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被利用。”
静默良久，你缓缓道：“但你又怎能要求一介素未谋面之人，在初见时便无缘无故对你满怀善意？”
“世人之心如深井覆雪，未融之前，难辨底色。是以众人评断黑白善恶，皆论迹不论心。”
你抚上心口，神色静谧如子夜新月：“关于他当初究竟如何作想，我不愿探求过多。既然我偶尔亦会在心底生出这般卑劣的揣度，就不应要求旁人待我尽是光风霁月。”
言及此处，你睫羽轻垂，却隐含一丝决然的笃定：“我相信，即便起初如此，往后种种，他所作所为绝非仅出于一己之私。这便已经足够。”
“况且……”你动作微顿，目光掠过静立一旁的叶无晏，不由笑笑，眉眼间几分温柔，几分无奈。自始至终，他不发一言，视线却从未自你身上移开半分，“有时，纵使付出难以得到相称的回报，那也无妨。人心若能计较盈亏，又怎会有牺牲可言？”
“或许此举在九幽难以称得上明智，但这既是你所循之道，便并无是非错对可言。”顾云归微微颔首，“那么，你又要如何面对荆殊尘那几分似乎飘渺不定的善心？”
“至于荆殊尘……是的，我的确有疑虑尚存，甚至还有些……愧怍。”你拢紧掌心，低语道，“倘若我不曾许下要杀死他的承诺，倘若他仍如过去一般……”
你陡然摇了摇头，打断自己摇曳不定的念想：“……不，世间没有如果。他已做下了须为之付出代价的错事，这一点无可辩驳，而我至少还来得及阻止顾云归重蹈他的覆辙。”
“看来你已经有了决定。”片刻后，竟是荆殊尘率先轻笑出声。
“刺这儿，比尸首分离看起来体面些。”在你投来的目光中，他若无其事地压下剑身，将原本抵于喉间的刃锋指向自己的胸膛，随后便开始对你颐指气使，“还有，若要动手，就换你亲自来，再不济便让你那器修朋友代劳。我瞧不惯这家伙的脸，不想死在他手上。”
“……”你拧眉望向顾云归，“不要任意增添无关紧要的戏码。”
顾云归神色自若地微笑以应：“此乃借用你现实中熟识之人的弊端，非我所能掌控。若要责怪，倒该责怪你心底那些翻涌的念头才对。”
“而我力所能及之事，唯有——”
长剑骤然贯穿荆殊尘心口，血色迸作一线。青年颀长的身影顷刻消散，仅余剑锋上又深重些许的赤色血痕。
“令他消失而已。”
他收剑而立，声音平静如初。
“……”
你冷冷凝视着眼前的幻影，片刻无言，终是开口催促道：“既然第二问的后果你已履行，就不必继续拖延了。”
“也好，看来你已经渐入佳境。”顾云归轻笑一声，“倒是叫我好奇，你究竟能袒护我到什么地步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