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他锁在书房外的一处地下室里。君墨直醒来后只是对着墙壁发呆,直到看见了从台阶上走下的你。他望着你,居然微微地笑了,那是你最熟悉的笑容:“这是怎么了?”
他扬了扬手腕上的镣铐。即使在这个时候,他也极其的温驯和平静,像一潭湖水的幻影,投石子进去也得不到回应。
“我不想让你走,所以,我只有把你关起来了。”
烛焰幽幽地燃烧着,显得他的眼色特别明丽又捉摸不定:“你可以用其他的方式。”
“我跟你说了,你不可以走。”你上前一步。
君墨直默然片刻:“如果你需要我,那我不走就好了。”
你看着那张脸,感觉心头一阵的酸涩,用力把他压倒在身后的床榻上,含忿道:“可是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
距离骤然拉近,他情不自禁地眨了一下眼,又摸摸你的头发:“我现在知道了,你非常需要我。我不会离开的,放心,好吗?”
镇定是他的外层保护,此时却让你感到难堪。
“你说实话。”你死死抵着他的双肩,“你对我的做法有所不满,对不对?这次出门散心,要是想不开这一点,你是不是就不打算回来了?”
又是一段难堪的沉默。
“对。”他出神了一阵,慢慢地说,“不对。”
“别骗我了。”你感觉温热的东西正顺脸颊流下,滴在他的脖颈和胸前,“我现在不会随便信别人说的话了。”
你试着从他的神情中捕捉到反感和厌恶,君墨直却只是微蹙着眉,用怜悯的眼神望你,小心地伸手替你擦掉眼角的眼泪,柔声道:“我一直爱你。”
“爱我和这些没有关系!”你反驳他,但底气来源于他温柔的眼睛,“爱我就证明给我看啊,为什么一定要走?”
“那我不走了。”君墨直说,“这辈子都不离开你身边。”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说?”你拿他的领子擦眼泪,“你现在说我会信吗?”
“别哭,别哭,眼睛肿了不好看。”他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你抹脸,“你要怎么样才肯相信?我证明给你看好吗?”
你狠狠地咬他的嘴唇,把自己的眼泪和他因疼痛激起的轻吟都吃进肚子里,止歇了泪意,冷静地问:“你会不会恨我?”
“我永远都爱你啊。”他平和地说,像回答你之前问过他上千次的“你爱我吗”。
“那我把你关起来。”你开始扒他胸口的衣服,“你是不是也不会恨我?”
滑溜溜的衣带一挑就开,你的手探入单薄的里衣,触及光滑微热的肌理,仿佛已感觉到身躯的坚实和轻颤,你摸摸他的腰侧,又二指夹起他胸前的一点拉扯,听到他像是忍痛实则是动情的喘息:“我爱你还来不及……”
衣领上留着未干的泪痕。你在他的胸前脖颈上留下一连串的咬痕,大概是咬痛他了,耳畔的鼻息急促了一些,因而你跪坐他小腹的力道又重了一些。
“痛……”他对你说,语调接近请求。
“痛就痛了。”你尽可能用冰冷的声音回答他。
回应你的是无言但爱怜的眼神。你感到一种无缘由的烦躁,蒙上他的眼,脱掉身上最后一点碍事的衣物,扶住他的肩膀,喘息着,感觉到两腿间滚烫的温度,心跳得有晕眩的感觉。
他未受限制的手轻轻搭在你大腿内侧,干涩的指尖划过,他轻轻叹了口气道:“我痛过了,你也不要折磨自己,让我来可以吗?”
你咬着嘴唇停留了半天,最终还是接受了他的提议。
“只有在这时候你是我的……”快乐的巅峰抵达之前,你把牙齿死死嵌进他肩膀里。
“……”他撂撂你凌乱的发鬓,将你拥入怀中。
此后,你没有事情的晚上,会去地下室里陪他待一段时间,不过就很少留宿了。君墨直鲜少对你提出请求,被你关着的十几天里,他总共只对你提了两点:一是给他几本书来看,你同意了;二是解开他脚踝上的锁链,尺寸不合的锁具将踝部磨出伤口又反复将刚愈合的嫩肉刮出血,你犹豫了很久之后同意了。反正手腕上还有一个。
在你问完那句“你是不是不想见我”之后,你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过激,坐下后向他道歉:“对不起……”
“没关系,何况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他侧首说,想拉起你的手,“是我没能让你感到足够的爱。”
你躲开他的手,忽然问:“书够看吗?”
“一部有深度的书,是圣人思想的集成,足够反复看好久了。”他坐在你身边,关切问道,“你最近有好好吃饭吗?是不是又瘦了?”
又来了。他总是一副关心的样子,关心你甚于关心他自己的一切。他不仅关心你,同样关心身边的一切,有时一只受伤了的小猫,关心的优先级要比他自己高得多;收到他的关心照顾的每一个人,都觉得特别感动。虽说他平时同样如此,可在阴暗得看不清面貌的房间中,你总感觉那行为有表演的成分。
“……没有。”
他顿了顿,好像想说“那你要好好吃饭”,又觉得这只是一句空到不行的空话;若是说“我为你炊煮好吗”又不太适合现在的场合。所以到了最后,只有一句低微地:“我很心疼。”
越发强烈的愧疚感涌上心头,你感觉他像一片雪花落在手心,转眼就要消融了:“你会恨我吗?”
“我爱你。”他说。
你觉得那是一片会一直说“我爱你”的雪花:“你保证。”
“我保证会永远爱你。不仅此生,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你本来有点想哭,现在又笑了:“你怎么说话油嘴滑舌的?”
“那我发毒誓?”他掠过你带着笑意的侧脸。
“江湖人不信这些。”
“你信就好了。”他说,“是真心话。”
你把他按倒在榻间,他温柔地望着你:“今天要吗?”
蜡烛烧到了尾端,冒出一阵青烟,外面的世界是静静的,偶尔能听到风卷起树上桃花瓣的声音。你从被子里钻出来,打算穿衣服,却被他按住了手:“怎么?”
“别走好吗?”他第三次请求你,“我很想你……你随时都能看我,可我也想时时看着你。”
“那你还说要走……”你想也不想,咬着手指回他,“大骗子。”
连你也觉得自己不讲道理,但你不讲道理完全是由于他的娇惯。
“再也不会了。”他平淡地说,“让我多看看你,好不好?”
心头不舍的感觉越发强烈,让你又有点难过了:“我怕你一走不回,才……”
“我知道。”
“那你到底为什么要走?因为接受不了我吗?”
“我只是……不太喜欢这样的江湖。”他认真地想了想,“感觉很累,人与人之间是没有太多温情可言的。只有你,永远都那么让人心爱,不过,你已有了那么多人照顾,我稍稍出走片刻,也是没关系的吧?”
“你呷醋?”你想也不想地问。
“嗯。”他笑着说。他对你笑。
你摇摇头,依然感觉不可置信。摸上他颈后柔软的发尾,试探道:“那我放你出去吧。”
“我不要。”然而他说。
“为什么?”
“你现在还是需要我的。”黑暗中看不清楚神情,“直到有一天,你赶我走,我才会走。”
“就算你对我的所作所为不认可?”你挑明了问。
他考虑了很久,才坚定地点头;想起一片黯影中你可能看不见,他转而捏了一次你的手腕。
谨慎地、精确地、一次。
“你会为我改变立场吗?”
三次。
“说你爱我。”
一次:“我爱你。”
“为什么又说话了?”
“求你留下。”他清楚地说。
“好,不走。”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