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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PO]No.55840764 - 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改编 - 都市怪谈


好像有点冷,我去把门guansaoijdizhxuiohdasohdegbasd

一个非常真实的梦改编 无名氏 2023-02-26(日)15:04:29 ID:OIXC9Uy [举报] [订阅] [返回主串] No.55840764 [回应] 管理
小肥我啊,今天吃麦当劳吃到了一张西餐厅优惠券。

全家人打算一起去这家餐厅吃饭。爸妈,还有舅舅和小姨,以及舅舅家的妹妹一起。

因为舅舅工作原因,小肥我和妹妹已经好几年没怎么一起出去玩过了。这次恰好是个机会。
Tips 无名氏 2099-01-01 00:00:01 ID:Tips超级公民 [举报] No.9999999 管理
(=゚ω゚)=是不是冷场了,埋一下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19(三)22:32:51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36299 管理
捉虫:“一旦传唤必定赶来”的承诺

……今天不知道怎么了,老是出现这种小问题,希望对观感影响不大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0(四)09:36:43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41960 管理
它?

又是这个它。它和刚刚的女鬼之间有什么关系吗?

院内安安静静,我们几人面面相觑。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林修文道。

中年女人再没有最初对我们的态度。她等了一会,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冲进有女鬼的那间屋里,“灵位呢?你们把灵位怎么了?”

我什么都没做啊。可她这样惊慌必然有道理,我也跟着进屋,香炉还在,三根香燃了一半却莫名熄灭,最诡异的是刚刚女人叩拜的灵位不翼而飞了。我想起了什么,正往祠堂那边跑,忽然听见身后的三人惨叫起来。我连忙回头,没有任何预兆地,那三人或趴或跪,似乎经历着极大的痛苦似的,林修文口中喷出一大股鲜血。我立刻掏出墨镜戴上,超出我想象的另一件事发生了,他们三人的灵魂正被硬生生剥离身体,灵体的哀嚎和活人的惨叫交织在一起。

怎么会这样?我慌忙回头看向祠堂那边,事实上此刻并没有风,但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如漩涡一般搅动起四周的气息。女人的头发甚至没有被吹动,可我的脸却被气流刮得生疼。

毫无疑问,这是灵能。

我小心地一点点抬起头移动视线。是祠堂。祠堂正慢慢升腾起灰色的烟岚,我很害怕看到这些会伤害到眼睛,但什么特别的也没有发生。林修文和林叔叔身上被剥离一半的灵魂像被祠堂所吸引似的,正尖叫着向那边流动。如果不是尚未剥离完成,他们或许也会被吸过去。

不能拖了。我将他们,还有中年女人拖到我的身边,将手杖插在地上,闭上眼回想起刚刚林修文被附身那一刻的后怕,想象如果失去了他我会有多么懊悔。

快撑开啊,属于我的灵异空间!送他们进去,而我要留在外面!

我莫名感受到了另一种存在,它似乎通过手杖和我连在一起,用精神力就能感知到它。我睁开眼,地上的三个人已经失去了踪迹。这算把他们保护起来了吧?为免手杖损毁导致空间崩塌,我必须放弃使用这最佳的攻击道具。

然后……

然后撒腿跑啊!

我大致猜到了“它”究竟是什么。也许只有灵界之门能处理掉如此庞大的灵体,但我不觉得跑过去跟“它”肉搏是个好办法。

开玩笑,那不是送人头吗?我如今身上还挂着几个人的命呢!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0(四)09:59:56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42300 管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他们保护起来再说,随后拎着手杖就跑。凯撒给我挑的东西真好用,攻防一体,除了用起来有点麻烦还很沉之外没有缺点。我速度不慢,还没跑出去这个院门,身后强大的吸引力就让我寸步难行。

离院门口的柱子还有一截距离,我得移动到那去抱着柱子才能稍微抵抗一下吸力。我靠着手杖小步小步艰难地挪过去,背靠着柱子,稍微感觉能放松一些了。我把墨镜放回眼镜盒里揣兜,这是借来的,不好弄坏了,否则赔不起。然而我只轻松了一下,突然间有什么东西好像抱住了我的腿,将我撂倒在地,手杖也掉在地上,随后祠堂那边的吸引力增强到了一种可怕的地步。我单手死死抱着柱子,另一只手伸进兜里掏出手机一键拨号。幸好电话还没响几声,那边就接通了,“沈纲?大晚上不睡在干嘛?”

我来不及说别的,“关泓一,救命啊!”

“喂,喂?你在哪?沈纲?”

“我在东川县的一个小村子里,我好像惹到什么不得了的存在了,它应该是一大堆灵体的聚合体,现在它要把我吸走同化,你快告诉我这该怎么办啊——”

我就像北方沙尘暴被刮走的人一样,再也抓不住柱子,被风吹上了天,然后像流星般径直落进了祠堂。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0(四)11:48:04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44136 管理
【小剧场】
林修文从几乎撕裂自己的疼痛中缓过来。
“天亮了……?啊,怎么是高中?”
他坐在这个教室的布局他还记得,是沈纲的班,他爸摸着头正从前面的座位上起身。他正坐在窗边的空位上,桌上是一摞书。
“《王后雄学案》,《小题狂做》,《一遍过》,《高中必刷题》,《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哎?儿子你怎么昏过去了?”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0(四)11:49:04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44156 管理
捉虫:“他坐在”忘了删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0(四)18:04:44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50984 管理
我感到自己被温暖的海水所包裹,有一种回到了母亲腹内的安全感。什么都不需要思考,什么都不需要操心,只要环抱住身体,随着海浪浮沉,这样就好。

没有恶灵,没有灵界,没有不得不去做的事。

在这样的安宁里,我几乎感到自己被融化,只要放弃挣扎,就能这样安安稳稳地到达世界毁灭之日。

但是,我总觉得自己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

是什么呢?

胸口骤然升起一股无法忽视的灼热,我想睁开眼睛去检查,可却感到眼皮有千钧重,睁不开,动不了。

我……也很累了,干脆不要挣扎好了。

……可为什么会觉得自己已经很疲惫了呢?我不记得了。

即使闭着眼睛,我却能够看见胸前的灼热处散发着越来越明亮的光辉,是火焰熊熊燃烧的颜色。这个热度好熟悉,有人和我约定过会用它来呼唤我,那个时候,我就要到他身边去。

他是谁?

一个信念注入了我的心胸,我必须想起他的名字,因为我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他。我答应的事就必须要做到,绝对不能食言。

我必须醒来,必须离开这里,赶到他的身边去。

他是……

昏暗的宴会厅里,坐在上首的男人饶有兴致听着故事……

深色天鹅绒的紧身衣,鸟嘴医生的面具……他到底长什么样子?我没有看过,但是,我记得他应该和另一个人相貌相仿。

很多很多不属于我的记忆涌入脑海,我看见一个古人的一生,我熟悉他的一切,从披上教士袍到四方征战,再到死于乱军之中,却始终看不见他的脸。听不懂却能明白其含义的语言,熟悉的佩剑,白色的粉末,还有如火的夕阳下,那个和我的生命仿佛连在一起的男人抱着一个女人低声私语:“等这些不断重演在这片土地上的人间悲剧结束之后,我们会重新在一起,并且永生永世都在一起……”

“永远不要放弃,哪怕结局注定,我也要会杀到最后。”一双冷酷的赭色眼珠注视着我。我想看清他到底长什么样子,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却瞬间变作了鸟嘴医生的形象。

他是……

金色的佩剑……

“我希望你能够为我修筑全新的防御工事……是的,使用你的无与伦比的天才,我渴望看到更多全新的发明,亲爱的列奥纳多,我才干卓著的朋友……”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我绝对不会的!这是多么滑稽可笑的事,我最敬爱的兄长谋杀了我的丈夫!我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了!”

“克莱西娅,是他先向我动手的,我……”

这个人的名字……

“凯撒·博尔吉亚。”

在我说出这个名字后,压在我眼皮胸口的重压骤然消失不见,我终于有了力气,像溺水的人向着天光游去一般从无边无垠的困倦中挣扎而出。

我睁开了眼。

在我眼前,是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世界,在我身边飞舞着荧蓝色的萤火虫般的光点。我看了看我的手臂、身体,依旧是人形。

我这是……

我一拍脑袋,这跟林叔叔的梦多么像,我现在在那个“它”身体里!

刚刚是凯撒救了我吧?他在呼唤我。我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在祖坟那里我差点被面具控制,也是挂坠突然的灼热唤醒了我。我摸向挂坠,它已经恢复了沉寂,令人惊奇的是我扯出挂坠的动作令身边的萤火虫受惊般四散逃开。我把挂坠放回领口,它们才慢慢又聚拢过来。

“你们……”

我才说了两个字,它们便聚成光带一般,仿佛引着我向前走。我走了两步,感觉到口袋空空,伸手一摸,才发现烛台和墨镜通通不见了。我再往上衣内兜一摸,灵界之门的卡片也不在。

也就是说,我现在是灵体,身上只剩下挂坠保护着我的灵魂不被吞噬。想想刚刚的事我还是有些后怕,刚刚我差一点就沉沦在那种祥和宁静里了。

萤火虫们催促着我。

我想了想,反正情况也不能更坏,索性定下心,跟着萤火虫向前走去。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0(四)19:56:09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52990 管理
【小剧场】
沈纲:估计是凯撒救了我吧,没看出来他人还挺好,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他。
凯撒:……嘟……嘟……您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can not be connected for the moment, please redial later.
卢克雷齐娅:哥,算了算了。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0(四)23:56:00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57534 管理
我猜得出这些萤火虫究竟是什么。它们大概就是组成“它”的灵体。

从林叔叔的梦、祠堂的构造、手杖对灵位的作用等等线索中,可以猜测“它”是灵的聚合体。也许祖坟和“它”之间也存在着某种联系,从祖坟由生魂牵引着回来的亡灵,终会成为“它”的一部分。但是“它”和林家人、和女鬼之间的关系,我依旧猜不出。缺乏线索,我找不到将这些孤立信息串起来的纽带。

我边走边思考怎么离开,越想越绝望。灵魂被与身体剥离开,无法咬破手指,也没有笔来画灵界之门,不要说打开一个缺口,我连逃走都做不到。

我跟着萤火虫们绕来绕去。“它”跟灵界某些地方很像,看起来不大,实际上别有洞天。不同的是灵界的屋舍有实体感,而“它”更像纯粹的精神体。我能感觉到通道和隔间的存在,感觉到精神力受到阻隔——这就是墙,但在我的眼中,它们全部都是一样的,没有远近大小薄厚虚实之分。我感到十分神奇,甚至减少了几分恐惧感。它们指引着我向前走,一路上不断有新的萤火虫加入队伍。我有预感,前方是一个比我到过的所有“隔间”都要大的区域。到底是怎么判断的,我说不上,这仅仅是一种玄妙的感觉。

我感到最后一层阻隔在散去。映入眼帘的是如繁星般浩瀚的萤火虫的海洋,我不禁呆住了。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灵在飞舞?

几年前,我们开车去甘南的山顶草原露营,在牧民的草场上扎下帐篷。海拔高的地方空气稀薄,天看上去是那样的低,那是我二十几年人生中所见过最美的星空。大颗大颗明亮的星子悬在头顶,夜空清透澄明。它们太多、太亮,每一颗都闪烁着清凉柔和的光辉,以至于我连最熟悉的、那落在我生命正中的北五玉衡都找不到了。自那之后,我从未冀求过有一天还能再见到那样美丽的星夜。想不到那些阴森可怕的牌位、冷血麻木的族人背面竟然会藏着如此无瑕的美丽。

我忍不住伸出手,一只流萤降落在我的掌心,那是另一个时空的生命。恍惚间我看见一间低矮的茅屋,坐在织机前的看不清面容的女人向我端庄地微笑。她张口,我听到她轻声吟诵一首我很喜欢的乐府诗中的句子:

“结发行事君,慊慊心意关。

明知边地苦,贱妾何能久自全?”

这是陈琳的诗。我上高中的时候,曾经疯狂痴迷过建安文学。我正打算和她说几句话,眼前的一切却倏然散去,只剩下我手心的流萤,须臾又飞走,混在其他萤火虫中,找不到了。

林家人的祠堂里,所有的牌位加起来,只怕连这些流萤的十分之一都不及。

这样多的灵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1(五)00:53:00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58511 管理
【小剧场】
沈纲:我很确定自己没有看过博尔吉亚家族有关的电影电视剧,所以那些必然是凯撒本人的记忆吧……等等,我能看到凯撒的记忆,那凯撒岂不是也能看到我的???
凯撒:(翻看高中记忆)上课,写作业,上课,写作业,上课,写作业……现代人的生活这么无聊吗……往课桌上写的这是什么?“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华年谁与度,月桥花院、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呵呵,哈哈哈哈哈哈,少男情怀总是诗啊哈哈哈哈。
沈纲:!!!不准看,给我住口!
林修文:咦,沈纲,你桌上的字是谁写的?看起来好秀气,像个女生。“碧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哇哦,这是谁写你桌上的?
沈纲:都闭嘴!谁都不准提这事,给我烂肚子里头!
作者:然而并没有一星半点的威慑力。
卢克雷齐娅:西斯,你在笑什么?
凯撒:笑傻瓜的爱情。
沈纲:……让我死吧,这风景也很好,我就留这不出来了。
关泓一:做梦!我的出场费还没结呢!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1(五)22:37:56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76354 管理
今天搞不动了,从旧房子往新房子里搬了趟东西
明天更吧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2(六)00:07:00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78158 管理
如果在刚刚,失去了自我意识,会不会就会变得和它们一样?

我被萤火虫簇拥着继续向前。在所有的流萤群的尽头,是一株流光溢彩的高大植物,像榕树,但从视觉效果上说更像《阿凡达》中的圣树,随着流萤们的飞舞,枝条轻轻地摆动着。

它们催促着我去触碰它。

被那华美的光彩蛊惑着,我向树枝伸出了手,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刚刚我已经是撞了大运才险之又险地保住性命,这样贸然行动真的好吗?

别忘了,这可是那个差点同化了我的“它”的内部生长出来的奇怪精神体啊。

见我缩回了手,不知怎么,我从那棵树上读到了一种错愕的情绪。流萤也显得不安且躁动,我尝试着和它们对话:“你们能听懂我在说什么吗?”

我实在看不懂它们的飞行语言,只好死马当活马医地继续讲:“我是一个从外面被抓进来的活人,我的身体就在外面。我想离开,我不能留在这,我还有家人。你们能懂吗?你们知不知道该怎样离开?”

问了之后我才发现我完全是白问。要是它们知道怎么离开,那不早就跑光了。它们有没有自我意识都是一个问题。

我有些泄气,我干了一件蠢事。这时候一只流萤飞到我的鼻尖,不住地闪烁着,就像要和我对话一样。

“你听懂了吗?”想了想,我决定相信它一次。况且我也不是完全没有精神力,只能任人宰割。完全体的“它”我奈何不了,只能堪堪保住性命,一个普通的灵体该不可能那么厉害吧。我伸出手,它降落在了我的掌心。

我眼前的其他飞舞的灵都在慢慢淡去,只剩下一个身穿中山装、挎着帆布包的男人,打扮很有年代感。

我等着他表明意图。

男人说:“我见过你,只是你大概认不出我了。但我,即使做了这么些年的鬼,依旧能够记得,你是我们家孩子的贵人。”

我被吓了一跳,“不至于不至于,您这说得也太离谱了。”

男人笑了笑,“我唯一的孙子出生时,我身体就不太好了,苟延残喘地拖了许多年,找了很多方法才咽气。我一直盼着他能好好学习,可惜那孩子不是那块料,我甚至怕他会考不上高中。万幸的是,你出现了。”

我还是很迷茫。

“我给他取名叫做林修文。”

“啊……您是爷爷啊。”我去林修文家吃过饭,见过这位老人。

虽然我猜他肯定不会害我,但我有必要让他强化一下这个认知,害我就是害他儿子孙子自己。“爷爷,林修文和叔叔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那是属于我的灵异空间,刚刚太危险了,我只能把他们送进去来保护他们。不过,”我习惯性地挠了挠头,“我得自己出去才能把他们带回现实,不然他们靠自己是出不来的。”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2(六)00:08:22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78183 管理
捉虫:找了许多方法还是咽了气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2(六)18:01:51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90512 管理
“你的意思我明白。”男人摇摇头,“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离开过。”

不对。

“您不是给叔叔托过梦吗?”

男人道:“就像我以过去的模样和你对话一样。看上去我好像能够自己控制自己的意识,但是实际上……”他一挥手,我眼前出现了枝繁叶茂的闪烁着金光的树形,男人在我眼前化作了一点流萤,飞入了那棵树,混入其中就看不到了。

他再次出现在我眼前,再一挥手,组成树形的万点金光倏然散开,向四面八方飞去,于是树也不复存在了。

他这是……

“我能做的,也仅仅只有在意识清醒时将幻象打入他们的梦境片刻,但是,无法离开。就像天上的风筝不管飞得多高,永远有一根线牵着它。有些话,我们是永远也无法对不属于我们的存在说出口的。那么,你明白了吗?”男人跟我打哑谜。

“……嗯。”

我算懂了吧?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能始终保持着人形,按理来说,不管活人死人,被吸引而来的灵魂都会在浑浑噩噩中变成和我们一样的存在。”男人说,“我们这里从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事。”

“你说这个啊。”我扯出挂坠,“是因为这个东西的缘故。”

挂坠露出来的那一刻,男人的表情有一些惊恐,他捂紧了嘴,就像怕闻见什么可怕的味道似的,“快把它收回去。”

……有那么夸张吗?我默默把挂坠放回了衣领里。

“你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男人应该不属于会演戏的那一类,他的神情非常好读懂,这是一个试探性的表情。

“我只知道它是打开某样东西的钥匙。”我说,“您好像知道得更多?”

男人解开衣扣。我不禁为我看到的东西而瞪大了眼睛。男人的胸膛上深深地刻着一行歪歪扭扭的铭文,看上去就像刚学会写字的孩子所书写的一般:“四子林永昌之灵位”。

又是灵位。

男人重新穿好衣服,“看到了吗?那是一个诅咒,她诅咒着所有身上流着她的血的存在。”

而他接下来说的话更令我吃惊:“你身上的那个,似乎也是一种诅咒。”

诅咒啊,没什么的。我被诅咒的次数还少吗?言岭到现在还没死,他就消停不了一天。没事,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而且给人感觉非常的邪恶。你是怎么沾上这种东西的?”

“啊,那可真是说来话长。总之都是为了活命而已。”我从第一天拿到挂坠开始就知道这是个邪恶的东西。可是不依靠它又能怎么样?没有挂坠,都不要说刚刚,我早就无声无息地死在莫里森鬼宅的阁楼里了。

男人不赞同的样子,“为了活命就沾染上诅咒?你们年轻人的想法我理解不了。”

那不然又能怎么样呢?在当场暴毙和慢性死亡里,我当然选还能苟延残喘的那个。我不想跟老人家掰扯人生观世界观,正打算随便拿个话题岔开挂坠这档子事,猛然间地动天摇。男人脸色大变,眼前的一切立即散去,他再次化作流萤不见了。

那个流光溢彩的精神空间在震颤,仿佛外面有什么史前巨兽在猛烈撞击似的——不,一下又一下无比迅猛的攻击来自同一点。震感十分强烈,我根本站不住,在里面东摇西晃。借着其中一次撞击,我贴在了“墙壁”上,看向空间中心生长着的那棵树,它正剧烈地摇晃着,仿佛谁要将它拦腰砍断一般。流萤们一部分疯狂地向树飞去,汇入其中失去了踪迹;另一部分则紧紧地贴着空间外壁。

怎么了?外面发生什么了吗?

震耳欲聋的一声,那颗巨树的某一条枝干终于承受不住而断裂,掉在了地上。与此同时,这个精神空间竟然被撕裂了一条大口子出来。我又惊又喜,迅速向裂口处跑去,在一大群急速飞行的流萤裹挟中跃了出去。我看见了不远处倒在廊柱下的我的身体,手杖掉在一旁。

太棒了,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可以回去了。外面什么都没有,我都不知道撞击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眼下管不了那些了,我眼前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身体,我迅速飞过去,躺在了自己的身体里。

“啊……冻死我了冻死我了。”我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冻得发抖,“我到底进去了多久啊,身体都僵掉了,幸好回来及时还没彻底死掉……咦?”

有什么东西飞进了我的灵台。我眉心处猛地“突突突”跳着发胀。我再看向祠堂那边时,从未见过的景象出现在我眼前。一个通身刻满密密麻麻看不清文字的荧蓝圆球,从里面疯狂外涌的寒气,还有一个半透明的手持长剑的人。

那个“人”回头看了我一眼。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2(六)22:55:11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6997003 管理
“是……关泓一。”

他来救我了。

那个半透明的人应该是他的法相。

事实上我认识关泓一这么久以来,这是我第一次觉得见到他是如此美好的一件事——不,草率了,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他对我太好了,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如此令我感动。

关泓一瞥了我一眼,“能看到了吧。借你一点点法力,别客气。省得来你不及躲闪,被我不小心打死了。”

“……”

“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我问。

关泓一冷哼一声,“少惹点事比什么不强。照顾好自己,我没空管你。”

我不敢反驳他,要不是他赶来救我,我恐怕就得像癞皮狗一样趴在地上,死得非常难看。我是个很怕麻烦的人,最讨厌影视剧里出现“你走”“不,要走一起走”这种桥段,所以我选择信任救我脱离苦海的大佬关泓一,麻溜地提起手杖撒腿就跑远离漩涡中心,免得被他误伤打死。那些四散飞走的流萤,有不少都落在了临近的院子里。看来刚刚被吸走的不止我一个。我忙着赶路,可甚至没跑出院子,腿又是突然被人一把抱住。

“哎呦卧槽!”我摔了个狗啃屎。有了关泓一给我的一丁点法力,我咬牙切齿地看过去,发现是身材矮小、长相残忍到让人看了忍不住落泪的小鬼。我刚刚估计就是被这种家伙绊倒才落入虎口。手杖关系到三条人命,我不敢妄动,于是顺手从兜里摸出路潇然的银烛台狠狠刺向小鬼,它尖叫一声化成了黑烟散去了。我爬起来就往院子外面跑。到了安全的地方,我松了一口气,把人都放出来。林修文还在抓耳挠腮,“不是吧,四年过去了我连这种题都解不出了吗……咦,兄弟!”

他给了我一个亲切的拥抱。我也回抱了他。

“现在什么情况?”

“外援到了。我们可以松口气了。”我这才放松下来,奔波了一晚上,精神极度紧张,现在关泓一一到,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我一屁股坐地上。“跑吧,兄弟,跑远点。”

“那你呢?”

“我不走,我歇会,看看里头需不需要搭把手。”我随口道,“快走吧,别留下,危险不说还碍事。要是能从那女人嘴里问出来点什么,就算帮了我们大忙了。”

不管怎么说,如此庞大的灵,关泓一对付起来一定会很吃力。我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我可以跟关泓一配合,打开灵界之门。

……细细一想挂坠真是居家旅行必备品啊,万能的挂坠总是可以救我于水火之中。遇事不决时用挂坠就完了。

至于诅咒什么的……管他呢,先活下来再说。不过,合适的时候还是问一下卢克雷齐娅吧。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3(日)20:01:59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7014494 管理
等我歇了会回去,才发现关泓一正飘在一面亮闪闪看了刺得眼睛痛的旗帜下,不知道掐诀念咒在搞什么。

我什么都没见过,看什么都新奇特别,于是想靠近他一些。没想到我还没走几步,关泓一就回头,一见是我就拉下脸来,说:“别过来!小心你的魂魄飘出去了。”我赶紧往门口挪了几步,躲在廊柱后面露出个脑袋。关泓一看我不打算走,只好道:“你自己小心点。”

“哥,有没有什么是我能帮你的?”

“滚远点就行。哦,对了,你去帮我随便找点贡品来,什么瓜果茶酒、米饭馒头,随便拿点,要偶数。还有纸钱,没有纸钱拿白纸也行。”

我立即打电话给林修文:“帮我找些瓜果茶酒拿来,还有米饭馒头,种类不限,但要偶数个,一定要偶数。还有纸钱,没有纸钱拿白纸也行。”

“明白,包我身上吧兄弟。”

虽然只是个法相,但我从关泓一脸上看到了满满的无语。

“真是的,你那些多余的好奇心还是收不起来吗?”关泓一气得不行,“你知道你突然没声把我吓成什么样吗?你烧高香庆祝去吧,我今晚值夜班,刚收完病人还没睡,刚好接到你的电话。吓得我赶紧掐算你的情况,分了个化身就往你这赶。兔崽子我要是你亲哥非得抽死你不可。”

我捂耳大叫:“啊停停停!我知道错了!”

“你知道个屁,闭嘴滚后面去。”

我乖乖缩进廊柱后面,时不时还是露头出来看看,随着关泓一念出听不懂的词句,从“它”里面不断飞出点点流萤,汇入到那面旗帜中。关泓一叹了一声,“还是太慢了。”

“哥……”我露出一只眼睛喊他。

“有话快说。”关泓一甚至没有回头。

“那个东西是什么?”

“是执念。”关泓一道。

我没敢继续问。他气还没消,最好等他把气发泄在别的事物上之后再追问,不然他就得拿我撒气。“那你头上的旗子是什么?”

“招魂幡。”

我又等了半天,流萤飞出的速度显然赶不上关泓一的耐心下降的速度,于是我又说:“哥,你在收魂吗?那个东西里面全部都是灵魂。”

“嗯。”也许是猜对了他的意图,他的心情好了一点,“没错。我不能直接灭杀魂魄,否则会折损我自己的修为。剩余的魂太多了,几乎完全被污染了,这样即使投胎转世也会依旧带着执念无法解脱……烦死了,真想直接帮它们解脱。”

我听得心惊胆战。

“都是因为你这个兔崽子,我才沾上这趟麻烦事!”

“我错了我错了!”我立马滑跪道歉,“我发誓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哥我不敢骗你,但我真的是走投无路我没有办法啊!”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关泓一是道士,可能大概也许不了解恶灵猎手的处理方法。

虽说执念也分高下,不过既然大家都是执念……

我缓缓从廊柱后面走出来。

“你又要干嘛?”

“别着急别着急。”我说,“我想帮你。”

“你能帮什么,退到后面去。”

“你让我试试又不会怎么样。”我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他看,“喏,就是这个。”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3(日)21:58:36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7016699 管理
关泓一看了一眼我手里的东西,厌恶地别开脸,“扔掉,上面沾着不好的东西。”

我摇摇头,收回手,“那个‘它’,你说那是执念。它到底是什么,之前在里边没人告诉我。我只见到里面飞舞着无数的灵,它们对我并没有恶意。”

“但是为什么‘它’会跟林家人联系在一起,为什么会让林家人都想要逃离?我最初被吸进去时,‘它’让我无比放松,在那里可以体验到尘世间不存在的安逸放松,让人不想生出其他的念头。如果随波逐流,就会变成和那些灵一样的东西,共同组成‘它’的一部分。哥,我不知道我猜的对不对,这是无数个灵魂共同的执念汇聚而成的怪物。”

关泓一点点头。

“我不知道它们共同的执念是什么。是让所有人都远离忧愁,长乐未央吗?如果真是这样,这倒不算一个很坏的愿望,只可惜世上是没有这样的安乐窝的。安宁并不是什么都不需要想、不需要做,只把自己交给别人,封闭自己的思索。安宁是我自己挣来的,无愧于心堂堂正正的生活。哪怕活人变成了鬼怪,为生存而进行的斗争也永远不会停止。和我同样想法的灵魂,我想也并不在少数。”

我攥紧了六爷爷的孙子给我的那颗招魂幡上的铃铛,“如果它们的心愿可以汇聚成执念,那我们的为什么不可以?一定会有人在接触了虚假的欢乐之后,渴望回到灰暗却真实的现实当中,比如这颗东西的主人。”我慢慢地走向关泓一,直到我自己生出一种飘飘然的感觉才止步,“你带走了很多渴望解脱的灵魂,这团执念已经没有最开始那样强大了。为什么不试一试呢?”我望着“它”表面密密麻麻数不清的铭文,将手伸向那面旗帜,“将你们共同的、渴望‘它’破碎和回归自由的执念交给我吧!”

诅咒之物为什么能灭杀灵体?因为上面附着着渴望杀死他人的强烈怨恨,那是即使轮回转世也解不开的结。

那么渴望毁灭这人为缔造的虚假世界的力量是不是也可以被应用?

我装了个大逼,迎着关泓一错愕的神情,狠狠将铃铛掷向了“它”。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4(一)17:48:46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7033036 管理
铃铛像一颗被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激起了短暂的涟漪,随后没入表面,没有了声息。

关泓一沉默地望着我。

“……”我有些尴尬。

“呃……当我没来过好了。”

关泓一叹气,“站后面去吧。我既然来了,怎么都不能让你顶在前头。”

我只好往廊柱底下走。好歹关泓一帮我暂时开了天眼,能多学点还是多学点。一想起回去之后我就得去见凯撒,还要调查别的事,就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等等,不对劲。”

我赶紧回头看那边怎么了,如果因为我的冒失举动导致关泓一的招魂出岔子,他肯定弄死我的心都有。我一转身,只见原本散发着荧蓝光辉的球体剧烈地颤抖了起来,表面密密麻麻的铭文忽亮忽暗。我赶紧快跑几步躲在廊柱后面。关泓一见状立即祭出那把和他本人质地相仿的半透明白色长剑,掐诀念道:“北斗七元,神气统天。天罡大圣,威光万千。上天下地,断绝邪源。乘云而升,来降坛前。降临真气,穿水入烟。传之三界,万魔擎拳。斩妖灭踪,回死登仙。”

北斗?我抬头望天,按关泓一的习惯,他来时便已经驱散云霭。流淌满院银色的辉光下,关泓一脚踩七星步,以雷霆万钧之势劈将下去。

“它”轰然破碎。我还没来得及感叹“卧槽大佬牛逼”,就被瞬间的灵能爆发震得头晕恶心想吐。我的腿撑不住身体,直接跪在地上干呕。等我缓过来,关泓一正站在他那面闪耀着的招魂幡下面,灵体汇入幡内,宛如旋转的星天。

等收完魂,关泓一才来到我面前,打了个响指,“好点没有?”

我爬了起来,恶心感没那么强烈了,“哥,到底怎么回事,你跟我讲讲呗。”

立在我前方的关泓一紫纱褐帔,头戴莲花宝冠,身穿飞青华裙,笑吟吟的神情,再没有刚刚想抽死我的架势。不得不说这一身穿出来,加上他刚刚救我于水火的举动,一瞬间我对关泓一的滤镜开到最大,连惯常的卖关子都透出了几分写意潇洒,“啊,你问这个。我不是说了吗,那是执念啊。”

“这片太过古老的土地上,不断地发生战争、饥荒、灾害。每一次离乱,都会有年轻的人背井离乡去寻找出路,老人们则往往眷恋故土——在古代,出行是一件很危险的事,落叶归根总好过客死异乡,于是他们送走年轻的希望……每逢战乱,天子点兵、军阀混战,人们也不得不送走自己的父亲、丈夫、儿子,没人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回来。”关泓一轻叹一声,“有不得不远行的人,就有了思念。最开始是大面积的离乱造成的。等它们凝聚在一起,任何小型的思念都可以被吸附进来。”

一点流萤落在关泓一手心,“如王建割据蜀中,夺韦庄爱姬,他们二人的思念,也可以融合在其中。‘惆怅晓莺残月,相别,从此隔音尘。如今俱是异乡人,相见更无因。’”他将它放飞,继续道:“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成为了许许多多无家可归的游魂的避风港。”

“可是,这跟我朋友家的事有什么关系呢?”

我知道我骗不过关泓一,他既然掐算过我,就会知道我一路上的经历。如果他再算细一点,甚至连我当时的心境都能了解,所以我十分怕他,因为在他面前我始终有一种裸奔的感觉。

“这就跟你处理掉的那个女鬼有关了……咦,对了,你到底做了什么才脱险?我竟然算不到。”

“那什么,回去之后我再细说吧,你就说到底怎么回事好了。”我顾左右而言他。

“那个女人并不是本地人,她其实是江城人。”

“啊?”我说,“这距离也太远了吧。”

“是啊,为了钱,就去拐走别人的儿女。”关泓一摇了摇头,“都是前生的冤孽,不说也罢,都是糊涂账,交给阴司去算吧。”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4(一)22:44:38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7038876 管理
关泓一正要细说,林修文的声音从院门外面传来,“我拿来了!”他背着一个大背包,往我脚底下一扔,“你要这个干嘛?”

我转向关泓一,“你要开坛作法超度这些魂魄?”

林修文看着我一脸懵逼,我才想起他看不见,于是小声跟他说:“关泓一到了。”故事时间被打断,我和林修文只好沦为免费劳动力,帮关泓一折腾好开坛的诸多事宜。中间我想起我还捆了个人扔在主院,赶紧跑回去蒙上人皮面具把人放了,换回衣服,关泓一又使唤我干这干那。等他超度完魂魄,天都蒙蒙亮了。

我熬得眼睛发疼,脑子发懵,这下就算关泓一想说事情经过,我都没心情听了。他看我也实在疲惫,简短地下达了一个让我听了之后想一头创死的命令。

“沈纵说你联合他骗你妈。”

关泓一有我妈微信,而且和我妈关系相当好,他想告状甚至不需要通过我哥。

我生无可恋,“对,想告状就告吧。”

“我不告你的状。”

“哦,好吧,那就不告。”

关泓一忍俊不禁地拿手在我眼前晃了晃,“困傻了?想我不告状是有前提的。”

“你说吧,别卖关子了,我想睡觉。”

“前提是,你得把你撒的谎坐实了。”

我眨巴着眼睛看关泓一。

“明天休整一天,然后立即、马上,来羊城。”

我困到没心情问他给不给报销车票——问了也白问,进了关泓一腰包的钱,别人一分也别想往外掏。

他看我很识趣的样子,满意地走了。送走了这尊大佛,我和林修文互相搀扶着回到他的房间,门一锁,我俩衣服都没脱,躺床上就不省人事了。
无标题 无名氏 2023-04-24(一)23:39:14 ID:OIXC9Uy (PO主) [举报] No.57039826 管理
等我被电话铃吵醒,时间已经来到了中午十二点,县城的招待所问我要不要续房。我说续续续,我人还在外头,房钱从押金里扣,然后倒头继续睡,睡到了下午四点。起来盘算这两天的所作所为,祠堂被毁了个干净,林家人至今还没有冲进来打死我,一定是看在林修文和他家有血缘关系的面子上。

怎么办,我会不会一出门就被一铁锹拍死?

我的担忧很快得到了解决。在我和林修文补觉期间,林叔叔已经完成了交涉。中年女人放我们安静离开,条件是不要告诉任何人他们做的事。

至于他们做了什么事?

“我太奶奶是被拐来这里的。她是个心很硬的女人,所有的儿女里,只喜欢我大爷爷,毕竟是第一个孩子,总是感情不同。等我爷爷他们都长大之后,每次回家,太奶奶都会收走他们身上所有的钱,连表也要扒下来,走的时候每个人身上连一分钱都不会剩下。这些钱都是留给大爷爷的。有趣的是即使如此,她的每个儿女都无比孝顺,满足她所有的愿望,不管合理不合理。我奶奶的控制欲体现在方方面面,后来她甚至跟外来的一个巫婆搅在一起,每天在屋里鼓捣草药和针扎小人,诅咒村人,于是我爷爷怕了,他逃走了,到了申城落脚。但这还不是他一生都不回去的原因。”在县城的招待所收拾行李时,林修文如是对我说。

“那个时候我二爷爷快病死了,但他最小的孩子才刚出生。我家人是什么德性你很快就会了解的,总之他要是死了,他的妻子儿女都会过得很惨。我二奶奶走投无路,找到了她娘家人,娘家人则带来了一个神婆。神婆给出的方案是换命。”

“听起来匪夷所思吧。但是我堂姑就是这么说的。要从二爷爷的直系血亲里找到一个人,把命换给他,于是他们敲定了,用我太奶奶的命,她还剩十五年可活。”

“二爷爷很孝顺,但在母亲和孩子里,他终究偏向了孩子。”

“之后太奶奶过世了。二爷爷多活了十五年,活到了他保护着孩子们长大。在这十五年里,我奶奶也并没有消停过。她到了阴间才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开始折磨二爷爷一家,家里不断地闹鬼,每个人都生活在恐惧中,直到十五年结束,笼罩在他家上空的阴霾才好像散去了。”

“可我太奶奶能这样轻易放弃吗?她依旧在憎恨,憎恨一切,不只是我二爷爷。在之后的几十年里,她保护着她最喜欢的孩子,将其他人的财运和健康全部转移到大爷爷一家头上。多有趣啊,生前眷恋着金钱,死后竟然也不肯放手。也就是她是个没文化的农村老太太,否则我们的文运也会被她转走。是啊,不只是二爷爷一家,而是所有人。她所有的儿女,以及他们的儿女,直到他们绝户,永远受到太奶奶的诅咒。”

“大爷爷一家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建了阴宅,接所有穷到过不下去日子的亲戚到家里住,借助阴宅本身的风水压住这些人自己的气运,然后在太奶奶帮助下掠夺。”

“到了这时候,她最恨的已经不是二爷爷,而是我爷爷,只有他早早逃走了。于是她把她的血献给了四处搜寻游魂的执念,让它留在我们家的祠堂里,将每一个流着她的血的子孙的灵魂都献给‘它’。‘它’是古往今来这片土地上枉死的人对家人的思念,‘它’召唤着所有离开这里的人,所有姓林和不姓林的人,连外嫁的女儿和她们的儿女也一样。昨晚我爸做梦,又梦到了我爷爷,才知道我爷爷让我们回来,是为了把那受诅咒的血脉还给她,用我们的家产赎回我们的自由。”

“就这样,鬼气森森的林家大宅越盖越大,大爷爷一家越来越有钱。我太奶奶找到的为她主持每一场引魂仪式的人,就是我堂姑,太奶奶的长孙女。他们离不开东川,也不愿意离开。留在这,才能世世代代享受掠夺他人得来的便利,走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林修文看上去有些懊丧,“以前我不会信这些鬼话的,可她一说,我却立刻相信了……沈纲,我们和鬼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

我很理解他的感受。

我打算安慰他几句,林修文却自顾自地又讲起来,“真的,就算她有苦,折磨他人这么多年,也早就该倒欠别人的了。你不知道,我听他们讲了几件旧事。那时候我太奶奶想盖瓦房,想占了三爷爷家的宅基地。我三奶奶的大哥是邻村公认的好人。不管谁家有纠纷,他一说都能和好。谁家需要做媒,他都会去帮忙,从来只有成功没有失败,他不会因为收了钱就故意歪曲事实坑害别人,因此人人都佩服他。这个好人,为了帮自己的妹妹一家,把太奶奶从地里背到了她自己家里,好言好语地劝她。最终那间瓦房也没盖起来。可她因为这个,就记恨三奶奶的大哥,让他因为癌症死在了最热的七月里。沈纲,你会不会觉得很可笑,就为了这一件小事?然后,二奶奶的姐姐也是公认的善人,因为她替二爷爷一家牵线联系了那个换命的神婆,太奶奶就让她的儿女不孝,让她在养老院孤苦地死去,替她送葬的都是亲戚的孩子。我听完到现在都很迷茫,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可怕的人吗?她为什么这么恨我们?恨的力量真的这样可怕吗?她不转世不投胎,不想开启下一世,只想把我们全部害死才算完,我……”

“别想了。”我说,“她是她,你是你。你永远也不可能了解她的想法。世界上什么样的人都有,言岭不也是个疯子。林子,我们上学的时候老师说过,永远不要试图去理解精神变态者的内心,因为扭曲的认知同时会污染我们的精神。”

我抱了抱他,“睡一觉就忘了吧。东川已经不会再召唤你们了,那些无家可归的游魂也得到了救赎。”

我心想,幸好,他沉浸在自己都世界里,没有问我他太奶奶这么凶的鬼到底是怎么被处理掉的,也没有问我为什么会钻进卡片里突然消失不见。

感谢灵界之门,真是个好东西。

随后我跟一分一秒都不想在东川待的林家父子搭上了回蓉城的大巴。他们今晚起飞回申城,而我订的去羊城的飞机在明早,我们得分开了。订好宾馆,我痛痛快快洗了个澡,躺在床上,终于记起了被我遗忘多时的凯撒。

挂坠从那天之后再没有动静。

想起鸟嘴面具,我不禁感到一阵阵后怕。但是不去又肯定不行。

“这是什么日子,送走了一个爷,再迎来一个爷,明天还得再去见那个爷。”

我锁好门,整理好衣服,在宾馆床上打开了灵界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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