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岁的时候住在爷爷的农场里,和爷爷一起起床,一起穿衣,一起刷牙,然后一起在农场喂鸡。
有一只棕黑羽毛的小鸡仔,它长着一颗女人的头。
这是一个美丽的,又带着忧郁表情的女人,眼睫毛长长的,眼神平淡,鼻梁挺拔,脸颊光滑,嘴唇红润肃穆的闭着,我从没见过他张嘴,所以从不知道它的舌头长什么样子,因为在我把玉米丢到泥土铺就的地上时,它永远背着我,只让我看见一头浓密地像凝固的墨的头发。
它的头比其他小鸡的头大一倍
七岁生日那天,小鸡成了大鸡那颗女人的头仍旧挂在那只鸡的脖子上,比一年前更大了,爷爷把它杀了炖成汤。作为我生日宴的其中一道大餐,女人的头半飘在锅中,铁勺轻轻搅动金黄色的汤汁,它的眼睛呈现出浑浊的灰白,毛孔中每一根毛发都被开水烫得干干净净,和皮肤一起丢进大而黑的粗糙铁锅,随着炖煮,它的嘴巴张了开来,露出我从没见过的粉嫩牙床。
原来长这样。我想。
我吃掉了几块脸颊上的肉,用筷子把耳朵摘下来,吸吮他软嫩舌头流出的鲜甜汁液。七岁生日之后,理所当然又是八岁,一年又一年,我终于成年了。这十一年间,我再没吃过这样的美人鸡,成人那天,爷爷喝醉了,脸颊红润,显得很高兴。“闺女长大了,是个大娃娃了,虽然没有长成那只鸡的模样,但现在这样也是我的乖孙女。”
什么啊,原来大家都知道。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