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闲聊,老张会好奇我为什么要在电子厂呆那么久,他说流水线会磨掉人的精神气,一半的后生仔几个月就会变得木木的,然后慢慢消失,如果没有熟悉的朋友在电子厂里一起受折磨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他从没见过我这样一个人在电子厂呆了好几年还每天过来吃猪脚饭的打工仔,
我听着他的疑问,把盘子里最后的几粒米饭扒拉到嘴里,和他说我爸几年前中风了,偏瘫了没办法工作了,我还有个弟弟,我爸中风那年他才上初中,我现在每天一睁眼就是他们爷俩的医药费护工费学费生活费水电费。我找不到别的亲人了,我离开大学到电子厂的时候还指望我爸能快点康复让我回去读书把毕业证拿到手我能让一切都好起来,但现在我的大学同学都在读研究生了,我也肄业了,现在我除了电子厂以外找不到别的能把他们爷俩的日子一起坚持下去的地方了。
老张听了看着我的眼神很复杂,我知道他想向我道歉,但我觉得这没啥,这些故事在我肚子里都快烂完了,我当时只觉得那一份米饭不太够吃,就问老张还有米饭没有。
于是老张端着我只剩下酸菜的盘子走了,回来的时候盘子上除了浇了卤汁的米饭还有一大勺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