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outine Path
无名氏
2025-10-30(四)01:11:49
ID:K4csvkH (PO主) [举报]
No.67324272
管理
*只是日常。
“你只需要肉体，却不一定需要那么鲜活的肉体，对吗？”
“...那么请吧，我不想我的孩子死后被他们...”
他人的面目，她人的言语，白的黑的紫的蓝的粉的红的，搅成一片分辨不清的沥青灰。
在比现实更沉重的梦境末尾，他睁开一双血色的眼睛。
...他用力把眼睛闭上。
他闭着眼往床头柜摸了摸，压到衣物一角，然后扯进被体温烘热的被子里。
冷气沉降，歌缩得更紧了。他在被子鼓起的一大团里折腾半天终于穿好衣服，睡眼惺忪地从领口探出一个鸡窝头，四处逡巡空调遥控器所在处的眼睛呈现一大片驳杂的黯色。卫衣真的很方便，有段时间他游戏打到废寝忘食，把卫衣一摘灯一关倒头就睡，第二天早上起来，衣服套上一漱口，又能钻进电脑室打游戏。不过，自从套头卫衣成为半永久装备，总是有些一闪而过的思维让他考虑穿点什么更能彰显个人品味的衣服。此类提议一经冒出即被歌光速行使一票否决权：开什么玩笑，卫衣就是最大的个人品味，卫衣很好，非常好。
其他的想法倒无所谓，他百无禁忌。一试何妨？
于是他向自己询问今天的欲求。混杂的思绪朦朦胧胧地回应个大概，他抽丝剥茧，理出头绪，无非无聊二字作祟。
好吧，例行溜达。
哦对，还是得洗漱一下。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镜子里自己黯红的头发，第无数次压下那两根永远压不下去的毛，漱口水在口腔里来回倒腾几遍，吐到洗漱盆里。水龙头打开大半，他把双手放在冰凉的激流下，脑子里为了南北甜咸打得热闹非凡，不知不觉间从手掌洗到背侧指缝再洗到手臂，然后手自动挤上那瓶医用抗菌洗手液，内-外-夹-弓-大-立-腕——
他把冷水泼到自己脸上。
停下来。这里再也没有人要主刀外科手术，也就毋需遵循繁杂的清洗规则。
...洗漱完毕。他放下擦手巾，确认仪容，带上钥匙，走出门去，和清晨的阳光与似乎要喧闹到世界尽头的蝉鸣问好。
有人嘟囔：我一年级的时候抓到过蝉！我爸把它放在塑料瓶里，它的翅膀震得可大声了，一只能吵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他在心里点点头，但是我绝对不会去抓蝉的，我没有那种禁闭他物的兴趣。他慢慢地迈步穿过公园，和几个头发稀稀拉拉的忘年交棋友点头示意，顺便镇压下心中顽童不满的哼哼声。公园里边除了赶个大早起来战斗的臭棋篓子们，还有几位穿着练功服倒腾太极舞剑的，也对着他笑眯眯地招呼，他挥挥手以作回应。早起跑步的青年人就冷漠得多，他在步道上被不断地超越，偶尔有人向他投来一瞥。
世风日下，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一届不如一届。
今天还有一对小夫妻，带着孩子出门晨练。小孩还困着，黢黑着一张脸，被坏笑的父母亲夹在中间，一边牵起一只手，一提就飞起来。那孩子惊声大叫，但紧接着又是一阵兴奋的咯咯声。
“再来一遍！再来一遍！”
他在旁边看着，看那个小小的身影突然闪动，变成本该躺在床上一阵风就能吹折的身体。插满输液管奄奄一息的细弱身躯边蹦蹦跳跳往前走，边回头看他。
那已经不存在于现实的倒影说：“我爸爸妈妈也这样干过，我可喜欢了。”
在没有遮蔽的道路上，阳光太过刺眼。他于是继续往前走，路过另一个时空，路过另一对夫妻在逐渐冷去的小小额头落下的吻，路过他们滴到额头上的滚烫的泪。他要忘记那两双抱过孩子的手曾经也紧紧握住过他的手，要忘记那没有几面之缘的两人已经干涸的眼窝。
他继续走，用公园里一条崎岖的鹅卵石路剪断他们的故事。
-Routine Path-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