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怒吼。连自己都吃惊的粗暴声音。
甚至不知不觉中从腰间的枪套里抽出了手枪。完全是无意识的。
虽然也在想什么时候带了这玩意,但可能是家里常年堆满退治妖怪用的火枪弹药,从小就有一紧张、困扰或愤怒就习惯性掏枪解决的毛病。
就像上学快迟到时,会不自觉地叼着吐司跑出门一样。早上起来看到父亲留下『我要当巫女』的字条,我无意识地依赖铅弹说服他放弃,这也很合理。在神社时因为沉浸在悲伤中,倒是没掏出来。
「给我听好了!父亲是为了解开我的转生之术才战斗的!只是希望我能活下去!明知羞耻也要为我成为少女!你们这些混蛋哪可能理解父亲的心情!」
咲夜和美铃似乎摸不着头脑,呆呆地看着我和我右手的柯尔特陆军单动·复刻版·稗田特制转轮手枪。
「Oi,十六夜!」
我把枪口对准咲夜,解除保险,用拇指扳起击锤。(*原枪应该没有保险*)
「老早就想说了,你那身超短裙女仆装是什么鬼?那样飞来飞去,喂,不就光明正大露底裤了吗!你这种皮肤拐角期都过了的人当然不懂。父亲是少女啊。少女!少女只能露到灯笼裤的下摆。再往里只能给未来的夫君看,这是规矩!」
「什么啊。突然用危险的东西指着人还放这种话,再说你今天不也穿着超短裙吗,比我的还要过分,膝上多少厘米不如说是裆下几毫米那种」
「闭嘴!老娘已经二十岁了。不是少女了,走两步底裤若隐若现这种程度有什么好唧歪的!」
扣下扳机。久违的枪声原来这么大,我还有点小怂,不过嘛。对能够时停的对手正面开枪也不可能打中,连威胁都算不上。轻易就被躲开了。咲夜似乎也断定开枪只是表演,连反击的意思都没有。只是闭紧了嘴。
「你也是,中国佬!」
我把枪口转向美铃。这货立刻摆出『我是好人设定很会照顾人的,只是个卑微的门卫,才不会嘲笑别人老爸』的表情拼命摇头。
「啊,不不不,我觉得是位很了不起的父亲啊。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些隐情。已经不觉得恶心了,绝对不再说了」
「闭嘴。你这一年到头穿旗袍的土包子,怎么可能懂担心走光的少女礼仪啊!」
又随手开了一枪。从小就有扣动扳机后,食指就变得特别勤快的扳机开心症的坏毛病。但对方是身体能力超群的妖怪兼武术高手。正面开枪果然连威胁都算不上。美铃轻松看穿弹道,微微偏头就躲开了。
「最让人火大的是你,臭狗仔!」
至于当事人射命丸,压根没在听我说话。只顾着咔嚓咔嚓拍个不停。
「喂大叔——好好打架啊——这样拍出来没看头啊——大叔的底裤又卖不出去,别摆架子了好吗——那种装腔作势的样子,就像三流片酬的素人裸模到了拍摄现场突然不肯脱一样,超级让人火大的啊——」还在那自说自话地抱怨。
我把单动式陆军手枪十四英寸的枪管狠狠抵上那令人作呕的后脑勺。
「嘿,挺得意啊臭狗仔,你妈没教过你不听人说话,脑袋上会被开个P眼吗?」
「干嘛啊~阿求小姐。现在很忙请等会儿再说~喂,大叔——fight——fight——」
咔嚓咔嚓咔嚓。
「现在立刻停下这坨翔都不如的咔嚓咔嚓,不然我就用子弹把你腐烂的脑浆全掏出来——本想这么说,但这把枪装的是.44温彻斯特超音速特制退魔弹。不造成外伤而是大幅扰乱妖力流动。脑袋挨一发三天都站不起来,别说起飞了,连自己上厕所都做不到。乖乖听话对你有好处。除非你特别想让纸尿裤公司发财」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喂阿求小姐。这是什么意思啊」
「明明眼前有个想杀到爆的混蛋,却没有二话不说扣扳机,而是试图用嘴炮解决。这可是诺贝尔和平奖级别的感人场面啊宝贝」
「你好像有点兴奋过头了,我们面对面谈谈如何。我也讨厌工作被打扰。能转过来吗?」
「乖乖听话一切就万事大吉。老实扔掉相机,双手抱头蹲下。不过要慢慢来,像两颗核桃都干瘪的糟老头做×一样慢。OK?」
「扔掉相机?那样做对我有什么好处吗?阿求小姐,您的要求我明白了,但这样的话,连谈判的余地都没有啊。请明确提示一下,我听你的话能得到什么好处」
「你这垃圾报道停更的话,三流报纸的发行速度就能放缓,节约纸资源。对地球友好,这叫诺贝尔环境奖级的好事。怎样,全是好处」
射命丸笑了。夸张地、字正腔圆地笑了。哈、哈、哈、哈!就是这种调调。
「是想用这个威胁我吗?阿求小姐?是吧?真是的,人类真是没救了。嗯,当然,背后是任何人的盲点。但根据枪口传来的腕压判断,枪管长度大约一尺,十四还是十五英寸?」
「劝你别废话。不巧我腕力不大。端枪的手臂发麻,或者扣扳机的手指抽筋就是时限了臭狗仔。确实这家伙的枪管是十四英寸,那又怎么样」
「子弹飞行一尺距离的时间里,能移动超过一尺距离的对手拿枪来威胁,根本毫无意义。即使在你扣动扳机后,我也能逃到你的视线之外」
「听你这口气是觉得我连这种程度都不懂吗。我是谁?我是稗田阿求。是求闻持能力者。五感是为精确记忆一切而生的过滤器。扫视地形就能记忆重力分布到地表硬度、温度。侧耳听风便能记忆所有气象条件。注视妖怪就能记忆其全部参数,言行举止无一遗漏地记忆解析,甚至能实时并行模拟对方的思考模式」
「我知道你聪明得不像话。但是呢。现在的情况,就是那个啊。就像有点脑子就狂妄的小麻雀在威胁大雕吗。想用武力威胁对方的话,就需要相应的实力。你显然缺乏能威胁我的决定性力量」
「我作为前代阿弥时暗杀的妖怪数量,大约有六万五千只。它们到死都全然没意识到是被谁、如何干掉的。你无法理解自己的危机也情有可原」
「我在这里生活了千年,但你亲自退治妖怪什么的还是头回听说。真不像阿求小姐的风格,简直是愚蠢的虚张声势。你是做好觉悟才这么做的吧?如果用武力妨碍我的工作,我就必须保卫我的生活。如果你开枪的话,我可不会当成玩笑。会视作决斗之意采取相应对策。警告到此为止。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说到不当玩笑,这边也一样。听着。现在红魔馆周边的湿度正好96%,气压1064百帕。考虑其对弹丸火药燃烧速度的影响以及膛线磨损率,从子弹离开枪口开始,你能移动的距离即使全力加速也只有4.8571米。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意思是说我全力飞行比子弹还快对吧。那么问题来了,您打算怎么用子弹击中这样的对手呢?」
「看面前。有什么?」
「红魔馆吗。原来如此。大概明白你想说什么了」
「你要获得最大加速度就只能沿直线飞行,但那是不可能的。你只能往上空、湖边或陆地方向逃。如果我扣动扳机,你确实会瞬间从枪口前消失。但如果我从你死角的背后,预测你的规避方向进行预判射击的话,子弹就足以命中」
「也就是说,阿求小姐要对眼睛追不上、也不知道会飞向何方的目标盲射?确实从背后的第一发,或许有奇迹般命中的可能。但如果那一发落空,从第二枪开始,我就能看着你的子弹躲避了。正面决斗的话,正面对决的话,你连万分之一的胜算都没有。即便如此也要赌在第一发的瞎猜上吗?」
「对求闻持来说不存在瞎猜。那是预判。如果有能记住并精查所有数据的头脑,大多数事都在预测范围内」
「说是预判,到头来不还是赌博吗?对你来说是胜算很低的猜拳一样」
「这比喻不错。迄今为止我玩过7,005,061次猜拳,从未输过一次。知道吗,关于谁会做什么的可能性。即使有无限多的选择,个人实际能选的选项必定只有一个。归根结底,石头剪刀布,只能出其中一种。而我,能看穿那唯一的选择。连你屁滚尿流倒下的未来都看得清清楚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有趣。你的自信从何而来,真是令人好奇。不过呢,我要是就这么被小瞧了也不太好办啊。如果流出被区区人类威胁就退缩的传闻,工作会变得很麻烦的。好,好,太棒了。谈判就该这样。我接受。按照幻想乡的规矩用符卡规则吧。阿求小姐攻击。我来躲避。你的攻击只要有一发命中,就算你赢,我就放弃采访。但是,如果你打光弹匣就算超时,我赢,你们这对奇葩父女就得配合我采访。标题就叫『人妖巫女老爸与扳机开心症女儿的胡闹异变解决游戏』如何。我这边不会攻击。采访对象要是死了就没新闻可写了。但……我可不保证能一直收着力。就算死了也别怪我哦」
「求之不得。我可是死过九次的老鸟了。这条命早就不值钱了。需要倒数吗?」
「你扣动扳机时枪油摩擦的声音就是信号。对我来说那已经足够充裕了。就让我来教教你,你引以为豪的头脑在压倒性的种族差距面前有多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