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的备忘录
2023年1月9日

今天在档案室里翻了翻有关毛家口子的资料，我那个同学和张天师那个老不靠谱的现在都不在镇上，没人说，就只能自己记录下来了。

我翻找了一下毛家口子的卷宗，想找找当年毛家口子
发生的朱伟和李洪械斗的案子，结果翻到了当时村支书意外去世的那个卷宗，感觉事件不太对劲，就把这份卷宗带回来慢慢看了。

支书名叫龚大宏，去年晚冬初春时候他就已经上任两年了，据村里人说这个支书和村长并不对眼，两人之间常常因为一些事情发生口角，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村支书几次劝说村长不要继续做生意，村长却因为这件事和龚大宏在村子里大吵了一架，据当时围观的群众说村长差点就抄起家里的菜刀要砍他，也是村里的几个壮后生拼死拦住了才没发生流血事件，不过村长当时说了句很奇怪的话:“龚大宏！你他娘的最好自己滚出毛家口子，否则你死也没人给你收尸！”

去年年中，龚大宏的儿子回家找父亲商量家里的地外包出去的事情，却发现龚大宏的尸体挂在家里的井口边，经过法医鉴定，龚大宏死于心脏病发，因错失了最佳诊疗机会而丧生。可是龚大宏的儿子龚振兴却一口咬定父亲是被人杀害的，他说龚大宏每天坚持锻炼，且每个月都会去城里做一次身体检查，并无抽烟喝酒等伤害身体的嗜好，因此龚振兴坚持让警方调查，尤其是村里与龚大宏有过节的村长，但是最后还是因为证据不足而不了了之。

总而言之又是一个离奇死亡的案件，身体并无大碍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之间心脏病发，毛家口子的人为什么这么热衷于做生意和拜关二爷财神爷，虽然都是正常的民间信仰，但是这个地方的信仰之风太过盛行以至于到了一种不正常的地步，会不会和商道案件有些联系？可能又要去一趟毛家口子了，过两天是小年，说不定可以蹲到那边的戏班子。

“这本册子是从毛三家里翻出来的，这两天看看有什么不一样的。”Z的办公桌上放下了一本册子和所长的签名批示。

（被撕毁的标题）

泉晋镇阳光出版社

主编:岳晋旭

校对:宋桥

作者:苏志福

作者序

本书于2009年（被涂抹的一段话）事件结束后，我认为这是一段不可以忘却的历史，并且在这件事中我们可以吸收很多有用的东西，故本人自发出资，在好友岳晋旭和宋桥的帮助下出版此书。但此书在发行过程中出现了很多问题，尤受毛家口子龚大宏的阻拦最为难过，在毛家口子引起了巨大反响，本人也受到了毛家口子村民的攻击。但我仍然认为此事是正确的，所以我卖掉了家里的房子，出版了第二版书籍并写下此序，虽然此书依然会夭折，但我会坚持做我认为正确的事情。

商旅之事，乃世界社会发展所必要的物品，当交换出现，人与人之间也缔结了看不见的关系，不单单是卖家买家，在售卖东西之间二者也会产生一定的联系。

本书记录了泉晋镇2009年以来商道发生的诸多怪事，但因为不可说的原因，这些事情都被压了下来，我和两个朋友一直致力于将这些事情重见天日，还泉晋镇的乡亲们一个公道。

最后，我衷心希望这本书会被发现，并公之于众，解开泉晋镇多年的阴云。

作者:苏志福
写于2012年12月28日

代理镇长的日记
2023年1月11日 天气:阴

今日终于处理好学习工作上的事情，不过商道案件仍然是我的一块心病，只能寄希望于基层干部们快些解决好，我自己也在和市里的同志们交涉，看看有没有可能派遣一些人进行地毯式搜查，不过希望不大，我也向田云铮说了这件事，让他做好准备，最好最近几天就开始搜索，否则的话这个年可就不好过了。

毛三失踪对案件影响很大，因为他是死者为数不多的联系人之一，而朱伟似乎也有所隐瞒，毛家口子整个地方都很奇怪，他们村长过两天回来后，要让田云铮派两个人把他带回来问话，真是的，过年之前出这种事，怕不又是一年劳碌命，得去关老爷庙去求个签问问看。

不过田云铮说他从毛三家里发现了点线索，现在让收下的人搜查了，但愿这小子说的是真的吧。

（日记上贴上了一张照片，是一些证物:毛三的手机，那本破破烂烂的小册子以及几支木签。）

册子的目录:
一、毛家口子的传说
二、关帝庙和财神爷
三、商者重利
四、古时驿馆
五、求签保平安
六、人网难脱
七、结语
致谢

第一章:毛家口子的传说

毛家口子，泉晋镇下辖的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村庄，以多数人经商而闻名，甚至连村长都会做一些小生意，这里不像南方的村庄一样有着庞大繁杂的宗族网络，而依靠彼此间的生意往来联系在一起，这使那些村民们尽管有时候互相看不对眼，还是会在表面上客客气气，和谐共处，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团结。

毛家口子的传说，起源于明末清初时期，在那个战乱年代，泉晋镇整个处于混乱的暴风眼中，而从那时候起，毛家口子的人们开始信仰关二爷，这并不稀奇，在附近的区域的人们都会或多或少信仰关二爷，但是毛家口子的人不光信仰关二爷，而且会在家里的神龛中同时放上关二爷和财神爷，这种奇怪的信仰形式，当地人称为“门神顾家”，两个神仙像是门神一样在保佑家里财运亨通、不为战乱波及。

不过身处战争边界的毛家口子自然不可能避免被叛军盯上，据村里的老人所讲，家里传说的应该是闯王高迎祥的一支队伍曾经在泉晋镇附近烧杀抢掠，而到了毛家口子却乖乖绕道，不敢有一丝不敬，大家都说他们算是道上的，也不敢乱动二爷的忠实信徒村子。

不过笔者通过搜集整理，发现了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传说。

这支队伍并没有大家所传的那样讲规矩，甚至听说毛家口子人做生意，单刀直入那里，毛家口子人被杀了大半，村民家里的钱财都被一扫而空，村里最后只剩下几个老弱病残和外出没回来的壮年残存下来了。而在这些剩余的人中，有一个名叫毛小强的壮后生，他外出做生意回来看到家里父母双亡，妻儿惨死的场景悲痛不已，想召集村里的 青壮年去报仇，然而村里剩下的人大多不愿再去招惹那些兵痞，忍气吞声，这让毛小强火冒三丈，“一群大老爷们！家人被屠还一声不吭，你们都是没有血性孬种！”说罢，毛小强便愤愤地冲出村庄，独自去找叛军复仇了，大家都认为他这是送死，只好开始收拾起来残破的村庄准备逃亡。
可没想到过了几天，毛小强浑身是血的回来了，双手还拎着两个兵痞的脑袋，有人认出来那就是杀掉他家人的凶手，可是这些老人骇然，因为他们根本没有告诉毛小强是谁杀的他的家人，还有毛小强是怎么做到以一己之力从那些叛军中杀了这群人的。

过了几天，村里的屠户毛九山在从商道回来的路上，惊恐地发现商道上尽是当时在毛家口子烧杀抢掠的叛军的尸体，他们的脑袋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地的脑浆血液，毛九山害怕地连滚带爬地跑回村子里，却又看到毛小强正带着村里剩下的人修起来一座关帝庙，“以后大家经商，记得拜拜关二爷讨个彩头。”说罢，毛小强就离开了村子，再也没有回来过，但是在他走的时候，露出来一抹十分诡异的微笑，那笑容阴森可怖，像是一个索命的厉鬼完成了自己想做的事一样，更令毛九山胆寒的是，毛小强的头颅整个转了过来，身体向村外走去，眼睛却死死盯住了毛九山藏身的方向，毛九山惨叫一声又一次跑开了，这次他再也没有回到毛家口子，而是在泉晋镇附近定居了，这个故事也被口口相传下来。

这个故事中出现的几个要素也是泉晋镇附近广为流传的一些传闻，比如关帝庙，商道求签等等，在后面的故事中也会详细说说。

第七章:结语

商人重利轻别离，每个故事都来自于死亡，而这笔生意，也是时候结束了。感谢毛家口子村支书龚大宏的帮助，帮我写完了这本书，也感谢我的朋友岳晋旭和宋桥，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予了我帮助。

（这页纸的背后被人用黑笔仔细涂抹过，看不出来上面的字了。）

……所以，我推测这个故事很有可能是真的，因此已经求我的一位朋友去查证，希望能查到那些我想要的东西，帮助我出版这本书的第三版，最后一次，非常感谢能读到这本书的各位，希望你们有一个光明、希望的人生。

作者:苏志福
作于:2012年12月30日本书出版后两日

Z的备忘录:
2023年1月13日

托所长的福，我找到了这本册子，但是这本书只有序，第一章和最后一章结语的内容，其他故事一概没有，都被撕毁了，甚至结语也丢失了一段内容，从后面的内容来看应该又是一段故事，他妈的，这毛家口子快赶上个故事汇了。田云铮所长把这个册子交给我让我好好研究一下，可我翻来覆去，实在没看出来什么东西，镇长和所里的一些同事已经开始着急了，最近跑东跑西的，还是没有什么头绪，只是在毛家口子和商道附近瞎转悠。

其他的几个联系人，毛三失踪有一段时间了，一直没见他回来过，不过有人说曾经在远处的镇子里见过毛三，确定他还是安全的，也就松了口气，江花姨和李林生两个人一直在家里没有出去走动过，如果再没有什么进展，李林生就要被当做犯罪嫌疑人处理了。至于朱伟，他只是正常拉货、卖货，和往常差不多，不过他也接受警方的保护，没有整什么幺蛾子。

收拾收拾线索，现在大概有这么几条吧。首先毛家口子这个地方做生意为主，以前有个壮后生可能让厉鬼上身复仇了，但是后来跑到哪里就不知道了，再后来这条商道上可能出过一些事，但是那个册子被撕毁了，我们这两天再去问问，最后就是这个册子的作者几人，苏志福为什么要写这些故事？为什么他在开头说被龚大宏阻拦过后结语却说感谢龚大宏的帮助？他的两个朋友岳晋旭和宋桥为什么要帮助他写这么一个东西？看来待办事项又得加上几条——拜访这个册子的几个作者了。

对了，还有一条。

苏志福最后说的那个朋友是谁？他又要问什么？

还有多少我们没有弄清楚的事情？

戏班子？没有小生意的庙会？因为什么事而停了商道的使用？

草，太烦了。

所长的调查笔记

2023年1月10日
调查内容:对江花姨的问话

今日在其他同事对毛家口子、商道附近进行调查的时候，我特意回了趟镇子里，又找到了江花姨，问了她一些问题，希望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现在看来，这个事情可能比我想象中的复杂很多。

江花姨家里收拾的很规整，丈夫死了，儿子被当成嫌疑人关押起来，她很伤心，但她只是个农村妇女，没什么能做的，只好把家里收拾利索，继续在外面给人帮工。“你真的在你丈夫死前几天没有和他见过面吗？”江花姨点点头，随后迟疑了一下，“有个情况，不知道对你们有没有啥帮助？”

我以为她会说一些李洪和其他人的交往，结果她说她确确实实在丈夫死前几天没有见过他，但是他频繁给自己儿子打电话，让他快些取到毛家口子的那张条子，而李林生则不以为然，好几次在电话里吵了起来，其中吵的最凶的一次气的李林生一晚上没吃饭，李洪死前一天，李林生离开了家去了毛家口子，随后就再也没见到过。

我和江花姨最后搜查了一下家里，几乎是里里外外都搜过了，没有任何不对劲的东西，除了那个在毛家口子家家户户都摆放的关二爷像。

“话说这个神像，附近毛家口子都是关二爷和财神爷一起摆在一起的，你们家没有这个习惯吗？”江花姨摇摇头，“没，我家那口子以前求来二爷后就这么供着。”“从哪里求来的？”

“毛家口子一个村民，叫宋桥。”

调查对象——宋桥，曾经与死者有过神像交易，却没有出现在死者的电话通讯录里。

Z的备忘录
2023年1月14日

对毛家口子的调查告一段落了，没有办法，因为他们村长联合村民向上面投诉了，说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搜查了快半个月了，严重影响了他们村子年末做生意，没有办法，所里的其他同事只能从那边撤了回来，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把商道给封锁了起来，上面发了命令，十五之前，如果再不能破案，就将李林生视作罪犯处置。

所长向上面抗议，可是没有什么大用，没有办法我们只能开始秘密调查，所长派我和于焕秋去调查岳晋旭，而他和王进两人去秘密调查宋桥与那座神像的关系。

岳晋旭住在镇子上，离派出所不太远，快过年了我们也挺轻松地见到了他。他是个个子很矮却白白净净的男人，带着个很粗的黑框眼镜，乍一看像个南方知识分子，实际上他唯一干过的和文化沾边的活就是帮苏志福出版那本书。

当我们提到苏志福这个人的时候，岳晋旭一脸惊恐，不愿透露，但是在于焕秋的逼问下，他不情愿地说了一些情况。

岳晋旭，苏志福，宋桥和龚大宏曾经是高中同学，毕业后龚大宏上了大学，宋桥去了天津做生意，而岳晋旭和苏志福则留在了泉晋镇。岳晋旭一直在家里边找工作边考公务员，而苏志福则是在镇政府当了个小秘书，负责处理附近村子的一些事务。

2008年冬天，苏志福突然找到岳晋旭，说自己要出本书，希望他能帮帮忙，“我还叫了宋桥和大宏他们两个，这个事情挺重要的，我很需要你们的帮忙。”岳晋旭问了他需要什么帮助，“我把车子卖了，钱不用太多，不过我需要一些别的东西，你能帮我在毛家口子找户人家住下吗？”当时岳晋旭有个亲戚在毛家口子做生意，需要一个人来打下手，岳晋旭就做了个顺水人情把苏志福推了过去，过了几天，宋桥和龚大宏从外地回来过年了，苏志福也一一拜访过他们，问宋桥借了辆车，因为他自己的那辆卖掉了，可是在他拜访龚大宏的时候却碰了一鼻子灰，两个人没能达成共识。

自那天以后，苏志福就住在了毛家口子，而龚大宏此时毕业回来当了村里的一个秘书，两个人在毛家口子是出了名的不和，一见面就必须吵起来，闹得当时的村长都叫苦不迭，而苏志福在毛家口子待到了夏天后离开了，毛家口子的人却不乐意了，说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要把苏志福扣在村里直到他发一些特别的毒誓才肯放人，出人意料的是，龚大宏却一反常态，和宋桥两人一起力保苏志福，这才让他从毛家口子脱身。

可2009年，那本册子出来后，毛家口子炸开了锅，本来那本册子就是一些迷信故事（岳晋旭的话），泉晋镇附近的人压根听都没听过，可是毛家口子的人却发了疯似的要苏志福停止出版，甚至把帮了他的宋桥和龚大宏的家给砸了，这才让苏志福停止了出版。没成想2012年，苏志福又一次出版了此书，甚至还添加了两个章节，两边的冲突达到了顶点。

谁知道2012年第二版册子出版后十天，苏志福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在泉晋镇附近出现过，而他的那些册子，也被毛家口子人收缴，这件事上面没有人提起过，很可能是被贿赂了，毕竟毛家口子人做生意做的勤，出点钱不算什么事。而那些册子，大多数被销毁了，要么撕毁要么烧掉了。

“为什么毛三家里会有那个册子的残本？”岳晋旭使劲摇了摇头，没有回答，“不知道还是不想说！！”于焕秋用非常严厉的语气逼问他，岳晋旭却继续摇头，“他……他不是毛家口子人。”

我们继续追问下去，可岳晋旭再也没有说话，无论我们问他什么。

希望所长他们那边有所收获吧。

所长的调查笔记
2023年1月14日
调查内容:对宋桥的调查

虽然被上头警告过了，不可以再对毛家口子的事情进行过问，但是我们要想破案，毛家口子不能不去，因为宋桥这个人就是毛家口子人。

宋桥家住毛家口子的东北角，算是村子里最偏远的地方，家里只有他的父母，他常年在天津附近做生意，偶尔才回来一趟，正好今年过年他回来了，我们得以对他进行审问。

审问是秘密进行的，我们在车上问到了想要的话。

宋桥早年间听闻村里的人做生意挣了大钱，心里也痒痒，想着哪怕在外面闯荡也比在穷沟沟里窝囊一辈子好，于是准备去庙里求个签就踏上生意之路。没成想这次求签，给他求来了一个下下签，宋桥十分害怕，犹豫是否要继续离开。

“村长告诉我，把家里关二爷的神像送给一个人，就可以转签运。”后面的事都知道了，宋桥把家里的关二爷像偷了出来，送给了在泉晋镇做生意的李洪，可是自从送了神像后，宋桥家里就怪事不断。

做生意头一年，行情还好，他攒下了一些小家底，可是2011年，宋桥家里莫名其妙地发生了一场大火，家里的东西都烧没了，唯独那个放过关二爷像的神龛完好无损，这让他心生惧意，于是又买了一个关二爷像放在了新家。

过了两天的一个雨夜，宋桥在家里睡觉的时候突然雷鸣大作，将他从梦中惊醒，正想要关好窗子的时候，他发现神龛上的关二爷像已经破裂开来。第二天宋桥连夜回了天津，很少再回泉晋镇了。

不过他说，中间有一次回来，他借给他的老同学苏志福一辆车，不过那辆车很久以前就被拉去报废了，现在应该没有什么线索了。

回去以后再和Z问问他们那边的调查情况。

镇子今年很冷。

自从上次离开泉晋镇已经快三个月了，我在城里备考，年底考完后，我在城里和朋友玩了一段时间，我15号从城里回来了。直观的感觉就是镇子今年真冷。

上次界碑事件后，镇子变得更冷清了，本来就不多的个体商户也撤了好几家，农户什么的也流到城里去打工了，现在镇子里只剩下镇里的办公人员和一些老农。

我回来后就没怎么见到过Z，按理说年底冲业绩已经完事了，结果回来三天了，愣是没见到过这个B，第四天的时候，Z听说我回来了，请了半天假跟我在镇上的面馆吃了顿饭。

Z要了两碗牛肉面和两瓶啤酒，坐下来就吸溜了两口面，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啤酒后才说道:“妈的，今年年底破事真多，镇北的那条商道出了条命案，一个拉货的头被爆了。”我愣了一下，让他继续说下去。

“那条破道，好几年前就停用了，以前是毛家口子那一片人习惯走的位置，前几年因为道路不规范，政府说要整改，于是就把道路停了，听说毛家口子的人还去那边闹过事抗议，不过后来被他们村支书压了下去。结果今年就出来了命案，那个拉货的村民，带着张从毛家口子关帝庙求来的条子死在了商道上，被发现的时候脑袋已经没了，只有一地的血，他儿子晕倒在他的旁边，要不是有个村民路过放羊，估计他儿子死在那都没人发现。”

“那现在有啥线索没？”“毫无头绪，在毛家口子的调查也被停了，又是那些村民抗议。其他有联系的人也没什么作案嫌疑，现在基本停滞了，我们只能从现有线索找找方向，”Z说着把一个档案袋扔到桌子上，“镇子现在也没啥人，所长默许了，你想看就看吧。”

我打开档案袋，看到了那个名字。

“苏志福？”Z放下酒杯看着我，“怎么？你认识他？”

“他是我一个朋友，听说，13年就死了。”

Z的备忘录
2023年1月25日

没什么意外，李林生被作为犯罪嫌疑人关押起来了，将在年后进行判决，所长没对这个结果表示什么，只是交代了我们几个继续调查。于焕秋和王进是从市里调过来工作的，不知为何他们没做什么表示，一般人都会不满多一些吧。

我朋友和我讲了一些关于苏志福的故事，记录下来。

（以下内容为他的转述）

苏志福是一个比我大十来岁的人，相貌平平，身材高大，看上去是个很老实的人，平常喜欢在镇子广场上写写画画，和老人聊天，不过镇上和他同辈的人不是很喜欢他，说他“很阴沉”“没什么活力”，只有他的几个发小，也就是岳晋旭宋桥龚大宏三人和他来往比较多。

苏志福以前上学的时候，曾经在广场上用一个本子记录一些东西，我凑上去看的时候他很慌张，到底没让我看，随后他就给我买了点零食让我赶紧走。

后来我上初中，苏志福高中毕业上了大学，写写画画的习惯一点没变，一年冬天放假的时候，苏志福依然抱着他那个本子，紧张地看着路上的几个村民，那几个村民不是镇上的人，看到苏志福后立马围了上去对他拳打脚踢，过了一会几个警察赶了过来他们才离开，苏志福死命抱着那个本子没有松手。

初中毕业后我就再没见过苏志福，直到我大学毕业那会，才见过他一次，那时候的他面容憔悴，手里握着一个酒瓶，身后宋桥和龚大宏追了上来说你痛风着为啥还要喝酒，说着把酒瓶抢了下来，搀扶着他离开了，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

13年我从外地辞职回来，准备考研，回到家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见过苏志福，后来听广场上的老人聊天才知道，苏志福死了，在镇子西北角，死状很奇怪，似乎想拼尽全力爬出镇子那样。而他的肚子被剖开了，血流了一地。当时镇子的警力有限，只能和市里的警察联合办案，但是因为没有监控和人证物证，所以只能定为悬案。

（故事结束）

又是一个故事，说实话我真的有点受够了。这个苏志福很奇怪，和毛家口子的联系让我不得不去调查他，我想该去向所长申请一下去苏志福家调查了。

“本子？”

田云铮的调查笔记

2023年1月28日
调查地点:苏志福家——泉晋镇福东路38号
发现物品:苏志福的笔记

这份笔记被藏在了苏志福家里的一个角落里，我们经过其家人同意后进行搜查，在其房间床下的地砖里找到了这份笔记。这份笔记只剩下了残存的几页，后面的内容被撕毁了，下落不明。

以下为笔记的内容:

我想的没错，毛家口子的那件事确实存在，那条路就是有问题！我绝对会把这件事揭露出来，否则的话还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关二爷的像被替换掉了！那座庙早就不是什么财神爷的供奉地了！天杀的，那群村民为什么这么愚蠢！

10月份快入冬的时候我就走了那条路，我每天都在观察，我看的眼睛都要爆裂开，我要找到祂…这件事已经让我筋疲力尽，我感觉自己被看着，被盯着，被杀了……不光是那群村民，还有别的东西，会是祂？不对，不像。一点都不像。

这条商路看着很正常，但是我明显感觉到不对劲，龚大宏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是他拒绝帮助我！你为什么要这样？我会被他们打死的。

（中间一部分被划掉，我隐隐看见一句话:“我的兄弟们会帮助我的。”）

商路，我实在没有精力再去调查了，压力太大了，我必须查一查那些东西的来历了，让我想想……毛三已经疯掉了，赵全佳？他会有这些东西的线索吗？我去一趟……

（这些就是他仅剩的一些内容，后续已经被撕毁了。）

我们询问了苏志福的父母，可是他的父亲和母亲却对此事毫不知情，只知道自己儿子是横死街头，老人迷信一些，到现在还不敢把他埋到祖坟那里，他们正在商量要不要过段时间将他的尸体焚烧掉，否则他们的心里也不安生。

我注意到笔记上的一些内容，对于我们的调查会有一些帮助，首先是赵全佳，他一定和苏志福的死有关系，然后是毛三，他居然是一个疯子吗？我们在审讯的过程中居然一点都没有看出来，再有，毛家口子的那座关帝庙，按照苏志福笔记的说法，里面的神像会有问题，可这件事太难入手了……那里的村民绝对不会让我们碰那个神像半毫。

只能先从那两个人入手了，去找毛三。

Z这两天非常憔悴，吃饭的时候都会睡着。我很无奈，但是为了帮他解决案子也不得不来。我翻了翻Z带来的那些资料，依然是一头雾水。“苏志福这个家伙到底写了些什么，让毛家口子那些村民不顾一切地要去阻止他，甚至不惜违法犯罪。”Z摆了摆手，“我要是知道也不至于把李林生关起来了，现在这个案子一点线索和关联事件都没有，每个调查报告给上面看，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什么证据不足、线索没有说服力，这不是放屁吗？那么多关联案件一件也不让伸手调查，那他妈能查出东西就有鬼了。”说罢Z便狠狠喝了一口酒。“我们只剩十几天时间，元宵节后如果还没有线索，李林生就得判刑了。”

我没再说话，只是看着那几页苏志福的笔记影印，陷入了回忆，那个时候苏志福写的字就是这样，凌乱且没有逻辑，经常是上句不接下句的，看的人要非常费劲才能理解他的意思。不过从他这几句话里还是能得出有用的信息的，比如毛三的精神病，赵全佳的某样东西的来源，还有毛家口子的那个神像，都是一些突破口。“这几个方向你有什么头绪没。”我翻看着文件顺口问了句Z，Z长叹一口气，我意识到有些不对，“怎么？”“毛三昨天被杀了，早上凶手来自首了，是毛家口子一个村民。”Z说着点了根烟，指了指最底下的一个看上去很新的卷宗，我连忙抽了出来一看，“xx村恶性杀人案件——当前凶手已自首”

“凶手是谁？”“毛家口子的毛全友，是个无赖，今天早上提着刀来报案，说把一个在自己家偷东西的人杀了，我们赶过去后，发现就是前几天离开村子的毛三，妈的……我们刚刚接了镇长的调令电话，这混蛋就偷跑回来毛家口子，干什么不好说是偷人家东西，当时的现场就是毛三握着毛全友家里的一个银质神像，被捅了几十刀倒在地上。这他妈怎么说？就是过失杀人！”Z狠狠吸了一口烟，“所长这两天跑东跑西，让我和于焕秋按兵不动，他和王进一起在外面调查，苏志福家的那个笔记就是他发现的，还有毛三家里的那些小册子，他奶奶的，现在只有所长有权限去调查这些事情，我只能整理整理这些卷宗，然后帮着王进弄点审讯清单。”

“这几天毛家口子怎么样？”我突然问了一句，Z沉吟片刻，“你等下。”随即从兜里抽出一个u盘，“我们安的一个临时监控，这是所长向镇长极力申请才秘密安在毛家口子的村口，我们日夜监视也没发现什么端倪。你想看的话，我刚带了电脑，可以用我电脑看看。”我没废话，从Z的包里拎出来笔记本，将u盘插入后开始认真地观看。就这样足足看了一个小时，我才发现一个问题。

“这个监控安在哪里？”“毛家口子的东南头，那里是村民出村的必经地，因为毛家口子都习惯从东南边走，既有迷信的说法，说东南是他们的财眼，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村子的西边是一大片湖，跨湖桥梁目前还没有计划，东北边是关帝庙，按他们的说法，他们离开村子的时候不会经过关帝庙，只会在参拜的时候去。”我思考一下，又问道，“那就是说，他们只可能在村子里走到关帝庙了？”Z点点头表示同意。

“那他们有的人手里的那些和李洪捏的条子是从哪里来的？”

镇长的日记:2023年1月31日
天气:阴

今天天气很冷，距离上面要求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李林生应该是要当做替死鬼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没有证据，所有事情寸步难行。前任镇长带着不少秘密进了棺材，不对，那个混蛋连棺材都没进去。田云铮带着那两个市里来的警员一直活动，我能做的也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希望他们这两天的行动能有所收获吧。

过年的假期结束没几天，亲戚朋友也串过了，但是毛家口子那个地方我真的不敢去，有个姑姑是住在那里的，但是我和老婆刚刚踏入那里，我们就被一群人盯上了，经过那个小庙的时候所有村民都用那种令人发毛的眼神盯着我们，他们手里还会捏着那张条子，仿佛那东西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一样。

姑姑家显得还算正常，她已经78岁了，身体状况一般，不过还可以自己打理一些家务事，进门放下烟酒礼品后，我就看到那个摆放怪异的神龛，财神爷和关二爷一起摆着，我扫了两眼就被姑姑打了一下后脑勺，“别瞎看，你爸来了都不能这样不敬。”说着进屋里给我们弄了一桌饭菜，我扫了一圈凑到姑姑身前，“姑姑，为啥家里没有姑父的照片？”姑父前几年得病去世了，埋回到了他老家的祖坟，但不管怎么说家里按理说得有张他的遗像，姑姑摇了摇头，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

“二爷在看着呢。”

当时吃了顿不明不白的饭，我和老婆两人就准备走，姑姑突然叫住了我，“超儿，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这点压岁钱给你家孩子带过去啊。”我疑惑地看着她，我家孩子已经工作了，照习俗不该再要压岁钱的，但是姑姑突然表情一变，变得恶狠狠的，“滚！一年到头也不来几趟！骗了点压岁钱就走！滚吧！没良心的，和你爸一个德行！”说罢拿起根棍子就一路撵着我俩，直到出了村子，姑姑才慢慢悠悠地回家了。

我掂了掂手上的压岁钱袋子，感觉不对劲，上车上打开一看，是几张皱皱巴巴的纸，看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上面的字都快模糊了，我凑近一看才发现是一篇故事。

“第二章:关帝庙和财神爷——作者:苏志福，朱伟”

Z的备忘录:2023年1月31日

所长说有了重大发现，要我加点班，已经习惯了，这个破案子再没有什么突破我自己都快崩溃了，绩效没了不说估计得平调到别的地方，我可不想再到处乱跑了，所长把那个档案袋拿过来后我就开始用心研究这个东西了。

（以下为档案袋内容——“苏志福手记”:第二章:关帝庙和财神爷）

关帝，多指关圣帝君，是三国时代的蜀国著名将领关羽，于三国时期被道教封为关圣帝君，宋徽宗帝时期（1102年）被追封为“忠惠王”以及“义勇武安王”，明代万历三十年被封为“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逐渐被民众视为佛，但需要注意的是，这里的佛并不是藏传佛教的佛。而红脸佛像的形象也逐渐在民众村落里被发现，成为保护“义理”和“英雄”的形象。

在我国山西等地，做生意的人一般会在家里供奉关二爷，以求保护自己的财运和生意，这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在笔者的故乡，泉晋镇毛家口子村，却有一个十分令人不解的现象——将关二爷像和财神爷的像摆放在一起供奉，按理说，即使是两个神明一起供奉，也会将祂们分开，不过笔者经过走访，发现了一些应该可以作为解释的事情。

首先，我国供奉的财神爷实际上是一个十分广泛的概念，包括文财神、武财神以及活财神等等，其中的武财神就是有包括关二爷以及赵公明，但是在泉晋镇这个地方，似乎将关二爷以及武财神的形象剥离开来，关二爷就是“关帝圣君”，是“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而不是保佑人们财运的“武财神”，这一点值得深思。

而毛家口子最令人不安的不是这种封号的混淆，而是他们来路不明的“纸条”，这是当地村民信仰的一种表现形式，通过向村里早年间建立的庙进行参拜，再从中抽取五条规矩。这部分内容我将在后面的“求签保平安”来进行详细解释。现在，我需要告诉大家一个事情，这个事情是和纸条一样，被毛家口子村民严格保护不外传的事情。

关二爷，把财神爷杀了。或者说，这个关二爷，不是真正的“三界伏魔大帝神威远镇天尊关圣帝君”，更不是为商人们带来财运的“武财神”，祂是什么，我不得而知，我只知道，写下这些后，我不会有好下场，会被村民们打死？会横死街头？会死在那边的湖里？无所谓了，这些事情折磨我们太久了。

我从一个神经病那里知道了这个故事。关二爷提着青龙刀，把那个和他平起平坐的神祇，一刀一刀地砍死了，从此祂在保护信徒，但信徒们日益疯狂，祂犹豫了，要保护？还是全杀了？祂在追求什么？是什么让祂不惜杀掉一个神祇？仅仅是凡人的供奉吗？那也太扯淡了。

毛家口子，有祂要的东西。

（本章结束）

看样子我手里的故事都可以开个故事会了，不过这是一个好东西。苏志福手记的第二章，看样子，毛家口子有一个我们不得不去寻找的东西，不光是我们，或许几百年来，祂也在追逐。

所长让我好好看看，并且这两天盯紧点岳晋旭和宋桥，毛三死了，赵全佳和朱伟的线索可能也断了，现在必须紧紧抓着这几个人。否则这个案子会直接被封为悬案。

给那家伙再看看，他那个眼睛总能看见点正常人看不见的。

等等……朱伟？

审讯记录:

审讯对象:毛家口子村民，泉晋镇开门红杂货店老板赵全佳
审讯时间:2023年1月31日凌晨12:36
审讯人员:田云铮、甄兆昂

问:姓名？
答:赵全佳。
问:年龄？
答:46
问:籍贯及家庭住址？
答:S市小龙区泉晋镇毛家口子36号，家庭住址也是一样。
问:长话短说，李洪案件的经过你都知道什么？
答:我只知道他死了，我之前在年根的时候在附近收购点山货，准备过年以后去城里卖，之后就再也没有和李洪有任何联系。
问:和他的家里人呢？
答:没有交流，我知道他有个儿子，不过并没有见过面，他的媳妇我见过一两次，就是个普通农村妇女，没有什么特别的。
问:你的货物除了李洪之外还从哪里进？
答:附近的几个村子的村民，我都有进货，有进货单和微信转账记录作证。
问:你是毛家口子人吧？
答:是。
问:你在村子里的庙里求过签吗？
答:（沉默）
问:怎么？不好回答吗？
答:这个问题我拒绝回答，无论怎么样我都会死的很惨，比李洪还惨。
问:李洪的那个条子是从朱伟那里来的，为什么他不去庙里求签？
答:外村人不能进庙，这是规矩。
问:还有没有别的规矩？
答:（沉默）
问:看来，关于你们村子的问题，你很难开口。
答:（点头）
问:认识这个人吗？（拿出苏志福的照片）
答:他……他是谁……（躲闪）
问:（威吓）赵全佳！你绝对认识这个人！不管是其他人的证词还是苏志福手记里提到的事情，你都和他脱离不了干系！说！你是什么时候认识苏志福的！他提到的要询问你的“那些东西”又是什么！
答:（沉默）
答:我说。
答:我和苏志福是在2009年认识的，他向我问的，“那些东西”的来历，是关于毛家口子里的那些纸条，那些东西，只能由村里人去求，如果村外人求签……半个月之内会横死，命格再硬也顶不住，之前有人不信邪，后来接二连三地离奇死亡后，就再也没有人敢犯冲了，但那个庙的纸条收了以后，按着上面的规矩办事，每次生意都会发大财，但是……但是……
问:接着说？
答:李洪也守了规矩，这次却横死在商路上了，现在大家都不敢求签了。
问:然后呢？苏志福问了你什么？
答:这个！我真的不能说！求求你们了！
问:你不要怕！我们会保护你的！
答:不可以！他……它……祂会回来！

李林生没有意外地被定罪了，这件事暂时不了了之，所长和Z的私下行动被警告，没有镇长帮着压可能就被上面的人严重处分了。但是田云铮和Z并没有就此放弃调查，镇子最近的案件也不多，他们现在每天除了处理日常的案件外，全身心的投入到了毛家口子事件。

而我因为考试失利，已经准备再战一年，最近也无心复习，不顾家里爹妈的唠叨每天琢磨着这几件事。

“毫无疑问，毛家口子这件事最主要的人物就是苏志福。”Z点了根烟，喷出一口烟雾，指了指黑板上挂着的照片。“然后就是死者李洪和毛三，还有提供条子的朱伟。在已知毛家口子的人不可能给我们透露任何生意以及关帝庙的信息的情况下，这几个人几乎可以说是能提供信息的核心人物，所以我们必须要搞清楚这几个人到底知道和隐瞒了什么。”

田云铮点了点头，随后翻了翻桌上少得可怜的几张卷宗，“这些都是他们的供词，我们能从他们嘴里挤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些，要从这些东西翻出来什么也很困难，所以我们不妨整理一下事件的脉络，从毛家口子的传说开始。”

“兵乱时期的毛家口子惨案，是第一次大规模死亡，紧接着是毛小强复仇，在他进行过复仇过后，毛家口子的关帝庙修建起来，这可以说是毛家口子传说的第一步。”

“紧接着，我们所知道的信息中间出现了长达4个世纪的真空期，毛家口子几乎没有过任何历史记载和口述传闻，也就是说没有任何人走漏过关于毛家口子的信仰之事，只是大家捕风捉影出来的关于关帝庙的信仰。”

“我们所处的时代，苏志福这个人发生了什么，在学生时期便开始注意毛家口子这个地方，并写下了一本手记，也因此被毛家口子的人追杀忌惮，而这本书中我们知道的内容也只有毛家口子的传说，不过从镇长那里得来的第二章内容来看，毛家口子可能有一些非常不自然的现象，就是关于这个关帝庙和财神爷，那个不正常的东西鸠占鹊巢，将关二爷的神位夺舍了，苏志福等人横死，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件事。”

“而苏志福出版这本书的过程中，借助了岳晋旭，宋桥以及龚大宏的帮助，在毛家口子扎根搜寻信息。这批人中，苏志福横死，龚大宏离奇去世，宋桥因为家中的怪异而远离家乡，没有知晓太多情况的岳晋旭则在泉晋镇活了下来。”

“然后就是这些事的主要案件了，李洪之死将这一系列让大家噤声的事情推向了顶峰。一直以来大家走商道、求条子的信仰崩塌，遵守了规矩也会横死，与李洪有关的人，江花姨守寡，儿子李林生被判刑，朱伟是条子的倒爷，可能也遭到了村里人的惩罚，至于赵全佳，早年就认识苏志福，他可能知道的更多，但是我们的能力难以避免他横死，因此他不敢将知道的一些事情说出来。”

田云铮说罢，走到了黑板前，拍了拍几个照片，“至此，我们的线索中断，再也没可能往下公开调查。这其中有许多疑点。”

“疑点一:条子。这是整件案子最清晰也是最模糊的地方，这些条子的内容不是固定的，我们大胆猜测一下，这是从庙里求签后手工记下来的，然后再由倒爷转交给有需要的人。”

“所以一个猜测出现了，李洪的死，很有可能是朱伟或者记录的人故意写错了一些内容让他去遵守，从而让李洪横死，紧接着出现这种事，但这么做的原因不得而知。”

“疑点二:苏志福的手记。这个疑点很好整理，残缺的那几章，第三到六章的内容里，有包括商人重利，古时驿馆，求签保平安还有人网难脱这四个部分的内容，除此之外，还有第七章结语部分被人为抹去的部分，他们到底在隐藏什么，如果我们不取得这些内容，调查方向就很难确定。”

“疑点三:毛三之死。毛三在李洪死后立刻就逃出毛家口子，是谁给他走漏的消息？然而他在逃跑后一段时间后突然回来又被人杀害，他回来的目的是什么？杀他的人又是谁？我们一点也不知道。这起凶杀案被冠上了过度防卫的过失杀人，也不了了之，毛三那里得到的条子成了这条线最后一条线索。”

说完这些，田云铮长舒了一口气，喝了口茶水便没再多说话。

“其实除了这些，我们还漏了一个人，一个举足轻重的人，一个进出毛家口子来去自如，并且很有可能知道真相甚至是主导这一切的人。”Z坐了起来，而田云铮也抬眼看向我，一句话呼之欲出。

“毛家口子的村长。”我和他异口同声地说了出来。

“可是公开调查……”

“那就不要公开调查。”

“我们潜入那里，去偷东西。”

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毛家口子，第一印象就是一个普通的村庄，普通到不能再普通。房子，道路，村民，甚至是那个和普通寺庙差不多的关帝庙，一切的一切看上去那么正常，如果没有那些离奇的案件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摆烂之地。不过我们当然不是来这里赏景的，我和Z坐在车里，田云铮的声音从对讲机里出来。

“你们两个在这里蹲好点，等到天黑，一定不要让人发现，我在东北的关帝庙蹲守，一有情况随时联系。”Z应了一声，我们两个就在车里开始观察，开始等候太阳落山。我也趁此机会好好观察起来毛家口子。

就这么盯了几个小时，我有些遭不住，“不行了，我要下去转转。”“你疯了？让人发现怎么办？”我摆摆手，“不怕，你们调查的时候我又不在，我也不是派出所的，他们应该也只是当我一个普通游客，再怎么样也不会为难。”Z犹豫了一下，还是呼叫了一下田云铮，“让他去吧，他说的有道理，我们现在不方便进去，倒是他也可以进去看一看有什么新发现。”

就这样我大摇大摆进了村子，没有引起什么注意，我松了口气，准备往里走走。不过突然这么进去也没有什么想走的地方，“龚大宏。”这个人名突然涌现在我的脑海里，“去这个龚大宏的家里看看吧。”

龚大宏的家和村里的其他房子差不多，不因为是村支书就更加堂皇，门口一位老太太正在扫地，“大娘。”我叫住了她，老太太看到我，“你是谁？不是村里的吧。”我点点头，“我今年刚毕业，想着来村里找支书问问村里的就业情况，看看需要准备什么。”大娘摆摆手，“俺孩子早几年就没了，心脏病，孙子好久没回家了，儿媳妇在隔壁村子干活，隔两天回趟家，早年还是村支书，现在村长兼任着支书的活，你想了解事找村长吧。”说罢就要往屋里走。我犹豫了一下，叫住了她。

“大娘，我想知道龚支书的事。”

这用词的变化吸引了大娘，她也犹豫了一下，随后看了看旁边，“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