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伴成人纸尿裤之年11月14日
前程街上的“葡萄牙战舰水母”餐厅(The Man o' War Grille on Prospect):马蒂坐在一片喧嚣的葡萄牙餐厅里,双手放在腿上,眼神空洞。服务生端来他的汤。这个服务生的围裙上有几点不是血迹就是汤渍的东西,且不知道为什么戴着一顶红圆帽。马蒂没发出一声啜汤的声音就喝完了汤。他是他们家吃相最好的。马蒂·佩木利斯是个男妓(prostitute),今天他23岁。
葡萄牙战舰水母餐厅(The Man o' War Grille)在坎布里奇的前程街上,透过前窗可以俯瞰英曼与中央广场之间如织的人流。等汤的时候马蒂已经透过前窗看到一个穿着很多层衣服的流浪老女人(bag-lady-type),在行人和餐厅客人的目光下掀起裙子蹲下身子蠕动她的老肠子,之后她把她所有的塑料购物袋收到一起,无动于衷地走出视野。大肠蠕动的产物如今就躺在人行道上,冒着些微热气。马蒂听到旁边桌子的一群大学生在说他们不知道是被完全恶心坏了(illed)还是完全膜拜(awed)这一行为。
他是个又高又瘦的孩子,脸部轮廓鲜明,有整齐的短头发和美好的微笑以及14岁开始一天刮两次胡子的下巴。如今他的发际线从高而干净的额头均匀地后退。他永恒的微笑让人觉得他虽然不想笑但没办法控制自己。他爹(Da)以前总会说“把它擦掉”。
英曼广场:小里斯本。汤里有一点点鱿鱼(calamari),他咀嚼时脸部肌肉微微收紧。
现在两个穿着喇叭裤和厚跟鞋的巴西人出现在餐厅客人头顶上方的窗户对面的人行道上,看上去好像要开始打架,一个往前走一个往后倒着走,一边动一边斗嘴,两人都没踩到人行道上那坨肠胃蠕动产物,高声的葡萄牙语骂人话因为窗玻璃和餐厅里的喧嚣而变得沉闷,然而他们都会四处张望一番然后指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在说“你居然敢骂「我」?”,然后向前走的人忽然加快了速度,两人同时消失在窗框外。
马蒂他爹1989年从兰斯特的鲁斯(Louth in Lenster)坐船来的这里。马蒂那时候三四岁。爹在南码头工作,把比电话杆还粗的长绳子绕成高高的圆锥体,在马蒂17岁的时候他死了,因为胰腺疾病。
马蒂的视线从他蘸汤的面包卷上移开,向上看,看到两个瘦得过分的跨种族女孩从窗口走过,一个是黑人(nigger),两个人根本没注意到所有人都绕行的那坨屎;几秒钟以后她们身后出现了穷托尼·克劳斯,而因为裤子和帽子的关系马蒂根本没认出他是穷托尼·克劳斯,直到他又抬起头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穷托尼·克劳斯看起来糟糕透了:双眼深凹,里面空无一物,已经不能用病态来形容,几乎马上可以入土,他脸上皮肤那种带点绿色的白色像某种深海的海洋生物,与其说是活物,不如说是不死之物(undead),能让你辨认出穷·托尼的只是那条长围巾和红色皮夹克以及他走路的时候把手按在喉咙下面锁骨上方的动作,埃奎斯·里斯以前一直说这个动作让他想起黑白电影时代刚刚崭露头角的女演员走下螺旋楼梯进入某个正式宴会的场景,克劳斯从来不是在走路,而是做出一系列无休止的进入各种空间的出场动作,那种王后一般的高贵动作,如今看上去又恶心又好笑,伴随着克劳斯鬼一样的神态,经过餐厅窗外,他的眼睛不是看着就是无视他前面那两个瘦女孩,跟着她们消失在窗户的右侧。
他爹在马蒂10岁的时候开始操他的屁股。「操屁眼」(A fook in t'boom)(1。马蒂完全记得整件事。他见过一些儿童时期经历过不快事件的人能在成年以后把这些记忆从脑海里完全去除并且忘掉。然而马蒂·佩木利斯做不到。他记得每一次的每一寸每一厘。他爸爸在马特和米基(Micky)睡觉的小房间外面,很晚的时候,一点点猫眼般的光线从他爹打开的门缝里进入房间,门合页上足了油,开的时候如升起的月亮一般缓慢,爹的影子在地面上拉长,他本人从影子后面迂回前进,穿着补过的袜子走过洒着月光的地面,身上一股马蒂后来知道是麦芽酒的味道但在那个年龄他和米基把它叫作别的东西。马蒂躺着假装睡着;他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晚上他要假装自己不知道那人在那儿;他害怕。哪怕是第一次的时候。米基才5岁。每次都一样。爹喝醉了。迂回穿过卧室。偷偷摸摸。从来没有踩到过散落一地的玩具卡车和玩具小汽车,一开始是偶然间放在地上的。他坐在床边,改变了床的角度。一个大男人一身烟味和其他什么味道,他喝醉时的呼吸声总能让你听到。坐在床边。把马蒂“摇醒”以至于马蒂只能假装醒过来。他会问他是不是睡着了,睡着了,刚才,他是不是。温柔,抚摸的动作(Caresses)仅仅比真正的爱尔兰父亲的疼爱过头一点,那种为了养家糊口每天腰酸背痛的没有绿卡的男人的慷慨情感。抚摸的动作从某种模糊意义上说只比这和另一种慷慨情感过分一点,醉酒的情感,这个时候所有的情绪规则都已不适用,你从来不知道这一分钟到下一分钟你会被吻还是会被打———你不可能知道什么时候或者怎样就忽然越界了。但它们就是这样,那些抚摸的动作。温柔,抚摸,低沉的轻轻的过于甜蜜的带着热气的口臭,为当天的某些粗鲁或者管教行为的温柔道歉。用手心捧起还带着枕头温度的小脸蛋,巨大的小拇指划过喉咙与下巴之间的凹陷。马蒂会退缩:噢我们真怕啊是不是?马蒂会退缩哪怕他后来知道这代表恐惧的退缩只会带来恐惧,因为爹会生气:我们怕谁呢?为啥,儿子(a sone),要怕你自己的老爹(so be scared so of our own Da)?好像说你这每天腰酸背痛养家糊口的老爹只不过是个那啥(2?难道这个爹就不能给自己的儿子表示一点爱而不被人看成那啥。好像马蒂可以躺在被子底下肚子里都是他买的食物还觉得自己他爹只不过是个那啥。那么,你怕的是个混蛋吗。你以为进来跟自己儿子说话还抱抱儿子的老爹脑袋瓜里只有操这一件事吗?好像这儿子不过是码头上四十块钱的婊子?好像你老子是个那啥一样。你是不是觉得我只是个那啥。你是不是这么看我的。马蒂一直退到他爹买的扁平的枕头底下,沙发床的弹簧随着他的恐惧吱吱作响;他浑身发抖。那为啥我还要介意给你一个你最怕的教训呢。你以为我是谁。马蒂一开始就知道他的害怕某种程度上让事情变得更糟,让他爹更想要。但他做不到不害怕。他试了又试,骂自己是个胆小鬼,骂自己罪有应得,就差没叫他爹那啥了。很多年以后他才忽然明白不管他做什么他爹都会「操他的屁眼」(fooked him in t'boom)。整件事在第一条光线从门缝里钻出的时候就已经不可挽回,而马蒂不管感受到什么或流露出什么都无关紧要。不把记忆完全去除掉的好处是可以在之后,以更成熟的观点看待一些事情;你可以明白地球上没有一个儿子应得这样的遭遇,无论如何。年纪大一点以后在他爹来摇醒他时他会躺在那儿假装睡觉,哪怕摇到牙齿在他微笑的嘴里咔咔作响,马蒂觉得真正睡着的人脸上应该永远带着这样的笑容。他父亲摇得越用力,马蒂眼睛闭得越紧,他脸上的微笑也越固定,与呼气声交替出现的卡通式的呼噜的刺耳声音也越响。米基在窗边的小床上总是像坟墓一样沉默,侧身睡着,脸对着墙,很隐蔽。他们之间从来没说过什么话,除了被吻和被打的时候。最后他爹会抓住他的肩膀发出一种讨厌与挫败的声音把他翻过来。马蒂以为恐惧的气味也许已经够他受的了,一直到他(后来)有了更成熟的观点。他记得那椭圆形的瓶盖从润滑油瓶子上弹出的声音,那种特别的凡士林瓶盖(哪怕在有儿童安全瓶盖的时代这盖子都不安全)像往池塘里扔石头那样的声音,听着他爹往自己身上抹油的时候嘴里咕咕哝哝,在他把润滑油涂在马蒂的玫瑰花蕾,他的暗星(dark star)上时,感到那根手指冰冷得可怕。
直到有了后来更成熟的观点和经历以后马蒂才能找到一个值得欣慰的地方,那就是他爹至少还用了润滑油。那大块头男人对这玩意儿和它夜间用处熟悉程度的来源则即使是成年人的认知也无法解释,哪怕现在,23岁的时候,马蒂还会想这个问题。
人们听到,比如,肝硬化(cirrhosis)或者急性胰腺炎(acute pancreatitis),就会以为病人像老电影里中枪的人一样捂着肚子安静地倒向一边两眼一闭脸色安详地寿终正寝。马蒂他爹则是被吸入的血呛死的,喷泉一般颜色最深的血,马蒂握着那个男人黄色手腕的时候弄了一身喷漆一般的赤褐色(russet)而妈妈则蹒跚着跑出病房去找急救医生。吸入的颗粒极其细小,雾化了一般,当那个男人死去时,它们像空气本身一样悬浮在带围栏的床上方的空气中,而那个男人猫黄色的双眼睁得很大脸扭曲成最可怕的痛苦的龇牙咧嘴状,他的临终想法(如果有的话)没人知晓。马蒂还会为那个男人最后的记忆干第一杯酒,每次他尽情大喝(indulged)的时候。²⁷⁸
>//(1)
"a fuck in the bum",但是用爱尔兰口音。
>//(2)
原文:"As if the Da that broke daily his back were nothing more than a.";'a'代指的词可能是"fagg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