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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PO]No.66784718 - 工作日记,算是吧 - 都市怪谈


好像有点冷,我去把门guansaoijdizhxuiohdasohdegbasd

工作日记,算是吧 无名氏 2025-08-10(日)22:57:49 ID:vr3qI2v [举报] [订阅] [返回主串] No.66784718 [回应] 管理
正在湖南出差,这一路发生了些有趣的事情,想跟各位说说。
Tips 无名氏 2099-01-01 00:00:01 ID:Tips超级公民 [举报] No.9999999 管理
( `д´)现充,杀!杀!杀!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0(日)22:59:38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84728 管理
具体坐标不方便透露,是个比较偏远的城镇。这里的居民最近不知道怎么了,集体得了一种毛病:人前一秒看着好好的,后一秒就突然手舞足蹈地又是唱歌又是怪笑,而且稍微看不住,就会跑到湖里、河里去把自己给淹死。

老板一口咬定了这里要不是邪神,要不就是恶鬼在作乱,叫我去抓回来。这就是我这趟出差的目的。

老板又嫌我弱不禁风的,担心我搞不定,叫了个女同事来协助我。女同事叫白玉,新入职的,以前没见过,人长得可漂亮打扮得可精致,就是脑袋有点毛病——我没有骂人,她是字面意思上的、生理意义上的有点智力障碍。我不太确定她的物种。问了她也不说。

鉴于她现在正在我旁边徒手砸水泥砖,我不会说她的坏话的。一句都不会。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0(日)23:00:49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84735 管理
言归正传,我们现在正在湖中央的一座修得古色古香的水榭上,其名为“渐台”。

春秋时期,楚昭王出游,将其妻贞姜留在渐台上。后渐台涨水,即将被淹没,贞姜却以“传令的使者没有持符节”为由,拒绝离开,最终被淹死。楚昭王赞其为贞女、烈女,此事遂记于《列女传》之中。

这故事真假我不好说,至于我们所在的“渐台”也大概率不过是景区根据古代的传说附会出来的而已。因为最近有太多人淹死在这儿,景区早就不敢开门了,我和白玉也是出示了证件才能进来探查的。

我先用手叩了两下木地板,感觉有点太实了,不像木头的,倒是像水泥。接着就趴在地上用耳朵听,想辨别下方有没有什么异动。

这是我近三天以来做过最后悔的决定。

你听过一百根手指用长长的指甲在黑板上来回刮擦的声音吗?你听过一整间屋子的婴儿同时哇哇大哭吗?

把这两种声音混合起来,把它们带给你的不适感放大十倍,就是我所听到的。

虽然我因为工作经历平时接触这些也不少,那恶心的声音还是让我一下子跳了起来,白玉还坐在地上看着我傻笑。我有点不耐烦地指了一下地板:“帮我把这个弄开,你会吧。”

她点了点头。

然后猛地一头砸在了地上。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0(日)23:01:36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84743 管理
地板砸裂了,地板下面的水泥也砸裂了,白玉一脸都是灰尘,看着我笑了一下,用手去扒拉那个坑——明明硬水泥的,竟然就这么被她像挖土一样挖开。

......等我回去要问问我们hr到底从哪里找到的这种奇人。

水泥坑挖开之后,我打着手电筒照了一下,看见底下是一道台阶,一直延伸到地底下的黑暗之中,望不见尽头。

明明时值盛夏,这洞口却散发着不正常的阴寒之气。

经常盗墓的朋友都知道,下斗之前要先点蜡烛看看会不会熄,以免二氧化碳中毒。不过干我们这行的一般用不上这一招,免得惊动了底下不干净的东西。

白玉走前面,我随后,我们一起走下了这深不见底的台阶。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1(一)12:07:35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87498 管理
出于安全考虑,我戴了防护头盔和耳塞,以免一不小心就被那地底下传出尖叫声清空san值然后疯疯癫癫地死在这里。至于白玉呢,看她那样子似乎没有丝毫的不适。

我们头顶上的天空从一块蓝色的圆形,到一个蓝色的小点,最后彻底看不见了。

估算一下时间,我们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但仍然没有看见台阶的尽头。只是随着越来越深入地下,两壁逐渐可以看见一些持灯的铜人,幽幽的绿色火苗在它们高举着的铜盘里跳动。

我试过打开手电筒照探前方,但是光束立刻就被前方浓稠的黑暗吞进去了。它似乎只允许那些奇怪的绿色火光存在。

又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借着昏晦的火光,逐渐能看见前面动不动地立着几个人形的影子。走近看,是八座雕像,两座一排,总共四排,张开手臂拦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前。每座雕像都是熊头、人身,手臂上也覆盖满毛发,浑黄的眼睛往外凸起,发怒一般瞪着。

“白玉,你过来看.......”我刚喊了一声,忽然意识到不对。

白玉不是走在我前面吗?

她人呢?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1(一)15:40:15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88610 管理
大地在呼吸。

这不是我的幻觉。自从看到雕像,以及发觉白玉消失之后,大地就在我的脚下,像有生命一样,一起一伏。我甚至能听见泥土下面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在尖叫。

或者说,那蠕动着尖叫着的东西,就是泥土本身?

还有那扇门,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我也能够看清楚,它是完全封死了的——换句话说,这是一扇假门。一堵墙。

我试着把精神集中在“门”背后的东西上——过度的探究变成一阵刺痛穿破防护头盔打在我的太阳穴上。我赶紧停止了危险的行为。门后面的东西比我想象得更糟糕。如果白玉真的是人类,而且闯进去了的话,那她毫无疑问肯定已经死了。

那八座雕像还瞪着眼睛看着我。密密麻麻的缝线把石雕的人身和皮毛做的兽头缝在一起。粘稠猩红的血从石像颈部缓慢地渗透、滴落。

雕像对面摆着一张石桌,桌旁放置着一只青铜罍,里面还有近半的深色液体。桌上有八只酒爵,排列和雕像一样,两只一排,总共四排。

石桌右边靠墙的位置是一排编钟,左边有两只用铜架子悬起来的大鼓。

确认完这些,我决定先向老板汇报一下——虽然死了同事很常见,而且我的同事经常死得天南海北到处都是——但我觉得还是得跟领导说一声比较好。

我把手指搭在太阳穴上,深吸了一口气:“喂,老大,白玉找不到了,可能是死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不知道,半个小时之内吧。我们刚打开渐台的通道下到坑底来,这里有一些熊头人身的雕像......”

那边听完我的汇报,沉默了一会儿。

“老大,你还在听吗?”

“我在听。刚翻了一下资料,你遇到的熊头人身雕像很可能是楚巫。那地方本就属于先秦时期楚国的疆域内,要是有什么遗留下来的东西也不奇怪。”

“我猜也是。”我说,“那门是封死了的,看来是禁止‘人’走过去,除非......”

那边轻轻笑了一下:“你不是已经有思路了吗?楚人笃信鬼神,擅长使用魂魄离体的法术与神灵沟通,这对你来说不难吧?”

我笑不出来。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1(一)15:41:42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88618 管理
我确实有剥离自己神魂的能力。许多人说这是一种天赋。而我视之为诅咒。一种每次使用都会让我逐渐接近精神失常的诅咒。

在十六只黄眼睛的注视下,我给自己盛上酒,面对着石雕拜了三拜,而后一饮而尽,再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条蒙住自己的眼睛。

编钟的声音。鼓点的声音。

我睁开眼睛,盯着自己留在原地的,时而敲钟、时而击鼓、时而手舞足蹈的肉身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往雕像的方向走去。

它们已经垂下了手臂,让出一条道路。路的尽头是敞开的青铜大门。这是只为神魂而开启的门。

祝福我,希望我能在肉身力竭而死之前回来吧。我真不想死。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1(一)15:43:39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88632 管理
刚跨过门槛,身后的大门就消失不见了。

我摔在了既柔软且温热的泥土中。

是的,泥土像肉一样柔软、带着温度,而且毫无疑问地正在起伏。石头看起来是坚硬的,但是我伸手一碰,整个人都差点被那东西吸进去,幸好我动作快,右手掏出符来往石头上用力一拍,把它轰成了两半。灰尘乱飞。血溅到我的衣服上。

石头竟然在流血。

我本来想靠近一点观察石头的碎片,可是才往前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空差点没站稳摔进水里——我敢肯定这里刚刚根本没有水——所谓的“水”又稠、又黑,还泛着红光,底下似有什么东西在动来动去。

一只鲜红的、至少得有三米来长的鱼吻伸出水面发出两声刺耳的啸叫,仿佛对于我没摔下去很是不满。

我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却发现自己站在“水”中间的小岛上。

......看来这里的空间恐怕是混乱的。

这样的话,白玉的失踪也不难解释了。

眼看着水面上同时扬起两只尖尖的鱼吻,我把心一横,直接向前一步跳进了水里。

——又一次,我摔在了柔软的泥土上。

赌对了。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1(一)20:43:59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91014 管理
又一扇青铜大门。

门是敞开的,但门前拦着羊首、人身、长须的八具雕像,手上拿着铜戈。开过刃的。我暂时不打算靠近。

正对着雕像的,还是一张石桌。有红绳从高处(太黑了,很难看清楚是挂在什么地方的)系着一块环形的涂成白色的石头吊在石桌上方,正对着桌上一只红色的高脚陶豆,里面塞满了黏糊糊的不知道什么动物的肉,闻起来很恶心。石桌前有四只跪在地上的动物石雕,分别是猪、牛、鹿和羊。桌子底下胡乱堆着一些青铜器。

桌上歪歪扭扭地刻着一行小字:神牂祭之,灵鹿奉之,双壶倾酒,八鼎迎神,白璧礼天......再往后就是一些无法辨识的线条了。

借着火光,能看见墙壁上有浮雕的痕迹。从左往右的第一块画像砖刻的是我比较熟悉的“楚昭贞姜”,画面最右侧有一座亭子,贞姜抱着亭柱,侧身坐在柱下,左侧有两名男子似在奔走、呼唤她,估计就是故事中传令的使者。

第一块石砖的内容却是贞姜站在高台上,空中有一衣袂翩飞的仙人,头生鹿角,站在一只凤鸟的头顶上,旁边有小字注明为“大司命”。

大司命是楚人信奉的神灵之一,这不奇怪。奇怪的是从未有文字或者绘画记载大司命的形象长成这样。

更奇怪的是,第三块画像砖同样画了有鹿角的大司命,却将其脖子画得很长很长,还将其双腿画成了蛇形。没有其他人物图案,所以无法辨识这是什么故事情节。

第四块画像砖的雕刻则彻底陷入狂乱之中,没有刻画任何具体的东西,而是将整整一面墙雕刻上了无数扭曲的线条。它们彼此环绕、纠缠、来回弯曲,将整面墙填得满满当当,一丝缝隙也没有留下。

然而在画面的中心,线条却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形漩涡。漩涡中间的花纹很难看清楚。上面还有几道划痕,像是被人为地刻意破坏过。

这样看,恐怕是需要祭祀大司命,那些羊首人身的雕像才会放我过去。

别的都好说,“双壶倾酒”,哪里来的酒呢?

我正在苦思冥想,却忽然看见门的另一边站着一个熟悉的人影——是白玉!她看起来没受伤,甚至连头发都没乱,隔着门槛笑嘻嘻地朝我招招手,快步跑了过来。我急忙向她大喊危险,她却像听不见一样还是跑得飞快。

果不其然,她刚一跨过门槛,那羊首人身的雕像就僵硬地转了转头,举起手中锋利的铜戈一齐刺了下去——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1(一)20:45:42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91029 管理
但是白玉的动作却比那寒光飞舞的速度还要更快,她的腰和后背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夸张的柔韧度,在刀锋之间轻松地穿梭、游曳,只一眨眼就站在了我面前。

“我需要酒来祭祀。”我向她比划着,“你知道什么地方能找得到酒吗?”

她看着我眨了眨眼睛,然后张开嘴巴,“哇”地吐出来了一瓶啤酒。玻璃瓶装的那种,她从嘴里面拿出来竟然毫不费力,还笑着用手给自己脱臼的下巴复位了。

......不管怎么说,我很感谢她能解决问题。

我把八个青铜鼎摆好,铜壶里都装上酒,又告诉白玉我需要一个鹿头和一个羊头。她直接动手拧了下来。石像断裂处喷溅出鲜血,染红了墙上的石刻画像,又淋淋沥沥地顺着墙流下来。

待一切准备工作完成,那八个羊首雕像便松开了手,铜戈掉在了地上。

正要离开时,我无意间回头,看见刻着狂乱的线条的那一面墙散发着血色的光芒——刚才溅上去的血真的有那么多吗?——那些线条好像在极其缓慢地蠕动,被它们围绕在中间的漩涡却转得飞快。

我就像被它吸住了一样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而且那漩涡还在越转越快越转越快越转越快.......

不!

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别看它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停下!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2(二)12:34:20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95060 管理
等我再清醒过来,白玉又不见了。

头还有点痛。我实在想不起来刚刚是怎么离开那地方的了。

我之前说过,这地方的空间相当混乱,如果用一个物品来打比方的话,那肯定是刚刚从兜里掏出来的耳机线。

现在我所处的地方和之前走过的那种狭窄、细长、柔软的通道差不多,泥土仍然有些温热。

缓过来之后,我用手指按上了太阳穴:“老大?”

“在,你说。遇到麻烦了吗?”

我跟她描述了刚才所看见的石刻画像砖,还有那古怪的漩涡:“.......差不多就是这些,关于大司命那些,老大你有没有看过.......”

“对不起。”老板却突然打断了我,“鹿角蛇尾的大司命?你确定没有看错吗?”

“肯定没有。”

“........”

“老大?”

“跑!”那边的声音罕见地显得分外焦急,“别管调查进行到哪一步了,现在就跑!任务评级有误,蛇司命不是你能够对付的,跑!”

“啊?什么蛇司......”

“我再说一遍,齐云山,你现在的任务目标改成逃跑了!什么都不要管,最好也不要多想,直接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件事别说你了,南天门那边来了都不一定管得了,赶紧撤.......”

老板后面好像还说了些什么,我却不太听得见了。

因为我看见了月亮。

就在我面前不远处。像是突然出现的。

地底下的月亮。

它莹白。通透。明亮。红绳缠绕着它,将它挂在漆黑的空中。

那光也洒在我的身上。我感到了宁静。快乐。幸福。我从未有过如此平静的感觉。我朝它走过去。它抓住了我。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2(二)12:35:02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95063 管理
我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三十岁社畜。没什么远大志向。生活就是工作和家两点一线。没多少娱乐活动。日子平静得近乎单调。

我的人生按部就班,一切乏善可陈。估计未来的三十年也会是这样。

可是我错了。

有一天晚上下班回来,当我抬头看向天空的时候,突然发现那里既没有云,也没有月亮。在漆黑的天幕的尽头,是青色的血管在薄薄的一层红色的肉膜下微微跳动。

这种幻象只持续了不到三秒钟。但是它带来的极其强烈的不安感和恐惧感却纠缠了我小半个月。我去看了医生。检查了脑袋。检查了精神。一切正常。医生说我只是压力太大了。

可是我取完报告的那天晚上,却又一次看见了那红色的肉膜和青色的血管——这一次更加明显,我甚至能够看清楚那些更细的毛细血管,我能看清楚血液流动的方向......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为此我开始害怕夜空。我用最厚的窗帘遮盖住了窗户。我把门窗都钉死了。我辞掉了工作。人们都说我疯了。那是因为他们都看不见血红的天空!只有我能!

我看不见天空了,可是情况依然没有好转,因为有时候我会发现地面也变成了粉红透明的胶状物,覆盖着像树杈一样纵横交错的血管......我戳瞎了自己的眼睛,于是我触碰到的一切物品——书、桌子、柜子、食物——都会时不时地变成柔软的黏糊糊的东西,而且我感觉它们好像是活的,它们在长大,它们向我索要食物,它们......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2(二)12:35:46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95067 管理
“喂!你死了没有!没死的话回答我一声!喂!”

周围一片漆黑。白玉那张漂亮得近乎发假的脸悬浮在我的上方。

她挥手在我脸上晃了晃:“听得到我说话吗?”

我支撑着坐起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躺在一滩紫红色的碎肉上,黄色的组织液和红的血液流得到处都是。有点恶心。

“你会说话?我还以为你.......”

“当然啊,”白玉摊手,“虽然我是冷血动物,嗯......可能智力比不上你们人类吧,但是区别也就那么一丁点而已。”

“所以你为什么骗我?”

她一脸无辜:“好玩啊!——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了,我真名也不叫白玉,我叫白玉京。”

我不是很想理她。

“说正事吧,这里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一个巢穴里。”

“巢穴?”

“很难跟你描述。反正就是一个很大很大的巢穴,里面装了一些......卵。”白玉京指了指我身后的那滩碎肉,“我轰掉了一些,剩下的用结界挡在外面了。巢穴的上方挂着一个白色的发光的东西,你一看到它就被吸着走过去了,我大声喊你,你也不听,直接就用手去摸那些卵,然后就陷进去了,我花了好大的劲才把你拽出来......”

一阵寒意漫上我的后背。幸好我是以生魂的状态被吸进去的,如果是肉身一起进去.....那大概已经成为那堆碎肉的一部分了吧?

我问道:“你说的那个白色的发光的东西,能画给我看一看吗?”

她用手指沾着血在地上画给我看:“一个扁扁的、平平的大圆环,左边右两边各有一根碗口那么粗的藤蔓穿过中间,交错在一起,形成一个横过来的‘8’字形,把圆环固定在中间......”

是玉璧。我盯着她画出来的东西想。神牂祭之,灵鹿奉之,双壶倾酒,八鼎迎神,白璧礼天。羊首人那里用红绳挂着的涂成白色的石头就是用来替代玉璧的。

而现在这个则是真的。

它挂在空中,其光芒照射着下方的巢穴和里面的‘卵’,就像养鸡场用灯泡加热孵小鸡一样.....大概吧。

“等等,”我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没有被那东西影响吗?”

她摇头:“我没有啊。我天生就不容易被这些东西影响,老大说这是我的天赋呢。”

我忽然想起,出发之前老板曾经意味深长地跟我说过白玉京她是“傻人有傻福”。现在想来,可能正是因为她的智力水平比常人低一点,所以反而能对抗认知污染的危害?

“现在我们怎么办?”白玉京问我。

“刚才我和老板联系过了,她说这个什么蛇司命不是我们能够应付的,让我们直接撤,不要管别的。”

“那我们原路返回?”

我叹了口气:“要是真的能原路返回就好了。”这里的空间混乱不堪,怎么可能原路返回?

“那难道在这儿等死?”她泄气地说道。

“你等会儿,我去散散步......就在我的识海里。”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2(二)12:37:13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95071 管理
所有的萨满巫师、觋师共用同一个识海。它是一片辽阔的、平坦的、永远走不到边际的原野。原野上屹立着唯一的一棵树,它的根系蔓延向阴曹地府,树冠则伸向未知的宇宙。我们祖祖辈辈,死后都会变成这原野的天空中的一只鸟。

我不常来,因为这会提高我得精神分裂的风险。一切超越自由规律的能力都必定是有对等的代价的。

现在,我在这片原野上行走,地平线上慢慢升起一圈莹白的光芒。是那块玉璧。这里只是识海,并非现实,所以我并不担心被它伤害。

两根碗口粗的藤蔓呈横八字形,固定住那玉璧。

不,不是玉璧。

应该说,它是一块白色透明的环状物体,而那“藤蔓”上有许多细小的分岔扎进了这团东西里面,就像是......血管。我甚至能清晰地观察到血液是如何在里面循环的。

——这绝无可能是人类的造物。盯着它的时候,甚至使我产生了一种惶惑不安的念头:所谓的玉璧,难道是人类模仿它的形象而创造的吗?

在它散发出来的极其耀眼的光芒之中,许多不属于我的记忆轰然闯入。我看见了天地混沌之初,万物破壳而出的同时也撕裂了一层类似蛋壳膜的东西;我看见楚巫娱神,载歌载舞;我看见地动山摇,飞沙走石,天昏地暗;我看见一个头戴玉笄、衣着华丽的女子走进了席卷天地的大水之中,那水中有无数的黑影在牵扯着她的裙裾;我看见许多人神情恍惚,唱着古老的歌谣自己跳进水中;我看见许多戴着熊首、羊首面具的巫觋手持法器在大声叫嚷着什么,而大地在他们脚下扭动着想钻出来......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2(二)12:37:45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95078 管理
我睁开眼睛。

白玉京一脸期待地望着我:“想到办法了没有?”

“算是有了。”我说,把手指搭上太阳穴,“还是等我再跟老板说一声吧。”

我向老板描述了现在的状况,她听完冷笑了一声:“你现在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对吧?”

“一条大蛇。”我轻声说,“在我们脚底下。泥土、水、石头甚至空间本身,都是这条蛇的一部分......对吧?”

“也不完全准确。你们之前所遇到的只是蛇的外壳。它在千年前遭遇了重创,所以不得不蜕去旧躯,将自己仅存的血肉缩回蛇卵,在巢穴中等待重生。这位上古时期的神灵,即为石刻画像之中的‘蛇司命’——当然你们不用担心它孵化出来,还早得很,至少得再等两个一千年吧......”

“但是它就算只是刚发育成形的蛇卵,对于人类来说也够呛了。”我苦笑着说。

“确实如此。我猜测祂近段时间才刚刚拥有实体,所以需要大量的营养,才会骗那么多人成为它的养分。对了,你们的计划是什么?跟祂硬碰硬?”

“差不多是这样的。”

“我不希望我的员工白白送死。现在招人很困难的,你知道。”

“那块玉璧,是这地方的核心。我想我应该把它打碎。”我说,“白玉京她可以抵抗污染,也许我们两个配合......”

“但你有没有想过它碎掉的一瞬间会放出多大的力量?你一个人类,白玉京一条道行才三百来岁的蛇,真的能扛得住?”

我干巴巴地笑了两声:“所以您如果不希望我俩死掉的话,就弄几个救兵来?”

短暂的沉默。

她叹着气说道:“这件事情牵涉的人🈷越多越糟糕,我开个法阵来一趟吧,你们两个悠着一点。别乱来。”

“你们两个聊完了没有。”白玉京着急地催促道,“快点!结界马上要支撑不住了。”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2(二)21:14:22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99379 管理
按照我们的计划,白玉京首先要上去把那块“玉璧”控制住,起码得让它暂时收敛光芒。

她的上半身保留着人身,下半身变回了蛇形,脖子和脊椎伸得很长很长,以一种怪异的姿势双手环抱着“玉璧”,把自己给挂在上面,嘴巴死死咬住不放。毒液缓慢注入,那东西由白转为水红色,剧烈震荡,想要把白玉京从上面甩下去。

我闭上眼睛。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拉扯着我的后背。羽毛扑棱的声音。是一只鹰。它在血水中展开翅膀,回过头来轻轻瞟了我一眼,就往玉璧的方向飞去了。紧随其后的还有许多鸟雀。也许是鸽子。也许是乌鸦。它们争先恐后地从我后背上的伤口中飞出来。

听上去好像很疼,其实并没有,我只是觉得有点困。大概是因为天魂、地魂都被抽离走了的原因吧?

我听见厮打的声音,我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碎裂的抖动。

够了,这样就够了。它们锋利的喙与爪子就算不足以把那玩意儿扯成碎片,也足够拖延到救兵赶来了。

......

我没死。也没成功睡着。其原因是有人在我的肩膀上狠狠敲了一下。

“齐云山,你没死就给我起来,咱公司就剩下你一个活着的萨满巫师了!”

我听出来了背后这个熟悉的声音,摇着头笑了一下:“老大,那我也得起得来啊。我看我是马上快死了,您赶紧去帮......”

天和地突然倒转了过来。我惊呼了一声。冷笑的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别废话了,我花那么大力气赶过来就是为了确保今天没人会死!”

“那你也不能把我这样倒扛着啊!”

“闭嘴,集中点注意力,你还能再召唤一些鸟出来吗?”

“能,我七魄还没有散,还可以.......”

“好,再弄一点出来,让它们集中在那玩意儿的左侧,把最大的一根血管先扯断!”

我照做了。

带着血腥味的狂风拍在我的脸上。浓墨一样的黑暗中有什么东西正在显形——它们长着鸟的翅膀——但肯定不是我召唤出来的东西——脖子上用线缝着鸟头,身上戴着奇怪的金属饰品,双手抓着铜戈,尖啸着撞过来。

“抓稳了,我先解决它们!”

视角的原因,我只能看见金色的羽毛在一圈圈地盘旋、激荡,鲜血、断首残肢和那些亮晶晶的首饰自高空中坠下去,紧咬不放追过去的还有一沓燃烧符。冲天而起的熊熊烈火转瞬之间就吞噬掉了残余的尸体。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8-12(二)21:15:05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99384 管理
一同在火中燃烧的还有一些紫红的肉团,也就是所谓的蛇卵。青色的血管在其表面突突跳动。那层红色的肉膜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挣扎着想钻出来。我不敢细想下去。

似乎是火焰的灼烧使得它们痛苦不堪,那挣扎的幅度愈发剧烈。如果它们有嘴巴,那现在肯定是在尖叫了。

当我们接近那块“玉璧”的时候,它的挣扎程度已经使得白玉京的骨骼嘎吱作响,仿佛马上就要绷断了。刚收敛起来的白色光芒又开始变得刺眼,只一瞬间就将包围它的鸟群打落了一大半。我被老板倒扛在肩上,上下晃动左右摇摆的视野中只看清楚她手中的绳镖银光一闪,那暴烈的、狂怒的白光就忽然顺服地黯淡下去了。

“暂时没问题了。”她回过头对我说,“我想我打到它的大动脉了。你跟白玉京两个先走,我善后。”

“你不会死吧?”我怀疑地问道。

“我尽量。”

“好吧,那你尽量活。”

“白玉京!”她仰着头往上喊,“我数三个数,你准备接住他!”

白玉京嘴巴还咬着那玩意儿不敢松开,只能甩了尾巴,算是回应她了。

“三——二——一——”

所有的事情仿佛都发生在一瞬间。白玉京松开了牙齿,尾巴伸过来一卷勾着我往下坠落;老板抽回了绳镖,“玉壁”猛然炸开来,海浪一般翻滚咆哮的白光将她整个人都淹没了;我召唤出的鸟群追在她背后一起冲了进去;巢穴里的‘蛇卵’终于经不住火焰的灼烧,爆开成了一汪汪腥臭的血水;拳头大小的石头从我们头顶掉下来;地面裂开了一条缝隙,渗透出又稠又黑的水,两条大鱼从水中扬起鲜红的鱼吻,露出漆黑的鱼鳞,似乎是张嘴在叫,可是我听不见——我猜白玉京应该也听不见——因为那玉璧炸开的声音之大让我们两个都陷入了短暂的耳聋,而那白光的刺激(尽管我有意避开)让我的眼睛里不停地流着血水。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世界终于平静了下来。

白玉京的嘴巴在动。我摇了摇头,表示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又做手势询问她:“你看见老板了吗?”

她一脸茫然。

看上去理解不了。

......算了。

蛇巢的方向现在可以说是惨烈。满地都是碎肉。偏偏这些东西还是活的。还能哭。还能尖叫。我的头盔和耳塞早就不知道弄哪里去了,只好忍着,一边走一边找人。

“老大——老板——赵姐——赵琰风!你在吗?还活着吗?”

忽然,我听见前面有鸟类扑扇羽毛的声音。

说是“听见”不太准确,毕竟我现在能听到的只有轰隆隆的耳鸣声。但那群鸟毕竟是我的三魂七魄所化,所以我能隐约感觉到它们的存在。

我往前跑了几步,就看见群鸟扑棱棱地飞了起来,赵琰风被它们环绕在中间,朝我露出一个有点疲惫的笑容来。

她在我的手上写道:“多亏这些鸟,要不然我真的不一定能扛下来。”

“你没事吧?”我写道。

“没事。我们找路回去吧。”

“但是我觉得我有事。”我又写道。

然后我就晕了过去。
尾声 无名氏 2025-08-12(二)21:15:30 ID:vr3qI2v (PO主) [举报] No.66799393 管理
上古时期有灵物,其状透明,内部还有血管纵横,似活物而非活物,古人认为是天赐神物,并仿照它的形象雕刻玉璧祭祀天神。

但那时候人们对鬼神的了解还非常不充足,以至于有许多假神、恶神混迹其中,盗取香火,从而引起祸害。

蛇司命就是其中的一个。

没有人了解它的根源。没有人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甚至于“蛇”这个说法都只是选取了一种最相近的、最容易被人理解的动物来描述它的形象,仅此而已。没有多少人见过它的全貌。少数几个见过的也疯癫了。

曾有一位特别强大的楚巫,在接近疯癫时通过石刻的方式画下来了蛇司命的身体盘绕的方式和中间蛇巢的位置。这就是人们对其为数不多的了解了。

千年前,蛇司命完成了一次蜕皮,即将活过来,急需食物养分,便大量地向人类索取。数不清的人因此而丧命。就连楚昭王之妻也未能逃过此劫。楚国的巫师们倾尽全力,终于打碎了它盗走的“玉璧”,并将其关押封印于地下,并献祭己身成为此地的守卫——既供奉神灵,也监视它不得离开。

不过,既然是灵物,那自然是不生不死不灭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它当然还会慢慢地重新生长,并将力量源源不断地运输给“蛇卵”.......

.......

“所以,那‘玉璧’还会再长回来?”

“当然,也许一千年以后吧。”赵琰风坐在我的病床边,看起来心情很好,“反正,对于你我这样的凡人来说,是没必要再操心那玩意儿了。你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短时间内别再把你的三魂七魄抽来抽去了。“

闲聊了几句,我感到有点困,她就掩上门走了。

到此,蛇司命的案子就结束了。

......应该是结束了吧?

在沉入睡眠的前一刻,有一种不安感攫住了我。

我转头望向病房窗外的夜空。在那平静的,漆黑的天幕尽头,是一层青色血管突突跳动着的红色肉膜。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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