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已经不止是邪门了。他脸上还沾着血,野兽一般的竖瞳紧紧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如果不是持续运转的隐匿术还在抽取魔力,你都要怀疑自己早就撤掉伪装了。
一脸血的崽子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尾巴还在不断晃晃,表达他的好心情。
“赫伊”,你取消隐匿,从黑袍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走过去给他擦擦脸,“你告诉我,谁教你这些的?”
天杀的谁把你家孩子变成这样了?你要去找这人好好理论理论!
他这几年一直在长高,你现在得微微仰头看他,稍微抬高手臂才能精准擦去血迹。
“没人教我”,他弯下腰靠近你,微微眯起眼睛。“我只是想保护你,艾希。”
孩子凶凶的,但是孩子爱你。
你看看他身后已经化成一滩水的尸体,毕加思索后牵起他的手,慢吞吞地往家走。
“你不怕吗?”赫伊捏捏你的手,“我刚刚杀人了哦,而且还不是第一次杀人。”
你瞥他一眼:“我抛尸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他对你有什么误解?女巫的名声本就不好,闲的没事找麻烦的大有人在。更何况你一个人住在森林里,周围除了树就是野兽,没本事敢住吗?
赫伊点点头,“那我还有很多要和妈妈学的。”
“我不是你妈妈。”
“我知道。但是我喊妈妈的时候你会心软。”
“以后不准喊了。”
“好的妈妈。”
你搞不懂赫伊的脑回路,可能因为他本来就不是个正常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每天都在你身边转来转去,妈妈长妈妈短,像一只没断奶的黑色小绵羊。
你的心软和耐性很快就被消磨得一干二净,抄起盘子里的一摞小饼干快准狠塞进他嘴里。“欧提赫伊亚,不准再叫我妈妈。”
他眨眨眼,把嘴里的饼干咔嚓咔嚓吃完,喝过茶水才开口:“好的,艾希。”
你叹了口气,重新瘫回沙发上,“说吧,到底有什么事?”
“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赫伊蹲在你旁边,专注地凝视着你的眼睛,“我喜欢艾希,是想要交配的喜欢。”
...天杀的谁把你孩子带坏了!
你推开他的脸,干脆拒绝:“你不是我的理想型。”
他的脸很软,被你推开时嘴被迫嘟起来,含糊不清地为自己争取机会。“那你的理想型有毛绒绒的尾巴和耳朵吗?”
被精心打理过的蓬松大尾巴横在你面前,尾巴尖轻轻颤抖着。那对耳朵也转来转去,故意吸引你的注意力。
好吧,你其实完全没有理想型,你只是单纯想和毛绒绒过一辈子。
你清楚小孩子的喜欢做不了数,他只是认知被局限在这片森林和这个镇子里,而你恰巧是他最熟悉也最了解的异性长辈——你长得还不错,容貌不会衰老,初生的情愫混着对长辈的敬重与依赖,最终混合成一团朦胧又复杂的粉色雾气。
你没有回答赫伊的问题,躲了他好些日子,试图让这个小年轻自己冷静冷静。
但年轻人的字典里没有“放弃”这两个字。他鼻子灵,耳朵也敏锐,总能捕捉到你的视线,嗅到你躲藏的方位,然后不容拒绝地把你拽出来继续示爱。
你坚信只要给孩子留出足够的独处时间,他一定会像雨后春笋一样迅速成长。等他成熟了,自然会意识到这份感情是错误的。
于是在一个明媚的午后,你趁着赫伊去镇上买东西,收拾好包袱拍拍屁股走人,只留给他一栋空房子。
只要你想,赫伊穷尽一生都不可能找到你的痕迹。但你对他还是有些心软,留下一条能够追踪你位置的项链,开启时间设为十年后。
做完这些,你愉快地开始旅行。你从大陆这头走到大陆那头,顺便还去海里转了两圈。至于赫伊嘛...你玩得太开心,已经把这个孩子忘在脑后了。
再见到赫伊是八年后的一个冬天。那天刚下过雪,天气好,你颇具童心地堆起雪人,正用水混着雪尝试捏一条大尾巴出来。
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停在你面前。你仰起头,和熟悉的竖瞳对上视线。赫伊的手在流血,死死攥成拳头,手在生气,嘴巴在笑,眼睛却在悲伤。
好复杂,你搞不懂他。但你摘下手套,掰开他的拳头贴上去,用一点点魔力帮他止血。
“怎么不高兴?”你问他。
赫伊一把抱住你,他长高不少,声音也变得低沉,“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的,艾希。”
话音刚落,你便感到颈侧针刺般的疼痛,随后失去意识。
这倒霉孩子一见面就药你?这是你最后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