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区核心,理事会总部最深处的环形议事厅。
墙壁是由厚重的复合装甲构成,中央的全息投影仪无声地旋转,将E6指挥中心的发现——四个闪烁的光点和一条代表“白垩纪号”的孤独航迹——投射在空气中。
冰冷、压抑、紧张。这里是人类文明最后决策层的核心,每一个决定都关乎至少数百万人的存亡。
Z(暂代最高安全评估审核长): 坐在主位,面色凝重,试图维持秩序。
常任安全评估审核员 A, C, F, R, E: 分坐两侧,表情各异。
12名执行董事: 围绕圆桌就坐,他们的眼神中交织着复杂的情绪。
Z敲了敲桌面,声音在寂静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脆。“资料都已分发。基于特殊处刑小组‘夜鸮’从E6高危区带回的发现,我宣布紧急安全评估审核大会现在开始。首要议题:评估情报价值与制定初步应对策略。请发言。”
深空探索集团的执行董事克罗夫特第一个开口,他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
“白垩纪号!三百年!它还在呼叫回家!先生们,女士们,这是我们重建黄金时代荣光最直接、最完整的机会!一艘完整的伊甸级移民舰,黄金时代几乎所有的技术!我们必须立刻调动所有近空资源,引导它回来!每拖延一秒,都是对人类未来的犯罪!”他几乎要站起来,手指着那条全息航迹。
无限化工的执行董事沃纳冷笑一声,语气带着惯有的嘲讽
“犯罪?克罗夫特,引导它回来?你确定是我们引导它,而不是把追踪它的‘东西’引导到我们家门口?信号持续三百年,这本身就不正常。发出信号的,究竟是船员,还是船上的‘异常’?我猜你一定没有看过伊甸计划的档案,别忘了白垩纪号在失联之前发生了什么,在弄清楚之前,任何回应都是对民众的不负责任。我提议,绝对静默。”
天使制药的执行董事尼科拉微微侧身,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
“比起一个虚无缥缈且极度危险的深空信号,我更关心地表上的发现。‘波纳尔的前进基地’……根据档案,那里封存着足以改变地表力量平衡的遗产。STEDU的装备,那些……被宪章禁止的武器。我认为,理事会应当立即组建联合探索队,优先回收这部分资产,以增强我们现实的防御力量。”
他的提议实际而功利,代表了大多数公司的利益——立刻能拿到手的力量。
常任审核员F立刻反驳,她的声音冰冷
“联合探索?在谁的主导下?由各公司的武装私下去瓜分那些武器吗?沃纳董事的担忧同样适用于这里。前进基地极可能已沉入深渊,探索它的风险不亚于回应白垩纪号。我们需要的是谨慎评估,而不是莽撞的抢夺。”
此时,常任审核员C缓缓睁开眼。 他的眼神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世纪的沉重。他一开口,原本有些嘈杂的会场立刻安静了下来。
“诸位,”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你们争论的是希望,也是深渊。但你们似乎忽略了一个更关键的问题:我们是否有能力承受任何一次失败的代价。”
他指向“桃花源”的光点。“这里,黄金时代的赤夏共和国126特别行动局花了数个世纪营造的最终堡垒。它不在深渊,它就在那里,在高危区C3,看得见,但摸得着需要付出血的代价。
里面存放的,不是需要破解的武器,而是现成的答案——‘质量稀释电池’与‘弑神之剑’是能直接对抗星空威胁的利器。获取它们,长城就能多一分喘息,我们就能多一分主动。”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一位执行董事。“至于前进基地的武器,它们属于一个被我们亲手埋葬的时代。盲目挖掘坟墓,惊动的可能不只是遗产,还有陪葬品。”
最后,他看向白垩纪号的投影,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而那艘船……它是我们抛弃的孩子,在黑暗里呼喊了三百年。但我们首先必须确认,呼喊的,还是不是我们的孩子。我提议:
第一,优先级探索‘桃花源’。由理事会主导,各公司联合参与,不惜代价取回‘电池’与‘剑’。
第二,成立技术小组,全面分析白垩纪号信号源特征,尝试评估其状态。在得出明确结论前,维持绝对通讯静默。
第三,封存‘波纳尔前进基地’及另外两处地点的主动探索提案。或许之后我们会去探索那里,但不是现在。
C的话音刚落,会场立刻炸开了锅。
“封存?那是STEDU的遗产!理应……”
“不惜代价?C先生,您所谓的‘代价’是我们公司员工的性命吗?”
“非接触探测?太慢了!我们应该派遣一艘高速侦察舰!”
“理事会派出人手主导?这不会影响圣殿骑士团与我们的对峙吗?”
Z不得不再次用力敲击桌面,试图压下争吵。
“肃静!C审核员的提案提供了更清晰的思路和优先级。现在,进行初步表决……”
会议陷入了激烈的辩论和表决中,公司董事们与常任审核员们围绕着资源分配、行动主导权和风险承担吵得不可开交。全息影像上的四个光点和一条航迹静静地闪烁着,仿佛在冷眼旁观这场决定它们命运、也决定人类命运的争吵。
会后,C在未经告知的情况下离开了理事厅,来到了那间属于早已失踪的常人安全评估审查总代表X的办公室。
尽管X尚且只能确定为失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凶多吉少,他对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叹息道
“伊森·卡特,你是对的;巴诺维耶夫斯基,你也是对的......
伊甸计划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现在,我们已经暴露在祂的视线里了,白垩纪号会带着希克苏鲁伯回来,那恐怕还将是毁灭我们这个时代的陨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