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
爹娘在矿上没的,连尸骨都没刨出来。矿主甩给叔父几张油腻的票子,像打发一条癞皮狗。叔父接过钱,那点油光映亮了他浑浊的眼珠里瞬间燃起的贪婪。我被他枯柴似的手拽进那间弥漫着劣质烟草、隔夜饭菜馊味和某种更深沉霉烂气息的屋子时,不过十岁。
叔父好赌,赌债是滚雪球,越滚越大。债主们踹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门时,酒气和汗臭味先涌进来。他们目光像沾着粘液的舌头,在我身上舔过,当时叔父正跪在堂屋角落那个小小的神龛前,龛里供着许多泥塑的神佛,正中间那尊尺许高的菩萨像格格不入。那菩萨通体乌沉,非木非石,一张脸模糊不清,唯有两点凹陷的眼窝,像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叔父把骰子掷在供桌前的破碗里,叮当作响,对身后的动静充耳不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