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狗屙锅里了,也许是昨天,我记不太清了。我照常早起,就闻到一股味道,这是不详的前兆,当我出门看见放在地上的锅时,我就明白厄运已经显现。
但我看见了她,她傲然地挺立起来,在另一条干瘪的狗屎的支撑下,统领着一切。伟大呵,我冷笑一声,便给锅里加水。仿佛命运的指引一般,平时烧水常理不清顺序的我这次却浑然天成地烧开了一锅水。随后看戏一般注视着她。
她已经有些动摇了,但依旧挺立着,一朵巨大的水泡在她周围炸开,但她安然无恙。但我明白,此时只不过是一氧化二氢分子发起总攻的前兆,炮火攻击会愈演愈烈。紧接着,第二朵炸开后接连着第三朵,她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后用力稳住身体,炮火攻击的效果已经在她身上显现,她的躯干出现了残缺,离体的躯干碎片浮在水面上随着气泡炸裂的起伏中舞动。她没有屈服,依旧挺立着,气泡几乎整个包围住了她,我听到炸裂的气泡声。每一个气泡炸裂都是一次对她的真实伤害,我看不清她了,但我看见她的躯干碎片愈来愈多,能想象到她的状况有多惨烈。
终于,她的腿被炸断了,失去了根基的她无奈地在亢奋的一氧化二氢分子中的攻击下起舞,她的躯干在渐渐丧失,这是一支死亡之舞。我看着她,恍惚间感觉自己身处某个歌剧院,在欣赏世界上最纯粹的艺术。
又终于,她不堪抵挡猛烈的攻击——或者说抵挡的心仍在,但她的身躯已不许她继续抵抗了——浮了上来,我能看见她眼神中的坚毅与愤懑,一氧化二氢分子们的攻势依旧,她的本就不多的小小躯干逐渐四分五裂。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个多么残忍的行为,这是对她的凌迟!我立马去垃圾堆里翻出来一个昏黄斑驳的勺子,去用力搅动这锅蕴含着不屈精神的死水。她和她的同胞都在勺子的超度下化为一堆暗黄的幻影,她的灵魂解脱了。我闻到她的气味里面包含了感激的信息素。
我许久未缓过神来,这时,刘健捂着鼻子过来问我:
“叔,今天做饭怎么这么早?”
我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过来,然后侧在他的耳边说:
“今天狗屙锅里了,我在高温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