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击自然并不寻常。
无形的凌厉剑气自四方纵横交错,配上一分你新近体悟出的断灭之力暗藏其中,锁住他周身辗转躲避的退路。你并未向契约另一端遮掩生灭之力的流淌,是以荆殊尘若是不想亲身试验隐伏其下的暗芒,便只能选择结结实实挨下这一记用作泄愤的直拳。
但出乎你意料之外,他却是毫不避讳地迎上剑气,抬手轻描淡写地卸开你来势汹汹的一击。
作为代价,他袖口亦被绞碎,手臂上数道伤痕淌出鲜血,分明是无伤大雅的轻伤,竟罕见地未能即刻愈合。伴着殷红滴落,室内的草药清香越发浓郁。
两道赤荧终于挣脱束缚回到他身边,青年指节收紧,单手攥住你拳头,一派闲适模样:“打人要打脸,这话倒是不差。只是你还太讲究所谓的仁义道德,这才处处束手束脚。”
“弃剑之举固然称得上剑走偏锋,然而失却了本体,仅凭赤手空拳,你顶多也就落我几分面子,不痛不痒,委实算不得什么妙招。”荆殊尘不紧不慢地评头论足,忽而笑道,“还是说,你在对我手下留情?”
“谁对你手下留情了?”你浑身恶寒,猛然退开一步,抽手而出, “但凡存在一劳永逸的法子,我自然没有不用的道理,还省得受你这一刀!”
思及这样一个既不修剑道、又着实性情恶劣的家伙,居然已成了你名义上的剑主,你越想越觉晦气:“还不如答应叶无晏呢!”
本命契约与神魂相系,一旦结成,就断无可能剥夺改易。若你当初早早作了叶无晏的本命剑,纵然荆殊尘的秘法再如何诡奇,也无法如此强行让你与他结契。
当然,话分两头——倘若你过往当真与叶无晏缔下本命契约,或许便不会如现在一般轻易选择熔铸之法。
毕竟本命契约作用下,两者可谓同生共死,行事前都得再三斟酌才是。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必然会将他也一并拖下水……
……同生共死?
宛如无数寒琅冰兜头砸下,你沉默片刻,方才神色复杂地开口:“……荆殊尘,你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但凡你开口问我的,如今不都早已有了答案?”他浑不在意地舔了下指尖鲜血,姿态轻佻,“硬要说的话,灵体化实后的血似乎与寻常人也无甚区别。”
你:“……”油盐不进。
诚然,如今你已确信荆殊尘正是药人无疑,也知晓了他真实的修为境界,甚至连他平素嗜酒的原因,都已经昭然若揭。
但是。
你忽然开口:“你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见青年微微扬眉,似是在饶有兴致地等你说下去,你指出他先前言语中的漏洞:“否则你应当早就知晓我已掌握生灭之力,而不该直到结契后才出言感慨。”
“不错。”荆殊尘也不辩驳,干脆利落地承认,“那的确是我随口编来骗你的。”
你:“……”
即便早有预感,但此人当真是毫无反省之意。
“既是如此,你自然不会是为了以蕴生压制无形之火,才强要与我结契。”收拢心思,你继续推测道。
“谁知道呢?”身染鲜血衬得他皮肤愈发苍白,荆殊尘轻轻、幽幽地笑着,配上那袭破碎的黑衣,宛若自深渊中爬出的鬼魅。
“如此一来,就有一个问题叫我始终想不通。”你不理他模棱两可的态度,目光紧盯着他的神色,不愿放过面上哪怕任何一丝细微变化。
你抬手按住胸口。愈合大半的伤处之上,一道淡淡的赤色烙印正隐隐发烫:“契约对你究竟有什么用处,值得你如此大费周章?”
——甚至不惜将自己的半条性命拱手相让。
荆殊尘神色不变,说得风轻云淡:“只是想到便做了,算不得大费周章。总是要搅一搅池水,才看得出水底鱼儿的行藏。”
似是瞧见了某种不同寻常的画面,他随即玩味道:“况且,无论是你的反应,抑或是他的反应……想来都会很有意思。”
“他?”你疑惑追问。
“你非要将这镜子弄碎了才肯罢休么?”荆殊尘的这一句来得突兀,似乎并不是在同你说。
只见他抬手轻挥,身后的镜面陡然一暗。
没有问候,没有寒暄。
顾云归自镜中踏出,素来令人如沐春风的温润眉眼此刻面无表情。阵盘悬于他掌心,轻轻旋转,某种令人心惊的暴戾力量如惊雷破空,转瞬既收。
或许是荆殊尘先前隐匿修为一事,叫你对此格外敏感——你立刻察觉到另一处异样。
顾云归此时流转的气息与威压……毫无疑问,那已是化神境的层次。
他的交谈对象:
1-4 荆殊尘
5-8 你
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