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约昏迷了一炷香的时间……也不知具体多久,总之并未到天亮。我在陌生的床榻苏醒,环视具备西洋风格的少女闺房装潢。
方才的少女将西洋琴夹在脖颈,闭着眼熟稔地拉曲,在我睁眼的同时,乐声停止,她去点亮烛火。
我一想起方才的惨状便不由自主将双手交叠摩挲,除却汗液,我也没感觉到什么多余的东西,或许那只是幻觉。
我怎么会用刀呢?我应该过着学堂与家两点一线的生活。
“光绪二十八年的夏秋,老佛爷刚回京不过半年。”少年仿若看穿我心事,她收起小提琴,“碧罗痧带走你全家性命,你师父与你家有姻亲关系,他大发善心收留了你,只教你识字,但你过得并不好,连人都不会杀。”
我顿觉腿软,若真有这么个人,他必定不是什么名门正道,但这在民国十二年不是稀罕事。
“你还知道我什么?”
“你又记得多少?”少年没有多余的情绪,她反问我,大概是看穿我当时心境孤苦,被身为凶手的恐惧占据心头,我的确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又想抬头望向月亮,却只有画着带翅婴儿的天花板。
我用尽了勇气回答她:“你一开始就不想和我对等地交谈,从我见到你,你只想从我这里挖走消息,但我就连我了解什么都不知道!我应该如你所说只有师父了,别的我真想不起来。包括什么……望舒善堂的凶案……”
我紧张得攥住棉被。我以为自己是被她的佣人抬走的,想必这里就是少年的寝室,我在他人的领域……打破僵持的是推门的声音。
走进来的是个穿长衫戴墨镜的青年,手中拿着把长杆边点着地面边走进来,这是个瞽目先生。
少年对他毕恭毕敬,我盘算着这二人或是差辈,或是兄妹,直到少年开口唤青年为父亲。
我还有心思纠结伦理哏,来人缓缓自我介绍,他就是望舒善堂的老板白华。
也是奇怪,为何在他跟前,我便能纠结那些寻常放松下来才会注意的细枝末节和轻松明亮的东西?
难道他也是我的父亲?
我居然没担心善堂老板冲上来掐死我这个凶手……莫非我是看准了盲人和女人对我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