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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4456511 - 摘录 - 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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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4456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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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 《无尽的玩笑》 2024-11-21(四)05:21:48 ID:SCWs92C [举报] [订阅] [只看PO] No.64456511 [回应] 管理
“他们应该给读完这本小说的人发个奖,奖励是可以再读一次这本小说。”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1:37:00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8335 管理
恩内特之家那个缺门牙戴鼻环的女孩给他的那本小小的白色《波士顿地区康复手册》<333>上列出的最远最不起眼的周二晚间会议看上去只许男性参加,17:30,在内蒂克,快到弗雷明汉,地址在27号公路旁边的一个地方,康复手册(//M.B.R.O booklet)上只写着“Q. R. S.-32A”。哈尔没有下午最后一节的课,急匆匆把训练完成了,又很快在正式的热身开始前就把训练赛输给了肖,然后跳过了健身房里的左腿运动,也放弃了今晚的柠檬鸡配土豆卷,就为了能快速去内蒂克赶上那个“反物质小组会议”,探个究竟。他不知道为什么,因为似乎无法自控的流口水并不是问题所在——上周开始的三十天尿检宽限期以来,他哪怕一毫克的“物质”都没碰过。问题是他脑袋里恐怖的感觉却越发严重,自从彻底“放弃了所有希望”以后。<334>不仅仅是噩梦和口水。更像是他的脑袋如鸟一般整晚栖息在床柱上,凌晨最早的时候,只要哈尔眼睛睁开就马上说“「你终于起来了我已经想跟你说话很久了」”,然后一整天都不放过他,像一把转速很快的电锯一样折磨他一整天,一直到晚上他终于可以失去意识,爬回床上等待更多的噩梦。7天24小时都在感受痛苦与丧失。

黄昏来得早些了。哈尔在校门口签字出去,然后冲到山下开着拖车一直从联邦大道开到克利夫兰瑟克尔,又往南经过哈蒙德,这是那令人麻木的网球学校的早间训练跑步路线,但是他开到博伊尔斯顿街的时候往右拐,一直往西开。开过西牛顿以后,博伊尔斯顿街变成了9号公路辅路,这是能替代那条灾难性的90号州际公路最宽的西郊主干道,9号公路之后一直以蛇形往内蒂克和27号公路盘旋而去。

哈尔在一条曾经是牛道的大路上开始遭遇堵车。到韦尔斯利山的时候,天已经如烈焰一般呈鲜橙色,且颜色越来越深,成了火焰最后一丝灰烬那样的地狱般的猩红色。夜幕很快落下,哈尔的心情也一样。他觉得自己哪怕只是去“匿名戒毒会议”探个究竟都很可悲又荒唐至极。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2:39:1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8951 管理
所有人总是对着拖车开大灯,因为拖车的车头灯总是莫名其妙在很高的地方。

车里那台小小的移动随身听不是被佩木利斯就是被阿克斯福德拿走了,没还回来。WYYY在一片汪洋一般的静音噪声里放着一点点幽灵一般的爵士乐。短波里则只有流行摇滚乐和有关金特尔政府安排了未知主题、自动传输的向全国发表讲话的特别节目之后又取消的报道。国家公共广播电台(//N.P.R)在放某种猜测致辞主题的圆桌谈话节目——乔治·威尔(1做了喉头切除术后的假声非常难听。哈尔宁可什么也不放,听车流声。他吃了在克利夫兰瑟尔克的高级面包店买的三个4美元的麦芬里的两个,一边咽一边皱眉头,因为忘了买配点心喝的汤力水,之后他往嘴里塞了一大块科迪亚克嚼烟,又不断往他专用的NASA杯子里吐口水,杯子正好可以插入变速器旁边的杯托,最后15分钟无聊的开车时段里他一直在想“匿名(Anonymous)”一词的词源,他猜想应该是从伊欧里斯语的δvμγα一直发展到赞助年代前1580年锡恩所指的“不知名记载(//anonymall Chronicals')”;是不是更早的时候由根源于古英语的 on-áne合并到撒克逊语;理论上意思是“一切合一”或者“合为一体”,也成为基涅武甫对古典文学当中<佚名>的统称,(2也许。之后他唤醒了脑中对赞助年代前1935年最初的“匿名戒物质小组”的助记屏幕,《发散牛津英语词典》(//Discursive O.E.D)里有一个很长的词条,哈尔几乎不用参照外部数据库里其他信息就觉得自己多少已经在事实上准备好去它的派生组织匿名戒毒会探个究竟了,至少快速看一下这玩意儿。哈尔可以唤起所有他读过的东西的头脑复印(//mental Xerox)件,几乎可以全部再读一遍,随心所欲,这项天赋在“抛弃希望”(3之后还未(目前为止)丧失,戒断的影响多多少少是情感/唾液-消化上的。





>//(1)
乔治·威尔(George Frederick Will,1941-),著名美国自由主义保守派作家和政治评论员,定期为《华盛顿邮报》等媒体撰写专栏与评论。1977年获普利策评论奖。在2016年之前他一直是共和党员。现实中从未做过喉头切除术。

>//(2)
a.伊欧里斯语的δvμγα(Æolic ὅνμγα):
Æolic是一种古希腊方言,在荷马史诗中多有运用且占有重要的地位。

b.锡恩原文为"Thynne"。根据D.F.W WIKI很可能指Francis Thynne(1544-1608),他是一位英国古文物学者和纹章院的官员。在伊丽莎白古物学会中,他是少数能够阅读古英语资料的人。
另外,根据AI,"Anonimalle Chronicle" 是一部编年史,它被保存在单一的手稿中,该手稿可能在14世纪晚期的约克圣玛丽修道院抄写。这部编年史用盎格鲁-诺曼法语写成,主要涵盖了英国(特别是英格兰)的历史。

c.基涅武甫(Cynewulf)是四位有已知作品存世的古英语诗人之一,他活跃于9世纪的英格兰地区。


>//(3)
但丁的《神曲》中描述地狱上有标志写着
“进入这里的人,放弃所有希望。”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2:48:23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055 管理
27号公路通过的被炸开的山体,就在伯克希尔山的边缘幽暗地带,拖车两侧的石头不是花岗岩就是片麻岩。

有段时间哈尔还在练习说“我的名字是迈克。”“迈克,你好。”“你好,我是迈克。”等等,对着拖车的后视镜。

15分钟以后到了内蒂克的东边,这个时候手册上的缩写Q. R. S.意味着什么已经很明显,它指的是一个叫作“夸宾康复系统”的机构,[1很好找,路边所有的广告牌从很远的地方就开始宣布它的存在,每块牌子都有点不同,就像形成某种叙事使最终到达Q. R. S.会成为故事的高潮。哪怕哈尔已故的父亲年纪都没大到能记得那些缅甸剃须膏广告牌子。[2


1]“夸宾康复系统”(Quabbin Recovery Systems)的首字母缩写是 Q. R. S.。
//“夸宾”是马萨诸塞州的一个水库名称。


2]指1925年美国“缅甸剃须膏”公司曾在公路边投放大量红底白字且有指路意味的广告。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2:56:42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128 管理
“夸宾康复系统”在27号公路旁边很远的地方,在一条蜿蜒的石子小路上,两边是优雅的旧式立灯,路灯的玻璃罩子像糖果盘一样有卵石形的多棱面,似乎更多的是为了营造氛围而不是照明。之后通往这幢房子真正的车道则又是一条更弯曲的小路,几乎像是一条穿过沉思的松树和姿态不佳的伦巴第白杨树之间的隧道。一旦下了高速公路,这种远郊的夜景——波士顿真正的郊外——显得很诡异,让人心生警惕。哈尔的轮胎碾过路上的松果。某种鸟在他挡风玻璃上拉屎。车道逐渐变宽形成一个三角洲,然后是纯白色的石子地停车场,而真正的Q. R. S.正位于此,呈立方体且有点阴森。这座建筑是那种未变形的新型立方体建筑,由粗糙的砖墙和花岗岩墙角组成。感性地用更多老式路灯从下面照亮,整幢楼看上去像巨型幼儿玩具柜里的一块积木。窗户是可在日光下变成深色镜子的那种棕色毛玻璃。在这种窗玻璃刚出现的时候,哈尔已故的父亲曾在《镜头与玻璃》杂志的访谈中公开抨击过。如今,里面的灯光让窗户有种血淋淋被污染的样子。

停车场里三分之二的停车位上都写着工作人员专用(//RESERVED FOR STUFF),这让哈尔觉得有点奇怪。拖车熄火以后经常会漏油发出噪音,最后在令人颤抖的一声屁响过后才真的停下来。这里鸦雀无声,除了27号公路上车辆经过那些树发出的嘶嘶声。只有普联公司的工人和习惯马拉松式上下班的人住在远郊内蒂克。这里要么冷得多,要么是哈尔开车的时候遇到了冷空气。停车场里松树味道的空气有种冬天的乙基刺痛感。

Q. R. S.的大门和门梁更像是反射防晒玻璃。没有看得见的门铃,但门没锁。门像那些机构的门以增压的方式打开。热带草原颜色的大厅很宽,很安静,有种隐约的医院或牙科诊所的味道。地毯是那种很厚的吸音棕色涤纶(//Draconyl)材质。有个圆形的高柜台护士站或者前台,但没人。

整个地方安静得哈尔能听见他脑袋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那个女孩给的白色小册子上的32A应该是房间号。哈尔穿着非网球学校外套拿着他用来吐口水的NASA杯。他哪怕不嚼任何东西也要吐口水;而科迪亚克几乎是种掩饰或者借口。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00:52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171 管理
大厅里没有地图或者那种“你在这里”的导航。暖气开得很足有点闷但似乎有点漏风;在与所有烟色玻璃窗户透进来的辐射性冷气进行某种不稳定的斗争。外面停车场和车道上的灯透过窗玻璃看上去是深褐色的一个个光斑。里面,墙面和天花板上的内嵌灯散发出没有影子且似乎从房间里各样东西内部直接发出的光线。哈尔试探的第一条长走廊里的灯光和狮子颜色的地毯也都一样。房间号一直到 17,而哈尔急速转了个弯以后从34A开始。房门都是浅色仿木做的,但看上去厚实且私密,在门框中齐平。还有不新鲜的咖啡的味道。墙的色调介于紫褐色和成熟的茄子皮之间,在地毯的沙褐色衬托下有点令人恶心。所有与健康有关的建筑都有那种淡淡的恶心甜腻的牙科气味。Q. R. S.似乎还在通风系统里加了某种空气清新剂,然而它没法盖过甜甜的医疗臭味或者机构食物的馊酸味。

哈尔从进门到现在没听到任何人声。这个地方的安静有种鸦雀无声下常有的滴水声。他的脚步在涤纶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觉得自己偷偷摸摸像个窃贼,一只手拿着NASA杯子,另一只手把匿名戒毒会手册举在身前,封皮朝外,像某种身份证明一样。墙上挂着电脑合成的风景画,旁边是放着各种小册子的桌子,还有带画框的毕加索《坐着的小丑》印刷画,还有其他一些医疗机构里常有的玩意儿,视觉化的背景音乐。脚下没有声音的情况下,好像所有的门都从他面前滑过。安静里有种威胁。整个立方体建筑在哈尔看来似乎有种活着却故意一动不动的东西身上紧张的威胁。如果你要哈尔描述他寻找32A房间时的心情,他能做到的最多是说他希望身在别处,有别样的心情。他嘴里口水直冒。杯子满了三分之一,在他手里很重,而且很不好看。他有好几次吐口水的时候没有对准,深色的口水弄脏了地上的棕色地毯。两个90度转弯之后,很明显整个走廊是围绕立方体底楼的正方形。他没看到任何楼梯或者楼梯口。他把杯子里黏稠的东西倒进一棵盆栽橡胶树下面的土里。Q. R. S.楼可能是那种臭名昭著的魔方,虽然表面看上去没有拓扑学意义上的变形但一旦进入了内部不可能找到出路。过了第三个转弯以后数字从18开始,这个时候哈尔开始听到不是从远处传来就是沉闷的人声。他把匿名戒毒会手册拿在身前,像拿着一个十字架。他身上有50美元和印着老鹰、枫叶和扫帚的100元的北美组织纸币,他完全不知道入门费用是多少。Q. R. S.买下这块内蒂克黄金地段并高薪聘请某个圣保罗派几何极简主义建筑师进行设计,并不仅仅出于利他主义,这毋庸置疑。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09:46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223 管理
32A房间的木纹门就像其他门一样紧闭,然而沉闷的人声从门后传来。手册上写会议17:30开始,然而现在才17:20,哈尔认为里面的人声可能是会议前对那些第一次来的人进行介绍,只是尝试性地了解一下这个项目,所以他没敲门。

他还戒不掉那个固执的习惯,走进陌生房间前做出像拉直领结的小动作。

除了没有薄薄的橡胶绝缘护套,夸宾康复系统的门把手跟恩菲尔德网球学校的一模一样——铜杆用螺栓连接到门闩上,开门的时候要把铜杆往下按而不是转动它。

然而会议显然已经开始了。人数不够多到产生一种匿名的氛围或者随意观摩的可能。九个或者十个成年中产阶级男性坐在温暖的房间里橙色的塑料椅子上,椅子腿是模制钢管。每个人都有胡子,每个人都穿着斜纹棉布裤和毛衣,且都以同一种方式坐着,那种印度人盘腿的姿势,手放在膝盖上,脚在膝盖下面,且都穿着袜子,看不到鞋子或者任何冬天的外套。哈尔轻轻把门关上,几乎贴着墙边找到一张空椅子坐下,过程中都显眼地举着手里的会议手册。椅子没有任何你能看得出来的排列次序,且它们的橙色与房间本来的颜色不协调得厉害,墙壁和天花板都是千岛沙拉酱的颜色(1——这种色调总给哈尔带来无法确定但令人不安的联想——以及更多的狮皮色涤纶地毯。32A里的暖气很闷,充满二氧化碳,且带着不穿鞋的柔软中年男性身体让人不快的气味,一种变质的肉和奶酪的味道,比克拉克夫人的得克萨斯-墨西哥之夜以后的恩菲尔德更衣室还令人作呕。

会议上唯一表示看到哈尔进入的是那个坐在房间前方的男人,一个哈尔会叫作圆得几乎病态的男人,他身高几乎跟利思一样却是球一样圆的身体上面还附带一个小一点但一样圆的脑袋,他的袜子有格子花纹,腿几乎盘不起来所以看起来随时会从椅子里灾难性地往后翻,他在哈尔溜进来坐下低头的过程中对着哈尔的外套和NASA杯子亲切微笑。圆滚滚男人的椅子在一块神奇马克笔小白板前面,而其他椅子都差不多对着它,那个人一只手拿着马克笔,另一只手则在胸前抱着一个看上去有点像泰迪熊的东西,也穿着棉布裤和吐司颜色的粗针挪威式毛衣。他的头发是那种上过发油的金色,还有金色的眉毛以及怪异的金色睫毛以及一个真正的金发挪威人那种绯红色的脸,小胡子是那种打过蜡的皇帝胡子,看起来像是被截断的星形。这个圆到病态的金发男人毫无疑问是会议的领头人,可能是匿名戒毒会的高层人员,哈尔想之后可以随意上去问问他应该买些什么材料来学习。


>//(1)
一种蛋黄酱和番茄酱混合而成的柔和粉橙色。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12:21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249 管理
房间前方的另一个中年男人在哭,他也抱着看上去像熊的东西。

领头人说话的时候金色眉毛忽上忽下,他说:“我建议我们所有男人抱紧我们的小熊,让我们的‘内心婴儿(//Inner Infant)’不带评价地听凯文的‘内心婴儿’表达他的悲伤与失落。”

他们与哈尔形成各种不同的角度,哈尔在倒数第二排靠墙的椅子上低着头,而在一些微妙的漫不经心的扭动脖子到处看的动作以后,没错,所有这些至少三十岁的中产阶级男人毛衣胸前都抱着熊——且是一模一样的泰迪熊,胖乎乎的棕色小熊,四肢张开,红色灯芯绒舌头从嘴里伸出,所以那些小熊看上去都好像奇怪地窒息了一般。房间里安静得可怕,除了暖气口的嘶嘶声和那个抽泣中的凯文,还有哈尔的唾液触到空杯子底发出的噗声,比他希望的要响太多了。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17:50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302 管理
那个哭泣的男人脖子后面越来越红,他紧紧抱着他的熊,在大腿上左右摇晃。

哈尔把他的好脚踝架在膝盖上,晃动着他的白色高帮鞋,看着自己长满了老茧的手指,听着那个凯文的抽泣声和擤鼻子声。那个人用掌根擦鼻子,跟恩菲尔德网球学校那些小弟弟一模一样。哈尔想这些眼泪和小熊肯定跟放弃毒/品有一定关系,而“会议”可能正在朝着公开讨论毒/品和如何在一个时期内不感到痛苦不堪(//indescribably wretched and bereft)的情况下放弃毒/品,或者至少是提供一些数据,关于放弃毒/品以后这种痛苦不堪的生活持续的时间,神经系统及唾液腺才会回到正常状态的方向而去。虽然“内心婴儿”听上去跟多洛雷丝·腊斯克博士那可怕的“内心的孩子(//Inner Child)”有令人不安的相似之处,然而哈尔还是愿意希望这是匿名戒毒会给“中枢神经系统的边缘部分”或者“我们大脑皮层中那些没有毒/品也不会痛苦不堪且到现在为止悄悄让我们度过每一天的部分”,或者其他什么让人欢欣鼓舞的东西取的绰号。哈尔希望自己客观看待事物,不要在得到真正的数据之前形成任何评价,极度渴望某些积极的情绪出现。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25:25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380 管理
胖葫芦身材的领头人十指交叉,放在泰迪熊脑袋上,呼吸很慢很平稳,从金色眉毛下亲切地看着凯文,看起来更像是加州冲浪男子的佛像。领头人慢慢吸了口气,说:“我能在这个小组感到的能量是对凯文‘内心婴儿’无条件的爱与接纳的能量。”其他人都什么也没说,而领头人似乎也不需要别人说什么。他低头看着自己在小熊脑袋上用手搭的笼子,且不断微妙地改变笼子的形状。那个凯文,脖子现在不只红菜头那么红且闪闪发亮,尴尬的汗水在衬衫领子和鬓角之间闪着光泽,爱与支持让他哭得更厉害了。球形领头人高亢嘶哑的声音与腊斯克有同样平静又和蔼的说教特点,一直像在跟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孩子说话。

更多的笼子游戏和深呼吸之后,领头人抬起头四处看看,对着空气点头,说:“也许我们现在能来诉说我们对凯文的感情,分享我们多么爱护他和他的‘内心婴儿’,在他最痛苦的时候。”

好几个盘腿的有胡子的男人开始说话:

“我爱你,凯文。”
“我一点都不怪你,凯文。”
“完全明白你和你‘内心婴儿’的感受。”
“我觉得跟你很近。”
“我现在能感到很多对你的爱,凯文。”
“你在为两个人哭,伙计。”
“凯文凯文凯文凯文凯文。”
“我一点也不觉得你哭有那么一丁点不男人或者可怜的地方,哥们儿。”

正是在这个时候,哈尔开始失去了他强加给自己的客观性以及开放的态度,开始对这个匿名戒毒会议(//NA)产生了糟糕的个人情绪,会议似乎已经进行了很久且一点也不像他想象中积极向上的反毒/品会议应有的样子。更像某种美容心理体验课。目前为止没有人提到“物质”或者“物质戒除”的症状。而这些人的样子看起来也根本不像接触过比酒精饮品更“物质”的东西,如果要他猜的话。

哈尔的心情更灰暗了,他看到那第一排的球形人现在身体歪歪扭扭前倾,打开了白板下面他的椅子旁边某个玩具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廉价塑料便携CD机,把它放在玩具盒子上面,它开始放一种低沉甜蜜(//low treacly)的商场环境音乐,大提琴为主,还有零星的竖琴和钟声。这些声音在闷热的小房间里像融化的黄油一样蔓延开,他在橙色椅子上坐得更低了,使劲盯着他NASA杯子上的太空与太空飞船标志。

“凯文?”领头人在音乐声中说,“凯文?”在哭的男人的手像蜘蛛一样罩在脸上,他根本没抬头看,直到领头人平静又和蔼地说了好几遍:“凯文,你觉得可以抬头看其他人了吗?”

凯文的红脖子在他抬头透过手指的缝隙看金发领头人的时候起了褶皱。

领头人又在那只可怜的被压扁的小熊脑袋上做起了笼子形状。“你能跟我们分享你的感受吗,凯文?”他说,“你说得出来吗?”

凯文的声音被他躲在其后的手挡住了。“我能感到我‘内心婴儿’被抛弃与严重丧失的问题,哈尔夫,”他说,一边浑身发抖地吸气,淡紫色的毛衣肩膀在颤抖,“我觉得我的‘内心婴儿’正站在他的婴儿床里握着栏杆透过栏杆往外看……他婴儿床的栏杆,他哭着要他的妈咪和爹地来抱他疼他。”凯文以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连着抽泣两次。一只手紧紧抱着他腿上的熊,哈尔觉得能看到熊嘴里舌头周围有填充物开始掉出来,而透明稀薄的泪水一样的鼻涕从凯文的鼻子上垂下来,离那只窒息小熊的脑袋只差毫厘。“而没人会来!”他哭着,“没人会来!和我的小熊和塑料飞机和磨牙圈在一起,我感觉很孤独。”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30:4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446 管理
所有人都以一种肯定又痛苦的方式点头。没有两个人的胡子有同样的浓密程度与形状。房间里出现了几声其他哭声。所有人的熊都茫然地看着前方。

领头人的点头是缓慢而深沉的。“你能跟我们分享一下你的需求吗,凯文?”

“分享一下,凯文。”黑色文件柜旁边一个瘦子说,他看上去像是以印度式坐姿坐在硬塑料椅子上的老手。

音乐还在放,没有尽头的样子,像吃了安眠酮的菲利普·格拉斯[1。

“我们在这里做的,”领头人在音乐声中说,一只手现在压在他大脸一侧,“是改变我们功能障碍的被动性以及只会安安静静等着‘内心婴儿’的需求奇迹般被满足的倾向。我在这个小组现在能感到的能量是整个小组都非常支持凯文培养他的‘内心婴儿’,他可以说出来,大声与小组分享他的需求。而我能感到我们都很明白,对凯文来说,‘把需求大声说出来’是多么冒险多么脆弱。”

每个人看上去都非常严肃。有几个人像怀孕了一样摸着他们的小熊肚子。哈尔此刻能感到的自己内心唯一真正的“婴儿”,是两个在没有液体的情况下快速吞下的高麸质麦芬在肚子里发出的咕噜声。凯文鼻子下面那串鼻涕颤抖晃动。那个要求凯文分享的瘦子像婴儿那样摆弄着他的泰迪熊的手臂。哈尔能感到一阵恶心的感觉伴随新鲜唾液涌上了他嘴里。

“我们要你说出‘内心婴儿’此时此刻最想要的东西。”领头人对凯文说。

“<被爱及被抱>(To be loved and held)!”凯文哀号道,哭得更厉害了。他的泪液鼻涕此刻是一根银色的细线,连接着他的鼻子和他小熊脑袋毛茸茸的头顶。小熊的表情在哈尔看来越来越诡异。哈尔在想匿名戒酒会议进行中一个人正在透露自己需求时起身离开的礼节是什么。这个时候凯文说他的“内心婴儿”—直希望有一天他的母亲和父亲可以在他面前,抱他,爱他。他说但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在场,把他和他兄弟留给拉美裔保姆,他们则专注于他们的工作和各种心理治疗与互助小组。这花了很长时间才说出口,因为鼻塞和痉挛。然后凯文说但后来他8岁的时候他们终于一起走了,死了,去参加夫妻心理咨询的路上被牙买加路上一架失控的交通广播直升机压扁了。

听到这里哈尔深埋的脑袋抬了起来,嘴巴因为惊恐成了椭圆形。他突然意识到这个坐在某个角度之外他只能看到最侧面的脸的一部分的人是凯文·贝恩,他哥哥奥林过去在恩菲尔德网球学校的双打和化学实验室恶作剧搭档马龙·贝恩的哥哥,凯文·贝恩,来自马萨诸塞州戴德姆,哈尔最近一次听说他在沃顿拿了工商管理硕士,在南岸开了一排“模拟现实”游戏厅,这还是赞助年代前“模拟现实”风行的时候,后来因特雷斯屏幕和数字盒带让你自己在家按需“模拟”现实,使得那种新玩意儿逐渐过时之前。<335>这个凯文·贝恩的童年爱好是背诵国税局的资本折旧表,作为成年人对撒野<336>的想法是在他每晚的热巧克力里放更多的棉花糖,哪怕别人走上去把毒/品戳进他眼睛里都不会知道消遣性毒/品是怎么一回事。哈尔开始找可能的出口。唯一一扇门是他刚才走进来的那扇,房间里大多数人都看得见。根本没有窗户。




1]菲利普·格拉斯(Philip Glass,1937 — ),美国作曲家,其创作深受古典音乐和印度音乐影响,作品呈现出节奏单一重复的特点。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37:1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521 管理
哈尔一下子醒悟了好几件事,不禁打冷战。这不是什么匿名戒酒或者反“物质”会议。这是那种“男人的问题男人解决”的会议,K. D.科伊尔的继父去的那种,科伊尔一直喜欢在训练的时候模仿或者嘲讽,把球拍握把夹在两条腿之间大叫:“培养它!为认识它感到骄傲!”

凯文·贝恩此刻在用他可怜的泰迪熊的脑袋擦鼻涕,说他“内心婴儿”的愿望看来是很难得到满足了。伤感音乐里的大提琴声听上去像痛苦中的牛发出的哞哞声,可能是对周边环境的反应。

当然了,那个球形男人,手已经在柔软的脸颊上留下了印记,要求可怜的老凯文·贝恩尊重并说出他“内心婴儿”受伤的愿望,不管怎样,说“妈咪爹地,来爱我,抱我”,大声说,说好几次,凯文·贝恩于是照做,在椅子上摇摆身体,声音里这会儿带着让成年人尴尬至极的歇斯底里,伴随着痛苦的抽泣。房间里其他几个男人正用手里的泰迪熊胳膊抹着自已亮晶晶没有毒/品痕迹的眼睛。哈尔此刻颇为痛苦地想起佩木利斯偶尔通过联邦快递从罗林山学校他商业同行那里弄来的装在密保诺拉链密封袋里的稀有产品“洪堡县密封袋”水培大/麻,那种弯曲的褐色的又大又浓密的高德尔塔-9含量树脂叶团,让密封袋看起来像装着小泰迪熊胳膊。他身后潮湿的声音其实来自某个正从塑料杯子里吃着酸奶的面容平静年纪偏大的男人。哈尔不断查看女孩给他的那本小手册里的会议资料。他注意到手册里有几页上有着很大的巧克力色大拇指印,而有两页则牢牢粘在一起,哈尔害怕粘着的部分是陈年鼻屎,而手册封面上写着美国乡村奶制品之年1月,也就是差不多两年前,当然也不是不可能,恩内特之家那个面无表情不怀好意没有牙齿的女孩为了吓他给了他一本早就过时无用的《波士顿地区康复手册》。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40:37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556 管理
凯文·贝恩以一种引人同情的语调不停重复“求求你们,妈咪和爹地,来爱我,抱我”。说“求求”的时候逐渐强烈的咬舌音显然是某种“内心婴儿”的表演。眼泪和其他液体流淌滚落。那个热情的球形领头人哈尔夫自己的眼睛也是一层潮湿透明的蓝色。CD机里的大提琴声现在有种半爵士乐拨奏的感觉,与房间里的情绪有点矛盾。哈尔一直闻到一阵恶心的甜臭味,意味着周围某个人有运动员脚臭的问题,在他的袜子里面。另外令人困惑的是32A房间没有窗户,而哈尔从Q. R. S.外面看到很多棕色的窗户。喝酸奶的人的胡子是小小的长方形可以轻易避开酸奶杯边的那种。凯文·贝恩头发背面和侧面已经分成汗淋淋的一缕缕,由于房间的热度和“婴儿”的情绪。

哈尔自己的婴儿期和童年,他不断被举起来晃来晃去,有很高的音量告诉他他被爱着,他觉得自己可以告诉贝恩的“内心婴儿”有人抱你告诉你你被爱并不能自动让你变得情绪上更坚强一点,或者更远离“物质”一点。哈尔觉得他更羡慕一个觉得自己能解释自己操蛋原因的人,可以怪他父母的人。连佩木利斯都不怪他已故的父亲佩木利斯先生,他听上去肯定不像是美国父亲里的弗莱德·麦克莫瑞[1。当然了佩木利斯并不认为自己在“物质”方面活得操蛋或者丧失了自由。

那个打坐的穿粗针毛衣的金发哈尔夫一边在膝盖上晃着他的小熊,一边平静地问凯文·贝恩他的“内心婴儿”是不是感觉到妈咪和爹地马上会出现在婴儿床边,满足他所有的需求。

“不,”凯文低声说,“没这种感觉,哈尔夫。”领头人正无所事事地摆弄他的小熊摊开的双臂,看上去小熊不是在挥手就是在投降。“你觉得你今天能要求小组里的哪个人来代替他们爱你、抱你吗,凯文?”

凯文·贝恩的后脑勺一动不动。哈尔的消化道因为想到两个穿毛衣和袜子的大胡子成年男子要进行某种替代性质的婴儿拥抱而痉挛不止。他开始问自己为什么他不假装咳嗽用拳头罩在脸上从32A里溜出去。




1] 弗莱德·麦克莫瑞(Fred MacMurray, 1908—1991), 美国男演员, 经常在迪士尼电影里演好爸爸的角色。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42:4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574 管理
哈尔夫此刻来回摆动着小熊的手臂,嗓音变得很高亢,卡通人物一般,假装让他的小熊问凯文·贝恩的小熊是不是可以指着小组里的某个凯文·贝恩最想来拥抱他培养他爱他的人 in  loco parentis[1。  哈尔悄悄往杯子里吐口水,内心为自己开了五十多英里路饭也没吃来听一个穿格子袜的圆滚滚的男人假装他的泰迪熊会说拉丁语的事实痛苦地思索着,而他抬头时恐惧地发现凯文·贝恩保持印度式坐姿在椅子上扭动着,手里托着他小熊的腋窝,就像一个父亲在“公观”或者游行时举着学步儿童的样子,把那只快窒息的小熊一会儿往这儿一会儿往那儿指,扫视着房间——而哈尔用手遮住一部分脸,假装在抓眉毛,祈祷自己别被认出来——最后他把小熊毛茸茸的手直接指向了哈尔的方向。哈尔弯下腰痉挛一般咳嗽,只有一半是装的,脑子里运算着各种编逃跑理由的决策树。

跟他弟弟马龙·贝恩一样,凯文·贝恩是个又矮又壮的人,有一张黑黝黝的脸。看上去像个发育过头的山精。而他也拥有不断出汗的本领,这种本领曾经使得马龙·贝恩在哈尔眼里,不管场上还是场下,都好像一只湿漉漉的癞蛤蟆,在潮湿的阴影下眼睛都不眨。然而凯文·贝恩又小又亮的贝恩眼此刻因为在公开场合哭泣又红又肿,他从太阳穴就开始秃的后脑勺给了他一种最标准的美人尖(//widow's peak),他也完全没认出来过了发育期的哈尔,手里小熊粗粗的手哈尔在差点把科迪亚克吞下去之后发现指的根本不是他而是他背后那个方胡子面容温和的老男人,老男人此刻正举着一勺鲜艳的粉色酸奶对着他小熊张开的嘴,差不多刚好碰到它伸出的舌头上的红色灯芯绒,假装在喂熊。哈尔很随意地把他的NASA杯子放在双腿中间然后把双手伸到椅子底下一点一点地把椅子拖到凯文·贝恩与酸奶男人之间的视线通道之外。哈尔夫,在台上,对酸奶男人做出一个复杂的手势要求他不管怎样都别说话也别从他后排的橙色椅子上出来;而后来,当凯文·贝恩盘着腿又转回正对前面的位置以后,哈尔夫熟练地把手势转化成一种像在捋头发的手势。这一手势显然有诚恳且深思熟虑的意味,因为领头人此刻深呼吸好几次。音乐逐渐回到最初的令人昏昏欲睡的麻醉状态。

“凯文,”哈尔夫说,“既然这是个有关被动和‘内心婴儿’需求的小组练习,既然你选择了吉姆作为小组里你有所求的人,我们需要你大声请吉姆来满足你的需求。请他上来,抱你,爱你,因为你父母永远也不会来了。永远不会,凯文。”




[1拉丁语、意为:代替他父母。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45:26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591 管理
凯文·贝恩发出一阵羞愧的声音,又用一只手抓紧他黑黝黝的大脸。

“去吧,凯文。”前面布莱海报旁边有人叫道。“我们肯定你,支持你。”文件柜旁边那个人说。哈尔这时在往下翻阅一系列以字母排序的遥远的他此刻更愿意身在的地方。他都还没数到亚的斯亚贝巴,凯文·贝恩就开始柔声而犹豫地请面容温和的吉姆起来,吉姆已经放下了酸奶但并没有放下小熊,请他上来爱他抱他。这个时候哈尔已在想象自己身处一个生锈的旧的有毒废料处理桶,翻滚过大凹地西南边缘的美国大瀑布,凯文·贝恩问了吉姆十一次,声音一次比一次响亮,请他上来疼他抱他,但没有用。那个老男人就坐着,手里抓着他那只舌头上沾着酸奶的小熊,表情介于温和与空洞之间。

哈尔以前从来没真正见过喷射性哭泣。贝恩的眼泪真的直接从眼睛里喷射出来,喷到他眼前几厘米的地方才开始掉落。他脸上的表情像是一个小孩绝对悲哀的时候皱成一团的样子,脖子上青筋凸出,脸色暗沉,像某种特别大的棒球手套。他上嘴唇上挂着一团鼻涕,而下嘴唇则似乎在犯癫痫。哈尔觉得哭闹的表情在大人脸上有点意思。到一定程度后歇斯底里的痛苦与歇斯底里的快乐从脸部表情上几乎看不出区别。哈尔想象从某个凉爽昏暗的阿鲁巴酒店阳台上用望远镜看贝恩在白沙滩上哭。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5(三)23:51:59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635 管理
“他不会<来>了!”凯文·贝恩终于痛哭着对领头人说。

领头人哈尔夫点点头,抓了抓眉毛,确认这似乎是事实。他假装困惑地捋自己的胡子反问道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为什么面容温和的吉姆被叫到的时候不自动上来。

凯文·贝恩出于尴尬的挫败感就快把手里那可怜的小熊给肢解了。他此刻似乎深陷自己的“婴儿”人格,哈尔暗暗希望这些人在贝恩不得不开车回家前把他带回至少16岁。定音鼓一度加入了CD里的音乐,还有俏皮的短号,音乐终于开始慢慢动起来,朝着不是高潮就是CD尾声的方向而去。

这个时候小组里好几个人都开始对着凯文·贝恩大叫他的“内心婴儿”需求没有得到满足,坐在那儿被动要求别人站起来疼他不可能使得需求得到满足,凯文应该为自己的“内心婴儿”想出使欲求得到满足的积极方法。有人叫道“尊重‘婴儿’!”,还有人叫道“满足那些需求!”,哈尔脑内正在美好欧洲阳光下的亚壁古道上散步,吃着奶油煎饼卷,手里像转着手枪一样转动着他的邓禄普球拍,享受着阳光和脑内的寂静以及正常的唾液分泌。

很快这些人鼓舞的叫声沸腾到房间里除了哈尔夫、吉姆和哈尔的所有人身上,都叫着“满足那些需求!满足那些需求!”,用的是结群的男人叫“站好位置!”或者“挡住那脚球!”同样的口气。

凯文·贝恩拿袖子擦鼻子,问巨大无比的(//humongous)哈尔夫他要怎么办才能让他“婴儿”的需求得到满足如果他选择来满足这些需求的人不会来的话。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6(四)00:00:41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711 管理
领头人这个时候双手交叉在肚子上,静坐着,面带微笑,盘腿坐着,并不说话。他的小熊坐在他隆起的肚子上,它粗壮的双腿伸在前面,你通常看到的架子上的小熊的样子。在哈尔看来32A里的氧气正急速被消耗光。与南大西洋阿森松岛上有股羊膻味的凉爽微风全然不同。房间里的人还在反复呼喊“满足那些需求!”。

“你是说我要主动走到吉姆那里,让他来抱我。”凯文·贝恩说,用手指关节揉眼睛。

领头人淡淡地笑笑。

“而不是你说的被动等待吉姆过来。”凯文·贝恩说,他眼泪已经大致上停止,身上的汗此刻闪耀着真正的冷汗的湿冷光泽。

哈尔夫是那种可以只挑起一条眉毛的人。“需要真正的勇气与爱与对你‘内心婴儿’的承诺才能冒险主动走向一个可以满足你‘内心婴儿’需求的人。”他轻声说。CD机在某个时刻转入了全大提琴版本的《我不知道(怎样爱他)》,是从某部老歌剧里来的(1,莱尔有时候问人借播放器深夜在健身房里听这首歌。莱尔和马龙·贝恩以前曾经关系很亲,哈尔记得。

男人三音步的呼喊简化成了单音步低音量的“需(//Needs),需,需,需,需”,凯文·贝恩这个时候慢慢地犹豫地松开交叉的双腿,从橙色椅子里站起来,转过来面向哈尔和他身后那个一动不动的人,那个吉姆。贝恩开始慢慢朝他们走去,以一种哑剧演员对着龙卷风走路的哑剧表演式的脚步。哈尔想象自己在亚速尔群岛懒散地仰泳,嘴里喷出细胞流(//cytological plume)一样清澈的水。他靠在椅背上快要滑下去的位置,尽可能远离凯文·贝恩的行进路线,同时研究他杯底有点可疑的棕色悬浮物。他对别被退化中的凯文·贝恩认出来的祈祷是哈尔能记得的从他不再穿连袜睡裤以来最真诚最绝望的祈祷。

“凯文?”哈尔夫在台上轻声叫道,“是你在朝吉姆主动走去,还是你应该让你内心的‘婴儿’,那个有需求的人走去?”

“需,需,需。”大胡子男人们都在唱,有些人有节奏地在空中举起他们整齐的拳头。

贝恩在哈尔夫和吉姆之间来回看,犹豫地啃着手指。

“这是‘婴儿’朝自己需求移动的脚步吗,凯文?”哈尔夫说。

“去吧,凯文!”一个络腮胡男人叫道。

“让‘婴儿’出来吧!”

“让你的‘婴儿’走过去,凯文。”




>//(1)
《耶稣基督万世巨星》,1971年百老汇舞台首演。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6(四)00:06:30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760 管理
于是哈尔对他开了50公里唾液过多的路误打误撞去的这场非反“物质”会议最鲜活的彩色的记忆会是他哥哥双打搭档的哥哥趴在一块涤纶地毯上,爬行着,一路艰难因为他胸前还抱着他的小熊,于是他只能上下匍匐,朝着哈尔和他身后的需求满足者用三肢爬行,贝恩的膝盖在地毯上留下两道浅色的轨迹,脑袋架在颤抖的脖子上,不断抬头,越过哈尔往后面看,表情无法形容。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6(四)00:13:07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09802 管理
>注释与勘误

>333.
由马萨诸塞州卫生局出版,包括那些最疯狂最边缘的12步进阶小组以外的所有小组会议,包括市区、郊区和远郊,都在两岸沿岸、科德角和南塔克特。

>334.
哈尔受佩木利斯启发的放弃每日鲍勃·希望秘密摄入的说法,一开始是个幽默黑暗的精神笑话,如今一周之内已变成哈尔对自己解释戒断的方法,任何波士顿匿名戒酒会都会告诉他这完全不是正确的思考此类问题的方法,从自怜的角度来看。

>335.
当然除了一些固有的色情-自慰型的性瘾者,这也带来了好几个极其令人生厌的进阶类型组织。

>336.
(据他汗腺发达且有广场恐惧症的弟弟M.贝恩所说。)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16(四)18:22:00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5015732 管理
180[1,11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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