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一直到傍晚前的时间里,我和江丽大概校对修缮了一下我提供的中秋特辑草稿,随后把特辑已经准备好的消息通告给了其他社员——刊印跟装订的工作就交给他们了。
随后我们又去了一趟邮局,把准备投递给本地电台的那一份草稿邮寄出去,随后祈祷着能够得到电台编辑的赏识——很遗憾,虽然江丽家是擎南的地头蛇,但在传媒方面似乎并没有太多帮得上忙的人脉。
不过在这方面我其实不抱太大希望,或者说就算成功引起有关部门注意,我似乎也得不到什么——验证猜想的正确性,然后呢?我还能,我们还能对怪虫做什么?又还能对怪虫真正面向的对象做些什么?
盘亘在脑海里的影绰猜想,已经庞大到超出了一切已有认知与手段的处理范围,正因如此,再对它进行的任何干涉与重视都显得毫无意义。
也许已经是收尾的时候了,在寄出邮件的那一刻,我的好奇心大抵也被贴上了邮票,发往了不知处。
“接下来就结束了吧?”
江丽此时的心情大概和我是相同的,如同掘进至死路的矿工,在自己亲手掘出的冗长黑暗里浑浑噩噩,迷失方向。
“嗯,大概吧,我想不出还能做什么了。”
“还能往好的方面想——其实我们还挺幸运的吧?你不觉得吗?”
我的视线从脚下人行道的砖石缝隙间扫过,继而是路灯与机动车道,最后停顿在了昏黄天空下的江丽身上。
“幸运在哪?”
“我说的我们不是指我们两个啦,要更广泛一点,地球上的大家其实应该都很幸运吧?”
“为什么这么说?”
“你想,如果我们刚才猜想的是对的,怪虫的设计者一定是能够认识观测到那个可怕东西的吧?但是你看,无论是你,还是我,还有无数寄宿着怪虫的生命,我们都没有办法真正见识到设计者面对的是什么——就像小孩子不需要面对大人的苦恼一样,这应该算是幸运吧?”
我们边走边说,我看着右手边的盲行道,不由得联想到盲人。
“你的意思是,无知对我们来说是一种幸福吗?”
“是啊,不管设计者跟监测对象之间发生了什么,各自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但总归不管我们的事,日子照样过,我们可以安然无恙地活着,这已经很幸运了。”
“可是,我们两个已经猜测到这个可能性了,我们不能算完全无知,而且还不知道监测对象有没有连带的其它效应,所以,我们应该算倒霉才对吧?”
我的反驳让她停下了脚步,驻足思考了一阵,随后才给出回应。
“嗯……我觉得不是这样。我们终究没办法直面设计者害怕的东西,它的危害也传递不到我们身上,如果有应该早就发生并存在了。所以就算我们意识到了这回事,也只是比其他人知道得更多,而不至于威胁到自己,反而算是长了见识呢——这可是很难得的。”
的确,地球上能够遭遇这场变故,从而窥见部分真相的人,应该少之又少,从概率上来看,这确实是宝贵的经历。
“那这能算我们两个人发现的宝藏吗?”
鬼使神差地,我问出了这样的问题。
“谁说不算呢——到车站了,接下来就不顺路了,再见咯。”
她在车站旁朝我挥挥手,随后继续沿路走去,动作流畅到我都来不及挽留,就已经只能看到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