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餐:烤心包肉,煎肉段配红酒野莓酱
汉尼拔·莱克特医生正经历着前所未有的神奇体验:他清晰的记得自己在15秒前刚在办公桌前阅读完那封神秘的信件,脑海中似乎浮现了某种想法,然后,就毫无道理地出现在这片人烟罕至,生机勃勃的树林中。
那封信上可能附着了某种致幻剂?
汉尼拔环顾四周,由枫树与榉树所形成的天然树林遍布各种兽类的足迹,不似在巴尔的摩附近,似乎更像是在远东的某处。抬头望了眼天空,又抬手看了看表,那块沉稳的百达翡丽上,机芯依然严丝合缝地运行着,日期没有变化,时针与分针所显示的时间则与太阳的高度有着不小的偏差——这是非常合理的,拆信的时间大概是晚上九点,而现在,太阳的高度似乎处在最高的位置,时差可能是11到13个小时。
蹲下身去,拾起林中落叶,揉捏一下,枯朽的叶片碎裂在指尖的感觉真切无比,凑近鼻尖,霉菌与泥土的气息依然富有生命。
这并非幻觉,汉尼拔确认,自己确实身处于这个陌生的森林中,右手提着厨具包,从重量估计,应该是自己日常使用的那一套刀具。
它们原本应该安安静静地待在刀架上。
西装外套左侧的口袋中还装着那封神秘的来信。
说起那封信,严格来说,那封邀请函,汉尼拔还记得,约莫在十分钟前,它混杂在办公桌上亟待拆开的诸多信封中。他只是掠过一眼,就被那带着独特云朵纹饰的信封所吸引,伸手拿起,信封正面,一个熟悉又陌生的汉字端坐在那里:
『紫』
在汉尼拔定睛凝视的时候,组成这个汉字的娟秀笔画仿佛获得了生命,如同蜘蛛的肢体拨动丝线,将他的思绪扯回了少年时代,
当时,汉尼拔只花了十五次心跳的时间,便让自己的意识从回忆中抽回,随即意识到这封信上存在着某种自己的所知无法解释的精神暗示,兴趣盎然地拿起拆信刀,游刃有余地撬开蜡封,倒出信纸。
他想起了紫夫人的秀发。或者说,他在信纸上闻见了和记忆中紫夫人的秀发一样的气息。
这么多年了,她的气味依然和记忆中一致?
她的秀发是黑色还是金色?
『紫』是读Murasaki还是Yukari?
本应无比清晰的记忆,似乎在某种力量的作用下扭曲成了模棱两可的情况。
汉尼拔打开了信纸。
『汉尼拔
我的挚友 西行寺 幽幽子对你的厨艺万分仰慕,她将在五日之后,于府邸白玉楼举办晚宴,在此邀请你担任主厨,如果你能应邀前来,我会不胜感激。
——八云紫』
“有趣。”
无论发出这封请柬的人是否与真正的紫夫人有所联系,汉尼拔被激发的好奇心催促着他接受这一邀请,前去一探究竟。
于是,当“接受邀请”这一想法明确地出现在汉尼拔的表层意识中时,他便出现在了这里。
掏出口袋中的信件,新的字眼凭空浮现在纸面上:
『前往白玉楼大约需要三天的路途,请放心,沿途的衣食住行我会让人安排妥当。只需往前步行即可。』
事已至此,先『探险』一番吧。
汉尼拔叠好信纸,塞进胸前的口袋中,提起厨具包,大步朝前走去。
在林中穿行了大约半个小时,汉尼拔隐约产生了某种怀念的思绪——并非是与威尔·格雷厄姆在林中溪流垂钓,也不是和阿比盖尔一同掩盖尸体,而是一种更为久远的记忆,远在记忆宫殿建立之前——
和米莎一起在树林中游玩的记忆。
仿佛在响应这股思绪般,汉尼拔的视线中出现了一抹幼小的身影,一头金色的短发。一侧扎着鲜红的蝴蝶结,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就像米莎最为活泼的时候一样,在树下欢腾地跳跃着。
如果她不是纵身一跃扑在一名年轻的露营者身上,并用笨拙而费力的动作试图扭断那人的脖子的话,这一幕肯定会更加温馨。
汉尼拔饶有趣味地看着两人“玩闹”了快十分钟,直到一声清脆的响声,那一身露营者打扮的青年女性瘫倒在地,身体抽搐着,发出口齿不清的悲鸣——蛮力将她脊椎中的一两节拽离了原有的位置。
这还不足以瞬间杀死她,不过,这样的伤势足够让她失去任何反抗或是逃跑的能力,如果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护,那她也活不了多长时间。
接着,那黑色连衣裙的女孩转向了汉尼拔。
汉尼拔知道这女孩的蛮力是何等的恐怖,按理说,他应该保持一定的距离,收集足够的情报,至少需要对她的背景有所了解……
但是,她的面容确实和米莎有那么几分相似。
“哈喽~那边的大叔,能帮个忙吗?”
那女孩向汉尼拔挥舞着右手,仿佛在向熟悉的老友问好。
日语?
“悉听尊便,女士。”
汉尼拔大步走向倒在地上的年轻女性,放下提包,从中取出剔骨刀,干净利落地从脑后侧下方戳入,结束了她的痛苦。
“初次见面,出于礼貌还是应该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汉尼拔·莱克特,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我叫露米娅。”
女孩张开双手,露出灿烂的笑容回答着。
“你好,露米娅,刚刚的『狩猎』愉快吗?”
“嗯!露米娅好久没有抓到人类了,大叔一起来吃吧。”
“大叔我也是人类吧?不把我一起『狩猎』了?”
“露米娅闻得到哦,大叔你身上的香味,大叔肯定『狩猎』过很多人类吧,而且还很擅长烹饪,能让露米娅尝尝你的手艺吗?”
!!!
与幼童一样的残忍且天真。
然而,这看似和米莎一样稚嫩且脆弱的身体,却蕴含着远超人类的力量。
她确实将自己视作了同类。
“非常乐意,露米娅,只要我们能够找到炊具和火焰的话……”
话音未落,汉尼拔便在年轻露营者的身上闻见了篝火的气息,顺着地面寻找她遇袭前留下的足迹,追溯着脚印的来向,便望见一个小小的橘红色帐篷正孤独地耸立于树林之中。
“看来我们这位不太幸运的朋友把什么都准备好了。”
将不幸的露营者搬回她亲手搭建的营地,虽然还是正午,篝火却依然燃烧着。汉尼拔和露米娅将她准备的锅碗瓢盆,备好的蔬果调料翻检出来,盘点了一番——她大概是一名素食主义者罢,神奇的是,汉尼拔从她随身的腰包中掏出了一把几近全新的Benchmade Meatcrafter,刀身在篝火的光中泛起橙金色的冷芒,像一支乐器,又像一支手术刀。一想到这把崭新的猎刀第一次切割的动物竟是买下它的人,多少带来了一些诡异的幽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