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驱车穿过了大半个泉晋镇,来到了镇子郊外一处公墓附近,最近几年这里整改过,墓地规模已经没有那么大了,除了前几年死掉的人和一些很久以前去世老人以外,谁家有人离世基本都是改为火葬,因此这里的规模也就限制在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程度。苏志福正好是死在了整改的前一年,家里人就为他置办了一处坟,不过看样子已经很久没人打扫过了——毕竟被挖空了也没有任何东西。
“这是我们最后的线索,如果什么都没有,我们也只能把毛家口子放下了。”Z下车后说道,我也点点头,毕竟这次是真的心力交瘁,没法再调查下去了。
苏志福的坟前有一块小石碑,上面记录了他的生卒年月,遗照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和我很久以前见过的相比胖了一点而已,黑框眼镜显得他不大的眼睛更小了一点。至于他的坟地周围,没有什么和他相关的人士,他的祖先不是本地人,因此这附近也没有埋葬他的所谓先祖。我和Z看了一圈,最后还是锁定在他那个被挖空了的墓穴,说是墓穴,其实就是一处小坟包,下面和照片上的一样,什么都没有,周围被派出所的人围上了一圈警戒线,再下面……就真的一点都没有了。
“下面挖过吗?”我问到,Z摇了摇头,“毕竟是老田调查的,下面也已经刨过了,什么都没有。”尽管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听到这里还是有些失望,我看着空空如也的坟墓,盯着苏志福那黑白无神的照片,从上一次界碑案以来这是第一次感觉到无力,我最终还是强忍着没有坐下来,“我们走吧。”我朝Z挥了挥手,离开了公墓。
“算了,什么都不知道,也许还好。”Z安慰我道,我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疾驰后退的树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这些日子的事和人,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我努力地回忆着有没有什么遗漏的东西,然而最后还是失望地放弃了思考。
“就这样吧。”
小卖部里,田云铮——在这里,可能是张九千吧——手里捏着几张笔记纸,饶有兴致地翻读着。
“第六章:人网难脱”
我国一位知名的人类学家,民族学家费孝通先生曾经说过,与国外相比,我们国家更像是往池塘里扔一块石头的波纹一样,是顺着一个圆心向外衍生出各种关系的差序格局,每个人都是波纹的圆心,许多波纹相互交叠,最终形成了复杂的人际关系网络。
人类社会发展至今,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密切相关,难舍难分,很少有人能够做到与他人毫无联系。
但实际上,毛家口子曾有人做到过,他是毛家口子一切传说的开始,他拿到了不属于他的东西。这里的人将他视为一个精神领袖,对他的害怕却高过了尊敬,最终,他杀死了这里的财神爷,取而代之。
人网难脱啊,人网难脱,即使他超脱原有的关系,但最终还是与这个地方产生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影响了几百年后的人们,最后融进了现在的村际社会之中,利用人们的贪婪汲取力量,利用信徒的迷惘获得地位,利用畏惧者的恐惧塑造法相,他几乎就成功了。
我已经找到了青龙刀,那是最后的钥匙,真正能阅读到这里的人,绝对不是我那几个朋友。请你帮助我,解脱我,并且粉碎那个地方的恐惧。
第七章:结语
商人重利轻别离,每个故事都来自于死亡,而这笔生意,也是时候结束了。感谢毛家口子村支书龚大宏的帮助,帮我写完了这本书,也感谢我的朋友岳晋旭和宋桥,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我帮助。
但实际上,我们的朋友,不可能永远可靠,岳晋旭,他生性软弱,不可能支持到底,宋桥,他会在某一个时刻离开我,至于龚大宏……他不是真正的朋友,我们只是合作关系,我记得有一次,他和我讲了一个故事。很久以前,这里距离关二爷的故乡非常近,有一个商人是非常虔诚的关二爷信徒,他将其奉若神明——实际上,二爷可能已经是神明了——并且希望他能保佑自己平安。
至于过程,我相信二爷一定会保佑他的平安,因为他是在几十年后病死的,但他的子孙却死于战乱,只剩下一个男丁,也杳无音讯。但结合前几章的一些故事,我认为这个仅存的男丁,应该就是毛小强,而他做的事情,就是帮助祂杀掉了第二面——武财神,进而让祂接替了这里。
所以,我推测这个故事很有可能是真的,因此已经求李洪(备注:这里有人为更改的痕迹)去查证,希望能查到那些我想要的东西,帮助我出版这本书的第三版,最后一次,非常感谢能读到这本书的各位,希望你们有一个光明、希望的人生。
张九千笑了笑,啪的一声用打火机点着了这几张手记,相隔几里的毛家口子关帝庙内,那个失踪的青龙刀被放回了原处,而关二爷的塑像……
似乎多了一份平和。
一个月后,我和Z相伴来到了毛家口子,又来到了关帝庙门口。
“这里很久没有戏班子来唱戏了。”我说道。
“也没有求签的人了。”Z补充了一句。
奇哉怪也,我这样想着,摸出一包烟正要点上,Z把烟塞了回去,拿出一包徽商。“抽点好的。”我们两个坐在庙门前,半天时间抽完了一包烟,路过的农民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摇了摇头,我们笑了笑,起身离开了关帝庙。
——商道求签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