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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5084453 - 【众靈】 - 都市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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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50844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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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有点冷,我去把门guansaoijdizhxuiohdasohdegbas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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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靈】 (重发版) 2025-01-24(五)00:13:08 ID:I6LnVco [举报] [订阅] [只看PO] No.65084453 [回应] 管理
 ●《乖孩子,坏孩子》①

“天灵灵,地灵灵,

  平安锁,锁魂灵,

  神仙神仙快显灵,

  保佑保佑,保佑保佑,

  孩子快快长大呀,

  保佑保佑,保佑保佑,

  长成我爱的样子呀”

  ——————————————————————————

  【乖孩子,坏孩子】

  在我上一个租住的小区里,我对门的家长是一对鸡娃狂人,从他们搬过来开始我就有这种感觉了。可能是我爸妈对我的事情管得没那么严格,我对这种鸡娃行为素来是嗤之以鼻的。

  我和他们家的关系不算太好,原因无他,他们太吵了。

  那家的父亲大多数时候沉默寡言,但一旦因为某些事情爆发,就如同堆积了足够压力的高压锅爆炸一样,恨不得将他们家所有的东西砸个稀烂,最后一定会附带上摔门而出这一样。

  不夸张,震得我的门也跟着抖。我不得不通过耳塞才能够勉强阻止这种随时会出现的惊吓。

  而那家的母亲呢?

  他们每天都叫送菜服务到门口,我几乎没有见过他们家的人出门买菜,偶尔几次遇到对面家庭的女人,她表情阴恻,看着不是什么很好相处的人。嘴角耷拉着,透露出凶相。

  她个子不高,抬头看我的时候似乎只有眼睛往上抬,露出大片眼白,这种眼睛是很典型的“三白眼”,那是一种让我很不舒服的眼神。

  她的爆发不像男人那么凶狠暴烈,但,她带给我的困扰一点不比她家男人少。

  如果说那个男人是加压到一定程度就爆炸的高压锅的话,那么女人就是一串无尽燃放的鞭炮。虽然每次爆炸的威力不如高压锅,但胜在持久。

  她嗓门高亢且尖利,每天只要我在家,只要我醒着,我就能听到她因为各种大小事对一切发出失控的咆哮。

  根据咆哮的内容,我听得出她主要是在骂自己的孩子。

  那些车轱辘话,我听得都快要会背了。

  “我养你这么大”,“你能不能争点气”,“你看你这个样子丢脸丢到姥姥家了”,“你看你们班的XXX”,“你怎么不学学XXX”……

  诸如此类。许多孩子也许从小听到大。

  她家孩子是个穿着朴素,极其沉默的男孩,大概是初中生的样子,不算瘦小,但背有些驼,见过几次,永远是低着头走路。

  他不和任何人交流,住我们楼的主动和他打招呼,他只是抬头看一眼,然后走自己的路。

  就连最爱搭话,最和善的三楼刘婶都念叨,这孩子看着不太正常的样子,怕不是给家长逼出病了。

  也不是没有人上门劝过,不要逼孩子太紧,让孩子休息几天也没事的。

  毕竟每个周末,所有人都能听到他们家传出的咆哮和摔砸声,混杂着对孩子方方面面的厉声批判。

  但奇怪的是,哪怕是家里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从来没有人听到或者是见到那个孩子哭过。

  他仿佛置身事外,只是看着这一切。

  曾经社区因为他们扰民的问题,上门调解过。我作为对门的“直接受害者”,也跟着一起去了。

  怎么说呢,现在回想起来,我也许这辈子都不会想再踏进他们家一次。

  不,应该说,我这辈子都不想再接触他们家的人。

  刚进门,第一感觉就是“黑”。

  窗帘是厚重的遮光帘,好几层,连客厅都透不进一点亮光。我们想要开灯的时候,被女人制止了。

  她去厨房拿出了蜡烛,说他们家都是用这个的。

  不是寻常的红蜡烛,是白色的蜡烛。

  所有人都觉得不可理喻,最后在带头的陆大叔的坚持下,女人才同意拿出一盏夜灯摆在桌上。虽然还是很奇怪,但勉强能够看清了。

  女人说丈夫去上班了,她是家庭主妇,在家做饭。

  在居委会的大叔大婶和女人交涉的时候,我四下环顾着这间房子。这里和我家那边的房间分布其实是对称的,我能猜到大致的功能区分布。

  这里的东西大部分看起来很正常,唯独有一样让我很在意。

  正厅的正中,一般是用来挂钟或者日历亦或者是挂画的墙面那里,地面上有一个被布盖住的东西。

  通过露出的那一角,我仔细看了一下,那是一个神龛。

  但是,我见过的所有神龛似乎都是供奉在墙面和高台上的,神明受香火,高高在上,以示敬意。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放在地上的神龛。

  我外婆出身于一个神鬼文化十分盛行的地方,我记得,她在我年幼的时候曾经告诉过我,悬在空中的神龛是供神的,而地上的神龛除却土地城隍外,都是供“鬼灵精怪”的。

  外婆说,一般人家不会供那种东西。不吉利。

  我本来想更仔细看看,却察觉到了一股目光。

  我看过去,是那家的女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和一群大爷大妈的交流,直直地看着我。

  我后知后觉地发现,周围的环境安静得有点怪异了。

  神龛,黑暗,并不是“怪异感”的全部。

  以那个男人时不时在家里拆迁频率,这里也太过整洁了一点。

  是住隔壁栋的张姨打破了沉默,她笑眯眯地扯上了新的话题,涉及到孩子的。

  提到孩子,女人本来爱答不理的态度骤然转变,开始如同倒豆子一样大倒苦水,仿佛有八辈子没说完的苦要发泄一样。

  她的话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从自己的命运抱怨到父母的偏心和家庭的贫困,再到嫁给暴躁无趣,什么都撒手不管的丈夫,又说到生了个木讷无用的儿子。

  她抱怨着生活的一切。

  当然,最多的,她还是在抱怨孩子。抱怨自己没有生出如同她曾经的同村好友的儿子那样性格开朗,运动神经发达学习又好的天才。

  我有点想替那个男孩辩驳什么,还没开口,身边的张姨突然按住了我,对我摇摇头。

  女人的抱怨渐渐停了,她没理会其他人的问话,走到了那个神龛面前,从神龛中摸索出了什么东西握在手里。

  我离她最近,能看到那是个平安锁的形状。

  我们老家那边都会给小孩子求一个,大多是银制的,也有不差钱的人家用金子。

  据我妈说,我当时嫌重不肯戴,戴了就哭,最后也就成为了我妈的“藏品”,不再拿出来。

  我听到女人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努力竖起耳朵,我大概听到了。

  她在说:

  保佑保佑,保佑保佑,给我一个乖孩子吧。

  保佑保佑,保佑保佑,还给我一个乖孩子吧。

——————————————

『上一个同名串我这边出bug看不到了,所以重开了』

『📢请不要抄袭我的oc谢谢』
Tips 无名氏 2099-01-01 00:00:01 ID:Tips超级公民 [举报] No.9999999 管理
(  ;´Д`  )说谁肥人呢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2-24(一)22:42:21 ID:I6LnVco (PO主) [举报] No.65370100 管理
  【云岭公园】

  1

  “明天去云岭公园。”

  同桌阿华这么说。

  她之前说,有的时候运气好,会碰到这种机会的。

  云岭公园在哪里?我问。

  我在公交车的地图上找,没有看到。

  “那里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我去过。”阿华说。

  “你骗人,你之前还说你从来没有出过家门一公里外。”我笑她。

  “我真的去过。”她和我争辩。

  老师拿尺子敲桌子,让我不要说话。

  “你不要去。”我看着黑板,阿华在我旁边说。

  “你不要去。”

  2

  我们上车的时候,阿华站在公交站。

  带头的人给我们每个人发了蘑菇帽子。

  我看阿华没过来,偷偷多领了一顶,准备给阿华。

  阿华从背后拿出一顶晃晃。

  “我也有。”

  上车,我用书包给阿华占座。

  “你和我坐一起。”

  阿华没有坐。她凑过来。

  “你不要去。”

  领头的人戴着红蘑菇帽子,我们戴着黄蘑菇帽子。

   小白请假没来。不然,我们三个可以一起吃巧克力了。

  3

  下车了,带头的人带我们去游园。

  云岭公园很大,我发现自己没有拿包,回头上车去拿。

  我站在最后面,喊了前面的人,他们没有回头。

  估计是没听到。

  我自己返回车上拿包。阿华跟着我。

  包里有巧克力,要是被偷吃了,就亏大了,我攒了好久的。

  下车后,我没有看到其他人了。

  这里太大了。很安静,我看不到他们在哪里。

  走进去,走了两步就迷路。

  阿华就不迷路,她以前就不迷路。

  她拉我从草地旁边越过去,穿过了池塘。池塘里有青蛙。

  我指着青蛙给阿华看:“那里有青蛙。”

  “那是蛤蟆。”阿华纠正,“这里没有青蛙。”

  穿过池塘,是一座小山。

  我听到了其他人的声音。

  “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啊?”我问阿华。

  阿华没有说话。

  她带我爬上小山包,然后让我和她一起趴在山坡上的草里。

  “我来过。”

  她回答我。

  4

  我和阿华趴在草里,看其他人在山坡下,围着几颗苹果树。

  苹果树上面的果子很红,很漂亮。

  就像动画片里一样标准。

  阿超爬上树去摘苹果。

  他摘了四个苹果,分给了阿河,小年和小瑜。

  他们把苹果吃掉了。

  “我们也去摘。”我拉着阿华要起来,“我最会爬树了。你在下面帮我接着。”

  阿华没有动。

  “不好吃。”她说,然后强调,“我吃过。”

  5

  晚上,大家要住帐篷。

  带头的人帮我们搭帐篷。

  他给的帐篷都是红蘑菇的样子。

  一个个蘑菇屋出现在草坪上。

  “我也要去。不然晚上没地方住了。”我拉着阿华。

  这次,她跟着我起来了。

  等我下山的时候,他们已经把屋子分完了。

   阿华和我一样都没有屋子。

  我们盘算了一下,偷偷去了小瑜的蘑菇屋。

  小白不在,不然,我们就去蹭她的。

  小瑜还欠我一块酒心巧克力,她答应我的,还没有给我。

  我和阿华摸索着躺在小屋里。

  第二天有哨声叫我们起床。

  我起得太晚了,是阿华把我摇醒的。

  外面在点名。

  点到阿超,没有人,点到阿河,也没有。

  点到了我,我在这里,也没有人应。

  点到小白,还是没有人应。

  我看向我的左边。

  小瑜的位置是空的。

  点名到小瑜了。

  没有人回应。

  我怕迟到被骂,和阿华从蘑菇屋里钻出去,从另一边绕过去。

  路过苹果树。

  “要吃吗?要吃吗?”

  我听到了小河的声音。

  从苹果树上。

  6

  我跟上了他们。

  阿华一直拉着我。

  她太懒了,拉着她,我都走不快。

  我把巧克力给她,是我最喜欢的粉色包装,草莓口味的。

  “把最难吃的黄色给小白,谁让她不来的。”

  她把巧克力放进口袋。

  带队的人收起了红蘑菇屋子。继续往前走。

  7

  “云岭公园以前是墓地。”我听到那个人介绍。

  “这里还有很多没有动迁的墓地保留着。”

  前不久有人来拜过。

  我看到很多墓碑前还有新鲜的果食鲜花。

  大家都绕过那些墓碑。

  带头的人说自由活动。

  阿华拉着我从栅栏门进去。

  墓碑上都有照片,大部分照片都很清晰,应该是最近才放上去的。

  我被拉着匆匆路过。

  她带我到一个墓碑前。

  墓碑是红色的。

  上面没有照片。

  阿华拿起墓碑前的橘子给我:“吃。”

  我伸手去拿,下意识抬头看墓碑。

  吃人家的贡品不太好吧。

  我想。

  阿华把橘子塞进我嘴里,把橘子皮按在我脸上。

  “不要看。”

  等我把橘子咽下去,面前的墓碑不再是红色了。

  “你不吃吗?”

  “我吃过。”阿华说。

  8

  阿川走到一半崴了脚。

  是地上的老鼠洞。

  他的脚踩进了老鼠洞里。

  带头的人把他的脚拔出来,说:

  “不对。”

  小云的脚也踩进了老鼠洞。

  “对了。”

  几只老鼠抬着红色的叶子,红色的果子,红色的花,围着小云走。

  晚上我看到了小云。

  她坐在老鼠的轿子上,被红色的一大片簇拥着走了。

  “小云去做老鼠的新娘了。”

  9

  人越来越少,带队的人走得越来越快。

  我跟不上,就和阿华一起到处走了。

  好几天了,妈妈也没给我打电话。

  小瑜的手机在我这里。

  小瑜的妈妈也没有找她。

  我和阿华走了一圈,回到了苹果树下。

  我拿着小瑜的手机对着苹果树拍照。

  小瑜在树上笑。

  阿超他们也在。

  我把手机放下来,什么都没有。

  10

  老师说,三天我们就可以回去了。

  带来的便当也都吃完了。

  带队的人还在走,跟着的人越来越少了。

  我路过了池塘,池塘里有声音。

  池塘里的青蛙……不对,是蛤蟆,发出小秋的歌声。

  墓碑上贴着铭铭的照片。

  树上是小瑜小河在说话。

  我很饿。

  好久没有睡觉了。

  带队的人没有停下来。

  阿华说,睡觉吧。停下来睡觉。

  我说,这样就跟不上他们了。

  阿华说,睡觉吧,停下来睡觉。

  树林里有兔子屋。

  “给它蘑菇。”阿华说。

  我把头上的蘑菇帽子给了兔子。

  兔子指着房子。

  阿华不进来。

  她在门口看我。

  “我已经没有蘑菇了。”

  屋子里有很多蘑菇。

  我很累,我在蘑菇上睡着了。

  我梦到了很多一起走的人。

  但是我不记得他们叫什么了。

  醒来的时候,我在公园的门口。

  大门关着。

  除了我,没有人。

  我手里有东西。

  一块巧克力,粉红色的,草莓味。

  “留给你吃。”

  我听见阿华说。

  我没有看见阿华。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2-24(一)22:49:13 ID:I6LnVco (PO主) [举报] No.65370158 管理
  “红艳艳,红艳艳诶

  我的姐姐在哪呀?

  红艳艳,红艳艳诶

  我的妹妹在哪呀?

  红艳艳,红艳艳诶

  我的妈妈哪去啦?

  红艳艳,红艳艳诶

  何方寻我的家人呀?

  红艳艳,红艳艳诶

  谁来带我们回家呀?”

   ————《不知出处的民歌》

  ————————————

  【阿穗】1️⃣

  在我的家乡,敬神拜神的风气盛行,尤其是老一辈人,无论做什么事,都要考虑到神明的意思。

  在做大事前,都要去神祠或者说庙里拜一拜,问神的看法。神同意,这事才能成。

  人如何无所谓,只要神明高兴,就会降下福报。

  爷爷奶奶都是镇上土生土长的人,他们从小就是这样告诉我的。

  “要对神明心怀敬意,否则会招来诅咒。”

  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城里打工了,只有每年的节日和秋收才能见面,除此之外,我和他们只是偶尔通电话的陌生人。

  那个年代通讯工具还没普及,只有镇长和几个老师的院里有电话。谁家的亲人朋友打电话回来,镇长伯伯就会让人带话,叫人去那边接电话。

  爸妈很少来电话,我也很少到镇长院里去。

  爷爷奶奶和叔叔一家做些小买卖,种了几块田,日子还算过得去。

  叔叔年轻的时候不知道轻重,骑车掉进了沟里,一条腿不方便了,只能留在镇上。

  我从小就住在叔叔屋里,他给我讲他年轻的时候在城里念过一阵子书,见过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说,以后我和妹妹一样,也是都要去城里念书的。

  他和我爸爸都不是读书的料,没能读出去。

  叔叔有时给我讲隔壁云大伯的儿子,说起那个我已经没有印象的云哥哥就是个能读书的,前两年带着父母进城去了。

  叔叔婶婶只有一个女儿,是我的堂妹妹阿念。他们说,要把所有的爱给阿念,只要阿念一个就够了。

  那个时候,村镇里头大多都是有好几个孩子的。像叔叔婶婶一家这样,统共就生了一个女孩的,其实是少数。

  叔叔说过的,那个隔壁已经进城的云大伯一家,我对他们家那个所谓“有出息”的云大哥其实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但我记得,他们家还有一个阿穗姐姐。

  阿穗比我大几岁,我还小的时候,常带着刚会走的阿念找她玩。她很会折纸,经常能用撕下来不要的日历折成各种形状,送给我和阿念玩。

  我不记得具体发生什么了,总之,从某天开始,我再也没有见过阿穗。

  阿念还小,记事不清,她只能隐约记得,曾经似乎有个会送她糖的姐姐。

  但我记得,我还留着阿穗送给我的折纸。那些折纸塞满了一个旧糖果罐子。

  有些折纸已经因为年岁太久,变得脆弱,散开碎掉了。

  阿穗是什么时候消失的呢?

  我问爷爷奶奶,奶奶从神牌前跪坐的灰扑扑的垫子上抬起头,她摸摸我的头,问我:“谁呀?是谁不见啦?”

  奶奶身子硬朗,但是这些年耳朵不好,听不清东西了。

  “阿穗,隔壁家的阿穗不见了。”

  我的声音提高了,奶奶终于听清了我的话。

  她定定地看我很久,突然摇摇头。

  “阿远啊,没有阿穗,哪里有什么阿穗?”

  我怔住了。

  我跑回房间里,从床下拿出了那个糖果罐子。

  打开,一股陈腐的味道散发出来。我伸手进去,掏出了一只千纸鹤。

  千纸鹤拿出来的时候,也许是我的手指太用力,它碎掉了。

  变成了一堆纸屑。

  老黄历的纸本来就很脆弱,时间太久了,不堪重负。

  我看着那堆纸屑,不说话。

  我决定去问已经能够背几句诗的阿念。

  “阿念,你还记得阿穗吗?”

  阿念从矮桌子上抬头,她没回答我,举起来给我看她的画。

  桌上那些彩笔还很新。是婶婶托进城的胡伯伯买的。

  画里有两座矮房子,草地,太阳,云朵。

  她画的是我们的家。

  “你还记得阿穗吗?”我先夸了她几句,有些心不在焉的,继续问。

  她还是不说话。

  阿念不爱说话,从小就不爱说话。

  本来,阿念有很漂亮的辫子,很长的头发,奶奶手很巧,经常给她编辫子。

  可是有一天,婶婶带着阿念从外面回来,脸色不太好看。

  她和叔叔关起门商量了什么。

  那天后,阿念的头发就被剪短了,变成了和我一样的发型。

  她身上还挂上了一个从镇上的庙里求来的福袋,连洗澡睡觉都不能摘下。

  镇上的孩子那会儿穿的都差不多,远远看过去,已经看不出阿念是个女孩了。有些外面来的人还以为跟在我身后的阿念是我的弟弟。

  阿念拿起笔,在房子旁边的空地上画画。画的是几个小小的,简笔的人。

  画完了,她指给我看。

  “这个是哥哥,这个是我,这是爸爸和妈妈,这是阿公阿嬷。”

  阿念对我的父母,她的大伯和伯母没有什么记忆,所以没有画他们。

  我还没接话,她突然把笔移到角落里,是一个梯形的形状,用红色的笔画的。

  梯形里面,有一个简笔画的红色小人。有两条很大的麻花辫。

  我记得,阿穗有两条很长的麻花辫。

  她指着那个小人抬头看我,很认真地开口。

  “这是阿穗。”

  “阿穗在这里。”

  “阿穗在哪里?”我追问。

  “在红色的井里。”

  我觉得阿念在胡说八道。

  “井不是红色的,阿穗家也没有井,不会在井里。”我反驳她。

  “我看到了,阿穗在井里,还有好多人在井里。”阿念还是很认真地解释,“她还给我这个,让我带她走。我和妈妈说了,妈妈把我拉走了。”

  她从枕头下摸出一个皱巴巴的本子,打开后,里面有一只染血的纸片叠的青蛙。

  是一张我很熟悉的,撕坏的老黄历纸。

  “还有谁在井里?”我最终这样问。

  “嗯……还有阿川家的阿祖啊,阿眉的妈妈,还有很多我不认识的人。”她回忆了一下,回答道,“还有一些很小的,还有很老的人。”

  她的词汇量还比较匮乏,形容得有些抽象。

  但是我听懂了。

  阿川家的阿祖娘,就是我们这里“曾祖母”和“老祖母”的意思,在几年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再也没有见过。

  他家人也出门去找过,但是没找见。最后只是找了个地方,埋了点她的旧物,当作墓地,每年去烧纸。

  阿眉的妈妈,似乎是从外面来的。她听不懂我们这里的话,也从来不出门。

  阿眉从来不让我们去她家玩,说她家里的人不让她妈妈见人。我和阿念只在窗户往里偷偷看过一次。

  阿眉的妈妈个子很小,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低着头,不说话。

  听阿眉说,妈妈唱歌很好听。可是在她长大一点后,妈妈就被关着了,她再也没有听到过。

  之后也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阿眉的妈妈也消失了。

  阿眉也不知道自己的妈妈去了哪里。

  她说,奶奶告诉她,妈妈受不住穷,偷跑了,去城里打工,不要她了。

  可是阿念说,她们都在井里。

  不,不止是她们,还有那些“小的”,“老的”,都在井里。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2-24(一)22:49:58 ID:I6LnVco (PO主) [举报] No.65370166 管理
  【阿穗】2️⃣

  我问阿念,是哪里的井。

  她说,是镇长家后面那座山上的井。

  那口井已经很久没有人在用了。只有人们偶尔山上找点山货或者砍柴的时候才会路过。

  婶婶是找山货的好手,她有时会带着阿念一起去,带她辨识那些山货,哪些值钱,能够带下山卖掉。

  也许,是因为阿念那天上山看到了什么,婶婶才回来把阿念打扮成了男孩子的模样,还求了平安符。

  神祠里的平安符并不便宜,婶婶平日里是绝对不会额外这样花钱的。

  我决定去山上看看。

  早上帮着奶奶喂好家里的鸡鸭,我带着筐子,说上山采木耳。

  这个季节山上的野木耳都出来了,价格很高,镇上的人有空都会去采。

  奶奶叮嘱了我几句,就让我走了。

  我背着竹筐,拿着小镰刀往那座山上去。

  我知道那口井。我记得,爷爷奶奶好像说过几次,让我不要靠近那口井。

  我问过爷爷为什么,爷爷说,那边的地以前是埋死人的,后来大家说是找神仙问了风水,集体迁坟,这块地方也就废弃了。

  那口井很大,曾经是村里人很重要的一处水井,后来似乎也是因为让大家觉得不吉利才荒废的。

  我一步步往山上走,这里的小路我很熟,以前和叔叔上山摘野果子当零嘴的时候经常走。

  走了大约半小时,我远远地看到了那口井。

  记忆中,那口井是用红砖砌起来的,边缘很高,也许是怕孩子往里看时掉下去。

  只是,我觉得,那口井的颜色好像比我印象里的深了很多。

  不是红砖的颜色,是由内而外渗透出来的深红色。

  我靠过去,抻长了脖子往里面看。

  黑漆漆的,看不清里面有什么。

  我注意到,周围的地面上好像散落着一些东西。

  低下头去看,是一些黄纸,我捡起一张还算完整的看,上面有很多描画上去的符号。

  平时这种写了字,画了画的黄纸只有去拜神的时候才会用。和祭奠时烧的那种粗糙的祭纸不一样。

  黄纸很脆弱,放久了很快就会烂掉。所以这些黄纸是最近才烧的。

  为什么要在井边烧敬神用的黄纸呢?

  “阿远。”

  我听到有人叫我。

  我僵住,没敢动。

  我很确信,我刚才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

  这附近的路上铺满落叶残枝,哪怕是我一个小孩子踩上去都会有声音。如果有其他人靠近,那么一定会发出声音。

  可是没有。

  我附近并没有人。

  我没有回头,更没有回应。

  奶奶说过,独自走路不回头,听到叫名不回应,不然小孩子身子弱,容易丢魂的。

  我慢慢直起身子,尽量保持冷静,观察着周围。

  “阿远。”

  又是那个声音。

  近在咫尺。

  我听出来了,是我旁边的井里传来的声音。

  “阿远。”

  那个声音又叫。

  温柔的,很轻很轻的语气。

  我认出了那个声音。

  是阿穗。

  阿穗的声音从井里传出来。

  我搬来一块石头,站上去,往井里看。

  通过头顶的太阳,我能看到井壁上的颜色很红,好像被阿念的红蜡笔用力涂过一样的红。

  我再往下面看。

  很臭。自下而上,有腥臭的,腐败的气息传来。

  我捂住了口鼻,觉得很恶心。

  但是我还是想看清楚里面的情况。忍着呕吐的冲动,继续往里看。

  这一次,我看清了。

  我看到了阿穗的脸。

  天上的太阳被乌云覆盖了,光线暗下来。

  但是我看得清楚,是阿穗。

  她笑着,伸手递给我一个什么东西:“阿远,带我一起走吧。”

  “带我去外面看看。”

  我看到了她手里的东西。是一只染血的,用地上那种黄纸叠成的纸鹤。

  “带我走吧,带我去外面看看。”

  她举着手,将纸鹤举在我面前,重复着。

  “带我走吧,带我去外面看看。”

  我捂住耳朵。

  我好像……不止能够听到阿穗的声音了。

  还有很多人的,嘈杂的,山呼海啸一样的声音。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声音有高有低。

  “带我走吧,带我去外面看看。”

  我的目光越过阿穗,看到了更深的井里。

  那里有很多人的脸。

  有女人,有男人,有老人,有孩子,甚至,还有血淋淋的,未睁眼的婴儿。

  我也看到了阿川的阿祖,她枯瘦的手臂同样高举着。

  “带我走吧。”

  “带我走吧。”

  “带我们走吧。”

  最后,所有人的声音混杂在了一起,已经无法分清谁是谁了。

  我也听不清阿穗的声音了。

  我只能听到那句重复的话。

  “带我们走吧。”

  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我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来,已经在家里的床上了。奶奶坐在我的床边抹眼泪,手里拿着一张黄纸,口中还念叨着什么。

  发现我醒来后,所有人都过来了。

  他们说,我是被上山砍柴的胡伯伯发现后背回来的。

  我跟他们说,我看到阿穗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

  “阿远,你睡糊涂了。没有阿穗。”

  他们这样说着,然后都出去了。

  我再也没有去过那座山。

  后来,胡伯伯家的小儿子结婚了,说女方是从城里来的,识字,漂亮,聪明。

  我跟着家里人去了婚宴。新娘的确很漂亮,却并不开心。

  再后来,我听说,胡伯伯的小儿媳失踪了。

  胡伯伯说,她受不了我们这里穷,跑回城里了。

  可是我知道,她没有走。

  我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天之后,我一直能看到那口井。

  闭上眼,我能看到井里的阿穗的脸。她还是笑着,举着手里血迹斑斑的折纸。

  我在她身后的那些脸里,看到了胡家小儿媳的脸。

  她一直都在镇里,和阿穗、阿川的阿祖娘、阿眉的妈妈一样,从来都没能离开。

  她在山上的井里。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2-25(二)11:33:58 ID:yhoolVT [举报] No.65373545 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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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2-25(二)22:03:43 ID:l86SKgd [举报] No.65378204 管理
终于更新了!我等了一个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po你终于。。。。依旧是我长篇大论的分析QAQ
1️⃣关于云岭公园这个,感觉有点意识流没太看懂?所以那些孩子是都死了吗?就除了最后回到公园入口的主角之外,其他孩子都死在了公园的不同地方。有的变成树上的东西有的变成青蛙有的变成墓碑?不对,是墓碑上的照片?总之就是都被这地方的邪祟吞噬了是吧?还是说有别的什么隐喻。然后我注意到反复提到帽子,主角能住进蘑菇屋也是因为有多了一个帽子,所以有多余的帽子给兔子?然后阿华也很特殊,阿华既然之前来过,是不是说阿华其实已经死过一次了所以她对一切都很了解然后一直在救主角?因为阿华来过一次了,所以阿华才说自己已经没有可以给兔子的帽子了。至于糖果是什么意思我真没看懂果咩🙏🏻
2️⃣阿穗这个,可能是那口井本身有什么问题?是拐卖吗还是说。好像也不完全是。那口井估计是用来处理尸体的emmm
总之太精彩了!po多来点!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2-26(三)08:47:09 ID:I6LnVco (PO主) [举报] No.65380833 管理
>>No.65378204
有铁杆肥追更好感动
1️⃣阿华确实不是人类,但也不算是“死亡”的状态。
2️⃣云岭公园主角能活下来确实和帽子有直接关系,但帽子只是媒介或者说一种象征。能付出其他的东西也一样可以住进屋子。
3️⃣住进屋子不代表就能安全离开,主角能离开和阿华有关。糖果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糖
4️⃣阿穗的故事不完全和拐mai有关。有涉及一部分但不完全是。井本身没有什么问题,有问题的是里面的东西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2-26(三)23:22:32 ID:l86SKgd [举报] No.65387712 管理
>>No.65380833
诶诶诶所以说其实阿华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没有可以交易的东西所以才不进去屋子的,可能只是因为存在的形式不是人类所以也不用进屋子?总之这公园真是群魔乱舞啊。。。。
井没有问题但是井里的东西有问题是说阿穗其实不是阿穗吗?阿穗是真实存在过的人还是说本来就是怪物什么的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2-27(四)11:37:21 ID:I6LnVco (PO主) [举报] No.65390684 管理
>>No.65387712
云岭公园本身是一个怪谈地界。整个云岭公园就是一个巨大的怪谈。里面的邪祟什么的并非独立存在。
阿穗是真实存在过的活人。但是现在的“阿穗”不是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2-28(五)15:23:32 ID:I6LnVco (PO主) [举报] No.65401613 管理
【红儿井】:在神怪百科《众靈》中被归类为“养尸地”的一种。部分地方志记录中也称作“过儿井”。

最初,是某些较为封闭和偏远的地方用来丢弃早夭的孩童和因病暴毙的尸体的枯井。为避免疫病蔓延,很多地方都用废弃不用远离人烟的枯井来堆放尸体。

其中,孩童和女性的尸体被认为怨气最重,丢入井中后,人们还会使用各种仪式,做法事来镇压怨气。久而久之,这种枯井就成为了心照不宣的“乱葬岗”,除了用来丢弃非正常死亡的尸体外,甚至也被居心不良之人用于处理还活着的人,毁尸灭迹。

是一种阴气极重的养尸地,若长期放置不进行处理,有概率衍生出“井祟”,也被称作“井儿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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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儿仙】:《众靈》中有明确记载为人造邪祟。如果没有人的干涉不太可能自动生成。

在正式的说法中。一般被称为“井祟”,是一种在红儿井(过儿井)中诞生的由怨念和尸体凝聚出的怪物。不是单纯的鬼也不是活物,而是一种实体邪祟。

一般而言,井儿仙会以所有尸体中怨念最深力量最强的一个为主体,拼凑出一个巨大的栖居在井下的血肉怪物。成型后会诱惑活物靠近并吞噬。成长到一定程度如果不进行压制就可以脱离井外出狩猎,毫无理智可言,不可交流,非常危险。

在各个地方,井祟有不同的类型,各地的井儿仙的状态也有一定的差别。唯一相同的是目前可知完全成型的井祟都有术士介入。

根据组成“成分”的不同,狩猎目标和行为模式也有所差别。比如。主要由孩童,胎儿,婴儿或者是非正常死亡的女性尸体构成的井祟凶性最重,形成实体的时间也最短。而主要由病死的暴毙的尸体构成的井祟大多通过感染不明疾病的方式攻击所有正常的健康的活物。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3-03(一)13:17:28 ID:l86SKgd [举报] No.65425908 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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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_  _ l 我是一只催更的
     /` ミ_xノ 喵喵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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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3-04(二)09:54:21 ID:3ivuB4f [举报] No.65433359 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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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04(五)14:52:36 ID:iL92Dcq [举报] No.65737330 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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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4-06(日)20:15:46 ID:l86SKgd [举报] No.65755568 管理
po还更吗poQAQ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6-15(日)13:10:26 ID:l86SKgd [举报] No.66336536 管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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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o我等了你两个月了😭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11-27(四)00:32:32 ID:I6LnVco (PO主) [举报] No.67515066 管理
捞一下。沉太下面我自己也找不到了。很忙没有空更新,完全随缘请不要抱太大希望。规则怪谈板块的【红山,红山】是同世界观下作品。那边完结了。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11-27(四)01:50:12 ID:9zBxGyQ [举报] No.67515627 管理
>>No.67515066
串号请!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11-29(六)15:47:41 ID:I6LnVco (PO主) [举报] No.67531078 管理
>>No.67515627
https://www.nmbxd.com/t/64470843

这个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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