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我努力学习着tulpa的技巧,渴望在身边捏造出一位金发碧眼,巨乳蜂腰的二八少女。有几次就快成功了,我能幻想到我的床边躺着一个很轻很轻的女孩子,然后便戛然而止——总不能真的陷入精神分裂吧。
这种感情最后的高峰在19年,那时的我被碎光了槽,跑到备胎岛去写东西,心中还暗搓搓地带着“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我的”这样的想法。在那里我写了一个关于性转的自己的故事。一个天降的,拥有着爱丽丝皮囊的,另一个我。故事的最后我自己和我自己终成眷属。现在看来,这个故事已经表露出了某种强烈的倾向:对虚拟者的狂爱,其实不过是爱镜子里的自己。
还有一次,我在养老院发了两段还算深刻的文字思索虚拟角色与现实的关系,歌颂了这种对虚拟的爱。我想要找这两段文字却怎么也找不着,石沉大海,就像我青春的岁月那样。
从那以后我开始玩明日方舟,新时代的坚船利炮轰碎了旧ip的闭关锁国,我喜欢上了里面的能天使,以至于为了她这张常驻卡花了上千块去抽……这差不多是我大学生涯里排行前三的愚行。
我说过,我为了让自己不被人认为是墙头草而故意以愚公的态度努力固化自己的某个想法,不论它是对是错。对我来说,偏执好过懦弱,疯狂好过无能。所以我对于爱丽丝的态度从未改变——她仍然是我的本命。虽然,后来的网络上出现了大把大把的虚拟角色,能天使,煌,神里绫华,纳西妲……这些角色的故事或背景高深复杂,美工形象娇艳动人,人气更是高得离谱。就像是味精的产生一举击碎了鲁菜厨师们深藏不露的海肠粉那样,一个已经十几年没有在游戏中出现的角色,仅凭一句“操控人偶程度的能力”,大概是赢不了现在的工业化虚拟角色的。
能够匹敌的,只有我自己的一点点意志,那个最初的,不可剥离的想法。我也已无法再为她谱写新的故事,但我愿意将她藏在我旧时光的深处。
从大学毕业以后我又经历了很多很多。曾经那个缺爱的可怜大学生也算是体验过了爱和失去,那个孤独到上网胡乱口出狂言的家伙现在大概也有了朋友和知己。和现实的经历比起来,和杯中的白酒,朋友的喜糖,午夜的车灯比起来,那对于虚拟的,爱丽丝的爱是多么的脆弱。那只是一个少年的一厢情愿,它不具有爱的真正特质:爱让人强大,而不是让人哀嚎。
但对一个金发的人偶使的喜欢早就形成了根深蒂固的习惯。在pixiv上,我的收藏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爱丽丝的立绘。在游戏里,我甚至愿意花30块冤枉钱去300英雄上买个爱丽丝玩。当然也还有我的微博,不得不说,微博填补了我自我实现和表现欲的严重缺口,而当初并不会料到这件事的我,起下的id也和爱丽丝有关。
现在岛上满天的文字很像是几年前的我会发出来的东西。尽管现在除了尴尬以外看着这些字什么也感受不到。
我想,在过去,我大概把爱丽丝的画贴在了镜子上,对着她高呼喜欢,却一直盯着镜中的那个自己。现在,我不再需要那幅画,看着镜子里现在的自己,我仍然能喊出喜欢——那也许是因为,镜中的我,早已变成了她的模样吧。
我是说,总有一天,我们会不再需要绕过某个虚拟角色,才能坦率的爱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