不怕死的恶灵想拿你做栖身的躯壳。”

“这也没办法。”我叹道,“慢慢来吧。总能想到解决方法的。”

“你低头,闭眼。”

“啊?什么?哦……”我乖乖照做。

冰冷的嘴唇贴在了我的额头上。

“这,这,这,我,你……”我惊得睁开了眼。

卢克雷齐娅有些迷茫。

我忘了,对于外国友人来说,这算个事吗?这不算事。

她依旧好脾气地为我解释,“这是一个亡灵的祝福。”

“哦……谢谢。”

“吱呀”一声,门开了。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凯撒的低气压。

“他又要生气了,我们快走吧!”卢克雷齐娅挽着我的胳膊快跑起来,我有一些别扭,上一个对我这么干过的还是自称自己是拉拉的刘舒窈。

凯撒的视线扎得我后背疼。我内心落泪,不是我的错啊大兄弟,这真不赖我啊。

卢克雷齐娅拉着我到了地图室,“好了,找到属于你的门吧。”

叶简家应该比我家要靠南一点吧。

应该吧。

望着地图上申城几乎挨在一起的两扇门,我陷入了沉思。

好像是的。

我把手伸向了靠南的门。

“哎呦我的老天爷,怎么这么挤啊!”我往上一钻,头好像顶到了一摞纸,我听见纸啊书啊哗啦啦掉地上的声音。

“叶简在干嘛啊。”

我奋力钻出一颗头。眼前出现的场景,不是叶简家的高级公寓,而是我的小破出租屋。我走之前锁了房门,把卢克雷齐娅给的羊皮卷放在了桌上。

“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

我怎么忘了,高中我最差的一门课是政治,第二差的就是地理。

我听见门外“咦”了一声,随后是安静了一瞬,有人跑了过来,转动钥匙,要打开我房间的门。

完了完了。

我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与手持防狼电击棒满脸狐疑的贺云笙四目相对。

我尽可能做出轻松的样子,“嗨,云笙。那什么……”我低头看着自己除了一颗头之外的身体都陷在桌子里的样子,“你能不能先帮忙把我拉出来?”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20(三)20:23:45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584438 管理
我深感自己的命运受到了诅咒。

明明我打算把这些秘密带进骨灰盒里,但接二连三地,我身边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我已经麻了。

明明已经对别人解释过很多次,但我对着贺云笙的脸,愣是磕巴了半天。

讲优惠券,讲鬼宅,讲灵界,讲工作室,还有外出加班。

令我感到很惊奇的是,作为一个从来没有接触过这些事的人,贺云笙竟然很快就接受了这些。

“就像是,‘被选中的孩子’?”贺云笙轻声问。

“啊?”

她轻声笑了笑,“有点像你以前写过的冒险故事,不一样的是自己成了主角……是不是很危险?”

“总之我不会随随便便就死掉的。目前,正在找脱身的办法。”

贺云笙给我倒了水,“诶?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

“怎么可能啊!”

贺云笙有些不解,“从前,你不是最讨厌一成不变了吗?就算是死水一样的生活,也一定要折腾出乐趣。不管做什么事,学习也好,写幻想小说也罢,都把它们当做游戏。”

“原来过去的我是这样的人啊……”

她打断了我,“做什么事都考虑清楚就全力以赴,从来都不忧虑失败,就不会失败。当失败不可避免的时候,即使忧虑也没有用,唯一能够做的就是尽最大的努力。这不是你说的吗?”

“……”

我摸了摸鼻子,“你说动我了。”

“我没有。”贺云笙断然否认,“我只是告诉你,那时候,你在其他人眼中是什么样子。”

这时候出现在我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是,他娘的,贺云笙为什么不是个男的呢?那样我就能拥抱她一下以表达我的心情。

“还有,你回来了,我今天就搬出去吧。”

“啊?什么?不用不用。我人是回来了,但……我今天要跟老板一起去委托人那里看一看,解决问题大概需要好几天呢!这段时间你就住着吧,不要着急。等开始报道了,我去帮你收拾行李。”

谢谢云笙,把话题换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次传送到这里,是因为我选错了传送点。你不要担心,我大概一两个月都用不着传送,不会再发生这种尴尬的情况了。”

贺云笙不赞同,“我怎么能把真正的屋主赶出门。”

“不是……你就住着吧!大不了你按天数给我房租都行,你觉得把我撵出去不好意思,我还觉得就几天了把你撵出去另找民宿不好意思呢。算我求你了,别再跟我客气了。本来我就……”

贺云笙很好奇,“什么?”

“咳,没什么。”我说,“好几年不见了,我是东道主,至少让我照顾你一下吧。如果你觉得我冒犯到你了,那你,嗯,别跟我一般见识,你知道我这个人就是没心没肺的,但我真的没有歪心思。”

贺云笙慢慢展露微笑,“如果真是那样,我从一开始就不会接受你的好意……谢谢你。”

我感觉看着她的脸怪尴尬的,别开了视线,“别啊,咱俩谁跟谁,都一起共患难过。你就别跟我谢来谢去的,搞得咱俩在这开表彰大会呢。行了,没吓到你就好,我要回去了。”

“怎么走?你还穿着拖鞋呢。”

“打车。我的钥匙放在打开通道的地方了,只能打车。”我打开鞋柜,“没事,我换双鞋走。”

唯一庆幸的是,我带了手机。不然就得贺云笙帮我付车费。要是那样我非得尴尬死。

叶简已经下班了,我估计他下班比贺云笙从实验室回来得都早。看见我出现在门外还把他吓了一跳,“你这跑哪去了?”

“这个,说来话长,不如不说好了。”

不然他又得揶揄我。

他们这些人的心思真龌龊,总是无端揣测我和贺云笙比真金都真的兄弟情。

“那就不说了。来看材料。”

我今天一天从醒来,脑力活动就没有停止过,我想休息了,真的。谁让是我主动要求要看资料的呢?

唉,干吧。自古钱难赚屎难吃。

我把怀表挂脖子上,胸针揣兜里,“走走走,看。什么都能不干,钱必须得挣。”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9-20(三)20:59:17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9584827 管理
案情十分简单,甚至没什么好看的。

半夜,怪笑,结束。

甚至没有危害,就有点吓人。

吓人对于我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委托人提供了房屋照片,据说脏东西可以被拍摄到,但是所有照片都很正常。

“你拿路潇然眼镜试了吗?”

“试了,什么都没有,这些是白天拍的,所以我说咱们得亲自去一趟。”

“没有发作时的照片吗?”我问。

“人正笑呢谁敢拍照,惹急眼了怎么办?”

“好吧好吧。”我合上资料,“这不比之前咱们遇到的情况简单多了。哎,对了,你怕什么呀?非得拽我去。你家那口子不也不是人。”

“路潇然能跟那些东西一样吗!”

“你俩别吵架。”路潇然从手串里出来了,坐在叶简身边,“这个是我的提议。我觉得,至少对外,职责划分得明确一点。叶简纯粹出资牵线,沈纲你负责解决事件。不然我们肯定会面临麻烦的人情往来。我想的是,把你捧高一点,任何事情没有你,都无法解决。”

“而我也要拽出大师的风范,但也不难为人,毕竟我们不纯为了挣钱。”我说。

“这个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沈纲你要足够可靠,别人解决不了的,我们都能解决。”路潇然说。

叶简往路潇然身上一靠,“看看,看看!这能跟那些脏东西一样吗?”

我不想理他。“总之,我尽力。”

路潇然微微一笑,“有你这句话,就比什么都强。”

叶简打了个哈欠,“正事这就算说完了?”

“完了吧应该。”我说,“让我歇两天再去,反正老头老太太现在不住那,在孩子家带带孙子孙女挺好的。”

“那咱们打游戏去吧,PS5。”

我看了眼路潇然。

他一摊手,“我不怎么会操作。”

“看见没,你男朋友也不是万能的。”

“你就说玩不玩吧。”

路潇然叹气。

“玩,不过我想玩旺达与巨像。”

“随你的便。”

……

我休息了两天,终于要上工了。

委托人这个年纪做到大校,也挺了不得的。我下定决心这事必须妥帖解决,多一条人脉办什么都方便。

晚上八点,向亭大校把我们拉到了他父母住的家属院。

“那,两位真的要在这住一晚?”

“住。”我说,“只有它主动露头,我们才好解决。”

向大校问:“我留下陪马修大师吧。”

我听见这个称呼就忍不住乐,但我还得忍住,“不用,您回去吧,这里的事可以交给我们全权负责。我们不会动这里一针一线,需要的东西全部自带,向大校就是信不过我,也能信得过叶先生。”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委托人赶紧解释,“我只是担心您和叶简先生。”

“没关系。”叶简说,“您可以放心,我们很有经验,而且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会乱说。我们的合同里责任条款写得都很明确。”

合同可是叶简找他哥请了叶氏法务部的人帮忙起草的。

虽然有点烦,但该寒暄的必须得寒暄,哪怕是废话。

好不容易送走了委托人。叶简和我把党徽国徽奖章都收起来,然后把路潇然放出来,“你觉得怎么样?”

“有点不舒服,可能因为还没到午夜吧,到底是军区。”路潇然说,“不行,我得回去待着。午夜以后才能出来。”

“你可别乱跑了,沈纲能保护好我的。”叶简赶紧把手伸出来,“快回去。”

可能碍于有我在的关系,路潇然只是思绪万千地看了叶简一眼,随后看我。

我赶紧道:“你回去吧,我发誓会保护他的。”

路潇然这才回到手串里。

叶简往沙发上一摊,“怎么办,路潇然回去了,我有点怕。”

“我就这么让你没信心吗?”

“不是,路潇然拥有实体,比很多很多鬼都强。他都有点受不住,你说这屋里的东西得多邪性?”叶简有点忧愁。

“别瞎胡想了。没事的,来之前我灌了咖啡,你先睡,我来守夜。别怕。”我摸了摸自己带来的物品。

挂坠,卡片,笔记本,手杖,胸针,怀表。

我还没弄懂胸针的用法,不过早晚会懂的。

这些应该足够了。必要的时候我可以打开灵界之门带叶简避难。

呃,未了避免吓到贺云笙,在那里待一夜,应该没事的吧。

反正灵界房间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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