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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4456511 - 摘录 - 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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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 《无尽的玩笑》 2024-11-21(四)05:21:48 ID:SCWs92C [举报] [订阅] [只看PO] No.64456511 [回应] 管理
“他们应该给读完这本小说的人发个奖,奖励是可以再读一次这本小说。”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15:28:50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1834 管理
>//在得伴之年11月13日,原文712至722页。


斯蒂斯和因坎旦萨前两盘打平以后, 哈尔在休息时间冲进更衣室把柯立宁牌洗眼液倒进让他不舒服的眼睛里, 而德林特则在看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从看台上走下来跟斯蒂斯说话, 斯蒂斯此时蹲在网柱前像个穿着消毒衣的外科医生一样举起左手用毛巾擦着手臂, 德林特在海伦·史地普利旁边的位置由女助教蒂埃里·普特林古尔取代, 这是个刚洗完澡、脸很长、非美国公民、高大的魁北克前卫星赛职业选手, 她戴着无框眼镜和紫色的滑雪帽, 颜色跟记者的帽子很不协调, 让她们后面的人因为这种不协调而假装遮住眼睛。那个所谓的新闻记者自我介绍过后问普特林古尔, 最上层看台上那个眉毛很粗的小孩是谁, 他驼着背, 对着自己空拳头说话做着手势。


“来自费城的詹姆斯·特勒尔奇最好还是让他一个人自己扮演解说员。他是个奇怪的、不快乐的人。”普特林古尔说, 她自己的脸很长, 脸颊凹陷,看上去不怎么快乐。她说话时微微耸肩和看向别处的动作与雷米·马哈特并没有相似之处。“我们听说你是一本光鲜亮丽的时尚潮流杂志的记者时, 都被告知要表现得不友好一点, 但我, 我觉得我很友好。”她的笑容露齿且露出来的是不齐的牙齿, “我家里人也都很高大。身材高大很不容易。”
史地普利接受任务前决定不理任何提及身材的话, 似乎你有办法筛选出有关身材或者腰围的话, 这可能是青少年时期留下的习惯。“你们的德林特先生可是相当冷漠。”


“德林特, 我们助教如果被要求做一件事, 他只会问他自己: 我怎么才能把这事做到完美这样上司可以愉快地对德林特微笑。”普特林古尔的右小臂几乎是左小臂两倍粗。她穿着白色运动鞋和接近荧光霓虹蓝色的多尼运动外套, 与她们俩的帽子都极其不协调。她眼睛下面的眼袋也是蓝色的。


“为什么叫你们不友好? ”


普特林古尔在回答任何问题之前总是先点一会儿头, 似乎一切必须经过多重翻译回路一样。她点点头然后抓抓她的长下巴, 在思考。“你是来这里报道一个小球员的, 我们的明星<273>之一, 而塔维斯博士, 他是你们说的那种会测量——”


“隔离。可疑。封闭。”


“不。”


“困惑。纠结。为难。”


“<为难>说得对。因为这是个很好的地方, 哈尔也很好, 比以前好, 可能他现在是明星了。”耸耸肩, 长手臂叉腰。哈尔从生活行政楼重新出现, 不知道有没有戴脚踝护具, 展现出一种慢条斯理、经过严格训练的步伐, 他走过遮阳篷和看台, 走向12号场地南面围栏上的门, 似乎看台上的人都没在看他一样, 然后把他的两把大头网球拍碰在一起听球拍线的音调, 接着跟德林特交换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德林特现在和斯蒂斯一起站在瞭望台的阴影下, 斯蒂斯不知道为什么差点笑出来, 一边转着球拍走回到发球线上, 哈尔则从北面围栏附近捡起一只球。两个人的球拍都是大头厚框的那种。蒂埃里·普特林古尔说:“自然, 谁不想要光鲜的注目、有香水味道的杂志在页面上写这是个明星, 恩菲尔德网球学校很好? ”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15:57:17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2054 管理
“我来这儿是写一篇有关他哥哥的不冒犯人的软人物稿, 哈尔只是作为一个在很多方面都很卓越的美国家庭的一员被提到。我不知道对塔维斯博士来说这有什么可为难的。”那个下巴下总是夹着电话的矮小臃肿的喜欢发号施令的男人, 那种过分热情过分配合的人对技术审讯员来说是最糟糕的噩梦;那个小个子的自说自话给史地普利的脑袋带来的影响就像闪光灯对着你眼睛闪一样, 如果他真的拒绝让他见这个弟弟, 那么他一定是在把史地普利说得烦不胜烦时不失时机地突然拒绝的。


德林特走回来的时候, 看台出现了颤动的锯子般轻微的晃动, 写字夹板压在他胸前就像女生手里的书, 他对他座位上的魁北克球员露出的微笑就像他从来没见过她一样, 他重重地坐在史地普利另一边, 低头瞥了一眼人物记者在括号里记录的触碰到球拍线的球在冷空气中可能发出的声音: 咔、嚓、乒、乓、啪、喷、嗒、嗒。


“萨米兹达”“娱乐”导演的另一个儿子削回球的时候打到了身上, 他坐了一会儿然后往后倒了下去。


“你想我们说法语吗? 那会不会更简单? ”1]发出这邀请是因为普特林古尔的眼神在德林特那个家伙坐下来以后变得躲闪。
普特林古尔的耸肩很讨人厌: 说法语的人从来不会因为别人会说法语而感动。“那好吧你看,”她说(普特林古尔说, 用魁北克法语),“青少年明星对这项运动来说一点都不新奇。朗格朗、罗斯瓦尔。公元1887年的时候一个15岁的女孩拿过温布尔登冠军, 她是第一个。艾维特打进美网半决赛的时候16岁,71还是72年。奥斯丁、叶格尔、格拉芙、泽松和子、维努斯·威廉斯。伯格。维兰德、张德培、特雷弗特、梅德韦杰夫、艾斯孔哈、公元80年代的贝克。现在是那个阿根廷人克莱克纳。”


史地普利点了根佛兰德斯香烟, 使得德林特一脸不悦。“你是在跟体操、花样滑冰和竞技游泳比。”


普特林古尔对史地普利的句法没有做出任何评论。“这样而已。没什么。”


史地普利调整了一下自己长长的农妇裙子和交叉的腿这样他能离德林特远一点, 看着普特林古尔长脸上一颗半透明的痣。普特林古尔厚厚的无框眼镜很像吓人的修女那种。她看上去比谁都更像个男人, 高而严肃, 且平胸。史地普利尝试不把烟吐向别人。“世界网球圣殿并不要求运动员有曲棍球或者篮球或者美式足球那种身材, 比如说。”


普特林古尔点点头。“不过是的, 不要求打棒球那种毫米级的精确度,也不要求意大利人说的那种‘准确无误’, 从不失误的稳定性, 这让很多高尔夫球员打了三十多年以后才能真正纯熟。”助教忽然又转回了英语, 可能是为了让德林特听得懂, “你的法语是巴黎口音但还算好懂。我的, 我的是魁北克的。”


史地普利此刻得以给出同样酸溜溜的高卢人耸肩。“你是在告诉我严肃的网球运动并不需要任何青少年选手不具备的素质, 如果他们技能卓越的话。”


“运动医学专家们明白顶级网球运动需要什么。”普特林古尔说, 回到法语, “太明白了, 需要灵敏性, 需要反应能力, <274>短距离速度, 平衡, 手眼之间的协调, 另外非常需要耐力。一点力量, 对男选手来说尤其重要。但这些在青春期到来的时候都能达到, 对一些人来说。但是, 等一下,”她说, 在史地普利开始假装记笔记的时候把手放在她笔记本上, “你问我的那个问题。这就是为什么会为难。这些年轻选手, 他们在心理上也占优势。”


“心态上的优势。”史地普利说, 试着不去看几排座位上方那个对着自己手说话的男孩。德林特似乎也已经无视周围的一切, 沉醉在比赛和他的统计数据里。加拿大助教的手在身前画圈, 似乎是在表达自己参与对话的热情。美国人的双手在对话的大部分时间里都像面团一样瘫着, 雷米·马哈特曾经指出过一次。







1] 原文为法语。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16:01:2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2085 管理
“但是, 是的, 所以, 他们巨大的心理优势在各方面都还不成熟——因此, 所以, 他们不会像成年选手一样感觉到焦虑和压力。这是每一个从不知名地方出来的青少年选手在职业联赛上打败著名成年选手的故事——那些少年, 他们不懂得压力, 他们无所顾忌, 他们不带恐惧。”一个冷冰冰的微笑。阳光从她的镜片上反射出来。“一开始。一开始他们没有压力也没有恐惧,他们从不知名的地方忽然一跃走上职业舞台, 瞬间成为明星, 能力超凡, 无所畏惧, 对压力免疫, 对焦虑麻木——一开始。他们总觉得他们和那些成年选手一样, 只是更出色——情绪更好, 更没有顾忌, 对压力和疲倦或者永无止境地坐飞机和接受采访都更具备非人的素质。”


“英语里有个说法, 糖果店里的孩子。”
“他们好像对孤独和疏离丝毫没有感觉, 而每个人都想从明星那里得到一样东西。”


“还有钱。”


“但很快你就会看到他们精疲力竭, 我们这样的地方就是为了防止这样的事情发生的。你还记得叶格尔吗, 16岁就垮了。奥斯丁20岁。阿里亚斯和克里克斯坦, 艾斯孔哈和特雷弗特, 20岁不到就伤病过重无法打球。那个前途无量的卡普里亚蒂, 最著名的悲剧。澳大利亚的帕特·卡什, 18岁的时候世界第四,二十多岁就消失了。”


“更不用说数不尽的钱。广告和商业活动的收入。”


“总是这样, 对年轻明星来说。现在更糟了, 那些赞助商没有广播节目可投放广告。所以那些成为新星的少年, 出现在杂志上或者体育报道光盘里,他会被捧成<会走路的广告牌>。用这个, 穿这个, 为了赚钱。你到可以开车的年龄前就已经有几百万扔过来。脑袋会膨胀到气球的大小, 为什么不呢? ”


“但压力可能远在身后? ”史地普利说。


“很多时候都是一样的结果。意外地赢两三场比赛, 突然间觉得如此被喜爱, 那么多人来找你好像他们都爱你一样。然而总是一样的, 到后来。你后来意识到他们爱的只是你赢球。那两三场胜利创造了你, 对别人来说。并不是这些胜利让他们注意到你之前未被意识到的东西。冷门创造了你。你必须不停赢球才能维持爱的存在还有赞助以及那些想要采访你的光鲜杂志。”


“压力出现了。”史地普利说。


“无法想象的压力, 要维持现状你必须赢。赢球是人们所期待的。独自一个人, 在酒店里或者在飞机上, 任何你可以与他讨论压力的其他球员都想击败你, 都想在你之上而非之下。还有其他人, 想从你这儿得到些什么的人,只要你完全投入比赛, 他们也赢了。”


“所以出现了自杀。筋疲力尽。毒/品, 自我放纵, 迷失。”


“如果我们把少年塑造成无所畏惧赢球只为被爱的运动员, 却没有让她为恐惧到来后的时间做好准备, 教学是为了什么? ”


“所以这里有了恐怖的压力。他们在被回火。被锻炼。”


哈尔发了个长球, 这次跟进了发球, 在发球线上往前迈了一步。斯蒂斯的身体在他伸展开来用球拍打接发球、正手—击的时候好像变长了。哈尔的截击太短, 只能在斯蒂斯上来的时候往后退了好几步, 准备打个简单的回球。哈尔猜测了方向然后往左移动, “黑暗”削了个高球, 越过他, 哈尔跑到一半放弃了, 斯蒂斯用掌根敲了一下他的球拍线, 他并没有骄傲自得, 反而在勉励自己什么。哈尔的汗出得比堪萨斯人多, 然而斯蒂斯的脸上因为充血而变成了深红色。哈尔走回去捡球时两个人都在手里转拍子。斯蒂斯回到接发球的位置, 把自己的袜子往上拉。
“哈尔一场球追一次发球是聪明的举动。”德林特对着史地普利耳朵说。


而整个过程中最让人烦躁的是看台最上面那个粗眉毛红鼻子的詹姆斯·特勒尔奇, 对着他的拳头说话, 先是一个角度, 然后又换一个角度, 假装分饰两角:


“因坎旦萨是控制型选手。因坎旦萨是战术型选手。


“因坎旦萨少见的战术失误, 他刚刚终于在底线获得控制权, 立即跟到网前。


“你看看因坎旦萨站在那儿等奥托·斯蒂斯整理完袜子他才发球的样子。跟古罗马的奥古斯都雕像有相似之处。庄严的姿态, 冷静的头脑, 沉着的表情和表现出的控制性。那双冰冷的蓝眼睛。


“冰冷的蓝眼睛里有着冰冷的爬行动物的专注, 吉姆。


“哈尔斯特今天对网前截击的控制有点问题。


“要我说的话, 吉姆, 我觉得他还不如用他之前那把旧的中等大小的碳纤维球拍, 而不是换成这把神经兮兮的邓禄普的人叫他用的大头拍。


“斯蒂斯是场上年纪更轻的选手, 他一开始就用的是超大头的球拍。大头是‘黑暗’唯一知道怎么用的拍子。


“你可以说斯蒂斯生下来就有了大头拍, 而因坎旦萨才是不得不适应大头拍的人。


“另外哈尔的网球生涯可以追溯到你的聚碳酸酯树脂改变了青少年比赛之前, 吉姆。


“对网球来说,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多么适合各种家庭娱乐活动的一天。
“全家享用百威。今天是百威本周最佳比赛。为你呈现。


“因坎旦萨据说还自己改进了球拍握柄, 为了适应大头拍。


“用的是最好的石墨强化碳纤维聚碳酸酯树脂球拍, 雷。


“吉姆, 奥托·斯蒂斯——如果没有他信赖的大头拍, 你甚至无法想象斯蒂斯的样子。


“他们只会用这玩意儿, 这些孩子。”


德林特把一个胳膊肘撑在他后面一排的座位上叫詹姆斯·特勒尔奇控制他的音量不然他会亲自给他点教训。


哈尔弹了三下球, 往空中一抛, 然后往后仰, 最后是碾压式发球, 没有任何旋转且打到角度最大的位置, 斯蒂斯可笑地失去了平衡, 跨步太远, 反手接球的时候角度有限, 最后把球勉强打到底线。哈尔往前到发球线的位置,弓着身体, 球拍举在背后, 看上去有点像昆虫。斯蒂斯站在底线中间等待,在哈尔缩短击球时间把球拍过网时完全没有办法, 刚好把球挑过网, 扭曲的反旋使得球落在角度准确程度允许的半米空间里。


“哈尔·因坎旦萨的网球脑袋更厉害。”普特林古尔用英语说。


哈尔一发打在中线得分, 比分在第三盘反超成了2比1还是3比2。


“你要知道, 关于哈尔, 宝贝, 他有完整的全局技术。”德林特在两个男孩交换场地的时候说, 斯蒂斯用球拍在身前托着两个球。哈尔又去拿毛巾。最底下的小孩子们一起往左倒又往右倒, 自己找乐子。头顶上方那个带着镜头与金属架子的幽灵一样的人不见了。


“你看这个级别青少年比赛的时候需要知道的是,”德林特说, 上身还靠在胳膊肘上因此并不在视野中, 对史地普利冰冷的耳朵来说他只有两条腿和声音, “他们各有不同的优势和各自擅长的领域, 你可以用不同的优势以及个人优势领域的数量来写一场比赛或者一个球员。”


“我不是来写这孩子的。”史地普利说, 但说的是法语。


德林特无视了他。“但不只是优势以及优势的数量。而是它们能否组合起来成为一套战术。这孩子是不是全面。他有没有全局战术。你在午餐时见过的那些孩子。”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16:04:30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2103 管理
“但不能跟他们说话。”


“那个戴着白痴帽子的, 佩木利斯, 迈克的截击非常、非常棒, 他是天生的网前选手, 手眼协调性非常、非常好。迈克的另一个优势是他有着东海岸青少年选手中最好的吊高球技术。这些是他的优势。然而现在在场上的这两个孩子可以把佩木利斯打得落花流水的原因是佩木利斯的优势不能让他拥有全面的战术。截击是攻击性的球。吊高球是底线武器, 反击球。你不能在网前吊高球或者从底线截击。”


“他是说迈克尔·佩木利斯的能力互相抵消。”<275>普特林古尔对着他另一只耳朵说。


德林特重复了一个类似额手礼的动作。


“佩木利斯的优势互相抵消。而托德·波萨尔斯维特, 那个在洗澡时滑倒了所以鼻子上有块绷带的小孩, 波萨尔斯维特的吊球也很出色, 虽然佩木利斯现在可以用纯粹的年龄和力量优势打赢波萨尔斯维特, 但他才是技术更出色、未来更好的选手, 因为托德从吊高球开始发展出了一套全局战术。”


“这点上德林特说得不对。”普特林古尔用魁北克法语说, 隔着史地普利对着德林特咧嘴一笑。


“因为波萨尔斯维特不会到网前。波萨尔斯维特无论如何都会留在底线,与佩木利斯不同的是, 他努力发展能让自己留在底线的高球, 把对方吸引住然后再用可怕的吊高球。”


“也就是说从他14岁开始, 他的技术不会变化或发展, 如果他力量更大以后想进攻也做不到了。”普特林古尔说。


德林特对普特林古尔插入的话没有表现出好奇, 这让史地普利怀疑他是不是偷偷学了点法语, 他对此暗暗画了个表意符号。“波萨尔斯维特是个纯粹的防守型战略家。他有一个格式塔。我们这里用来形容全局战术的词要么是格式塔要么是全局战术。”


斯蒂斯二发球角度很深又直接得分, 然而球嵌入了铁丝网围栏的一个菱形间隙里, 哈尔不得不把拍子放下来, 用两只手才把那玩意儿掏出来。


“可能对你的文章有用, 这孩子的缺点, 弃踢手的弟弟——哈尔的吊高球技术都没有波萨尔斯维特的一半好, 跟奥托或者迈克比起来, 他的网前能力更是不值一提。然而跟他哥哥在这里时不一样的是, 哈尔的优势已经能汇集起来了。他发球很不错, 接发球也很不错, 还有非常、非常棒的弹地球,出色的控制力和出色的手感, 出色的对手感和旋转的把握; 所以他打防守型选手时可以用优秀的控制力把对手打得毫无招架之力, 打攻击型选手时可以用对手的速度反过来对付他们。”


哈尔反手回球, 球看着肯定会落在界内, 然而在最后的一刻它偏离了方向, 一个突如其来的优美弧线后, 球出了界, 就像突然出现了怪异的阵风把球吹了出去, 斯蒂斯看起来比哈尔还惊讶。弃踢手的弟弟站在接发球区,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在调整球拍线上的东西。


“但也许一个人确实获得了这玩意儿, 来赢球。想象你自己。你成了你付出了一切想成为的那个人。不仅非常好而且是最好的。这里的哲学和施蒂特——我相信恩菲尔德的哲学更偏加拿大而不是美国, 你可以看到我有偏见——是你还必须——我们先把天赋和努力放在一边——你如果内心不能超越这一目标的话, 你也会完蛋<276>, 超越是最好的一种成功, 如果你真的有这种能力的话。”


史地普利可以看到, 在那座丑陋而臃肿的新乔治亚风格的生活行政楼后面的停车场上, 几个小男孩提着、拖着很多白色的塑料袋, 正往停车场后面紧挨松树林的垃圾箱走, 小孩们都面色苍白瞪着双眼, 讨论着什么, 往场地对面表演赛场后面的人群焦虑地张望。


“而,”普特林古尔说, “对那些真的成为明星的人来说, 那些能为了读者接受采访拍摄的幸运儿, 也就是在美国宗教中成功的人, 他们内心必须有什么能让他们超越这个的能量, 要不他们就完蛋了。这是我们的经验之谈。你在所有沉迷于追求某种目标的文化中都能看到这一点。你看看日本人, 他们最近几年的自杀率。我们恩菲尔德的任务要更细致一些, 对明星球员来说。对, 你, 如果你达到了目标又无法找到某种方法来超越拥有这个目标是你整个存在的经验的方法, 你的 raison de faire <277>, 那么, 我们总会看到两个必然结局中的一个。”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16:08:01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2133 管理
史地普利不得不往钢笔上哈气才能让笔尖化开。


“一,一是你达成了目标然后震惊地意识到达成目标并不能给你完满或者救赎, 并不会让你生活中的一切变‘好’, 尽管你们的文化教育让你相信,达到目标后就会变好。然后你面对这样一个事实, 就是你之前认为有意义的事情在你得到了以后并没有意义了, 然后你在这种震惊的发现下进退两难。我们看到历史上很多自/杀发生在这种巅峰时期; 这里的孩子用‘埃里克·克里普顿传奇’形容这样的事情。”


“有两个P? ”1]


“是这样。或者另一种完蛋的可能性, 对那些达成目标的明星来说。他们达成了目标, 因此, 在庆祝自己达成目标时注入了与达成目标同样的热情。这里我们叫作‘无休止派对综合征’。名人、钱、性行为, 毒/品和药物。光鲜的生活。他们成为明星而不是球员, 而因为他们只有满足目标文化中对<成功>的渴望才能保持自己的明星身份, 必须赢球, 所以他们注定会完蛋, 因为你不能在庆祝的同时在忍受痛苦, 因为打球永远都是痛苦的, 就是这样。”


“我们最好的孩子比哈尔打得好, 你明天可以看他打球, 如果你想看的话, 约翰·韦恩。跟那个约翰·韦恩没任何关系。我们这位蒂埃里的同胞。”奥布里·德林特又直坐了起来, 冷天让他的麻子脸的脸颊多了一层红晕, 两坨发烧一般丑角一样的椭圆形。“约翰·韦恩有格式塔因为约翰·韦恩只是拥有一切, 而他拥有的一切都有一种节奏, 对哈尔这样的触球艺术家与思想家来说实在无法应对。”


“这也是创办人的哲学, 有关完蛋的哲学, 弃踢手因坎旦萨的父亲, 我听说他还尝试过拍电影? ”史地普利问加拿大人。


普特林古尔耸肩动作的意思太丰富, 根本记不下来。“我之后才来的。施蒂特先生, 他给<明星选手>设的不同目标是在两者之间行走。”史地普利没有真正注意到的还有这个女人口音的转换。“画出某种需要成功又能嘲笑成功的路线。”


德林特靠了过来。“韦恩已经得到了一切。哈尔的优势是他知道自己并非什么都有, 因此能从缺少的东西和拥有的东西中建构自己的全局技术。”


史地普利假装整理帽子, 实际上是在整理假发。“对这样的身体运动来说这些听上去实在太抽象了。”


普特林古尔耸耸肩, 把眼镜稍稍往上推了推。“的确自相矛盾。两个自我, 一个不存在。施蒂特先生, 在学校创办人死去以后……”


“弃踢手的父亲, 涉足电影的那位。”史地普利的插肩袖毛衣曾经是他妻子的。


再次平静地点点头, 普特林古尔说:“这位学校创办人, 施蒂特先生说他研究各种视野。”


德林特说:“韦恩唯一可能的限制同时也是他的优势, 他有钨钢一般的意志力和决心, 那种把自己的技术和意志力施加到比赛上的坚持, 哪怕他状态不好也决不改变自己打球的节奏。韦恩的手感好到如果状态不好完全可以回到底线吊球, 但他不会这么做——如果他遇到困难, 只会打得更凶。他的节奏势不可挡, 所以他完全可以在面对北美青少年的时候毫不妥协地进攻。但在秀场里, 韦恩可能明年就会转职业选手, 在秀场里灵活性要来得更重要一点, 他会明白。你们说的, 谦卑。”






1] 指埃里克·克里普顿(Eric Clipperton)的名字拼写。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16:15:07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2219 管理
普特林古尔看着史地普利的样子有点太漫不经心了, 看起来是。“他的研究不是说人怎样看一样东西, 而是人和人看到的东西之间的关系。他把这种关系嫁接到球场上, 施蒂特先生这么说。”


“儿子形容他父亲的时候用的词是‘类型焦躁’。”


普特林古尔歪着头。“这不像是哈尔·因坎旦萨会说的话。”


德林特耐人寻味地抽了抽鼻子。“然而韦恩对哈尔最主要的格式塔武器是他的心理。韦恩是纯粹力量型选手。他对恐惧、遗憾、后悔都没有感觉——一分打完以后就像从未打过一样。对韦恩来说。哈尔的弹地球其实比韦恩打得好, 如果他想的话其实也能有韦恩的节奏。但韦恩排大陆第三而哈尔第六主要是因为心理素质。哈尔现在看上去完全是个死人的样子, 但他其实更脆弱, 在情感方面。哈尔会记分数, 会感觉到比赛的趋势。韦恩不会。哈尔容易受波动的影响。会气馁。整盘比赛中注意力不集中。有些时候你会觉得哈尔简直是在比赛里飘进飘出, 好像他有一部分离开, 在空中飘浮了一阵子又回来了。”


那个特勒尔奇说了声:“我的天。”


“所以, 为了以后在这里生存下去, 最终会是两种打法都得学。”蒂埃里·普特林古尔轻轻地, 用一种几乎没有口音的英语说, 好像在自说自话。


“这种情感上易受影响的健忘情况在女性中更常见。施蒂特和我认为这是意志力的问题。易受影响的意志力在这里的顶级女运动员中更常见。我们在朗利身上看到, 在米莉·肯特和弗兰妮·昂温身上看到。我们没在沃特姐妹或者斯伯戴克身上看到, 如果你想看她们打球你也可以看。”


那个特勒尔奇又说:“我们能再慢放一遍吗, 雷, 可以吗? ”


史地普利在观察普特林古尔的侧脸, 这时另一边的德林特说:“但我们看到出现这种情况最多的是哈尔。”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16:39:1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2480 管理
>注释与勘误


>273.
=星星, 流星, 陨星。
//原文为"=Stars,shooting stars,falling stars."


>274.
普特林古尔用的是加拿大(//原文为"Québecois")俗语的“反应(//réflechis)”, 而不是更教科书式的“反射(//reflexes)”, 且确实听上去像个真正的加拿大人, 哪怕她的口音里没有马哈特那么多呜咽的后缀, 然而不管怎样肯定有某位“记者”会写电子邮件给弗吉尼亚瀑布教堂地区的未指定服务局秘密专线要一位“蒂埃里·T.普特林古尔”未删节的档案。


>275.
用的是“抵消(s'annuler)”, 而不是魁北克语里更常见的“抵销(se détruire)”。


>276.
用的是魁北克>注释与勘误


>273.
=星星, 流星, 陨星。
//原文为"Stars,shooting stars,falling stars."


>274.
普特林古尔用的是加拿大(//原文为"Québecois")俗语的“反应(//réflechis)”, 而不是更教科书式的“反射(//reflexes)”, 且确实听上去像个真正的加拿大人, 哪怕她的口音里没有马哈特那么多呜咽的后缀, 然而不管怎样肯定有某位“记者”会写电子邮件给弗吉尼亚瀑布教堂地区的未指定服务局秘密专线要一位“蒂埃里·T.普特林古尔”未删节的档案。


>275.
用的是“抵消(s'annuler)”, 而不是魁北克语里更常见的“抵销(se détruire)”。


>276.
用的是魁北克(//Québecois)脏话“透明(//transperçant)”,普特林古尔本不应该有任何理由认为说巴黎法语的史地普利会知道这个词的俗语意思是“完蛋(//doom)”, 这其中暗含的意思是普特林古尔已经猜出来史地普利不是平民人物专访记者甚至不是个女人, 可能普特林古尔在史地普利点他的佛兰德斯香烟时拿打火机的手胳膊肘向外而不是向内时就已经看出来了, 只有男人和非常像男人的女同性恋才会做这种动作, 再加上电解除毛导致的红疹是这位特工的女性伪装中的唯一缺陷, 这些需要有专业的高度警觉性和怀疑意识的人才能看出来。


>277.
用的是魁北克(//Québecois)脏话“透明(//transperçant)”,普特林古尔本不应该有任何理由认为说巴黎法语的史地普利会知道这个词的俗语意思是“完蛋(//doom)”, 这其中暗含的意思是普特林古尔已经猜出来史地普利不是平民人物专访记者甚至不是个女人, 可能普特林古尔在史地普利点他的佛兰德斯香烟时拿打火机的手胳膊肘向外而不是向内时就已经看出来了, 只有男人和非常像男人的女同性恋才会做这种动作, 再加上电解除毛导致的红疹是这位特工的女性伪装中的唯一缺陷, 这些需要有专业的高度警觉性和怀疑意识的人才能看出来。


>277.
三河地区的谚语, 意思大概是“早上起床的理由”。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16:44:46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2542 管理
>>No.64702480
>//网络不是很好呢……((( ゚д゚)))

>//重复一遍吧( ゚∀゚)




>注释与勘误


>273.
=星星, 流星, 陨星。
//原文为"Stars,shooting stars,falling stars."


>274.
普特林古尔用的是加拿大(//原文为"Québecois")俗语的“反应(//réflechis)”, 而不是更教科书式的“反射(//reflexes)”, 且确实听上去像个真正的加拿大人, 哪怕她的口音里没有马哈特那么多呜咽的后缀, 然而不管怎样肯定有某位“记者”会写电子邮件给弗吉尼亚瀑布教堂地区的未指定服务局秘密专线要一位“蒂埃里·T.普特林古尔”未删节的档案。


>275.
用的是“抵消(s'annuler)”, 而不是魁北克语里更常见的“抵销(se détruire)”。


>276.
用的是魁北克(//Québecois)脏话“透明(//transperçant)”,普特林古尔本不应该有任何理由认为说巴黎法语的史地普利会知道这个词的俗语意思是“完蛋(//doom)”, 这其中暗含的意思是普特林古尔已经猜出来史地普利不是平民人物专访记者甚至不是个女人, 可能普特林古尔在史地普利点他的佛兰德斯香烟时拿打火机的手胳膊肘向外而不是向内时就已经看出来了, 只有男人和非常像男人的女同性恋才会做这种动作, 再加上电解除毛导致的红疹是这位特工的女性伪装中的唯一缺陷, 这些需要有专业的高度警觉性和怀疑意识的人才能看出来。


>277.
三河地区的谚语, 意思大概是“早上起床的理由”。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2:30:09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5854 管理
506[1,1138]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2:37:10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5930 管理
>//大概是得伴之年11月9日,。“安提图瓦兄弟之死”稍早些时候。盖特利驾车穿过巿区。



而今晚, 因为看到吃的是煮热狗, 两位最新的住院病人决定上演那种惯常的新人都会展开的“豌豆公主”式的要求特殊食品的桥段: 今天新来的女孩艾米·J.现在坐在沙发上像白杨树一样发抖, 要求别人给她端咖啡为她点烟, 就差脖子上挂一块写着走投无路: 求照料的牌子了, 现在她声称4号红色染料会给她带来“丛集性头痛”(盖特利给这女孩最多一个礼拜, 之后她会变成一道蒸汽尾迹回到赞安诺<199>; 她有那种样子),而那个有让人觉得奇怪而熟悉的南方口音女孩乔艾尔·范D.身材火辣得令人难以置信, 脸上蒙着一块亚麻面纱, 她宣布自己是个素食主义者, “宁可吃虫子”也不会站在一根煮熏肠的下风处。而帕特·M.此时做出了不可思议的举动, 叫盖特利在18:00的时候飞速冲往奥尔斯顿的纯净至上超市买点鸡蛋和甜椒, 这样两位长着挑剔胃的新病人可以自己随便做点乳蛋饼或者别的什么吃。在盖特利看来, 这正是纵容那种典型的瘾君子自认为独一无二的行为, 帕特的工作应该是打破这局面。乔艾尔·范D.好像在这里有极为重要的分量, 且迅速成为帕特的新宠, 她已经在悄悄建议免除那姑娘的体力活, 还要盖特利给她找某种奇怪的大红苏打汤力水, 显然她还处于脱水状态。这跟叫人嚼石头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盖特利早已放弃去猜帕特·蒙特西安的心思。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2:43:49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5991 管理
这个晚上天气很奇怪, 既打雷又下小雪。盖特利终于能开始区分雷声与阿特西姆风扇和帝国垃圾转运公司弹射器发出的声音, 这是连着9个月每天早上披着慈善商店的雨衣坐4:30的绿线以后才得到的技能。


盖特利讲究百分百诚实的匿名戒酒康复项目中一个可能的弱点是, 一旦他把自己塞进这辆水一样黑的“冒险”车里, 打开它食肉动物一般的引擎看着车微微震动的时候, 他总是发现自己开上了一条不那么直接通往给恩内特办事地点的道路。如果他要抓住整件事的要点, 那么显然他喜欢开着帕特的车兜风。他可以做到把额外的兜风给他的差事增加的时间缩短到最小, 方法是把车开得像个疯子一样: 无视红绿灯, 插队, 在单行道上逆行, 突然转弯, 吓得行人扔掉手里的东西往人行道上避让, 身体压在车喇叭上, 声音听起来像防空警报。你会觉得这些事情简直可谓疯狂犯法, 尤其是他一没有驾照二还正因为无证驾驶面对坐牢, 但事实上这一类好像车里有个临盆产妇急速开往急诊室的开法通常并不会引起波士顿警察的注意, 因为他们手上通常有更重要的事要处理, 在这混乱的时代, 而波士顿大都会区所有其他人也都是那么丧心病狂地开车, 包括那些警察, 所以盖特利面对的真正的挑战只是他自己百分百的诚实。有关这“冒险”车, 他认为最恰到好处的一句陈词滥调是“康复”有关“进步”而不是“完美”。他喜欢轻轻往左开向联邦大道,躲开恩内特之家突出的窗户, 然后做出他想象中是“反抗之吼”(1的动作, 接着在两边种满了树的林荫大道上开始加速, 接着在布赖顿和奥尔斯顿最阴暗的街道上蜿蜒前进, 开过波士顿大学, 通往那巨大的三角形雪铁戈霓虹灯和后湾。18:00他开过“未经审视的人生”俱乐部, 他现在不再去了, 倒不尽的霓虹酒瓶底下现在已人声鼎沸, 之后他开过布赖顿社保房那些灰色的写着数字的塔楼, 他现在肯定不去那里了。时速70的时候开在联邦大道上, 风景开始模糊膨胀, 直到联邦大道把恩菲尔德-布赖顿-奥尔斯顿与右侧布鲁克莱恩北端的低端地区分开。





//1)原文为"Rebel Yell",对美国内战时期邦联士兵的“战吼”的称呼。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2:45:06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6002 管理
>//原文未分段


他开过那些无名的布鲁克莱恩多层公寓楼的肉色外墙, 开过父子商店, 开过一排垃圾箱, 开过汉堡王, 开过布兰查德酒类专卖店, 开过一家因特雷斯店, 开过一艘陆上驳船以及另一排垃圾箱, 开过街角的酒吧与俱乐部——再来一次山姆、哈珀的渡船、棒拉蒂、拉斯凯乐、父亲酒吧Ⅰ和父亲酒吧Ⅱ——CVS药店、两家相邻的因特雷斯店、那块“埃利斯轮毂人”广告牌, 在火灾一个礼拜以后他们像蚂蚁搬家一样迅速重建起马蒂酒类专卖店。他开过那糟糕的莱利烤牛肉店, “奥尔斯顿小组”通常在“承诺”之前聚在这里往肚子里灌咖啡。那巨大而遥远的雪铁戈广告牌此刻像三角形的星星。现在他直线下坡开到75公里, 旁边是绿线火车在略微抬高的轨道上下坡将联邦大道一分为二, 他喜欢以75公里的速度和绿线火车竞赛,沿着联邦大道一路下去, 看他不能在布赖顿大道的分岔口上超过火车。这是过去的痕迹。他承认这是他自尊心很低的时候以自杀为乐的黑暗过去的痕迹。他没有驾照, 这不是他的车, 这是辆无价之宝的艺术品车。这是他老板的车,他欠老板一条命, 或许还爱着她, 他是要去给两个刚戒毒的眼睛在头上乱转的新病人买蔬菜。有没有人提过盖特利的脑袋是方的? 几乎是正方形, 巨大无比, 像个盒子, 神秘地具有钝感: 那种看上去好像低下头就会横冲直撞的人的脑袋。他以前会让人用他的头开关电梯门, 或者在他脑袋上打碎东西。他年幼时的绰号“坚不可摧”就是因为他的脑袋。他的左耳看上去像一个地下拳击手的左耳。整个脑袋上方几乎是平的, 所以他后面很长前面则是豪迈王子式刘海的头发, 看上去像是有人扔在他脑袋上的地毯边角料让它往后滑下去一点但不掉下去。<200>住在联邦大道旁边那些低楼层窗口装着防盗钢条的沾着鸟粪的棕色老房子<201>里的人从来没进去过, 似乎如此。哪怕在打雷的雪夜, 各种浅褐色的西班牙人和呕吐物一样白的爱尔兰人还是站在每个街角, 一边瞎扯, 试图显得看起来像在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 一边喝着棕色纸袋里裹得紧紧的大罐啤酒。他们总是互相点着头, 而那些纸袋把啤酒包得如此紧, 罐头的轮廓完全看得出来。盖特利是在岸区海边长大的, 他从来不会用纸袋包街角买的啤酒: 这像是只有城里人才会做的事情。开到三挡的时候“冒险”车可以开到时速80公里。引擎完全不会发出任何呻吟, 只是最后听上去会有点敌意, 这个时候你知道要扭扭屁股换挡了。“冒险”车的仪表盘看上去更像军用飞机的仪表盘。总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在“指示”; 其中一个闪烁的灯是要告诉你什么时候换挡; 帕特告诉他不要理那仪表盘。他喜欢把驾驶座一边的车窗降下, 胳膊肘架在窗框上, 像个出租车司机。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2:45:53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6016 管理
他现在被一辆公交车堵在后面, 它的正方形大屁股占据了两条车道, 他没法及时超过它并在分岔口上赶上火车, 火车从公交车前面穿过, 发出一阵放屁一般的喇叭声, 在盖特利眼里街面上的轨道发出的轻微摇晃有炫耀的成分。他看得到火车里的人在车厢里上下晃动, 紧紧抓着拉环和扶手。联邦大道的分岔口下面是波士顿大学、肯莫尔和芬威以及伯克利音乐学院。雪铁戈广告牌仍然在前面远处。要真的抵达那块大招牌你要走很远的路, 所有人都说那块牌子是空的, 你可以走上去把头伸进一片跳动的霓虹海洋里, 当然从来没人真的爬上去过。


像出租车司机一样把手伸在窗外, 盖特利大摇大摆冲过波士顿大学国度。这是个充满双肩包、立体声耳机和迷彩服的国度。细皮嫩肉的男孩子背着双肩包, 头发又高又硬, 前额光滑完美。完全没有皱纹的丝毫没有困扰的前额, 很像奶油芝士或者烫平的床单。这里所有的店面都是卖衣服或者电视电脑盒带或者海报的。盖特利大概12岁的时候大额头上就有皱纹了。在这里他特别喜欢让人把包裹扔向空中然后冲向马路边。波士顿大学的女生看上去一辈子除了奶制品什么也不吃。那些会做有氧健美操的女生。有着长而梳得很整齐的头发的女生。没有毒瘾的女生。欲望的中心是种奇怪的绝望。盖特利已经两年没有做爱了。杜冷丁末期他生理上无法做爱。之后在波士顿匿名戒酒会里, 他们告诉你别做爱, 至少戒毒第一年不要, 如果你想“坚持”的话。但他们没告诉你的是这一年过去以后, 你已经完全忘记怎么跟女孩讲话了, 除了讲“投降”与“否认”, 以及在“外面”的笼子里是怎么回事。盖特利至今从来没有在清醒的情况下做爱, 或者跳舞, 或者牵别人的手, 除了围成一圈说我们的父。29岁, 他重新做起了春梦。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2:51:2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6066 管理
盖特利发现自己如果把副驾驶的窗户也开着, 抽烟也没关系, 只要保证烟灰不被吹进车里。车窗打开的车里横风实在厉害。他抽的是薄荷烟。他在戒毒四个月的时候换抽薄荷烟, 因为他完全不能忍受薄荷烟而他认识的人里仅有的抽薄荷烟的都是黑鬼, 所以他想如果他只让自己抽薄荷烟, 以后要戒的时候会容易一点。而现在他除了薄荷烟以外别的烟都不抽了, 卡尔文·T.说薄荷烟对人更不好因为过滤嘴里有一点点石棉之类的东西。但盖特利在投币电话和汤力水机旁边的男性住院工作人员地下室宿舍住了两个月以后才发现卫生局的人来检查过, 且发现这间房间天花板上的管道都包着年代久远的石棉且外层已经破了也就是说整间房间充满了石棉, 盖特利不得不把自己所有的东西和家具一起搬到地下室的开放空间里, 那些穿着白色连体服戴着氧气面罩的工作人员进来把管道旁边的所有东西全都刮了下来, 然后用闻上去像火焰喷射器一样的东西把整间房间喷了一遍。接着他们把腐烂的石棉用一个上面画着骷髅的大圆桶装着拖去了帝国垃圾转运站。所以盖特利想, 事已至此, 薄荷烟对他的肺来说实在不算什么。


从肯莫尔下面的联邦大道, 你可以通过一条长长的曲折的, 在天桥阴影下直穿后湾沼泽的小路拐上斯托罗500路<202>。大致说来斯托罗500是条市区高速公路, 从亮蓝色的查尔斯河一直通往坎布里奇的脊梁。查尔斯河哪怕在阴郁的雷雨天颜色也很鲜艳。盖特利决定去坎布里奇的英曼广场“面包马戏团”买那些新人要的做蛋卷用的东西。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晚了, 也可以是对奇特的饮食要求一种微妙而无须言说的讽刺。“面包马戏团”是一家贵得要死, 对社会“超级负责”的超市, 里面全是坎布里奇绿党那些吃五谷燕麦棒的人, 所有东西都是健康养生的, 那些东西用的肥料是什么纯有机的羊驼粪。“冒险”的低驾驶座和巨大的挡风玻璃能让有思想的人看到比他想看到的更多的天空。天空低矮灰暗, 很松散, 似乎悬浮着。有些松散的东西在上面。很难看出是不是还在下雪, 还是之前下的雪在空中被吹来吹去。要去英曼广场你必须穿过三个车道下斯托罗500, 开上前程街那个死亡斜坡, 在下水道洞之间转弯之后往右, 往北, 开上前程街穿过中央广场, 再一直往北开过种族极其多样的地区, 差不多到萨默维尔1]了。


英曼广场, 也是盖特利现在很少去的地方之一, 因为它在坎布里奇的小里斯本, 有很多葡萄牙人, 也意味着有很多巴西人, 穿着他们怎么也不愿意扔掉的老式喇叭裤和翻领休闲西装, 而有喜欢去迪斯科舞厅的巴西人的地方, 有可卡因和麻醉药的地方也就不远了。这个区域的巴西人对盖特利来说是另一个超速的正当理由。另外盖特利可是相当支持美国的, 而中央广场往北, 几乎没有警察的地界里都是奇怪的外国地盘: 广告牌上都是西班牙语, 带围墙的前院里都是石膏圣母像, 错综复杂的葡萄藤架看上去被一些光秃秃的木头一样的葡萄藤抓得紧紧的; 彩票广告上写着的还不是真正的西班牙语, 所有的房子都是灰色的, 更多颜色鲜艳的塑料圣母像放在斑驳的阳台、商店、街角小店门口, 低悬架的车总是停了三排, 二楼阳台上挂下来一张完整的耶稣降生画, 房子之间都是晾衣绳, 灰色的房子挤在一起, 排成长排, 扔满玩具的后院小得不能再小, 都很高, 这些房子, 好像被两边的房子挤得拱了起来一般。几家加拿大人开的店混在其中, 在相邻的西班牙人的三层楼之间, 看上去有被征服和流亡的意味。街上都是垃圾和坑坑洼洼。下水道基本没用。大屁股女孩总是像热狗一样被塞进铅笔牛仔裤, 在暮色中总是三人一组, 头发都是那种葡萄牙女孩会染的半金半棕的颜色。一家店门口用美好的英语写着“每日活杀鲜鸡”。赖尔爵士俱乐部是家略高档的英式酒吧, 里面的人戴着花呢帽子, 嘴里叼着石楠木烟斗, 花一天才能喝完一品脱温黑啤。盖特利总觉得黑啤味道像软木塞。一家引人好奇的单层楼看上去有点诊所的样子, 烟色玻璃门上方的门楣上写着完全销毁机密文件, 盖特利总想把他的大头伸进去看看这里面到底他妈的在干吗。小葡萄牙菜场里的食物让你觉得连种类都根本看不出。有一次在英曼广场东侧的一家葡萄牙餐外卖店, 一个可卡因婊子想让盖特利吃某种有触手的东西。他还是要了三明治。盖特利现在简直是冲过英曼广场, 朝着靠近哈佛的更上流的西北方向而去, 突然所有的红绿灯都变绿、变温柔了, “冒险”车的十气缸回流管卷起了一阵奇怪的小龙卷风, 里面都是被扔掉的广告纸、玻璃纸袋子和零食袋, 以及一支注射器的外壳和没过滤嘴的烟屁股, 还有一般性的脏物和被轧平的千禧年汽水罐, 从小摊上买来的那种, 都在排气口附近盘旋, 这垃圾的龙卷风, 往他身后而去, 这时候庞大的云朵后面最后一束珍珠色的阳光被数不清的圣什么东西吃了下去, 再往西是盎格鲁-撒克逊新教徒白人的教堂顶, 靠近哈佛的地方, 虽然他只开到60公里, 但强西风仍然在车后面形成了旋涡, 最后一缕阳光此刻已经不见, 一个蓝黑色的阴影悄悄填满了前程街之峡, 街灯都是坏的, 跟这条街本身维护得如此糟糕的市政原因相同; 盖特利引起的残骸旋涡里有一件东西从他身后飞转出去……




1] 萨默维尔(Sommerville), 波士顿大都会区城市, 位于波士顿西北约5公里处。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2:51:48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6069 管理
>//接>>No.64515566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2:53:43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6088 管理
>注释与勘误


>199.
阿普唑仑, 厄普约翰公司高调进入苯二氮行业参与竞争的产品, 虽然只是C-Ⅳ类,但有很强的成瘾性, 且伴有严重的令人不适的突然戒断带来的后果。


>200.
这是恩内特之家附近的毕业生钱德勒·福斯的分析, 你可以相信这是在盖特利听不到的地方阐述的。


>201.
另一点遗留影响: 盖特利至今还能自动注意到防盗钢条和防盗窗、住宅警报器的箔片和磁触点、门合页内侧的小按钮, 等等。


>202.
本地人对斯托罗路的叫法, 这条路沿着查尔斯河从后湾一直通到阿勒瓦夫, 有多条车道且有各种埃舍尔式的指示牌和一辆车间距的进出匝道, 不限速, 有突然出现的岔道,整个驾驶体验实在让人满头大汗, 因此写在波士顿警察工会合同里的一条内容是他们不必去任何接近这条路的地方。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2:56:4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6112 管理
606[1,1138]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3:09:13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6251 管理
>//大概在得伴之年11月11日。一群高中生讨论环形结构和其他。伊德里斯戴着眼罩。



“轰轰轰。”


“吼吼吼。”


“我为不小心撞上你道歉一千次。”


“阿尔斯拉尼安, 是你吗? ”


“正是在下, 伊德里斯·阿尔斯拉尼安。请问阁下哪位? ”


“特德·沙赫特, 伊德。你干吗蒙着眼睛? ”


“我身在何方, 请务必告知。我走过一组楼梯以后有点迷路。我略微惊慌。我差点把眼罩摘了下来。我们在哪里? 我能嗅出很多气味。”


“你就在健身房旁边, 在通道旁边那条小走廊, 不是去桑拿房的那条。干吗蒙眼睛? ”


“而这歇斯底里的哭喊声来自, 来自——? ”


“安东·杜塞特在里面。他得了抑郁症了。莱尔想让他振作起来。有几个残忍的家伙在里面好像看娱乐节目一样。我有点恶心。别人的痛苦不是娱乐。我训练完成了, 我现在就是一条蒸汽尾迹。”


“你能喷气? ”


“总是很高兴遇见你, 伊德。”


“且慢。请指引我上楼或者到更衣室进行如厕活动。我戴着眼罩是索普的某个实验。你听说过那个要入学的视力障碍学生吗? ”


“那个瞎子? 从艾奥瓦鸟不生蛋镇来的那个? 邓普斯特? ”


“丁夫纳。”


“他要到下学期才来呢。他延期入学了。因克说他们这么说的。硬脑膜水肿什么的。”


“虽然只有9岁, 他已经在他的中西部地区12岁以下组排名很高了。索普教练这么说的。”


“好吧, 对一个软头骨瞎子来说, 我想他排名是很高, 伊德, 你说得不错。”


“但丁夫纳。我听索普说他排名那么高很可能就是因为他是盲人。索普和得克萨斯·沃森把他招来的。”
无标题 无名氏 2024-12-15(日)23:12:13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706295 管理
“好吧, 对一个软头骨瞎子来说, 我想他排名是很高, 伊德, 你说得不错。”


“但丁夫纳。我听索普说他排名那么高很可能就是因为他是盲人。索普和得克萨斯·沃森把他招来的。”


“我如果是你的话可不会在健身房提到沃森这个名字。”


“索普说把他招来主要是因为他打法优异。也就是说这位丁夫纳在对手打来的球之前早已到达了落点, 通过预判。”


“我知道什么叫预判, 伊德。”


“索普跟我说盲人这种卓越的预判能力是因为听觉和声音, 因为声音只……在这一个地方。请阅读我在这张叠好的纸上用心写下的看法。”


“ ‘声音只是“强度的变奏”——特洛普’。特洛普? ”


“应该是<索普>, 我写的时候太激动了。他说如果你潜心修炼的话, 可以更好地用耳朵而不是眼睛判断对手 VAPS<236>的细节。这是索普的实验理论。这能解释为什么排名很高的丁夫纳总能像施展魔法一样飘到球快要落地的位置。索普说的时候很肯定。”


“潜心修炼? ”


“盲人可以通过听对方球员的球拍线击中球的声音强度来判断落地的位置。”


“而不像我们受视力阻碍的人看到击球然后靠想象球的飞行路线来判断。”


“鄙人, 伊德里斯·阿尔斯拉尼安, 听了索普的话感到应当务必尝试一下。”


“这解释了眼罩的由来。”


“我因此正在进行自愿失明的实验。训练我的耳朵感受球场上各种声音的强度。今天对惠尔的比赛我就是戴着眼罩打的。”


“打得怎样? ”


“不像我想象的那样好。我经常打错方向。我经常根据隔壁球场上球的声音强度判断然后跑到了隔壁球场上, 打断了别人的比赛。”


“我们都在说14岁那边场地上出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索普鼓励我说训练耳朵只不过需要时间。”


“好吧, 再见了, 伊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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