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话 和

这次的交易，以魔界产的大张优质纸五十张成交。
用一根树枝换来了几乎相当于一整棵树的纸张。这究竟是亏是赚，目前还不好说。

「一切都要等详细研究过这根树枝之后才能定论」

从俱毗罗手中购得的奇异树枝。
乍看只是普通枝条，却从未见过这般植物，更不可能是自然产物。
想必是某人运用高超技术人工制造的物件。

「俱毗罗，最后能再请教一个问题吗？」
「嗯？怎么了？」

俱毗罗似乎还有其他交易，准备即刻离开魔界。
看来他对这次获得的纸张相当满意。此人的审美标准实在难以捉摸。

但在其离去前，有个必须确认的疑问。

「这根树枝究竟从何而来？知道制作者是谁吗？」

虽听闻是来自边境，但具体方位与制作者名讳皆未可知。

「啊，那是高天原的物件」

俱毗罗不假思索地答道。
高天原。这个名号有所耳闻。

「虽属边陲之地，但近来因涌现高位存在，势力正不断扩张。不久前甚至开始在大地创造陆地，多半是打算迁移部分势力过去吧。」
「哦？创造陆地...倒颇有神明风范...」
「嗯。据说是叫伊邪那岐还是伊邪那美的家伙创造的。不过规模方面......你怎么了？」
「Lionel？您还好吗？」

糟了，下意识后仰到只用脑袋做了个桥式支撑。

伊、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这不是日本神话的世界吗......
即便是我这等人物也知晓这些名号......

...等等。这么说高天原果然是...神之国？
而且是日本众神居住的国度？

而伊邪那岐与伊邪那美创造陆地...是指日本列岛诞生？
不，他说的是"正在创造"，莫非尚在进行中...？

「没、没事。只是有些魔力醉」
「是吗。魔界人也不容易啊」

...日本吗。不，或许该称大和？说不准。如今算是日本的哪个时期呢。
不不不对，别转移焦点。现在的问题不在这里。

「俱毗罗，那个...高天原的哪位制作了这根树枝？」
「...Lionel，给你个忠告。」

当我重整思绪询问时，俱毗罗突然神色严峻，直视着我的眼睛。

「若你打算前往高天原寻访此人...趁早打消念头」

居然被看穿了。不，更重要的是——

「为何？」
「时机不妥。那个派系对污秽与咒术尤为敏感」
「...对魔界印象不佳？」
「嗯。那边的掌权者伊邪那岐极度厌恶污秽诅咒。可疑者靠近就会被射杀吧。实际上我也险些遭殃」

射杀...又是弓箭之类的...不，或许真是字面意义的弓。
而且绝非普通弓箭。
俱毗罗竟敢踏足那种地方，胆子不小。

...这下麻烦了。
这意味着魔界出身的我无法前往高天原...实在棘手。
本欲当面询问制作者具体用法、研发瓶颈及适用场景......

「姑且告知制作者之名。记得是个叫'八意'的女子」

八意。

「但切记不可直接造访。否则可能引发魔界与天界的大规模冲突」

他并非威胁，只是严肃告诫。

「...明白了。多谢，俱毗罗。」
「嗯。神绮，千万慎重。」
「好的啦」


无法亲自前往。
通过第三方打探研究成果，对素未谋面的我而言亦非易事。

但——八意。
我知晓这个名字。
沙利尔曾提及的神族正是此人。

日本神族之一，八意。

...既有如此有趣的树枝。因无法接触就放弃，未免为时过早。

又标错了，上面那话其实是一百零七话(;´Д`)

第一百零八话 植

当然在那之后，关于枝条的制作者八意，我也向萨丽艾尔说明了情况。

「八意！？」
「冷静点」
「嗯！」

于是就成了眼前这副模样。不过也算预料之中。
萨丽艾尔还真是喜欢八意啊。明明都因为这份感情被梅塔特隆当成女人了。

嘛，萨丽艾尔离开天界也有相当长时间了。要她完全不在意也不太现实。


「我打算开始研究这个由八意制作的枝条」
「Lionel，可以稍微碰一下吗」
「嗯。不过在展开研究前，毕竟毫无头绪直接着手太困难了，所以想先听听萨丽艾尔的见解」
「这就是八意的……」
「冷静」
「啊，抱歉」

这种冒冒失失的地方要是能再……算了，这样也行吧。

「……关于八意，萨丽艾尔知道多少？高天原的内情之类的都可以。总之希望能告诉我」
「嗯……这些信息，对枝条研究有帮助吗？」
「比起把枝条切片调查，应该更有意义得多」

枝条虽在，但只是八意未完成的作品。
虽然大致能理解其构造机制，毕竟不是听本人亲口所述。就像观察化石般，除了推测别无他法。
但若能掌握更多相关知识，这种推测的精确度也能相应提高。
正因如此，才要向熟知八意的萨丽艾尔打听尚未知晓的高天原情报。

「……那枝条……算是八意放弃研究的遗物吧」
「似乎是的」
「连她那般聪慧之人都放弃的研究……实在超出我的想象范畴」
「……」
「当然乐意协助，Lionel。若在这魔界能帮上她的忙，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太好了，谢谢你萨丽艾尔」

就这样，萨丽艾尔加入了研究行列。
欲知其人，先问其友。


于是关于萨丽艾尔的讲述，最终变成加上神绮的三人会谈。毕竟神绮也是研究协助者之一。
虽然某些部分明显带着对八意的过度推崇，但她的协助确实带来诸多收获。

据说八意在高天原属于极高阶存在，位阶甚至凌驾于伊邪那岐、伊邪那美之上。
日本神话里天照不是最高位来着？这个新认知还挺让人惊讶的。不过无所谓啦。

八意是高天原高位神明的女儿，执掌智慧。可说是承担着高天原智囊的角色。
每逢重要决策时，几乎必有八意出面寻求事态解决与改善方案。高天原基本都依照她的决断或建议行动。

「原来如此……若是这等智慧之神亲自研发，恐怕是相当重要的研究吧」
「嗯。以她的合理主义性格会插手的事，不可能是无意义的」

日本神话。终将创造日本这个国度的众神。
此刻那些神明的研究对象，正躺在我掌心。

绝非无意义。这点我也深以为然。
虽说有偏爱成分，但总感觉不愿如此揣度日本神明。

「但这枝条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没错，问题就在于此。
虽绝非无用之物，但具体用途才是关键。

「应该不是观赏用……吧？」
「八意她……对这类领域不太感兴趣呢」

嗯，我脑中的八意小姐形象越来越偏向理科女了。

「枝条内部有输送魔力的管道，二位觉得这个通路……怎么看？」

魔力虽不可视，但她们应该能感知到些许。
我将魔力注入枝条，向二人展示其流动状态。

萨丽艾尔露出饶有兴趣的表情，神绮则是一脸「哇哦」的模样。


「你问怎么看是指？」
「比如用途之类的猜想？」

虽然问了，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明白。抱歉。

「唔……某些部位似乎有泄漏……单凭这个实在难以判断……」

也是啊。
现在这样就像随便在软管上戳几个洞，完全无法想象用途。

「这个是植物对吧？」
「诶？」

当我和萨丽艾尔陷入沉思时，神绮平淡地抛出这句话。

确实是植物。还是人造植物。
但仅凭这点仍无法确定枝条的用途……

「那这些有孔的部位，会不会原本该长出更细小的分枝呢？」
「啊」
「然后魔力一直输送到叶片或果实之类的……」
「就是这个」

为什么我没想到如此简单的事。

没错。这并非单纯的枝状零件。
既是植物，若被赋予某种功能，理应以完整植株形态运作。

况且这只是未完成品。与预定形态相比存在缺损。
若这枝条所属的植物完成体，那应该是……

「……去实验室吧。这里很多实验无法进行」
「好！」
「嗯，走吧」


就这样，枝条研究正式开始了。

第一百零九话 推

对神秘植物的研究日以继夜地进行着。
虽说如此，最初阶段仍处于摸索状态。首先必须弄清楚它被创造出来的目的以及具备何种功能，否则一切都无从谈起。

不过，我们对于这种摸索过程有着绝对的自信。
从零开始探索令人愉悦，况且我们已经掌握了些许门道。或许会耗费时间，但绝不至于陷入迷宫无法脱身。
这就是魔界的时间观念。



话说回来，这是被创造出来的植物。毫无疑问具备普通植物没有的构造。
但我不认为它是完全凭空创造的。既然能将植物形态还原到这种程度，必定是以某种原型为基础制作的。
若能锁定作为原型的植物，或许能找到什么线索。



得出这个结论后，我们决定先寻找与这种植物相似的品种。
乍看之下，这并非特别古老的树木。所谓古老，指的是远古时代。
但最近没怎么研究植物的我，对这种植物也没有强烈的既视感。

神绮和萨丽艾尔似乎也是如此，平时大概没太关注植物。在搜寻记忆的阶段，完全找不到头绪。

既然如此也没办法，我们决定分头寻找。
萨丽艾尔和神绮负责魔界，我则负责搜寻地上的植物。



于是，寻找相似植物的过程持续了数年，不过总算发现了目标。
虽然期间我吃了不少苦头，但最终在地球上找到目标的人正是我。

简而言之，八意永琳开发的这种植物，其原型极有可能是桃树。这就是我们的结论。
木纹、材质、特性、属性等各方面都与桃树吻合。
虽然也从各处收集了各种其他木材摆在我们三人面前，但最终所有人指向的都是桃树。

至少确定了原型是桃树。
接下来就该研究桃树具备的魔术性质了。
独自研究太可惜，所以这段期间我让萨丽艾尔协助研究，神绮则负责模仿桃树进行生物创造。


对桃树的研究耗费了更长时间，持续数十年之久。尽管将主题集中到一点上仍花费如此功夫。
很大原因是要等待桃树成长，但既然这也属于研究范畴，那就无可奈何了。

通过与各种木材的对比研究，结果表明桃树相比其他植物具有极强的对魔力属性。连长期研究魔力的我都略感惊讶。
说是对魔力……不如说是对魔力的亲和性、排斥力……或者说更容易产生影响更为恰当。
总之，在制作魔法道具时非常有用。

加工容易，作为魔法道具材料十分优秀……我脑海中浮现出各种构想，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必须由此推测八意永琳的意图，探究她打算如何利用桃树。



桃树在操控魔力方面非常出色。
八意制作的枝条也是以桃树为原型的植物，其作用在中央的导管部分尤为明显。
不过，我不认为这是法杖类的魔法器具。更可能是实际埋入土中等操作的装置。

正如神绮所说，这是植物。若让植物本身具备目标功能，就等同于能自动运作的魔法道具。
八意永琳应该是为了将这个植物改良成魔法道具才进行品种改良的。
……暂且如此假设。

那么，这种桃树能传导魔力。
恐怕是通过地下的根系吸收。

从地下吸收魔力。以我的魔法知识来说，这是可行的。
因为大地本身就能吸收微量土属性魔力。

但这样效率恐怕很低。
若是能操控周围魔力流动的"魔力对流"、"魔力掠夺"等手段另当别论，仅靠固定装置从地面吸收，效率实在不敢恭维。
况且真要吸收魔力的话，用月亮之类的媒介更合适。

所以我转变了思路。
这种植物确实通过根部吸收魔力，但主要目的应该不在此。

听说高天原现在非常忌讳"污秽"。
八意永琳研究这种植物肯定是为了处理污秽问题。
总不可能是用这种桃树直接刺入原始魔兽体内将其魔力连根拔起吧。
所以这植物与其说是消灭污秽，不如说更可能是具备净化污秽的功能……不是吗。

「Lionel，请用听得懂的话说明」
「抱歉」

……看来神绮已经跟不上了。

第一百一十话 射

净化污秽的植物。我的这个判断，应该没有错。
但接下来的部分，无论如何都很困难。

在我所处的时代，曾有一种叫洋麻的植物因能减少二氧化碳而备受推崇。
洋麻生长迅速，因此能吸收更多二氧化碳并将其储存在体内。如果将其焚烧使碳再次散逸就没有意义了，但若不焚烧而是加以利用，确实可以说是一种对地球友好的植物。

在生长迅速这一点上，桃树也是相同的。
桃三李四柿八年。桃树从栽种到结果，只需短短三年。作为树木来说成长相当快。

……不过，若论生长速度，还有许多其他植物存在。
假设八意开发的桃树是像洋麻那样的净化植物，那么这种植物的成长率应该非常高。从这点来看，桃树并不合适。
即使偏爱桃树易于传导魔力的特性，这一点也确凿无疑。若要吸收魔力并将其储存在树干中，那还不如直接改造洋麻这类植物更有效率。

……我不明白八意的想法。
她究竟打算如何消除地上的“污秽”？
然后，又是在哪里放弃的呢？

研究遇到了巨大的障碍。


由我独自进行的研究持续了数千年。
虽然并非不能请萨丽艾尔或神绮帮忙，但有些领域正是依靠我的记忆力才能突破。
她们有她们该做的事。如此说服后，我便一直独自推进研究。

不，说“推进”或许有些语病。
毕竟，研究至今仍未看到终点。


「吸魔树，试制样本……葛之号1020，投放」

轻轻抛出一粒种子，任其落在粉碎的魔界地面上。
种子无力地掉在广阔地面的中央附近，一时间陷入沉寂。

然而，情况很快急转直下。
预先施加在地面的土属性魔力开始蠕动，向着中央种子所在的位置收缩。
种子吸收魔力，长出根须，抽出枝干，摇摆枝条，以快进般的速度茁壮成长。

没错，树木正在吸收魔力，急速生长。

转瞬之间，荒野上便矗立起一棵树木，挥舞着光秃秃的狰狞枝条。
但还不止于此。远未结束。

树木从根部开始细微震颤，同时地面也微微震动。
伴随着低沉的轰鸣，树木逐渐脱离地面，根须簌簌地向上暴露。


「好，发射！」

当地面的束缚力与向上的挣脱力失去平衡时，树木便气势汹汹地朝着魔界的天空飞射而去。
轻微的爆炸般冲击与树木飞行产生的巨大风压，将我的长袍吹得猎猎作响。

高度足够。
再稍加改良，应该就能完成突破大气层、将植物抛向宇宙空间的全自动魔力宇宙排放植物。

「……但绝对不该是这样的东西啊」

我仰望着闪闪发光后消失的桃树，在心中意识到研究的失败。


「所以，结果又回到原点了？」

「抱歉」

经过漫长研究后汇报失败，连神绮和萨丽艾尔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理所当然。做出来的竟是莫名其妙的宇宙火箭植物。那个叫八意的人怎么可能设想这种荒唐玩意。失败显而易见。单纯只是我想做做看罢了。


「说到底，吸收魔力又能怎样。魔力本身与污秽并无直接关联吧」
「唔」
「Lionel一牵扯到魔力就会暴走呢——」

正如萨丽艾尔所说，魔力与“污秽”并非同一事物。
某种意义上，魔力或许密切相关。但“污秽”……与原始魔兽及土属性魔力几乎毫无瓜葛。
实际上，我制作的火箭植物，不过是个会把土属性魔力从地球上吹飞的麻烦存在罢了。

……虽然心知肚明。
但一旦想制作，就忍不住……。

第一百一十一话 侵


想必，八意正在制作的东西要更为简单一些。
但是，如果连完成目标都不清楚的话，我也无从思考。
这几千年来，我制作了各式各样的魔力收集植物样本，但全都反响平平。

八意是日本的神明。
日本的领土，不久前才刚诞生。
她正试图净化日本的大地。
那么，她究竟想要净化什么，又打算如何净化呢？


「对了，去问问看吧」

当然不是去日本神明居住的高天原。
而是前往之前造访过的，奥雷乌斯的村落。

那里也有着一段历史——逃离了污秽……原始魔兽与魔族侵害的人们聚居于此。
他们，尤其是奥雷乌斯，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为寻求些许线索，我再度离开了魔界之地。



（神绮视角）
「Lionel，又去外界了？」

当我来到萨丽艾尔身边时，她点了点头。


「说是要去见奥雷乌斯。毕竟研究陷入僵局了，算是明智的判断吧」
「奥雷乌斯……这样啊」

萨丽艾尔拥有看透魔界的双眼，能立刻知晓谁身处何方。
我虽也持有类似的能力，但精度远不及她。
更重要的是，我是神绮。魔界之神。无法前往外界，因此与萨丽艾尔不同，无法在外界助Lionel一臂之力。
这或许可说是，身为神明降生的我，唯一的缺憾。

总是在关键时刻，无法陪伴在Lionel身旁。


「嘛，过段时间他应该就会回来了。不必如此消沉」

大概是表情显露了心思吧。萨丽艾尔出言鼓励道。


「Lionel，这次的研究似乎格外投入呢」
「我与他相识也算久了……但感觉他平时似乎没这么专注？」
「不不，最近这次尤为明显」
「哦？」

确实，Lionel向来热衷研究。尤其涉及魔术后，常会忘却时间，连续数年闭关于同一房间。
这次的植物研究亦是如此。他已在同一栋建筑中闭门不出数百年之久。

……Lionel，或许格外钟爱外界吧。
先前带回众多恐龙时，他也频繁前往外界持续研究。

……若魔界足够美丽富饶。
我原以为他会永远停留在这边的。


「……Lionel，究竟想用桃木制作什么呢」
「谁知道呢。他正是为此前往外界探寻的吧」

外界。总是，外界。

Lionel，你从一开始就追寻着外部世界……那么，这片魔界对你而言，究竟算什么呢。
我无法理解。


「……神绮」
「嗯？」

正低落时，萨丽艾尔眼中凝聚强烈魔力，唤了我的名字。
她的神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有人来到魔界了」
「谁？……啊，确实有这种感觉呢。是俱毗罗吗」
「不，不是」

我虽也有感知入侵的能力。但无法像她那样洞悉全局。
萨丽艾尔究竟看穿了什么。


「来了个从未见过的家伙。……而且，携带着堂而皇之的威压之力」
「……哎呀」

萨丽艾尔握紧生命之杖，六片羽翼猛然展开。

此处是「堕落神殿」——萨丽艾尔在魔界中创造的居所。
她在此洞悉魔界每个角落，持续警戒着。

她的幽玄魔眼已捕捉到对方的身影与魔力。
关于入侵者的特征，想必准确无误。
而萨丽艾尔的戒备，也必定事出有因。


「魔界出现入侵者，真是令人怀念呢」

不禁想起昔日原始魔兽大举来袭的往事。
它们虽尽是些无法动弹的家伙，但这次的入侵者尚在行动。而且，似乎怀有敌意。

「神绮，我因与Lionel的盟约，需为守护魔界秩序出动。你呢？」
「当然一同前往」

我也展开背后六片黑翼，悬空而起。

「守护Lionel不在时的魔界，亦是我的职责」

第一百一十二话 矜

我和萨丽爱尔，都是六片羽翼。
只不过，萨丽爱尔的翅膀更像是鸟类构造，与我持有的」翅」在构成上略有不同。
说到底，我是神明，而她则是被称为神族的种族。正如Lionel所说，我们之间似乎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

但此刻，我们却比肩而立，朝着目的地展翅飞翔。
真是奇妙呢。萨丽爱尔对Lionel抱持的忠诚，明明与我并不相同。

「神绮，我先打头阵。关键时刻就拜托你在后方支援了」
「明白了。交给你啦。」

......魔界，早已不再是只属于Lionel和我的地方了。
这里有萨丽爱尔，有魔界居民，还有无数繁衍生息的动植物。
我也必须调整心态才行。


我们来到了先前Lionel练习广域破坏魔术的场所。
这片被破碎石材覆盖的区域，被称为岩石荒野。

理所当然，Lionel进行魔术实验的场所远离魔界中心，四周空无一物。
唯有散发着微光的岩石坟场。

在这片荒芜中，浮现出一道小小人影。
那身影在不同于Lionel装束的白色长袍外，又套了件红色外衣。

漆黑长发在脑后束起，额前伸出一支赤红利角。
而左手正握着寒光凛冽的凶器......是剑。

剑并非工具。而是用来劈砍刺击的厮杀凶器。
手持厮杀凶器的不速之客，自然让我心生戒备。

萨丽爱尔似乎也抱有同样感受。

「感受到杀意。是敌人」

她刚下断言，持剑男子便抬头望来，想必是察觉到了悬浮空中的我们。
他面无表情，但那份静谧的战意却清晰可感。

很快战意化作实质，缠绕周身的魔力燃作赤红烈焰，包裹全身。

「看来是个难缠的对手」

萨丽爱尔轻声自语着猛然振翅，朝男子俯冲而去。

烈焰剑士对上魔界天使。
我决定先静观这场对决。


「『月之枪』！」

俯冲途中萨丽爱尔伸展生命之杖，激射出一道纯白光束。

「哼」

本该一击决胜的光束，却被男子轻松挥剑弹开。
单凭这手就足以证明其非凡实力。

萨丽爱尔似乎也意识到这点，在剑光消弭光束的瞬间中止俯冲，悬停半空。
她展翼重整杖势，开始构筑魔法阵。

「礼尚往来」

但对方岂会坐以待毙。
男子纵身跃至与萨丽爱尔同高，左腕利剑迅疾横斩。

萨丽爱尔将未成形的魔法阵瞬间转为防御术式，撑开半透明力场挡下剑光。

青白火花四溅，刃锋陷入力场。
但力场未破。萨丽爱尔的防御术式略胜一筹。

「你是......莫非是『死亡天使』萨丽爱尔？」
「！」

男子竟道破名号。未曾自报家门的萨丽爱尔之名。

难道他是萨丽爱尔在外界的旧识......？
这念头令我迟疑了一瞬。

「那就更不能放过你了。被天界与人间放逐的你，归宿合该是地狱」
「什......」

男子周身烈焰暴涨，化作火海将萨丽爱尔吞噬。
赤炎的温度远超其色泽，仅是余波就令我感到灼热难当。对萨丽爱尔而言想必更为煎熬。

「呃......！」

爆风掀开浓烟，萨丽爱尔踉跄现出身形。
看样子仍有余力。

「那边的女士也是」
「嗯？」

浴火悬空的男子突然向我喊话。

「稍后也请阁下同赴地狱」

哎呀呀，被邀请了呢。
萨丽爱尔，这下非得请你取胜不可了。

第一百一十三话 邪

萨丽艾尔用魔法，无名男子用剑与火焰交战。
萨丽艾尔撒下无数光弹，在空中自由飞舞，男子则勉强躲避并试图接近。

简而言之就是这样。但实际上，每一发光弹都能击碎岩石地面，锐利的石片被业火熔得通红，而剑的一挥又能将这一切吹飞，场面可谓壮烈。
这是我在魔界第一次见到的“战斗”。

「火生！」
「唔！」

男子身上的火焰势头增强，化作火柱喷涌而上。
恰好在正上方飞行的萨丽艾尔似乎被巨大的火焰吞没了。

「萨丽艾尔，没事吧？」
「别插手！」

虽然有点担心，但萨丽艾尔用吹散火焰的方式回应了我。
她确实受了伤，看起来多少有些逞强，但既然她说没事，我就选择相信她。
她受莱昂内尔之托负责魔界的警备，所以这项任务的优先级以她为最高。

「放弃吧，死亡天使萨丽艾尔。」
「我是月之大天使萨丽艾尔，从未被人用那种名字称呼过。」
「对于持续在地上焚烧无数污秽的你来说，这名字再合适不过。」

独角的男子冷淡地说道，萨丽艾尔不悦地皱起眉头。


「收回那句话。」
「恕难从命。」
「是吗。」

啊，萨丽艾尔生气了。
我不管了。

「那你就去死吧。」
「！」

萨丽艾尔的双眼泛起红光，她105度的视野范围内闪过灰色的冲击波。
男子正好站在范围的中央，真是倒霉。

萨丽艾尔面前的空间伴随着龟裂般的声音冻结成灰色石头。
脚下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消失，飘起的轻烟化为石屑落地，陈旧的石头气味在四周弥漫开来。

男子全身染成灰色，一动不动。
手中的剑、衣服、头发，全都变成了石头，无法再行动。

如果知道这能力，或许还能抵抗一二。但若不知情，别说躲避，连防御都极为困难。
这正是萨丽艾尔“眼”的力量——邪眼的威胁。


「……呼。」

萨丽艾尔的双眼解除邪眼恢复原状，持续释放的陈腐气息也如雾消散。
她所施展的石化邪眼虽能将视野内一切化为石头，但缺点是会消耗大量自身力量。
用一次就会遍体鳞伤，想躲的话其实也挺容易躲开，实在称不上高效的技能。


「萨丽艾尔，太冲动了。」
「……抱歉，一时没忍住。」

本不该在那时使用这招。
即便对方不了解萨丽艾尔的“眼”，对并未受伤且行动自如的敌人直接使用邪眼，这判断简直毫无冷静可言。
她自己也意识到了吧。虽然赢了战斗，萨丽艾尔却低着头，一脸懊悔。

……看来“死亡天使”这个称呼真的让她无法忍受。
这种心情，我倒是不太能理解呢。

总之，入侵者被石化无法动弹，工作完成。
能将其无力化已是万幸，只是没能问清来意有点遗憾。
不过萨丽艾尔也苦战了一番，我不会责怪她。


「唉，冲动了……那种场合还不到时候……」

不用我说，萨丽艾尔已经在自责了。



「等……一下」

哎呀。


「还没……结束」

转头看去，小火包裹的石像矗立在那里。

保留男子原形的灰色石像。
然而，在被细小火焰包裹的过程中，石像表面的诅咒似乎正被灼烧，逐渐恢复原本的身体。

那火焰似乎有解咒之力。
而即便是萨丽艾尔的邪眼，也无法熄灭男子体内的火焰。


「你可真顽强。」
「……」

萨丽艾尔因消耗过大而面露难色，但对方也好不到哪去。
虽有无效化石化能力，但承受“邪眼”后，他的体力似乎也所剩无几。

两败俱伤的萨丽艾尔与入侵者。
……现在或许正是好时机。


「我说，你。」
「……干什么」

男子将刚从石头恢复的剑指向我，勉强回应。


「叫什么名字？」
「……矜羯罗」
「这样啊，叫矜羯罗呢」

不错，还肯回答名字，挺上道。


「两位都累了吧？先休息下聊聊如何？」

我在三人正中央降下钢制圆桌，摆上锡制高脚杯，微笑。
桌子在岩地上砸出裂痕，杯子碰撞发出金属长鸣。

对我的提议，萨丽艾尔默默困惑，矜羯罗面无表情却更加戒备。


「要厮杀之后也行吧？我想先听听矜羯罗的故事。」

并非设下什么陷阱。
我只是纯粹想和两人同桌共话。

先听听入侵者矜羯罗来魔界的缘由。
这定会对莱昂内尔有帮助，也能为今后类似事件提供参考。

矜羯罗的处置可以稍后再议。
他的实力，已在刚才与萨丽艾尔的战斗中展现。

之后总有办法解决。

这就是我的结论。

第一百一十四话 风

来到曾经踏足过的山林，我立刻察觉到了异样。

宁静的森林。这一点依旧未变。
但树木的位置不同了，品种似乎也发生了某种变化。

……看来在我短暂离开期间，地球的环境又进化了。
危险危险。地球这种特性真是令人畏惧。
最近山脉活动频繁，稍不注意的话，熟悉的地方就可能被岩浆吞噬。
虽然奥雷乌斯部落所在的这一带没有显著的活火山，但考虑到各种潜在因素，还是必须坚持定期巡视才行。


「......太好了。看来还在呢。」

从山顶远眺，村落依然存在于原地。
不过建筑物显然已经更迭多次，感觉部落的位置也有些偏移。
建筑风格也从以前的石制结构变成了木质长屋的模样。

「还能刷脸进吗......」

经过这么漫长的时光，即便是神族也该寿终正寝了。
奥雷乌斯虽然发现魔力增幅药能延长神族寿命，但那种工序繁琐的稀有药剂不可能永远普及到每个时代的所有人。
当年那对悠闲愉快的守门人组合，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

啊，是吗，又有我认识的人死去了啊。
怀着这样的思绪，我保持着与从前无异的伪装打扮，徒步走下山去。


来到部落入口，那里已没有守门人。
但走进内部发现居民仍在，看来并非变成了鬼城。

难道是因为和平太久，忘记了自卫的重要性？
不过魔族几千年没来侵袭的话，倒也不难理解......

「哎呀，是客人吗？真是稀罕呢。」
「您好您好，初次见面。」

正思索时，路过的女性主动搭话。
服装样式也与从前大不相同，简直像另一个民族。不过经过数千年时光，文化还能保持原样才更奇怪。

「我是魔法使，为行商而来。」
「哎呀，来做生意...还是魔法使，真少见呢。」
「嗯，还算凑合......话说这部落是不是住着一位叫奥雷乌斯的伟大魔法使？」

我故意装作不知情地打探奥雷乌斯。
理由很简单：装作陌生人更容易打开话题。

「奥雷乌斯......？那位大人很久以前就过世了哦。」
「......什么？」

这一瞬间，我差点没绷住演出来的表情。

「您是天神商队的吧？那认识奥雷乌斯大人也不奇怪呢......」
「奥、奥雷乌斯死了？」
「这个嘛，毕竟是古代的事了......」
「......！这、这样啊。失礼了！」
「啊，请等等」

我再也按捺不住，当场朝奥雷乌斯的家飞奔而去。

虽然城镇风貌全变，但奥雷乌斯的家是独特的木造建筑，还有魔术加固。
如果这个部落尚未遗忘奥雷乌斯的伟业，他的住宅应该还保留着。

「找到了......！」

我无视周遭异样的目光，冲到怀念的奥雷乌斯宅前。
古旧的木造房屋。这里既是他的研究室，也是生活空间。

「有人在吗！请问有人在吗！」

近乎疯狂地，我反复敲击宅邸大门。
数次叩门后，门把手终于转动，房门缓缓开启。

「吵死了......嗯？哪位？」

出现在眼前的，是个睡眼惺忪的金发青年。
他挠着微卷的短发，用怀疑的目光打量我。

「突然造访十分抱歉。我是行商魔法师Lionel。」
「哈啊......所以Lionel先生找我有什么事？」

他说"我家"？

「......抱歉。这里应该是创建这个部落的奥雷乌斯的家吧？」
「......」

听到奥雷乌斯的名字，青年慵懒的表情骤然消失，挠头的手也停在半空。

「你认识我曾祖父？」

曾祖父。原来如此。这青年竟是奥雷乌斯的曾孙。

「......那就进来聊吧。虽然不知道天神吃喝什么，但茶水还是能招待的」

第一百一十五话 觉


房间的内部装饰已焕然一新，但墙壁和天花板等结构仍保持着原样。
他布设的魔术虽然所剩无几，却仍在运转，效果似乎至今未减。
建筑本身完好无损，只需怀着更换墙纸般的心情继续使用即可。这大概就是防护系魔术最大的优势所在。

「好香啊」

我坐在椅子上，嗅着端来的茶香。
没有喝。要摘下面具的话，终究还是有点害怕。


「……我从没见过曾祖父。他在我出生前就去世了」

当我仅凭氛围放松下来时，坐在桌子对面的青年突然轻声开口。
那头蓬乱的金发，正沐浴着从窗户漫溢进来的阳光，闪烁着神秘的光辉。

他说自己是奥雷乌斯的曾孙。
细看之下，那面容与发色间，确实隐约透着几分奥雷乌斯的影子。


「但我听过很多关于曾祖父的传说。因为所有人都说，他是那么了不起的人物"

我沉默不语，只是静静点头。


「说他建立了这座城镇，一直守护着镇上的居民，是位伟大的魔法使……」
「嗯，确实如此」
「这样啊……你是神族的人吧？和曾祖父说过话吗？」
「当然」

当我再次点头时，青年的眼眸微微亮了起来。


「你的曾祖父奥雷乌斯……是位杰出而睿智的魔法使」

这位被从天界放逐，开始在地上生活的神族魔法使。
作为聚落首领在中央安家，为村庄布下防御结界，为重现天界神族的不老不死而持续研究……

但这样的他，却死去了。
为何？我完全无法理解。

若是其他神族倒还好说。若不采取特殊措施，神族在地上本就不能永生。
除非像萨列尔那样天生具备强大力量，或是使用魔力增幅药剂等苛刻条件，否则要延续数千年寿命极为困难。

但奥雷乌斯明明给自己施加了独创的延寿魔法。

"研忘加护"——这个以记忆为代价延续生命的魔术，让奥雷乌斯虽逐渐模糊了记忆与知识，却得以勉强存活。
虽然只是粗略观察过那个魔术，但能感知到其维持诅咒的机制相当完善。
除非有第三者强力干涉，否则奥雷乌斯的魔法根本不可能解除才对……


「奥雷乌斯为什么会死……你听说过什么吗？」

我下定决心问道。
既然有"研忘加护"，很难想象他会因衰老而死。
难道是遭遇了意外或事件？

「当然听说过。关于曾祖父的事，爷爷经常提起」
「爷爷……啊，是你祖父那辈」
「没错」

既然是曾祖父，有祖父也很正常。但想到已延续了这么多代子孙，还是令人惊讶。


「爷爷是奥雷乌斯曾祖父和另一位曾祖母的孩子。据说两人是非常恩爱的夫妻，直到奥雷乌斯曾祖父因衰老去世的那一刻，都显得无比幸福」

「……衰老」

奥雷乌斯有了妻子。然后衰老而终。
……原来如此。

「我知道的。听说过哦。奥雷乌斯曾祖父身上，曾施加过不老不死的魔法。以逐渐丧失记忆为代价，永远活下去的，像诅咒般的魔法」
「！」
「奥雷乌斯曾祖父自己解除了那个魔法。为了和妻子……和曾祖母一起生活」

啊，是这样啊。奥雷乌斯。
你回想起了自己施加的"研忘加护"吧。

「解除魔法后的曾祖父，再也没有遗忘过任何事物。和妻子共同创造快乐的回忆……然后安详离世」

「……这样啊」

望着房间深处的架子，我长长呼出一口无声的叹息。

奥雷乌斯遇见了绝不能遗忘的事物啊。
为了铭记绝不能遗忘的存在，他放弃了自己的生命。

「镇上的人都说，在此之前他是个总是迷迷糊糊的人……但解除魔法后，却像变了个人似的睿智起来，留下了许多遗产。这是爷爷、父亲，还有我都引以为豪的」
「……为奥雷乌斯感到骄傲吗」
「当然」

青年虽然一脸倔强，嘴角却浮现出浅浅的笑意。

第一百一十六话 霞

奥雷乌斯与妻子的墓碑，以石碑的形态安放在村落中央。
就在家附近的此处，围绕石碑种满了野花，为他的逝去增添色彩。

「曾祖父，有客人来了」

在他的玄孙引领下，我来到了这里。

阔别数千年的重逢，竟会以这般形式实现。
至今我都以为，自己与周遭都存在于缓缓流淌的时光中......

「......奥雷乌斯。好久不见」

时代，终究是改变了啊。

「听说你自行解除了『研忘加护』......果然了不起啊，奥雷乌斯」

终究没能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直到这样永别为止，我都未能说出真相。

......不，现在这么想，也为时已晚了吧。
奥雷乌斯已经不在了。他与妻子一同，在这石碑之下长眠。

这座村落，将会永远保留这座石碑吧。
石碑歌颂着奥雷乌斯的伟业，持续受人敬仰，被代代传颂。
或许这份记忆，会比他所活的岁月更长久地留存于这片土地与人心中。

但，并非永恒。

即便是神族，死后遗骸虽存。
若不施加魔术保护，终究无法跨越数万年的时光。
口耳相传，亦有界限。
就连石碑，终有一日或许也会被遗忘。

奥雷乌斯。连你这般人物，也终将在大地上风化消散吗？
想到这里，我便止不住地悲伤。

「玻璃之花。但愿你会喜欢」

我在玻璃小瓶中插了一朵用魔术精制的玻璃花，供奉在石碑旁。

这朵花注入了我的魔力。应当能维持很久吧。
但终将随时间磨损风化。
而我却希望，待到这花彻底朽坏之时，能再度造访此地。

即便奥雷乌斯已不在此处，你留下的痕迹，我会一直守护到最后。

话说回来。作为奥雷乌斯后裔的这位青年，自称是蹩脚的魔法使。

因过于震惊奥雷乌斯的死讯而差点忘记，我此行的本意是为破解八意所创植物的线索。
本欲询问奥雷乌斯，既已离世便无可奈何。
于是想着，不妨问问他的后裔吧。

虽这么想......

「抱歉啊，我帮不上忙」

刚与树枝对视片刻，他就立刻举白旗投降了。
这也难怪。他尚未达到能施展像样魔术的境界。

奥雷乌斯虽留下若干指南，但保护随岁月消退，字迹已相当模糊。
数千年的光阴里语言想必也变迁了。如今村落居民使用的文字连我都难以辨认，这意味着他们解读奥雷乌斯的典籍极为困难。

虽是奥雷乌斯后裔，其魔术逐渐失传或许也是半必然之事。

「这样啊，真是遗憾......」

......难掩失落。
原以为询问他人能获得些许灵感......

「不好意思。要是那树枝结了果实，带过来吧。我在这镇上试着培育」
「唔～果实啊。果实呢......」

果实。自然也有过这般念头。
但总抓不住具体该是怎样的形态。

「谢谢。我再重新考虑看看」
「哦，随时再来。曾祖父肯定也会高兴的」

此次造访思绪万千，但我决定就此离去。

再稍作地面探索后，便返回魔界吧。

第一百一十七话 秽

我、萨丽艾尔，还有矜羯罗三人围坐在桌边。
萨丽艾尔和我当然知道椅子的正确用法，但矜羯罗似乎并不知晓——又或是明知故犯——他正盘腿坐在椅子上。
那姿势实在太过标准，以至于我什么都没说。但萨丽艾尔直率地问道："这样坐着不难受吗？"
矜羯罗回答说是小菜一碟。
萨丽艾尔露出了无趣的表情。
真是无关紧要呢。

「我是矜羯罗。奉地狱之主差遣而来。此次到魔界，是为回收不净之魂并进行净化」

矜羯罗抱着剑说道。
是个随时都能拔刀出鞘的戒备姿态。

嗯，或许对萨丽艾尔有效吧。但绝对碰不到我就是了......

「哦......不净之魂......魂是什么？」
「亡者的魂魄。」
「嘿，魂魄」

这话题听起来会让Lionel高兴呢。
不过关于这个，Lionel应该已经得出某些结论了。
虽然我不太明白，但矜羯罗追求的究竟是怎样的说法呢？

「生物死后，其魂魄便会剥离。魂魄会摇曳飘荡，时而分解四散，失去形态......看来这魔界充斥着此类气息」
「是吗？在我看来，这里只是飘荡着丰沛的魔力而已」

存在于生命中的灵魂。散发出的魔力。
物质本身的质量。以及能量。

从Lionel那里听过各种说法，我清楚地记得其中一些。
矜羯罗所言在某种意义上是正确的，但从另一角度看又是错误的。

Lionel肯定会这么说吧："那已非灵魂，而是高次自由魔力了"

「称呼无关紧要。地狱正是为净化这些灵魂而运作的」
「运作。啊，魔人们确实开始做这类事了呢。算是开店吗？」
「我们不为谋利。仅仅净化。仅此而已」

哦，仅仅净化？

「这样有趣吗？」
「与你们所谓的乐趣不同。况且我们已决定这么做。在那之前，会持续静候。因此地狱将延续至使命完成」

矜羯罗歪着嘴，露出无畏的笑容。

「...虽然不太明白你的目的，但你们究竟想对魔界做什么？」
「当然是以圣洁之焰净化」
「净化」
「洗净的灵魂将送往地狱，经涤荡后回归原世」
「哈」

诶诶。

「此外我们一直在招募地狱使徒。或许因相对独立于天界，地狱始终人气低迷。灵魂净化是项大工程。眼下亟需人手」
「...你是要让萨丽艾尔去地狱工作？」
「身为死亡天使的她，我认为是最合适的人选」

萨丽艾尔虽沉默不语，但眉头颤动显露不悦。
被称作死亡天使也好，被带往名为地狱的场所也罢，对她而言都是难以忍受之事吧。

「而且...你也一样」

矜羯罗移动视线，突然对我这么说。
「你，叫什么名字？」
「谁？」
「就是你。那边的你」
「诶？难道是我？在和我说话？」

矜羯罗看着我，点了点头。

「看你也是神族模样。与污秽不同，颇具知性。若能在地狱效力，定能大展身手」
「啊？什么？你是要我也去地狱工作？」
「除此以外——」


肮脏。

没等他说完，我已用翅膀将他横扫出去。
矜羯罗来不及拔刀。翅膀当然直接命中。

羽翼划破长空，身躯被击飞的冲击波在四周引发爆炸气浪。
被掀飞的矜羯罗撞上数公里外的石塔，在夸张的崩塌声中逐渐被掩埋。

啊，真是够了。肮脏。

「咕、呜......你、你想干......什么！」

啊，从瓦砾中爬出来了。
烦死了。真麻烦。难道还得再收拾一次吗......

「...神绮。虽然由我来说有点那个，但你是不是做得过火了？」
「说什么呢萨丽艾尔。让那种东西存在于此才是疯狂吧」

萨丽艾尔露出嚼了苦果般的表情，仰望着站起身的我。
我缓缓展开双翼，逐渐静静浮向空中。


...我是神绮。

Lionel创造的顾问。同时，也是魔界之神。

竟想将我从这里剥离，带往什么莫名其妙的地狱...啊，真恶心。简直要吐了。
「...哼，果然与魔界之人无法相容吗」

地面上，矜羯罗举剑说着什么。
...污秽。赶快消失吧。

第一百一十八话 差

石塔的平原。
这里曾是Lionel从魔界大地开采石材，胡乱堆砌出无数石塔的地方。
说是塔，却并非精心设计的建筑，只是将长方形的石块纵向堆叠而成的构造物。
既无入口，内部也未安置任何物品。
如此无意义的塔群，就这么杂乱地矗立着。

矜羯罗大概正好被击飞到这片区域的边缘。
他周围散布着几座令人怀念的石塔。

「……来」

瓦砾堆上，矜羯罗架起长剑。
方才的殴打似乎没造成多大伤害。
看来不让他多受点苦，这嚣张态度是不会收敛了呢。

「那我就不客气了」
「！？」

我瞬移到矜羯罗面前，手掌笼罩他的天灵盖。
既然说了"来"，没做好准备当然是他的错。

「嘿」

掌心涌动的原初之力凝聚成庞大能量块。
高度压缩的力量在显现瞬间崩解，化作膨胀的魔光爆炎将矜羯罗吞噬。

「哎呀，真结实。居然还没死」

但矜羯罗确实活着。
即便被浩瀚能量吞噬，他体内燃烧的火焰仍未减弱，残破不堪的躯体依然顽强站立。

「哇」

不仅如此，他竟还刺出长剑。
在肆虐的破坏炎浪与风暴中，这副几乎报废的身躯仍压榨出最后力量向我反抗。

毫无滞涩的剑刃弹开我释放的魔弹，并以反击的速度持续挥舞。
若不增加魔弹的数量与密度，恐怕下一秒就会被剑光劈中。

坚韧。更能感受到他誓要打倒我的强烈意志。
那张毁损近半的面容上，看不到恐惧与犹豫，唯有水一般的冷静。

精准而流畅的动作。不屈不摇的精神。

简直像是……。

「傀儡呢」
「咕啊」

双翼凝聚的能量收束放射，激光在他躯干烙下赤红的十字印记。
这记直击虽未将他拦腰斩断，但成功将其轰飞至远处，令他匍匐在地。

俯卧的矜羯罗似乎还保有意识，却不再动弹。
差不多该丧失战意了吧。

「喂。地狱来的家伙，杀了你就不会再出现了吧」

瞬移至他身旁，我轻声发问。

「还是说，你会替我带话'别再来了'呢」

掌心生成石质楔钉。
若继续装死，我不介意一根根钉进去。
我可没义务为这种人浪费时间。

「想让你转告呢。'魔界是魔界，别把你们世界的规矩强加过来'……」
「……『焦热』」

把玩楔钉的刹那，以矜羯罗为中心爆发出滔天烈焰。
火舌瞬间吞没四周，连我也被卷入其中。

掌中石楔转眼熔解消散。

这火焰……绝非寻常……

「既然抗拒到这种地步，那就没办法了！你也在地狱熔炉里融化吧！」

视野完全被赤红占据。
唯有灼热的暴力炙烤着五感。

「来地狱吧！洗涤灵魂吧！这样来世的你就能……！」
「啰嗦」
「呃！？」

真是烦人的男人。

我顶着烈焰灼烧，对准匍匐在地的矜羯罗猛力上踢。

拖着巨大火尾的身影划出锐利抛物线远去。
随着震源消失，纠缠不休的火焰也逐渐熄灭。

于是能清晰看见那个飞远的身影。

「真难看。这就是挑衅魔界的下场」

对准渐小的黑点，凝神聚焦。

空间接续。
Ⅰ坐标：前方七百三十米高空二十米处。
Ⅱ坐标：直列调用仓库塔。

「粉身碎骨吧」

我在矜羯罗飞逝的远空，召唤出塔楼般的铅质巨像——

对准即将坠地的身影，从正上方狠狠压垮。

第一百一十八话 铅

铅像落下的时机，似乎稍微迟了一点。
矜羯罗虽然被压在了雕像下面，但手臂和头部还露在外面。

用瞬间移动靠近一看，他大半身子埋在地里，脸上浮现出痛苦的表情。
……不对，与其说是痛苦，倒不如说是愤怒吧。

「你这……竟敢、践踏我……！」
「本来连道具都不想用的，可你实在太缠人了」

直列召唤仓库塔。
我召唤出的铅制巨像，是从用于存放重量级物品的巨大高塔内部拖出来的。
这原本是Lionel用来从外界取出武器的装置，但在魔界中也能像这样召唤出来。
据说在外界无法做到这一点，不过在魔界转移魔法用起来很方便。只需回忆存放地的坐标，连接接触面即可。

「……看来，凭我这种程度，是无法与你们抗衡的……这一点，我承认……」
「是是」

要是Lionel在的话，你几秒钟就死了哦。

「但是，地狱绝不会放弃净化……终有一天会将你们传送到审判之地，将这里、魔界的一切审查殆尽……并焚烧殆尽」
「我觉得不可能呢」
「这不是由你决定的」
「哎呀，是吗」

我将手搭在铅像上，注入原初之力。
转换材质。改变性质。同时，创造出大范围的转移门。

矜羯罗被掩埋的地面上，出现了通往外界巨大门扉的启动光芒。
当门正常运作的同时，他将与巨像一同坠入外界。

「……打算把我送回外界吗……白费力气」
「呐，能帮我想想你上司所在的地方吗？」
「……什么？」
「啊，在地底下呢。居然待在这种地方，看起来可真够热的」
「！」

我并非总能读心，但从毫无防备的对手那里捕捉一瞬的意象还是能做到的。
即便对方无法用语言表达，只要像这样看透其思维即可。

「你想干什么……！？」
「刚才不是你说要送回去的吗……就送到那个叫地狱的地方哦」

我从矜羯罗那里读取到的意象，是外界的地底。
裸露的岩石、熔化的矿物、灼热的火焰……与魔界截然不同的恐怖之地。
把魔界交给待在这种地方的家伙，简直荒谬。

「嘛，托你的福魔界变得有点乱糟糟的……所以得回敬你一下才行呢」

当然，矜羯罗是要送回去的。
我很仁慈，不会取他性命。

但是，不会原谅。
要对那个玷污魔界的所谓地狱，附上一份回礼。

「你这混蛋！ 竟敢——」
「那就，一路顺风。要是你和那边的人都还活着，记得替我带个好？」

门启动了。
龟裂的地面发出轰鸣并闪耀光芒，将矜羯罗连同巨大的铅像一并吞没。

「Lionel，抱歉啦。之后会补上的，先借我用一个哦」

铅像有着堪比巨塔的体积与质量。
虽然整体由纯铅构成，但在顶端——雕像的顶点处，却装配着精密的机关。

魔导炸药。
顶点部分搭载了Lionel设计的超大型破坏魔法缩小版。
启动后能使铅像爆裂，将碎片扩散至广域范围。
目前虽是铅质，但也可以将其转变成其他金属。

原本是用于撞击百公里级陨石，在嵌入内部后起爆的装置……不过库存很多，偶尔这样用一次也没关系吧。
虽说是地下，但毕竟是Lionel心爱地球。不能把威力调得太强。

所以我干涉铅像，刻意降低了爆炸威力。
不破坏地球，只将地狱彻底摧毁。就用这种程度的力量饶过他们吧。

「一路顺风」

我最后向即将穿过大门的巨像顶点注入启动魔力，随后关闭了门扉。
魔界重归寂静。
而另一边，想必正闹得不可开交吧。

「萨莉艾尔——搞定啦——」

我朝浮在空中的她的魔眼挥挥手，告知麻烦已经解决。
虽然萨莉艾尔应该目睹了全程，但姑且还是汇报一声。

上面是一百一十九
第一百二十话 灵

「哦？」

地震发生了。
震度适中。
森林中的鸟儿们振翅飞向天空，纷纷逃离。

鸟儿们优雅的振翅声逐渐消失在蓝天之中。

「大概是震度4吧」

虽然具体的标准已经记不清了，但根据体感，刚才的地震大概就是这个程度吧。
虽然之前并没有什么预兆，但摇晃得还挺厉害。
说不定震源意外地近。

不过嘛，像地震这种东西，活得久了自然会经历很多次。
这次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那么……话说回来。」

最近似乎有一种相当有趣的现象正在覆盖大地。
那不仅仅是地质和气候的变动。


我在地面上行走了数年，观察着一些细微的环境变化和生态系统的变动。
主题当然是与「污秽」相关的调查。
为了弄清高天原神族——八意所试图创造的那种神秘人工植物的用途，我一直在这样旅行着。

……话虽如此，其实我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一个「大概是这样吧」的猜测。
而我发现的环境变化，恐怕正是印证了我的推测。

「原来如此，这可能也是‘污秽’的一种吧。」

我站在一座小丘上，眺望着远处的一片废墟群。

那大概是降临地面的神族们建造的建筑吧。
它们被遗弃了，如今大部分已经坍塌。
建筑遗迹非常多，看来这里曾经是一座规模不小的城镇。

然而，这座城镇因某种因素而毁灭了。
如今那里看不到任何神族的身影。

唯一存在的……只有缓慢飘荡在废墟群周围、充满魔力的力量残渣。

「嗯……」

判断出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后，我降落在了废墟中。
我环顾四周，只见原本栖息在这里的小动物们匆忙逃开，躲藏了起来。

连动物都能在这里栖息，看来人类离开这里已经很久了。

「……而且，还有这个。」

从刚才开始就轻飘飘地浮游着的这股魔力。

这是高阶自由魔力。
当初我被巨大陨石埋入地球、好不容易爬出来的时候，就见过不少这样的存在。
高阶自由魔力，说白了就是幽灵。
它们本质上几乎就是魔力，但却是一种我们术者无法操控的、「无法使用的燃料」。
它们的性质与魔力相同，只是像精灵一样随意地漂浮游荡着，但由于无法被我们术者束缚，也无法与其他魔力混合，所以我将其命名为「高阶」。
它们对魔力破坏的抗性很强，即使被撕裂也能迅速修复并重新结合，因此很难处理。不过，它们并非无法消灭。只要用足够强的力量，就能轻易让它们消失，是一种脆弱的存在。

但奇怪的是，这里漂浮的高阶自由魔力，似乎比我曾经见过的那些性能要高上好几个档次。

「……像幽灵一样，难道是有意志的吗？」

存在于这里的……算了，就叫幽灵吧。
这些幽灵虽然都在随意地移动，但动作模式却莫名像生物一样。
比如穿过腐朽的门、跟随其他幽灵、停下脚步……简直就像是在模仿那些在这座城镇中死去的神族的行为。

这是无害的吗？
不，倒也不能说是无害。
当高阶自由魔力大量聚集时，它们会不断融合，逐渐变大，最终进化为原始魔兽。
聚集在这里的灵体们，虽然现在还只是漂浮着……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开始融合也不是不可能。
事实上，光是这么观察，就已经能看到一些体积是普通灵体数倍的存在了。

……如果它们融合了，会发生什么呢？
会像过去一样，变成原始魔兽吗？


……不，但这些灵体似乎多少有些意志。
如果它们带着意志融合成原始魔兽……那究竟会发生什么？

「哦，竟然来到如此危险的地方……喂，赶快离开吧。这片土地充满了污秽。」
「！」

正当我一边观察漂浮的灵体一边思考时，身后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

第一百二十一话 因

一回头，果然如想象中那样，站着一位老人。
黯淡无光的褐色皮肤，红色的头发，红色的胡须。再加上朴素而略显脏污的衣着，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寒酸。
虽然当面这么说很不礼貌，但他简直像个乞丐。

「哎呀……你这张脸，在这一带可没见过啊」

然而，奇怪的或许是我这边才对。
为了拜访欧雷乌斯，我特意做了变装，甚至还戴上了面具。
单论外表的冲击力，我这边的胜算绝对碾压。

「初次见面。我是旅行魔法商人Lionel」
「旅行……这可真少见。而且还是魔法商人」
「正是正是……您呢？」
「老朽不过是行走在地上的糟老头子罢了」
「哦？糟老头子？」
「对，糟老头子」

看来，他是一位有智慧的神族。
似乎对魔法也有一定的了解，应该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冲突。
从他不多谈自身经历来看，或许是因魔法相关原因被天界放逐的一派？

「话说回来，老人家。刚才您提到的‘污秽’，到底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吧，就是在这附近飘荡的那些家伙」

老人指向我刚才注视着的高次自由魔力——也就是俗称的「灵」，如此说道。

「那些家伙，是我们死后的末路……失去了自身的形态，甚至连记忆都消散的可悲污秽」
「末路……」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那些真的是「灵」啊。
只要能用感官捕捉到魔力，观测它们倒也不算困难。

……不过，「灵」意味着它们是已死的神族。
在这片区域飘荡的大量灵体，难道全都是……这座城镇曾经的居民吗？

「被污秽附身的人，会被污秽所携带的情感影响，甚至连存在之力都会被夺走。这里很危险」
「哦，原来如此……嗯，那就听您的吧」

偶然遇到的老人，竟给出了意料之外的重要建议。
污秽的真面目，几乎被他这一句话彻底揭开了。

「唉，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暂且，我决定跟随老人佝偻的背影，离开这片废墟。
虽然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污秽影响，但姑且还是做个样子吧。


「污秽」——这个词曾经用来指代在地上爬行的原始魔兽，但如今它的用法似乎有些变化。
现在，它指的是存在于地上的高次自由魔力，也就是「灵」。
而且特指那些灵体中最恶劣的存在，说白了，大概就是「恶灵」吧。

「污秽会聚集，消散，再聚集，再消散……在这个过程中，它们的恶性不断增强，力量也越来越强。恶性增强后的污秽，即使消散了也依然危险。我们也会被这种恶性污染」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嗯……不过，既然是旅人，不知道也正常。这片土地上的污秽尤其多」

看来还存在地域差异。
……嗯，也就是说，神族降临或定居的地方，污秽也会更多？

死后化为灵体，散布污秽。被散布的污秽又会招致更多的死亡。
而当灵体大量聚集时，恶性增强的原始魔兽便诞生了。
……我以前见过的魔族，或许就是因这种恶性而诞生的存在。

「污秽……听起来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啊」

而且，恐怕不止这里，其他所有地方都是如此。

「如果真有不受污秽侵染的土地，老朽倒想去看看。但这样的地方，恐怕除了天界，世上再无他处了吧」

老人望着远处废墟中一只狐狸般的动物，自嘲般地轻轻笑了笑。

「生死循环，污秽不断累积。被污染的意志寄宿于各种生命之中，露出獠牙，试图制造更多的污秽……照这样下去，地上世界只会被污秽填满，朝着毁灭的未来一路狂奔」

诞生、捕食、寿命。
这是地上生命一直重复的轮回。

而神族碎片的加入，让恶意与污秽加速蔓延。

……我原本是人类。
所以从人类的感性来看，这似乎并不算多么不可思议。
捕食是理所当然的，寿命到来也是天经地义。倒不如说，如果没有寿命，人的一生实在有太多事情要经历，反而会让人觉得活得太累。
但对于活了数百年、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神族后裔来说，这种逐渐衰亡的过程或许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要说没有污秽的地方……大概也就只剩月亮了吧」
「嗯？」

我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引来了老人意外的反应。

「月亮。你刚才说月亮？」
「啊？哦，对」

是啊，我说的就是月亮。
那地方没污秽不是很正常吗？毕竟就算有海，也根本没有任何生物。
更何况，那里还有充沛的月之魔力。既然魔力源近在咫尺，依赖魔力的神族肯定也能活得久一些。
虽说谈不上永恒，但至少能创造出类似天界的环境吧。

当然，前提是月亮上不能有污秽存在，并且每次污秽产生时都要及时处理。
另外，还得住在月亮上。这一点就连我也敬谢不敏——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实在不想住。

「嗯……原来如此，月亮啊」

老人挠着赤红的下巴胡须，饶有兴趣地沉吟着。

「……如果地上还留存着未被污秽沾染的纯净生命……真希望他们能移居月亮，永远纯洁地活下去」
「纯净的生命吗……嗯，确实」

我仰望着白昼的月亮，陷入了遐想。
想象着在无秽的月亮上，纯净生命的身影。

在我的想象中，那里并没有生命的形态。
有的只是模仿生命举止的某种存在，散发着欢快的气息，静静地存在着。

第一百二十一话 因

一回头，果然如想象中那样，站着一位老人。
黯淡无光的褐色皮肤，红色的头发，红色的胡须。再加上朴素而略显脏污的衣着，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寒酸。
虽然当面这么说很不礼貌，但他简直像个乞丐。

「哎呀……你这张脸，在这一带可没见过啊」

然而，奇怪的或许是我这边才对。
为了拜访欧雷乌斯，我特意做了变装，甚至还戴上了面具。
单论外表的冲击力，我这边的胜算绝对碾压。

「初次见面。我是旅行魔法商人Lionel」
「旅行……这可真少见。而且还是魔法商人」
「正是正是……您呢？」
「老朽不过是行走在地上的糟老头子罢了」
「哦？糟老头子？」
「对，糟老头子」

看来，他是一位有智慧的神族。
似乎对魔法也有一定的了解，应该不会产生什么奇怪的冲突。
从他不多谈自身经历来看，或许是因魔法相关原因被天界放逐的一派？

「话说回来，老人家。刚才您提到的‘污秽’，到底是什么？」
「看了就知道吧，就是在这附近飘荡的那些家伙」

老人指向我刚才注视着的高次自由魔力——也就是俗称的「灵」，如此说道。

「那些家伙，是我们死后的末路……失去了自身的形态，甚至连记忆都消散的可悲污秽」
「末路……」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那些真的是「灵」啊。
只要能用感官捕捉到魔力，观测它们倒也不算困难。

……不过，「灵」意味着它们是已死的神族。
在这片区域飘荡的大量灵体，难道全都是……这座城镇曾经的居民吗？

「被污秽附身的人，会被污秽所携带的情感影响，甚至连存在之力都会被夺走。这里很危险」
「哦，原来如此……嗯，那就听您的吧」

偶然遇到的老人，竟给出了意料之外的重要建议。
污秽的真面目，几乎被他这一句话彻底揭开了。

「唉，最近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暂且，我决定跟随老人佝偻的背影，离开这片废墟。
虽然我觉得自己应该不会被污秽影响，但姑且还是做个样子吧。


「污秽」——这个词曾经用来指代在地上爬行的原始魔兽，但如今它的用法似乎有些变化。
现在，它指的是存在于地上的高次自由魔力，也就是「灵」。
而且特指那些灵体中最恶劣的存在，说白了，大概就是「恶灵」吧。

「污秽会聚集，消散，再聚集，再消散……在这个过程中，它们的恶性不断增强，力量也越来越强。恶性增强后的污秽，即使消散了也依然危险。我们也会被这种恶性污染」
「这倒是第一次听说……」
「嗯……不过，既然是旅人，不知道也正常。这片土地上的污秽尤其多」

看来还存在地域差异。
……嗯，也就是说，神族降临或定居的地方，污秽也会更多？

死后化为灵体，散布污秽。被散布的污秽又会招致更多的死亡。
而当灵体大量聚集时，恶性增强的原始魔兽便诞生了。
……我以前见过的魔族，或许就是因这种恶性而诞生的存在。

「污秽……听起来是个相当严重的问题啊」

而且，恐怕不止这里，其他所有地方都是如此。

「如果真有不受污秽侵染的土地，老朽倒想去看看。但这样的地方，恐怕除了天界，世上再无他处了吧」

老人望着远处废墟中一只狐狸般的动物，自嘲般地轻轻笑了笑。

「生死循环，污秽不断累积。被污染的意志寄宿于各种生命之中，露出獠牙，试图制造更多的污秽……照这样下去，地上世界只会被污秽填满，朝着毁灭的未来一路狂奔」

诞生、捕食、寿命。
这是地上生命一直重复的轮回。

而神族碎片的加入，让恶意与污秽加速蔓延。

……我原本是人类。
所以从人类的感性来看，这似乎并不算多么不可思议。
捕食是理所当然的，寿命到来也是天经地义。倒不如说，如果没有寿命，人的一生实在有太多事情要经历，反而会让人觉得活得太累。
但对于活了数百年、数千年甚至数万年的神族后裔来说，这种逐渐衰亡的过程或许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要说没有污秽的地方……大概也就只剩月亮了吧」
「嗯？」

我随口说出的一句话，引来了老人意外的反应。

「月亮。你刚才说月亮？」
「啊？哦，对」

是啊，我说的就是月亮。
那地方没污秽不是很正常吗？毕竟就算有海，也根本没有任何生物。
更何况，那里还有充沛的月之魔力。既然魔力源近在咫尺，依赖魔力的神族肯定也能活得久一些。
虽说谈不上永恒，但至少能创造出类似天界的环境吧。

当然，前提是月亮上不能有污秽存在，并且每次污秽产生时都要及时处理。
另外，还得住在月亮上。这一点就连我也敬谢不敏——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实在不想住。

「嗯……原来如此，月亮啊」

老人挠着赤红的下巴胡须，饶有兴趣地沉吟着。

「……如果地上还留存着未被污秽沾染的纯净生命……真希望他们能移居月亮，永远纯洁地活下去」
「纯净的生命吗……嗯，确实」

我仰望着白昼的月亮，陷入了遐想。
想象着在无秽的月亮上，纯净生命的身影。

在我的想象中，那里并没有生命的形态。
有的只是模仿生命举止的某种存在，散发着欢快的气息，静静地存在着。

第一百二十二话 违

旅行的终点，我回到了魔界。
虽然最初是为了向奥雷乌斯寻求建议而开始的旅程，但结束时却发现计划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即便如此，还是收获了不少信息，还遇到了几位生活在地上的神族。
成果已经足够。那么，魔界的情况如何呢？

「嗯，是Lionel吗？」
「哟，萨丽艾尔。我回来了」
「啊」

我迅速打开通往魔界的门并冲了进去，萨丽艾尔立刻出来迎接了我。
大峡谷今天一如既往，有龙在天空中飞翔。和平比什么都好。

「突然这么说可能有点突然，Lionel，有个不太好的消息」

还以为一切太平呢。突然感觉气氛变得不对劲了。

「怎么了？魔力设施出故障了之类的？」
「比那更严重，是入侵者」
「哦」

入侵这种事，不是常有大型原始魔兽或者库贝拉之类的吗？
比起魔力设施出故障，这问题看起来小多了。

「虽然你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地难以读懂，但看来你很乐观啊」

正这么想着，就被萨丽艾尔说了。

「这次的入侵和以往不同。是一个以毁灭魔界为目的的神族闯了进来」
「你说什么？」

毁灭魔界？神族？
……虽然我知道天界的神族们讨厌魔界，但为什么突然这样……？
魔界应该没有对外界做过什么特别让人反感的事才对。

「入侵者只有一人，自称是剑士矜羯罗。我和神绮负责迎击……但他确实是个相当棘手的家伙」
「哦？连萨丽艾尔都说他强？」
「当然，如果我认真打的话，还是我更胜一筹」

萨丽艾尔一脸得意。这种时候的萨丽艾尔有点让人难以信任。
……不过，能让萨丽艾尔说出“强”这个评价，那个叫矜羯罗的入侵者看来确实有两下子。

「最后是神绮赶走了矜羯罗。据说把他打得体无完肤，送回了原来的地方」
「哦？神绮干的？虽然我觉得这是她第一次战斗，但她没问题吧？」
「岂止没问题，简直是毫无悬念地碾压了」

啊，我还以为神绮可能不擅长战斗，看来没问题。太好了。
不过魔界就像是她的庭院，真遇到危险也能逃掉，担心也是多余的。

「话说回来，那个叫矜羯罗的神族是从哪儿来的？地上？还是天界？」

是天界的神族还是堕落至地上的神族，情况会大不相同。
如果是天界的神族，可能会有点麻烦……

「不，都不是」

然而，萨丽艾尔轻轻摇了摇头。

「矜羯罗说，他来自地狱」


我前往据说发生过战斗的偏僻之地，发现那里留下了激烈的战斗痕迹。
被熔化的岩石、锐利刀刃的伤痕、破碎的痕迹。从这些来看，战斗似乎持续了相当长的时间。这些痕迹多半是萨丽艾尔和矜羯罗交手时留下的。
……听说矜羯罗擅长操控火焰，看来火力确实很强。
能让岩石熔化，即便是神族的力量，也绝非寻常。

「Lionel，欢迎回来」
「我回来了，神绮」

正当我调查现场时，神绮从扭曲的空间另一侧出现了。

「我听萨丽艾尔说了。据说有入侵者从地狱来了？」
「是的。虽然我已经把他赶回去了……Lionel，你知道地狱这个地方吗？」
「嗯……似懂非懂」

老实说，当萨丽艾尔提到“地狱”时，我还以为“不会吧”，没想到真的存在。
既然有天界，有地狱也不奇怪就是了。

「啊，Lionel……其实，我在把矜羯罗赶回地狱时，不小心用了魔界的道具……对不起，我擅自……」
「道具？没事没事，完全没关系。这里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你保护了魔界，这种小事根本……」
「嗯……是直列塔的……」
「没事没……」

我突然僵住了。

「……直列塔？」
「是的……」
「直列召唤仓库塔？」
「是的……」
「……多少公里级的？」
「…………100」

糟了。

「神绮，你启动它，然后把它送到地狱了？」
「是的……」

神绮一脸愧疚。
这没什么。我并没有生气。她所做的是防卫行为，是正确的。
但是，神绮小姐，这样的报复可能有点……不太妙。

「……嗯」

如果可以，我真想立刻赶往地狱。
必须想办法收拾因魔导炸药的启动而造成的惨状，并尝试提出和平协议什么的，否则之后可能会非常麻烦。
不过，首先需要整合信息。

「先冷静一下吧」
「好的」

不能急躁。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谨慎行动。

「神绮，和萨丽艾尔一起，我们开个小型会议吧。首先，我也想听听我不在期间的报告」
「明白了」

虽然很在意地狱的情况，但现在只能暂时放一放。
必须先做好万全的准备。

第一百二十三话 理

在大溪谷的栖所，包括我在内的三人围坐在桌旁，开始了会议。

内容首先是梳理迄今为止发生的事件。
然后是关于地狱的处理方式。

「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首先需要整理现状。先请两位详细说明一下魔界发生的事件经过吧」

两人坐在座位上，说着防御完美无缺、下次再来也不成问题之类令人安心的话，但对我来说，解决之道并非一味依靠武力。
为了寻求更和平的解决方法，必须由我来主导推进。

「魔界发生的事情，正如我刚才所说。地狱的使者矜羯罗来到魔界，企图焚烧魔界……」
「焚烧是什么意思？」
「他说是净化。要回收不净的灵魂并进行净化」
「……哦」

净化吗？

「他还提到，所谓不净的灵魂是指死者的灵魂。净化后将其送往地狱……我和神绮甚至被要求去地狱工作」

萨丽艾尔像是想起了厌恶的事情，表情扭曲。
她对于地狱使者的言辞也感到不满吧。

神绮的反应更强烈。她毕竟是魔界的神。
完全不清楚将她转移到外界是否合适。

……原来如此，大致明白了。

但只有我明白还不够。必须让神绮和萨丽艾尔也理解现状，否则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可能会发生争执。
需要对她们进行说明。

「嗯，明白了。地狱吗……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地方，真是意外」
「是啊，我也是第一次听说。神族竟然还涉足这种未知之地」
「不过，地狱的说法我也能理解」
「为什么！？」

神绮突然站起来，背后的三对翅膀染成了黑色。

「他们的所作所为是要消灭魔界。是吞并。夺走魔界所有的魔，将其变为外界之物……这是不可容忍的行为！」
「嗯，神绮说得对。焚烧并净化魔界这种事，我完全无法接受」

当然，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如果对方不通过协商就强行采取这种手段，为了保护我的安宁，我会将地狱彻底抹去，不留一丝痕迹。

然而，地狱本身的重要作用，我也能理解。
如果可能，我希望在保留地狱的同时消除争端。

「但我认为，地狱是外界不可或缺的机构。与地狱开战并将其摧毁，我并不热衷」
「……让我听听你的看法。神绮，先听听Lionel怎么说吧」
「……好吧，我明白了」

尽管并不满意，神绮还是勉强坐了下来。

很好，这样就行。
我们没有必要愤怒。
一切由魔力的流动决定。

「……我在外界目睹并观测了关于‘污秽’的各种情况。结合这次地狱的侵略行为，虽然掺杂了我的许多推测……但我会进行综合性的说明」



首先，地狱是什么？
如果没有关于神族建立的这个神秘机构的最合理理由，他们只会被视为邪恶的侵略者
。但要理解地狱机构的意义，必须先说明当前外界、地上蔓延的「污秽」……即「灵魂」的问题。
因此，我先从「污秽」或「灵魂」开始说明。

很久以前，大陨石的袭击几乎毁灭了地球，留下的只有无尽的荒野和充盈的魔力。
这种魔力是陨石与天野同归于尽后的残余……
曾经作为地上唯一神降临的龙骨塔唯一神——天野的神力与魔力混合而成的极高灵性能量，遍布大地。

这种能量或许继承了天野的部分意志。作为「高次自由魔力」漂浮的力量，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凝聚成形。
这大概就是我来到地面时已经出现的「污秽」……原始魔兽的真面目。

之后，梅塔特隆通过《慧智之书》获得自我与智慧，其眷属萨丽艾尔等人相继诞生。
这一过程也开创了天界神族文明，并延续至今。

接下来，问题是未能成为神族的原始魔兽的结局。
对已成为神族的存在而言，地上那些无智慧的原始魔兽已无关紧要。
相反，它们因具有同类相食的特性，只会被视为邪恶。
因此神族逃往天界，但地上的原始魔兽并未停止进化。

从高次自由魔力到原始魔兽，它们通过互相吞噬，幸存者进化为大型原始魔兽。
其中许多因魔力的堆积沉入魔界，但也有不少死在地上。
原始魔兽与大型原始魔兽的死亡不断重复
其好斗的特性被不断压缩、浓缩，使地上逐渐成为更凶暴、凶恶的魔兽的栖息地。

萨丽艾尔应该也有印象。
她堕天时地上肆虐的已是「魔族」——原始魔兽恶性加强后的存在。
从它们表现出一定智慧来看，其中可能混入了其他堕天神族的灵魂。
这些魔族逐渐吸收了天界的智慧，恶念不断膨胀。

地上魔族开始积累智慧，而部分神族也开始对地上产生兴趣。
若这种情况持续发展，地上可能被与天界神族智慧相当的凶暴魔族支配，最终天界也会落入其手。

原因有很多。安全点也会因立场不同而变化。
但我认为，「地狱」正是为打破这种产生「魔族」的恶性循环而建立的组织。

「地狱的目的很简单：净化充满恶性的‘污秽’自由魔力，使地上变得安全。为此，必须尽可能处理可能催生新‘污秽’的灵魂」

稀释灵魂的恶性。不得不说地狱的做法效率极低，但若放任不管，地上可能诞生大魔王。
相反，从地狱成员积极投身灵魂救济来看，他们或许极为仁慈。

「……原来如此。一切都是为了地上啊」

听完我的解释，萨丽艾尔闭目点头。
神绮沉默不语，面无表情地盯着桌子。

「确实，他们的行为有些粗暴。但他们也有大义。我认为我们应该理解这一点」
「或许吧」

考虑到地上蔓延的「污秽」之牙可能指向天界，萨丽艾尔似乎也能部分认同地狱的理念。
她多次点头，仿佛在说服自己。

「……Lionel……」
「嗯？」
「你打算……完全原谅地狱这次的暴行吗？」
「当然」

面对神绮的提问，我点头回应。
这个答案似乎让她有些不满，她轻声应了句「好吧」。

……作为魔界之主，她一定有自己的想法。
但考虑到地狱的重要作用，我认为应该不予追究。
此外，我也不介意将目前持有的原始魔兽作为地狱净化灵魂的稀释剂提供给他们。

不过，那是另一回事。……更严重的问题还在后面。

「……接下来是关于今后与地狱的关系……」
「？」
「这方面的问题可能更严峻……」

当然，地狱能继续存在再好不过。
但问题是，现在的地狱是否还安然无恙……