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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4456511 - 摘录 - 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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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644565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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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超市的薯片半价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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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录 《无尽的玩笑》 2024-11-21(四)05:21:48 ID:SCWs92C [举报] [订阅] [只看PO] No.64456511 [回应] 管理
“他们应该给读完这本小说的人发个奖,奖励是可以再读一次这本小说。”
Tips 无名氏 2099-01-01 00:00:01 ID:Tips超级公民 [举报] No.9999999 管理
  _ _
  ( ゚_゚)
/ (⁰  )╲/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6(一)20:44:53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4929 管理
>>No.64924323
//这是一种可能。

//另一种可能是:掷骰时,骰子连续十次落在了已出现于该串中的文本区间。此时本串应即刻终结。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03:38:47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8405 管理
233[1,1138]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03:41:3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8408 管理
>//得伴之年11月6日

佩木利斯没算进去的是他只有在能上图森沃特伯格比赛名单的情况下才能周六下午不上课, 而不像哈尔和阿克斯福德, 他并不是板上钉钉的名字:佩木利斯的美国网球协会排名, 除了他在裴顿超级鸡之年13岁时的美好一年, 之后从来没高过128名, 而沃特伯格的参赛名单上有北美国家组织甚至欧洲各地的球员; 抽签结果必须很弱才会让他拿到128进64的首轮邀请。阿克斯福德在前50边缘, 但他去年17岁的时候就打了18岁比赛, 所以今年肯定还是能去。哈尔可能是18岁单打组的第三或第四号种子; 他肯定能去, 除非他的脚踝伤势在对华盛顿港或者魁北克的比赛中出现严重恶化。阿克斯福德认为佩木利斯并不是计算错误, 而只是在展示一种破釜沉舟的自信, 就他未来的比赛前景而言可能还是非常有好处的——教练奥布里·德林特(公开)说看M.佩木利斯训练和看M.佩木利斯比赛就像通过电子邮件认识了一个女孩成了某种键盘笔友然后爱上了她最后你终于见到真人的时候发现她胸部正中心只有一个巨大的奶子之类的。⁷⁷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03:52:13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8427 管理
>注释与勘误

>77.
当然, 佩木利斯, 在暑假期间(他暑假也住校, 但从裴顿之年开始就再也没资格参加欧洲巡回赛)自己设计并(以成本价)发行了几盘很有趣的低内存电视电脑游戏, 里面有德林特的照片和H.伯斯《人间乐园》三联画中地狱那一联里的图像的实体模型, 这盘游戏在16岁以下的学生中仍然是非常流行的深夜娱乐产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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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03:53:1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8428 管理
//耶罗尼米斯·博斯(Hieronymus Bosch)是一位十五至十六世纪的荷兰画家,作品多以描绘罪恶与人类道德的沉沦为主题,被认为是20世纪超现实主义的启发者之一。
//《人间乐园》是他的代表作。这是一幅三联画:左幅描绘了乐园中的亚当与夏娃,中幅展示了人间的乐园,右幅则是地狱的情境。

>//以下是中幅: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03:53:4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8429 管理
460[1,1138]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04:03:30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8449 管理
>//“克里普顿传奇,下”
>>No.64462339


赞助年代前的最后一年, 每次潦草的决赛过后那个小小的决赛后的颁奖仪式暨舞会, 埃里克·克里普顿总会不带武器参加, 吃一点点自助餐里的火鸡肉, 然后从他投币口一样的嘴巴一侧吐出字来跟马里奥·因坎旦萨讲话,然后会面无表情地接受他尺寸过大的冠军奖杯, 哪怕掌声寥寥无几, 之后他会默默融入人群, 回到他居住、训练和练枪法的不知道什么地方去。克里普顿到了这个时候肯定已经有了一整个壁炉架子加一整个书架的美国网球协会冠军奖杯, 每个美国网球协会的奖杯都有大理石花纹的塑料底座, 以及一个身体后仰、发球到一半的很高的金属男孩, 看上去像一个削球水平很高的结婚蛋糕上的新郎。克里普顿家里的铜和塑料可能已经多到放不下, 但他没有任何正式的排名: 他的9毫米格洛克手枪以及公开表达的威胁如此传奇, 因此也被美国网球协会认为从来没有过真正合规的胜利, 甚至没有打过一场合规的官方认可的比赛。青少年巡回赛上很多人有时问小小的马里奥, 埃里克·克里普顿是不是因为这个才总是看上去闷闷不乐、不苟言笑, 并且总让赛前出现与赛后消失成为轰动事件, 他的获胜战术同时让他的胜利, 以及克里普顿自己, 被当作了不真实的存在。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04:09:14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8462 管理
这样一直到北美组织成立, 这是克里普顿人生中的第十八个夏天, 进入了赞助年代, 年份中带有广告的皇堡之年, 而美国网球协会也变成了北美组织网球协会, 一个墨西哥系统分析师——基本不会说英语也从来没玩过球, 除了收集计算原始比赛数据什么也不懂——成了位于新纽约州福里斯特朗市的北美组织网球协会电脑排名中心主任, 他不知道克里普顿当年春天的六次重大青少年比赛桂冠不被认可也不是真的。于是取代了《美国青少年网球》杂志的第一期三语《北美青少年网球》双周刊出版的时候, 出现了E. R.克里普顿的照片, 来自“个人”, 在整个大陆18岁以下青少年组排名第一, 眉毛往各个方向伸展; 但恩菲尔德网球学校的所有人, 从施蒂特往下, 都觉得很好笑, 有些人在想这时候埃里克·克里普顿是不是会把他的精神铁甲放下, 用他不拿武器的手跟别人真的打一场网球玩玩, 因为现在他肯定已经得到了他想要的所有东西, 所有挟持了他本人作为人质的东西, 真正的被认可的排名第一; 而大陆青少年红土比赛一周后就要在印第安纳波利斯举行, 来自奥尔斯顿的当时还很小的迈克尔·佩木利斯在闹作一团的更衣室里拿着他的苹果电脑和赌博软件靠让大家下注克里普顿现在凭借要挟勒索成为他肯定渴望得要了命的顶级选手以后还会不会出现在印第安纳波利斯, 还是会从巡回赛上退役, 只是躺着自慰, 一手拿着格洛克, 另一只手拿着《北美青少年网球》杂志。<175>所以, 当埃里克·克里普顿在红土比赛前两天一个下着雨的温暖中午出现在恩菲尔德网球学校吊闸门口时, 所有人都吓得不轻。他穿着件松松垮垮的风衣式的外套和鞋头磨坏的球鞋, 还有留了大概五天的腋毛一般的青少年胡子, 但手里没有任何球拍以及比赛装备, 甚至没有他的格洛克17定制木盒子, 他使得那位于半山腰上的两眼无神的兼职吊闸门管理员差点倒在对讲机的开门按钮上, 恳求对方让他进来寻求帮助——他的状态糟糕极了, 这是吊闸门管理员通过对讲机做出的诊断——但学校有关非在校学生的青少年选手进入学校的规矩严格而复杂, 但小马里奥·因坎旦萨在温暖的雨中走了一路陡峭的山路到了吊闸门口, 与克里普顿通过铁栅栏进行了交流, 让管理员为他按下对讲机按钮, 且要求通过一条特别的非比赛规则附录允许克里普顿进门, 说这孩子真的已经在精神崩溃的边缘, 马里奥先是告诉了横向艾丽斯·摩尔然后告诉了助教坎特雷尔然后是校长本人, 而克里普顿则一言不发地瞪着吊闸门上方那些球拍头形状的熟铁防盗刺, 他的表情如此阴森, 鬼附身一般, 以至于强硬的管理员后来告诉他在中途之家的朋友们这个幽灵一般的风衣人是他清醒至今面对的最恐怖的东西; 而后来在事实证明克里普顿只想要占用老因坎旦萨的几分钟时间得到他的心理辅导以后, J. O.因坎旦萨在先是坎特雷尔后来是施蒂特的坚决反对下还是让克里普顿进了门——我们只能想象马里奥如何在克里普顿面前吹嘘自己父亲的光辉形象——而因坎旦萨, 虽然不能说完全清醒, 还算脑子清楚, 且他对由于过早的成功而形成的创伤有种低熔点的复杂的同情; 于是吊闸门升起来了, 克里普顿与两位因坎旦萨在正午爬上了东楼宿舍区C区顶层一间没人用的房间,离大门最近的楼, 开始进行某种存在主义精神复苏术或者什么东西——马里奥从来没有谈起过他在场的这次会晤, 哪怕在晚上哈尔昏昏欲睡的时候也没有提起过。但有记录显示, 在这段时间内, 先是心理咨询师多洛雷斯·腊斯克被父亲本人用传呼机从她在温彻斯特的家里叫了过来, 后来对她的传呼取消了, 横向艾丽斯·摩尔的传呼机响了, 她被要求以最快的速度把莱尔从健身房/桑拿房带到东楼, 而正在莱尔从湿巾机上把自己从莲花坐姿里解脱出来与横向艾丽斯一起去救急的时候, 在过程中的某个时刻——在詹姆斯·O.因坎旦萨头上绑着借来的宝莱克斯H<128>摄影机的马里奥要求克里普顿同意录下整段危机对话以保护恩菲尔德网球学校免受北美组织网球协会卡夫卡式的有关未注册就读的学生在某个美国网球学校接受任何辅导的规则惩罚——在某个时刻, 莱尔正在路上的时候, 克里普顿从他潮湿复杂的大衣的各个口袋里拿出了一份涂改得面目全非的《北美青少年网球》每两周一次的排名报道, 一张发黄的某对脸色浆白的中西部夫妇的结婚照, 以及那把丑陋的9毫米格洛克17半自动手枪, 哪怕两位因坎旦萨同时飞扑过去, 克里普顿还是把手枪指向了自己的右——而不是左——太阳穴, 也就是说用他拿球拍的好手拿着枪, 闭上了眼睛, 皱着脸, 然后真的永久地把他合规的脑袋一枪打爆,被抹除的不仅是他的地图还有些别的东西; 房间里有种地狱一般的混乱, 此刻两位面露恶心之色身上溅有红色雾点的因坎旦萨各自蹒跚摇晃着走出了房间, 而——由于莱尔出现在健身房之外且在校园里直立行走的新闻已然制造了巨大的兴奋, 使得学生们拿出照相机——也因为正在莱尔与横向艾丽斯抵达楼上走廊的时候, 他们刚从那间充满火药的刺鼻气味和令人反胃的雾气的房间里踉跄而出, 所以他们如同某座可怕的煤矿上两个矿工的形象被留在了很多照片中。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04:12:05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8467 管理
青少年竞技网球圈里的有些人认为马里奥在克里普顿的葬礼上哪怕泪流满面仍然保持着他完美的微笑显得他十分健康。参加葬礼的人很少。后来人们发现, 埃里克·克里普顿来自印第安纳州克劳福兹维尔, 他妈妈是个晚期安定上瘾者, 而他曾经是豆农的爸爸在赞助年代前的1994年一场臭名昭著的雹暴中瞎了眼, 如今每天能做的事情是玩用弹力绳连着一个红色橡胶球的木质球拍, 玩板手球, 可想而知很不在行; 而吃了安定和瞎了眼的克里普顿夫妇对埃里克在大多数周末去了哪里一无所知, 且完全相信了他的解释, 说那些又高又大的奖杯来自他业余作为自由职业网球奖杯设计者的工作, 这对父母显然不是美国家庭教育灯光秀上最亮的两颗灯泡。他们在大雨中的印第安纳州维德斯堡举行了下葬仪式, 那里有个低价墓园, 而父亲本人则没有去印第安纳波利斯, 而是陪着马里奥参加了他人生至今的两场葬礼中的第一场; 因坎旦萨同意了马里奥不为父亲本人的青少年网球纪录片拍摄记录任何场景的要求本身可谓感人。马里奥可能在健身房里告诉了莱尔一切, 但他肯定没告诉过哈尔或者妈妈们; 而父亲本人这个时候已经进进出出康复中心好几次, 不能算作可信的消息源。但因坎旦萨确实同意了马里奥的请求, 在恩菲尔德警察过来用粉笔画下了克里普顿四肢张开的身体轮廓又在小小的螺旋笔记本上写了点他们以令人恼火的谨慎反复检查的东西以后, 在救护车人员把克里普顿装进一个巨大的橡胶袋拉上拉链用带轮子的可收回床脚的每次到楼梯上都要收一下床脚的担架床抬下楼以后, 不让任何人清理这间房间。莱尔这时候早就走了。行动缓慢的马里奥花了一整个晚上以及两瓶 Ajax强力清洁剂, 才用自己萎缩的小手臂和砖头脚板把这间房间清理干净; 左右两边房间的18岁女孩都能听到他在里面摔倒又爬起来, 一次又一次; 最后这间如今一尘不染的房间被永久地锁了起来——只有G.施蒂特有把专门的钥匙,一旦哪个恩菲尔德网球学校的少年抱怨某种与网球相关的人间无常或者困难或者什么的, 他都会邀请他们来到“克里普顿套房”里休息一会儿, 也许在这里冥想一下除了自我超越或者狠下心来或者每天艰苦地朝着一个遥远的、只有达到那里你才也许能接受自己并活下去的目标苦干的别的成功方法。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04:13:49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8468 管理
>注释与勘误


>175.
这种两只手都很忙的情况很难想象, 然而对克里普顿队成员们来说, 现实与否并非这画面的重点。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04:14:07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28469 管理
920[1,1138]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12:15:30 ID:M6t9wC2 [举报] No.64930101 管理
>>No.64924929
这样不是几乎不可能读完吗,还剩几十页的时候就很有可能出现r10次都r到出现过的文本的情况了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15:33:45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31475 管理
>>No.64930101
//所以才有灌铅骰子嘛(ゝ∀・)
>灌铅骰子(3/10)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15:42:51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31550 管理
//得伴之年11月20日

我到走廊里拿出烟草, 然后刷牙, 再把 Spiru-Tein能量粉罐子冲洗干净, 罐子内壁已经结了一层令人不快的东西。宿舍走廊是弧形的, 没有拐角,但你站在走廊里任何地方都能看到最多三扇门以及第四扇门的门框, 直到弧线伸展到你视野之外。我短暂想过, 小小孩以为他们的父母即使越过拐弯和曲线也能看到他们, 这是不是真的。

大风的呜咽声和门发出的哐啷声在没铺地毯的走廊里更响。我能听到视线之外一些房间里传来隐约的清晨的哭声。很多高水平选手每天起床都以一阵快速的大哭开始, 之后他们基本一整天都能精力充沛, 全身心投入。

宿舍走廊的墙是薄荷糖蓝。房间里面的墙则是奶油色。所有木制品都是深色的, 上了一层清漆, 整个学校天花板下面的扭索状装饰也一样; 走廊里最主要的气味总是清漆和安息香酊的混合。

卫生间水池旁有扇窗户没关, 一坨雪就这么在窗台上堆了起来, 窗户底下水池旁边的地板上则是抛物线形状的雪迹, 顶点已开始融化, 水池的热水管发出尖叫声。我打开灯, 排风扇也随之启动; 不知道为什么我受不了那声音。我把脑袋伸出窗外, 风不知从何而来又无处不在, 雪以漏斗和旋涡的形状飞舞, 雪中有一点点小冰粒。冷到难以忍受。东球场对面的小路都被覆盖, 松树枝已经在雪的重压之下几乎与地面平行。施蒂特的天桥和观察塔看着有点阴森; 面对生活行政楼背风的一面仍然无光也无雪。远处阿特西姆风扇把大量带雪的空气往北方吹的景象是从我们山顶上看出去比较怡人的冬季风景, 然而现在能见度太低, 看不见风扇, 而且雪的清脆嘶嘶声太大, 看不出来风扇开没开着。校长房不过是北面那排树旁边一个隆起的轮廓, 但我能想象可怜的查·塔在客厅窗口, 穿着皮拖鞋和苏格兰格子睡袍, 哪怕一动不动也像在踱步, 反反复复拔起又收回手里电话的天线, 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到洛根机场和蒙特利尔德维尔机场、气象-9000 语音天气播报、魁北克北美网球协会办公室里愁眉不展的人物。查·塔的额头像搓衣板, 嘴唇无声地嚅动, 因为他在“完全焦虑”的状态下想办法。

到根本没法感觉到自己脸的时候, 我把头缩进屋里。我进行了小小的洗漱。我已经有三天没有认真进过卫生间了。

天花板内部通讯设备旁边的数字显示器显示「11月18日东部时间4:56」。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15:47:40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31591 管理
厕所门的撞击声消停以后我听到一个语调奇怪的轻声从走廊另一头传来。那是善良的老奥托·斯蒂斯搬了自己卧室里的椅子坐在走廊窗前。他面对着窗户。窗户关着, 他的额头贴在玻璃上, 不是小声地自言自语就是在哼歌。整扇窗户的下半部分都因为他的呼吸起了雾。我走到他背后, 听着。他的后脑勺上剃了很短的平头以后有那种鲨鱼肚的灰白色的发根, 头皮都露出来了。我差不多就站在他椅子后面。我不知道他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哼歌。哪怕我把牙刷放在NASA杯子里搅动, 他都没转头。他还是一身“黑暗”:黑运动衫, 黑运动裤, 两条腿上都有印上去的恩菲尔德网球学校红灰色校名。他在冰冷的地板上光着脚。我一直站在椅子后面, 他还是没有抬头。

“现在是谁啊?(//Who's that now?) ”他说, 还是直勾勾盯着面前的窗户。

“你好奥斯。”

“哈尔。你起得可真早。”

我又搅了搅牙刷, 表示耸肩。“你知道的。起来动动。”

“怎么回事? ”

“你什么意思? ”我问。

“你的声音。天, 你在哭吗? 怎么了? ”

我的声音没有情绪且只是有点困惑。“我没在哭, 奥斯。”

“那好。”斯蒂斯对着窗户呼气。他头一点也没动, 伸手抓了抓平头发型的后脑勺。“起来转转。我们今天要出去跟外国人(//furriners)打比赛还是怎样? ”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15:53:15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31640 管理
过去十天我总在破晓之前的凌晨感觉最糟。在破晓之前醒来有一些极度恐怖的东西。“黑暗”呼吸线之上的窗户很清楚。雪在这幢楼东面并没有那么猛地旋转着砸到窗户上, 但背风面没有风显示了新的雪下得是多么大。好像白色幕布无休止地落下。东边的天空开始发亮, 一种更苍白的灰白色, 跟斯蒂斯的发根有点像。我意识到从他的位置他只能看到自己在窗户上凝结的呼吸, 没有任何倒影。我在他背后做了好几个夸张的鬼脸(1 。它们让我感觉更糟糕了。

我继续搅牙刷。“好吧, 如果我们真要打, 肯定也不是在外面。西球场的雪都已经堆到网前了。他们总得让我们到室内什么地方打。”

斯蒂斯吸了口气。“没有哪个室内球场有36块场地的, 因克。温彻斯特俱乐部大概有12块最多了。他妈的奥本山只有8块。”

“他们要把我们带到不同场地。很麻烦, 但施蒂特以前也这么干过。我觉得真正的变量是那些魁北克人有没有在昨晚这种状况发生之前到洛根机场。”

“洛根机场会关闭你是说。”

“但我觉得如果他们昨晚已经到了的话我们早就该听说了。弗里尔和斯特拉克从晚餐开始就一直在刷新航空管理局(//F.A.A)的链接, 马里奥说的。”

“他们是盼着能被一些迟钝的有腿毛的外国女孩子搞上还是怎样? ”

“我猜他们肯定困在德维尔了。我打赌查·塔现在正在处理这问题。早餐时间宣布, 最有可能。”

这显然是“黑暗”进行一个快速的查·塔模仿秀的开场, 在电话这头大声问哪个魁北克教练, 他查·塔是应该鼓励他们从蒙特利尔包车过来呢还是劝他们别冒险在暴雪中穿过大凹地, 如此慷慨大方又充满失望的姿态会让魁北克人认为开400公里的大巴穿过暴风雪来波士顿是他自己的想法, 查·塔此刻张开双臂拥抱一切对付对方教练怀疑的心理策略, 背景声里是那个教练疯狂翻着手里法英词典发出的响声。然而斯蒂斯只是额头抵着玻璃窗坐着。他光着的脚在地板上踏着某种节拍。走廊冷得不行, 他脚趾上有淡淡的蓝色。他瘪着嘴吐气, 像小小的哀叹, 让他胖脸蛋微微颤动; 我们把这称作他的马叫声。


//(1
原文为"few grotesque, distended, pop-eyed faces""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16:12:17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31757 管理
“你刚在跟自己说话, 在唱歌, 还是怎么回事? ”

随之而来的是寂静。

“听过那个笑话。(Heard this one joke,)”斯蒂斯最后说。

“来听听吧。”

“你想听? ”

“我现在真的很想开心笑一笑, ‘黑’(//Dark)。”我说。

“你也是? ”

又一阵寂静。两个不同的人以不同的音调在关上的门背后哭泣。二楼有马桶冲水的声音。其中一个哭泣者简直在鬼哭狼嚎, 某种非人的哀号声。判断不出来这是哪个恩菲尔德网球学校的男生, 因为门在墙壁的弧线后面。

“黑暗”又抓了抓后脑勺, 脑袋还是一动不动。他的手在黑袖子的衬托下看起来几乎要发光了。

“三个统计员去打鸭子,”他说, 停顿了一下, “他们是那种职业统计员。”

“我懂。”

“他们去打鸭子, 然后他们都弯着腰躲在用来隐蔽的一片淤泥里, 穿着长筒靴戴着帽子之类, 带着最高级的那种温彻斯特枪(1, 等等。然后他们学猎鸭人总是学的那种嘎嘎叫。”

“鸭叫。”我说。

“对了,”斯蒂斯尝试对着窗户点头, “然后就有那么一只鸭子飞到他们头上。”

“猎物来了。他们去那个地方的目的。”

“太对了, 他们的存在意义(2还是什么的, 而他们马上就可以把婊/子养的打成一团泥和几片羽毛了,”斯蒂斯说, “然后第一个统计员, 他拿起他的温温枪, 砰, 后坐力让他弹回地上一屁股坐在泥巴里, 但他没打中鸭子, 太低了, 他们说。第二个统计员站起来开枪, 也一屁股掉坐在地上, 这些温温枪后坐力特别厉害, 所以第二个人一屁股坐在地上, 发射子弹之后, 他们看到他射得太高了。”

“也没打中。”

“高那么一点点。这个时候第三个统计员开始欢呼雀跃, 大叫‘我们打到了, 兄弟们, 我们终于打到了! ’”(3

有人在噩梦里大叫还有人喊着要安静。我都懒得假装笑。斯蒂斯似乎也对我并无期待。他耸耸肩, 没有动脑袋。他的额头还一刻也没离开过冰冷的玻璃窗。




>//(1)
原文为"Winchester double-aughts ",指温彻斯特公司生产的00号霰弹枪弹药。

>//(2)
"raisin-debt",在这里是模仿法语发音的"raison d'être/存在意义"。

>//(3)
笑点是根据统计学,前两枪的统计平均值是会刚好击中鸭子的。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16:26:21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31854 管理
我在他旁边一声不响地站着, 手里拿着我的NASA 杯子和牙刷, 越过斯蒂斯的头往外看着窗户上半部分的外面。雪下得很大看着有种柔软光洁的感觉。东球场遮阳篷的绿帆布顶已经不祥地塌了下来, 上面白色的佳得乐标志模糊不清。一个人影在外面, 并不在遮阳篷下而是坐在东表演赛场旁边的椅子上, 胳膊肘和屁股在两个不同的平面上往后靠, 脚伸在下面, 一动不动,穿着看上去蓬松鲜亮应该是大衣的衣服, 但被雪埋在了下面, 就坐着。很难判断此人的年龄或性别。布鲁克莱恩的教堂顶随着背后天空变亮而逐渐变暗。破晓初始在大雪之下宛如月光。好几个人在联邦大道上拿雪铲铲车前玻璃。他们的身影又小又黑, 且飘忽不定; 大道上被雪深埋的车像一个又一个小冰屋, 某种爱斯基摩人的小房子似的东西, 11 月中从没下过这么大的雪。被雪覆盖的B线列车像白色鼻涕虫一般艰难上坡。很显然T线很快就会停运。雪和冰冷的日出给了一切一种撒了糖霜的感觉。停车道和停车场之间的吊闸门升到一半, 可能是为了防止被冻住。我看不见谁在吊闸门保安室当班。那些保安总是来来去去, 很多都是从恩内特之家来的, 尝试“康复”。旗杆上的两面旗子已经冻住了, 直挺挺地竖着, 在风中从左到右僵硬地旋转, 像一个戴着颈托的人, 而不是在风中飘扬。恩菲尔德网球学校吊闸门外的物理邮箱上有一圈莫希干发型似的雪。整个场景都有种无法形容的惆怅。斯蒂斯呼吸产生的雾气让我看不到比邮箱和东球场更近的地方。光线开始在斯蒂斯的呼吸雾气周边散射成不同的颜色。

“沙赫特从某个脸很痛的波士顿大学的人那里听来的笑话, 在那个颅形地方, 他说的。”斯蒂斯说。

“我要直接问那个问题了, 黑。”

“这是个统计学笑话。你要知道什么是中间平均值和众数。”

“我听懂笑话了, 奥斯。问题是你为什么一直这样把额头贴在玻璃窗上, 你自己呼吸的气让你什么也看不到。你到底在看什么? 你就不觉得额头冷吗? ”

斯蒂斯没点头。他又发出马叫声。他纤瘦的身体上长着一张胖子的脸。我之前没意识到他右颌骨下方有块泪水一样的赘肉, 就像有痣的皮肤。他说:“额头几个小时前就不觉得冷了, 我那时候就一点感觉也没有了。”

“所以你已经光着脚额头贴着玻璃窗好几个<小时>了? ”

“大概四小时吧, 我觉得。”

我能听到一组夜班清洁工在我们下面说笑, 水桶丁零当啷响着。只有一个人在笑。是肯克尔和勃兰特。

“那么, 我的下一个问题应该很明显了, 奥斯。”

他又尴尬地耸耸肩, 头不动。“好吧。有点尴尬, 因克,”他说, 他停顿了一下, “事实是我被粘住了。”

“你额头粘在窗户上了? ”

“我能记得的是我醒过来的时候, 刚好过1:00, 他妈的科伊尔又开始大便失禁了这样一晚上别想睡。”

“我不敢想象, 奥斯。”

“而科伊尔甚至都不开灯只是从他床底下拿出干净床单换上就继续打呼噜了。这时候我彻底醒了, 接下来就没法回到被子底下了。”

“没法继续睡了。”

“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我能感觉到。”“黑暗”说。

“筹款活动前的紧张? 沃特伯格快要到了? 你觉得自己开始攀登一个个高原, 开始打出那种你来这里时希望有一天能打出来的球, 有一部分的你不相信, 觉得不对劲。我也经历过这些。相信我, 我能理——”

斯蒂斯无意识地试图摇头, 这带来一阵疼痛的哭泣。“不是那些。根本与那些无关。这个故事很长。我都不知道我是不是想让别人相信我。忘了吧。关键是我本来在床上——浑身是汗又热又烦躁。我跳下来搬了一把椅子到这个冷一点的地方。”

“到一个你不用躺在那儿思考科伊尔的床单是不是在他床底下缓慢熟成(1的地方。”我说,身体有点颤抖。

“刚开始下雪, 那时候, 外面。大概1:00的时候。我想我就坐在这儿看看雪安静一下然后到下面放映室里去睡。”他又抓了抓头皮越来越红的后脑勺。

“你一边看, 一边若有所思地把额头贴上玻璃窗就那么一秒钟。”

“而这就是希望的终结。忘了额头上都是汗。就这么发生了。吓到了我自己。跟那次一样你记得吗, 去年新年雷德他们骗英格索尔伸舌头舔网柱?就跟那舌头一样粘住了, 哈尔。粘住的面积可要大多了, 比起英格索尔。他只被粘掉了舌尖上那么一丁点。因克, 我在2:30的时候试着从上面扯下来,然后就有了这个该死的……<声音>。这个声音和一种感觉, 就像皮肤会先于这个窘境认输。冻住了。这里的皮肤比我想要告别的要多一点, 不管怎样。”他说话的声音比悄悄话只大那么一点。

“天啊, 你就一直坐在这儿。”

“是啊他妈的我好尴尬。但没糟糕到要叫出来的地步。我一直在想如果情况变糟我就开始叫出来。然而到3:00左右我已经完全感觉不到我的额头了。”

“你就坐在这儿等有人来。嘴里念念有词给自己壮胆。”

“我只是拼命祈祷不是佩木利斯。只有上帝知道那婊子养的会对无能为力一动也不能动的我做什么。而特勒尔奇就在那扇门里面打呼噜, 带着他该死的麦克风和电线以及野心。我也祈祷他别醒过来。更不要说那狗娘养的弗里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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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yle's sheet slowly ripening under his bunk.","ripening"可能是指床单因为长时间未清洗或暴露在空气中而逐渐变黄,暗示着一种不干净或陈旧的状态。
无标题 无名氏 2025-01-07(二)16:36:26 ID:SCWs92C (PO主) [举报] No.64931934 管理
我看了看那扇门。“但那是斧柄的单人间。特勒尔奇为什么会在斧柄的房间里睡? ”

奥托耸耸肩。“相信我我有足够的时间倾听与识别不同人的呼噜声,因克。”

我看看斯蒂斯又看向阿克斯福德的门。“所以你一直坐在这儿听各种睡眠噪音看着你自己呼出来的气在窗户上扩散结冰? ”我说。整个场景想想都受不了: 就坐在那儿, 粘在那儿, 离日出还有很久, 一个人, 尴尬得不敢叫出来, 我自己的呼吸弄脏了窗户, 不给我看一点能让我从恐惧中分散注意力的风景。我惊恐地站在那里, 对“黑暗”的沉得住气表示十分敬佩。

“有那么最糟糕的半小时我上嘴唇也粘住了, 在呼吸的时候, 那口气冻住了。但我靠呼气把它吹开了。我呼得又热又快。都快窒息了。我很怕如果我昏过去的话会整个人往前倒然后整张脸都会冻住。他妈的额头已经够糟糕了。”

我把牙刷和NASA杯子放到悬臂式的暖气片上。房间里的暖气片嵌入墙内, 走廊里的是突出的。恩菲尔德网球学校的环形供暖系统会发出一种我现在已经好几年都听不见的嗡嗡声。校长房仍然用的是充油供暖; 听上去总像有个疯子在下面敲管道。

“黑, 做好心理准备,”我说, “我来帮你拉开。”

斯蒂斯似乎并没有听见。对于一个跟冰冻的窗户贴得严丝合缝的人来说,他显得出奇地入神。他用力抓着后脑勺, 这是他每次入神的时候都会做的动作。“你相信那些玩意儿吗, 哈尔?

“那些玩意儿? ”

“我不知道。小小孩的玩意儿。特异功能(//Telekiniption)。鬼。灵异的玩意儿。”

“我会走到你身后然后猛拉一下然后我们马上把你扯下来。”我说。

“有人之前来过,”他说, “大概一个小时之前有个人在我后面站着。但他只是站在那儿。然后他走了。或者……它。”浑身发抖。

“就像脚踝绷带上最后一点。我们用点力, 速度快一些你什么感觉也不会有。”

“我现在记起了英格索尔那一小片舌头在9号场地的网柱上一直冻到春天的真切的让人不快的回忆。”

“这不是什么唾液和零度以下金属之间的反应, 黑。这是特殊的闭塞性粘连。玻璃并不像金属那样传导热量。”

“这窗户上可没什么热量可传导, 兄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灵异>(//Parabnormal)。我小时候相信有吸血鬼。据说父亲本人以前会在楼梯上看到他父亲的鬼魂, 但到最后他还会经常在自己头发里看到黑寡妇蜘蛛, 还会在我跟他说话的时候硬说我不说话。所以这些也不可信。奥斯。我要说的是我不知道我对灵异事件是什么看法。”

“另外我觉得什么东西咬了我一口。在我后脑勺那里, 什么虫子, 知道我毫无反击能力且看不见。”斯蒂斯又搔他耳朵后面红色的那块地方。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凸起。不是吸血鬼会咬的那部分脖子。

“但马里奥说他看到过灵异的影子, 他不是开玩笑, 马里奥从不撒谎,”我说, “所以你问我信不信我不知道怎么想。低强子颗粒(//Subhadronic particles)的运动方式很像鬼。我想我还是对这整件事保留意见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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