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义，克洛琳达内心嗤笑了一声，她羡慕菲莉亚的乐观，但她不能将未来寄托于虚无缥缈的正义上。经院学者伊本斯在其著作《道德批判》中说：“道德是思想成熟后的产物，而思想的成熟与身体的成熟并不总是同步的……统治文盲遍地的乡村的，不是圣律和美德，而是思想上仍保持幼稚的农夫的习俗，由于无知，这种习俗带有孩童般幼稚的残忍，而且往往不被贯彻这种习俗的人所发觉……”伊本斯是经院派公认的智者，亦是通晓古今的博物、历史与炼金术大师，传说他已炼成贤者之石。1154年一伙盗匪趁着德雷亚内乱，砸开公爵领先贤祠中的伊本斯棺椁。当发现伊本斯的尸骨躺在一堆不值钱的羊皮纸手稿上，传说中陪葬的黄金棺椁并不存在时，他们将羊皮纸和先贤祠付之一炬。
在彻底成为孤儿后，克洛琳达与艾莉莎的美貌很快引得村里的男人垂涎与女人嫉妒。艾莉莎捧着装了羊毛线的篮子经过，女人们冷眼旁观，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姐妹俩与多少男人通奸，如何向她们的母亲学会了卖淫和取悦男人，如何靠出卖色相积攒了“一口袋银币”。末了却要狠狠地掐一把野草出气：“上帝凭什么把美貌给了那样两个人。”
村里的光棍汉麦奎尔袭击了艾莉莎，那是一个六月的黄昏之后，起因是酒馆里一次无聊的打赌，赌麦奎尔敢不敢扒下姐妹俩的衣服。麦奎尔翻进了姐妹俩的小院，从身后抱住了艾莉莎。克洛琳达像头发疯的幼兽护着姐姐，可小女孩怎么打得过三十岁的男人呢？麦奎尔的脸被克洛琳达挠出了血痕，他一脚将她踢倒，掐着克洛琳达的脖子命令艾莉莎把衣服脱下来。克洛琳达大喊大叫，用她能想到的一切方式攻击麦奎尔，麦奎尔给了她一巴掌：“别的男人上得，我上不得？你叫吧，把村里的人都喊来，看看他们会怎么说！”
艾莉莎轻轻点头，她照做了。风霜与劳作没有带来多少痕迹，艾莉莎的身体像是融化在月光里，月光为她遮羞，群星为她戴上面纱与冠冕，她像教堂的圣母像一样威严而不可侵犯。这使得麦奎尔自惭形秽了，他失魂落魄地跑回家，从此就痴傻了，月光成了某种恐怖的意象，他嚎叫着说月光中隐藏着看不见的怪兽，匍匐着祈求得到月亮的原谅。他在一个月后毫无征兆地猝死在麦田里，口鼻流出银白色的血液，村里人说这是他染指魔鬼之妻的代价。克洛琳达平静地想着这些事，溪谷村的村民有五分之一没能活过前年的“瘴气之夏”，三分之一死于卡瓦米德强征民兵的行军路上，剩下的全部死在了大瘟疫中。
“你呢？等你找到了姐姐，你要做什么？”菲莉亚问。
“活着。”克洛琳达简短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